纸飞机-神秘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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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大概是四点左右,沈伊便醒来了。这个季节的黑夜太短暂了,好像刚闭上眼睛就天亮了。不过,沈伊倒是为这个季节的到来而庆幸,如果换做是漫长的冬夜,以她现在的处境该怎么过啊。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竟能听见耳边有人在呼吸,就能感觉到这个房间里存在着其它生命的气息。

    她歪过头,看见了床边桌上的花瓶,不知什么时候,那束美丽的小花已经枯萎了。这是三天前一非新换的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在为自己插上一束美丽的花。

    这是自己和程一非在一起后第一次因为之间发生不愉快而分居,也是程一非第一次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仍彻夜不归,究竟是彼此之间谁出了问题,哪里出了问题,沈伊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是精神病,或者有歇斯底里症前兆的话,那他会不会离开自己?孤独、误解都不是令人感到恐怖的,真正最让沈伊自己感到恐怖的恰恰是自己越发觉得自己和母亲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沈伊知道,和自己醒的一样早的大有人在,例如刁婆,她已经听见了对面的开门声和大声的咳嗽声。都说老人少眠的,而越是年轻则越有睡不完的觉,自己还很年轻,三十岁不到,却为什么和对面的老东西一样少眠了呢?她看见自己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头发一天比一天脱落的多,会不会某一天早上一觉醒来自己已经成了另一个刁婆?

    沈伊不想在穿上胡思乱想了,她记起了昨天晚上的肥肉和拿着镰刀想要报复自己的金东。那个趴在地上的金东怎么样了?会不会仍旧趴在自己的门口,或者已经死掉了?想到这里,她迅速的穿了件套袍下了楼。

    客厅静悄悄的,没了球球,这里冷冰冰的。现在,这栋别墅只剩下卧室是沈伊的活动区,在其它房间,她都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好像房间有什么东西在裹自己的脖子。

    趴在猫眼上,沈伊看见外边什么都没有,倒是昨天金东倒下的位置的血迹还在。她特意又看了看球球坟堆旁的瓜地,直到看清楚确实没有藏着人才打开了房门。

    天还早,空气显得有一丝凉,沈伊紧紧地裹了裹套袍。她站在雨罩下,忽然闻到了一股股腐败的气息。那看了看脚下的血,又看了看球球的坟堆,好像这两处都不足以有如此浓烈持续的恶臭。

    前面的瓜地里沙沙地响着,刁婆又在一面锄地一面施肥。她大概也看见自己站在门口了,便停住了手里的活,冲着自己傻傻地笑着。沈伊忽然有了一种想和刁婆说话的冲动,她轻轻合上门向刁婆走去。

    等沈伊走出自家甬道的时候,刁婆竟然也已经站在两家通道的分叉口了。这老太婆向来走路没有声息,因此沈伊对此并不奇怪。不过,眨眼的功夫,刁婆手里的锄头和化肥编织袋却已经不在手上了,大概是仍在地里某棵瓜藤下了吧。

    “沈小姐,您起得可真早啊。”刁婆率先开了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您不也是一样早吗?都已经锄了这么大一块地了。阿婆,还未问过您呢,您贵姓啊。”沈伊也尽可能地挤出笑容问道。走到跟前的时候她发现,刁婆往日苍白的脸上竟然带着两抹红晕。不过,大概是她的衣服穿的太久了吧,身上竟然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我姓曹,曹操的曹”,刁婆仍旧笑吟吟的,她看见沈伊用手掩了掩鼻子,也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大概是年纪大了,怕是要进黄土了,总感觉似乎自己身上有股臭味,好像死人的腐臭一样。不过啊,这天气也怪,你闻闻,是不是咱东区的空气都是臭的?”

    沈伊见刁婆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了,有点不好意思,便拿开了手。说的也是,似乎从出了门,自己无时无刻都沉浸在一股奇怪的腐臭之中。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有自己想问的话和刁婆说。

    “曹阿姨,您年岁大,懂的多,以前又听你说起过,咱们这小区好像是建在乱坟岗上,那,那平时你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和发现吗?”沈伊说的很慢,她要观察着刁婆的脸色行事,毕竟她和自己并不熟,而且自己一向对其冷漠以待。不过,她并没看出刁婆的神态有什么变化,反而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沈小姐,实话告诉你吧,就在咱们两个站立的位置,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见这里站着一个黑影。”

