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第五章 百密一疏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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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历缓缓地翻过了一页,一月十五日,阴历腊月初十……

    郑冠群看着大大的“15”数字,怔了怔,昨天在数字下标注的调查组例会赫然在目,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调查组组建半个月的限期了,限期是在年底之前结案,之前是没有找到端木的藏赃之地而无法结案,在墓园中毒事件发生之后,郑冠群曾试图以嫌疑人用赃款购置古玩字画的名义结案,不过被厅里打回来了,理由是证据不充分,购置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八年前,按拍卖的实际价值算,购置这些古玩所需资金仅仅是赃款的很少一部分。

    省厅每周的例会不止一次敦促调查组的进展,特别是墓园起获大批古玩字画以后,这个催促却是更急了,一方面是来自各地同行要求退还被骗资金的压力,另一方面,郑冠群知道,真要能起获几个亿甚至上十亿的债券,就放眼全国同行都是重大事件,即便是不好大喜功的领导也会趋之若骛,何况现在到那里还能找到不好大喜功,不想捞升迁资本的领导!?

    难呐!

    郑冠群整理着近期调查组各人每日汇总的情况报告,草草一翻,拿到了手里,出了办公室,下了一层楼,进了小会议室,时间刚过九时,正好赶上也在调查组划定范围的续兵和童辉政委来了,打了个招呼,坐到了小会议室里,稍一侧头,恰看到了阴霾密布的窗外天空,从与会者的人员脸上看不到一丁点欢欣鼓舞,气氛登时沉闷了许多。

    粗粗一扫,这个十人调查组除了沈子昂、续兵、童辉和网警支队的行双成,剩下的都是新人,有的根本没有在基层呆过是直接进省厅工作的,有的也仅仅是挂职过数月时间,看看一张张稚嫩的面孔,郑冠群没来由地觉得前途像此时的天空一样黯淡,忍不住要怀念原专案组帅世才那张饱经风霜,看不透喜怒哀乐的脸了。

    “大家说说吧,就是个例行讨论,把近期的调查进展相互印证一下……小沈,你来主持。”郑冠群弱弱地说了句,以旁观者的态度闲坐了,沈子昂来了感谢大家辛勤工作的开场白,点着钟山和刘亦慧这一对搭裆先来,这两位一直跟进了调查,外围的情况倒是这两位新人了解的最多。

    “我们这周主要对墓园中毒事件的相关知情人进行了走访,据我们查访,当天车上第五个人是刘义明,此人是我市美容行业凤仪轩的股东,本人在一家名叫APTX国外私募基金里任职,他于年前回到中州,中毒事件发生后此人不知道下落,暂且我们没有查到出境记录,不过奇怪的是也没有中州的就医记录……我们怀疑,此人逃过了一劫没有中毒……另一件事就是对当天在丰乐园远胜公司密谋到墓园掘宝的知情人进行了例行询问,除了刘义明和躺下的四位,剩下的两位一位是帅朗,这个人我不用介绍了,大家都认识;另一位叫邹晓璐,事发期间他们被软禁在黄宗胜的办公室,相互的口供基本吻合,当天消息确实是帅朗告诉这些人的,不过当时帅朗是酒醉之后说的,有关此事我们也走访了一家名叫中州人的私人会所,会所的经理和服务员以及当天的出入监控录像都能证实,帅朗不但喝醉了,而且还调戏过会所里的女性服务员,当天是被远胜公司派来的保安带走的……”

    这位叫钟山的警官侃侃而谈,颇有条理,只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说到帅朗这个名字时,明显地看到沈子昂、郑冠群、续兵以及童辉几人的脸上都泛着一种牙很疼,而且疼痛难忍的表情,早知道此人不凡,可没想到能不凡到这种程度,条理的汇报完,这是旧事了,没人提问。

    不但没人提问,而且异常地沉默,这当会钟山的这位搭裆插了句,直提议着:“郑处、沈督,我感觉此人非常可疑,我建议对此人采取强制措施。”

    续兵愣眼一瞅童辉,俩人莫名地笑了,行双成看看沈子昂和郑冠群,也笑了,郑冠群看着这位女警,笑着问:“可疑在哪儿?”

    “他和端木接触过,能找到端木的人,我想他应该多少知道点赃款的下落,甚至于我觉得墓园中毒的事他知道点内情,告诉黄宗胜等人存在蓄意的成份……更关键的是,我查过他的案底,未成年就被铁路派出所治安处理过。”女警刘亦慧很正色地道,对于那位帅朗也记忆犹新,不过是对他大言不惭地讲怎么调戏女服务员记忆很清,由此而引起的感情很强烈,愤慨!

    说完了,都看着郑冠群,郑冠群给了个高深莫测的态度道着:“这事放放再说……小行,你们的进展呢?”

    行双成接着汇报上了,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只是十二号墓园报警以及当天“红三代炫富”贴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等网警得到通知组织人力删贴时,最高点击的贴子已经超过十二万,转载的也有数万,现在的好事人太多,而且网络的威力奇大,不过几个小时时间,有的贴子居然把徐家的三代都挖出来了,好歹徐家老大也是位挂职的副部级干部,这事引起了省厅和市局高度重视,不过在彻查结果的时候却卡壳了,一方面是徐家根本不予表态,一直保持着缄默;另一方面是网警追查IP地址时却追查到了一家小型的外贸公司,再细查,却是属于无线路由信号被盗用的情况,行双成这个业内人士解释道,如果用最新的10G超级信号搜索,需要延伸一到一点五公里的范围。

    其实也就是说,无法再往下查了,网络犯罪的升级已经催生了一批不断更新技术的新型网络罪犯,何况这类炫富的事,还真算不上什么恶性犯罪。如果真要彻查一点五平方公里范围内的盗网节点,恐怕要不比找到赃款的难度更大。

    “挺专业的啊。这个排查难度有多大?”续兵听愣了,评价道。

    “这样假设,我三更半夜开着车路过能接收到这个无线路由信号的地方,盗用网络发贴,仅仅需要几十秒钟而已,事后我大摇大摆离开,怎么查?您还别不信,现在还就有靠这个吃饭的,叫网络水军……他们比传统媒体的炒作力量更大,芙蓉和凤姐当年就是他们炒红的,现在只要有网络红人、网络事件,就少不了他们的炒作。”行双成解释道。这一点年轻人倒是接受得快,钟山和刘亦慧点头附合着,郑冠群这一笔也划过了,直接问着续兵道着:“别争了,这件事徐家也没有报案,而且也没有提供骗他们的那些假债券,钦差不急,咱们官差急什么……续兵,说说你们刑侦上的进展。”

    续