    沈伊的心突然砰砰剧烈跳了两下,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看着刚才自己站立位置的地板砖发呆。

    “这个黑影没有声音,他能和风一样穿过围栏和墙壁。这实际上就是一个游魂。建房子的时候肯定是坏了他的坟冢,他无处可归,便每天徘徊在东区,想着进别墅看看,到底是谁压在他的房子上。”

    刁婆知道沈伊想问的是什么,自然说的很轻松,不过沈伊却听的毛骨悚然。因为她不止一次曾看见黑夜里有徘徊的暗影,难道这就是游魂。

    刁婆看了看沈伊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每天晚上我似睡非睡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床边有愤怒的呼吸声。于是,我就心里默念着,‘各位鬼兄鬼弟,你们别着急,我老太婆已经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我马上就死了,到时候我就死在这屋里,没人管我,那时候你们就和我一块住在这’,当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耳边的呼吸声就倏的一下消失了。”

    刁婆看着沈伊苍白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她便继续说道:“沈小姐,你还年轻啊,您不该住这样的房子。按照我这辈子所听说的经验,只要您把房子卖掉,悄声离开这城市,鬼魂得了阴宅,就不会为难于你。您也闻到了,这空气发臭,肯定是地下的积怨原来越重,怕是要死人啦!唉……”

    “离开这,离开这我能去哪啊?”沈伊喃喃地嘀咕着,听完刁婆的话,她突然就觉得空气降了好几度,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战栗着。刁婆似乎并没关注的她的表情,仍是絮絮叨叨地往下说,但是后面又说了什么,沈伊一句话也没听见。

    她告别刁婆,慢慢地向屋走,四肢仿佛僵硬了一般。最后她又听见刁婆说了一句:“姑娘,你得离开这里,要不你会有大麻烦的。”说完这句话,背刁婆大概又进了瓜地,因为沈伊又听见了沙沙的锄地声。也就是这个时候,沈伊觉得似乎是空气中的臭味也浓了几分。

    (二)

    大概是晌午的时候,刘二狗带着自己最贴身的几个兄弟来到了东区。他们开来了铲车还有工程车,按照大哥的意思,这里要增建一座路灯,而且是一座高十多米的高杆灯。

    他让几个小兄弟先在两座别墅分叉口候着,自己则率先向沈伊的别墅走去。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里面没有人应答。据他所知,这家的女主人就在家里,他便扯开喉咙对着屋里喊道:“沈小姐,您在家吗?我是咱们小区的物业经理,应咱们业主的要求,公司决定在东区加设一座高杆灯,安装地点你有什么意见吗?”

    屋里没有回应,但刘二狗分明听见了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一个是沙哑的女声,另外的声音有点尖,分不出男女,只是在呜咽着哭。这哭声仿佛是生离死别一样,悲悲切切,让刘二狗感到十分不舒服。正当刘二狗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二楼阳台传来了开窗子的声音。他看见沈小姐从窗子探出头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见过沈小姐几次,确实是个美女,大哥对她留意较多怕也是因为如此,可是,今天的沈小姐却不同以往,不仅脸色苍白,她那最引人瞩目的眼神也特别空洞。与其说眼前的是沈小姐,倒不如说是一个长相酷似沈小姐的陌生人。

    刘二狗赶紧又结结巴巴地把刚才的话重复着说了一遍,他看见沈小姐先是木然地摇了摇头,可最后又突然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路灯就安置在两座别墅的分叉口吧,那里夜里最黑!”

    夜里有哪不黑?刘二狗心里嘀咕着,但还是点头说道:“好的,沈小姐,那您休息,我在问问东边的阿婆还有南边的几家,看看他们的意见。”

    “你不用问曹婆了,她会和我的意见一致的。就安在岔道口吧,把灯给我弄亮点,让他们谁都藏不住!”沈伊说完话便收回身子,关上窗,拉上窗帘回去了,她要赶快回卧室,球球还在等着和她说话。

    刘二狗被沈伊说的莫名其妙,她觉得沈小姐似乎哪里有点不对,说话也神神秘秘的,而且他刚才看见沈小姐的背后似乎有另一双眼睛在偷偷地看自己,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大哥。

    刘二狗收回心思,转身像东边的别墅走去。来到门前,他整了整领带,径直推开门进了去。这房间里一如既往的黑暗,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腥臊味。不过,这些他早就习惯了,毫不介意地上了二楼。

    进了门,大妈正看着门口,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上来了,刘二狗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床头。

    “为什么又弄这么个亮东西?”大妈温和地问,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

    “是大哥让加设的,而且,而且有小区里有个水泥管没处放,恰好掩埋了。”刘二狗不想撒谎,他知道大妈的眼神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就把实话交代了出来。

    听完他说的话,刁婆显得有一丝激动,手腕剧烈地抖了两下,她试图下床,但是两次都没有成功,浑身似乎突然没了力气。刘二狗想上前去扶大妈,但大妈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她,她仍躺回了靠枕上。

    “狗子,这是第四棵高架杆了吧,你们不能这样……”话说到半截,刁婆止了声,她忽然想起来,说这些这对于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对刘二狗说:“对面的不是说想建在分叉口吗?那你就建在那吧,毕竟那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你要记着,把对着我窗子的那片灯管给我去了。看着那么亮的东西,我心慌!”

    刘二狗点头答应,准备下楼,但他还是又说了句:“大妈,您得注意身体啊。”

    他看见大妈的眼神亮了一下,然后笑着对自己说:“狗子,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婊子味,骚的很啊。你还年轻,切莫和你大哥是的,你得成家好好活啊。说不准哪天我没了,就指着你给我烧俩纸钱呢!”

    刘二狗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他赶紧转过头,点了点头,便下楼了。

    几个小哥们都等不耐烦了,看见刘二狗出来,都一起嚷嚷:“二哥,你这太慢了,还用一一问什么啊,还不是咱们说建哪是哪啊,谁敢说个屁啊!”“是啊是啊,再说了,你没闻到这一片有股臭味吗,呛的我头疼,不知是谁家死了人……”

    刘二狗突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都他娘的嚷嚷个屁,谁要是敢在多说一句话,我就把这个坑挖深点,埋了他。”一下子人群就没了动静,都悄悄地看着刘二狗。

    可话说回来,刘二狗忽然也觉得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他捂了捂鼻子,踹了水泥管一脚,指了指脚下,“就建在这”。

    傍晚的时候,一根高杆灯树在了东区分叉口上,西南北三面果然亮了许多,东边的灯管果真没有亮。

    (三)

    沈伊没有想到,球球竟然还没有飞走,它似乎仍然在自己身边。早上回别了刁婆后,一进卧室,她便听见了耳边的呜咽声。这个声音很熟悉,这就是球球的饥饿、口渴、恐惧时对自己的表达方式。

    “球球,你飘在空气中也会饥饿和口渴吗?”呜咽声仍在。

    “球球,你是感觉到害怕的是吗?”呜咽声更加明显了。

    “球球,是不是那个魔鬼沈明礼还没走,他在某个黑角落里准备害我?”呜咽声停了一下,接着便传来了尖锐的嘶嚎声,仿佛球球被卡住喉咙一般。

    “球球,球球……”沈伊焦急地对着空气呼唤着,直到最后空气了没了一丝声音。

    球球走掉了,可是她却让沈伊恐惧起来。她想起了沈明礼,忽然的出现,忽然的消失,这绝对是个阴谋,他一定藏在某个角落,等待着时机窜出来,然后扼住自己的喉咙索要钱财。她还没有为球球报仇,却还为此失去了一非,沈伊又开始嘤嘤的哭泣了。

    哭了一会,她又想起了金东,同样是忽然的出现,忽然的消失,是不是他也藏在某个角落里,等着自己睡熟,然后跳出来扼住自己的喉咙索要内衣。想到这的时候,她竟然真的感觉自己脸颊旁边有一丝生猛的气息,自己的睡裙下边有一只手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的内衣……

    她有点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真该去门卫室给一非打个电话,哪怕是自己向他道歉,只要他回心转意,回来陪伴自己就好。可是转眼就要黄昏了,自己有是在床上度过了一个白天。这个别墅太大了,她已经被这样空旷的夜折磨透了……

    沈伊离家出走已经快两天了,这段时间里沈伊没有正是吃过一顿饭,而用来果腹的饼干已经所剩无几了。沈伊靠在床上,大口地吞了一口饼干渣,她决定自己要做一顿饭,否则夜里如果还被胃疼折磨醒,那么又该是恐怖难熬的一夜。

    沈伊拖拉着鞋下了楼,大概是位置比二楼低了许多吧,无论是客厅,还是餐厅和厨房都显得更加灰暗。沈伊打开了厨房的灯,馨黄的灯光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开始在冰箱和储物柜中搜索食材,可最后除了找到一包挂面和一个鸡蛋外,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罢,那就煮面吧,荷包上一个鸡蛋也该是不错的。

    很快水便开锅了,下上面,在等上二分钟,下了鸡蛋就可以吃了。挂面开锅的时候,沈伊便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安静地等着。隐隐约约的,她听见除了水开的声音,室内似乎还有一些其他声音,“嘶嘶嘶嘶”,像未拧紧盖子的水壶。沈伊站起身,拔下水壶的木塞,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不过那声音却真的没了。

    这时候,面条已经煮的通透了,她拿起鸡蛋,直接向滚烫的开水打去。拿起鸡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鸡蛋有点怪,里面晃动的厉害,大概是搁的日子久了吧。不过,等鸡蛋打开后她却惊呆了,掉进锅里的俨然是一个带着血丝还未成型的小鸡儿,一团红血丝在开水中不停的翻滚着,一股剧烈的腥味钻进了鼻子。

    沈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胃液夹杂着发酵过的饼干直接碰在了橱柜、案板甚至锅里。她手扶着垃圾桶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呕吐,直到吐出来的液体出现了黄绿色才止住。这个时候,整个厨房已经被一股混合着酸、腥、骚、臭的特殊气味弥漫了。她踉踉跄跄的关了火,头也不回的逃出了厨房,重重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她狼狈地坐在沙发上,悠悠地,她恍然听见了两声笑声。两个声音一个年轻,一个苍老,但都是那种嘲讽中带着兴奋的冷笑。

    “你是谁,你们都是谁,为什么要来折磨我。我要杀了你们。”沈伊站起身咆哮着,她将茶几上的一个大果盘狠狠地摔在了电视墙上。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后,笑声不见了,但随之而起的却是一阵阵神秘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忽远忽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但却一直持续着,而且频率越来越跨快,有的时候像是老人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有的时候又像是青年男子运动后的剧烈喘息。

    沈伊忽然想起了早上刁婆的话,那些幽魂总是试着闯进屋子,看看是谁毁了他们的坟冢,是谁压在他们的头顶。与担心幽魂相比,更惊惧的是这声音太过真实,如果是人隐藏在屋里,而且一直在默默地窥视着自己,那且不是比鬼更可怕?

    沈伊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她要靠自己的听觉判断这呼吸声究竟来自哪里。

    过了许久,沈伊确定了,虽然在楼下听的很清晰,但那声音显然是从楼上发出的。

    她直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慢慢向楼梯靠近。尽管自己的身上早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沈伊仍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便把那神秘的呼吸声孤立出来,顺着声源慢慢向上爬。

    等她站在二楼楼道口的时候,那呼吸声突然戛然而止,周围安静到了极点,仿佛刚才那个声音根本不存在一般。

    沈伊不想功亏一篑,何况她要睡在二楼,她必须找到声音的来源。她是从卧室出来的,那么如果有可能,卫生间和储物室更有可能是声源的藏匿地点。而自从上次一非在梦中从储物室窗子险些掉下去的事件后,沈伊特意让一非将储物室锁住了,那么,那呼吸声只能藏在卫生间里。

    她挪到卫生间门口,握紧水果刀,哒的一下打开了卫生间的灯。卫生间外面是换衣室,中间是浴室和马桶,里面则是宽阔的浣洗物件和阳台,其他地方都一览无余,除了换衣室里的朱红色衣柜。

    三套六扇衣柜一字排开,静静地立着,朱红色的外观在此时显得有些诡异,让人不自然就想起了血液。

    沈伊光着脚悄悄走过去,她把耳朵贴在第一套柜子上,没有声音;有贴在第二套柜子上,也没有声音;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把耳朵贴在了第三个柜子上,让他略感高兴却又有点失落的是,第三个柜子也没有声音。

    前面阳台上的窗子关的死死地,她觉得已经没有其他的可能,她决定打开柜子看个究竟。

    第一个柜子打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个柜子里都是沈伊的衣服,红红绿绿的长裙挂在那里。沈伊第一次讨厌这种长款的衣服,她觉它们挂在那犹如吊着一个个人似的。

    第二个柜子打开了,这里面是程一非的西装和衬衫。所有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散发着洗涤后的香味。

    到了第三个柜子的时候,沈伊将身子退后了一步,右手握住门把手,左手持着水果刀抵在前面。她知道,呼吸声很有可能就来自这里。

    “砰”,她猛地拉开了柜门,她长舒了口气,里面除了叠好的自己和一非的内衣,什么都没有。她忽然怀疑自己的听觉了,或者说自己的听觉偶尔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那不就是一非说的精神病吗?

    沈伊缓缓的关上了衣柜的门,可是就在门板合上的一刹那,她仿佛看见了里面的一抹粉色。她又砰的一下把柜门拉开了。拿掉一非的一件睡袍,一件粉色的文胸赫然出现在沈伊的面前。沈伊用刀尖挑起带扣,看见文胸的正面还带着一片发黄的污渍,这正是那晚金东偷盗的自己的那件内衣啊。沈伊曾亲眼看到程一非将它丢尽了勒色桶,那么他有事怎么出现在柜子里的?

    或者说,那个变态的金东又捡回了这东西,而且他就潜伏在室内!

    与此同时,那呼吸声似乎又起来了,而且故意断断续续,仿佛在挑衅一般。沈伊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急速的跳动着,拿着水果刀的手也剧烈的发抖。

    那么,除了卫生间,那声音只能来自卧室了,而卧室,能藏起身的地方,只有床板下的暗格。如果金东就藏在那里,那么就是说自己裸着身体在他的上面躺了整整一天?

    沈伊自知没有退路,这样的夜晚,除了这张床,她无处可去,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床边。

    她终于忍不住了,强大的恐惧感将她压迫到了极限,心里所有的恼怒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猛的一下撤下了床单和被子,砰的一下掀起了床板,水果刀雨点一样朝着下面的暗格捅下去。直到刀刃带出一缕缕棉花时,她才定下神来,面前除了被自己捅的满是窟窿的冬被,什么也没有。倒是床角的蜘蛛网在自己巨大的呼气中轻轻抖动着,上面的一直小家蛛恐怕是被自己吓到了吧。原来又是一场虚惊,沈伊简直被自己的神经质搞疯了。

    “咚”、“咚”、“咚”……

    正当沈伊全身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的楼梯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她惊恐的转过身去,一个身影却已经伫立在了那里。那人背着卫生间的光,她只看见那人脸部大概的轮廓,不过她却仍然觉到了那双眼睛应该是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沈伊彻底崩溃了,水果刀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自己则向后狼狈地摔去。

    与此同时,那个黑影嗖的一下扑了上来,她听见那人似乎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伊——伊——”

    (四)

    躺在一非的身旁,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沈伊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她抚摸着这个男人的胸膛,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依恋他。当她绝望地倒下去以为自己将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却惊喜地看到了一非帅气的脸。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非还是回来了,而且是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他不仅给自己带回了爱吃的糕点,还手捧着怒放的白铃花。已经入夜了,他得是多么用心才买到了这些东西啊。

    沈伊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为了自己的猫,她竟然逼迫一非去杀人,自己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客观的说,自己最近的状态太差了,抑郁、暴躁,眼睛和耳朵都像失控一般,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是患了什么自己不能感知的疾病。不管怎么说,一非还是爱自己的,他没有嫌弃自己,那么自己也该为一非做出改变。

    “一非,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那么逼你,更不该把你赶出门外”,沈伊往男人的怀里钻了钻,小声的说道。

    程一非望着顶棚的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搂了搂身边的女人。

    “一非,你昨天在哪里住的,对不起啊,害得你住公司的冷板床。”沈伊自觉对程一非充满了歉疚,她轻轻摇晃着程一非的臂膀。

    程一非仍然没有说话,而是翻过身直接用嘴巴堵住了沈伊的嘴。

    沈伊顺从的吮吸着贪婪的舌尖,她感觉心中的一股烈火马上就烧了起来。

    “那你今晚补偿我吧!”沈伊看见程一非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非粗犷地翻过身来,沈伊感觉到一非那双有力的大手正在自己的身上游离着,她兴奋极了,她甚至似乎听见了自己狂野的尖叫声。

    空气中,床边的花香显得越来越淡,一股汗液、体液交织的奇异味道慢慢升腾。终于,随着一声低吼,整个世界在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床上传来了女人安稳的呼吸声,沈伊睡着了。

    程一非看着眼前憔悴的女人,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忽然感觉心里隐隐的疼痛。

    他坐了起来,下了床,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眼前一片星光灿烂……

    他爱上沈伊,是因为最初看到了《枫叶上的爱情》的剧本。那时候他刚刚毕业,怀揣着理想饰演者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那次男二号是自己饰演的第一个主要人物角色。那天下午,他看着剧本,竟然流泪了,他被剧中的故事感动的痛哭流涕。后来他才知道,剧本是由一位美女编剧写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沈伊。

    他热爱沈伊的感性、执着、安静和坚强,他尤其被沈伊唯美的爱情观打动着,他一直以为,这种爱情观是人与生俱来的,后来他慢慢的在沈伊的故事中明白了所有,包括沈伊的父母,当然也包括沈伊自己讲述的大学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真是的,后来程一非在一些前辈的最终证实过。

    沈伊大二的时候非常优秀,她有个同班同学叫做叶飞,在当时就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诗人。两个人关系不错,彼此充满敬意,后相处久了便谈起了恋爱。这是沈伊第一次恋爱,她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据说当时为了陪生病的叶飞,还放弃了考研的机会。不过,大四的时候,那个叶飞脑子活泛了一下,和一个副校长的女儿勾搭到了一起,为此还混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瘦瘦小小的沈伊会干出一件轰动云城的大事。就在叶飞和副校长女儿准备出国的前一天,云城的新闻界爆出了三件大事:云城日报载,xx大学常务副校长xxx出入非正常娱乐场所,昨晚被云城警方扫黄队在包房内当场抓获;云城晚报载,xx大学著名青年诗人叶飞多部作品以及毕业论文涉嫌抄袭,有人爆料了其抄袭行为的影音物证,现xx大学已决定取消其毕业资格;另外的一则视频则被爆料在云城论坛上,视频内容是一位长相颇佳的青年竟然在一天晚上在某酒店先后和两个女人约会。不仅如此,两个女人的信息也被曝光,二人是母女关系,为xx大学某位领导的妻女。

    据程一非了解,现在那个叫做叶飞的男人还住在洼子店精神病疗养院。

    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现在的沈伊和那个叶飞重逢会怎么样?

    (五)

    西城应该是云城环境最好的区域了,这里不像是东郊,旧式的筒子楼一座接着一座,也不想旧城区北城,一座座高大的咽痛直耸入云,每到冬日的早上都会飘着一股煤烟味。这里是商业大楼和高档小区的聚居地,晚上能看见魔幻一样的蓝色星空。

    刁婆很幸运自己能在这座不喜欢的城市还有这样的一块瓜地,因此当夜幕降临满空星斗出现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离开窗子来到院子里。难得的山风顺着枫林山谷徐徐吹来,不仅一扫白昼的高温,也使空气中那股腥臭味更加浓重。

    眼前的这片瓜地长势最好,当然臭味也最为浓烈。刁婆佝偻着背,看着自己的瓜田,满眼欣喜。瓜藤下面沙沙作响,刁婆用拐杖轻轻拨开一个硕大的叶子,三只脏兮兮来此觅食的大耗子正聚在一起享用着隐蔽的晚餐。显然,它们吃的很兴奋,对伸过来的拐杖充耳不闻,仍是咯吱咯吱地享用着盛宴。刁婆收回了拐杖,她不想打扰到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们。

    刁婆战战巍巍地来到岔道口,她不喜欢眼前的这根高杆灯。夜晚就该有夜晚的样子,黑暗、鬼魂、星星、月亮才该是夜晚的四大使者,一个不伦不类长着长脖子的东西竟敢冒充月亮,这使她是在想不通。不过,她明白,这些东西有它存在的必要,心虚的人,总需要这样的东西安慰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用拐杖轻轻敲了一下高杆灯的基座,铁架立刻便发出了嗡嗡的金属声,那声音颤抖的厉害,有点像人不甘心的申诉声。她狠狠的朝着高杆灯基座的回土踩了几脚,唾了一口唾沫,那声音便消失了。

    刁婆抬起头,看了看路北那座别墅,难得那里今天没有一丝动静。闻着弥散的臭味,听着老鼠的吱吱声,她本以为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答。她试图改变策略,通过自己的手段让这个女人离开这座城市即可,生活变永久平静下去,自己也便安心等死。可是,看着这座高杆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完成原定的计划。要么自己和儿子离开这座城市,要么那个女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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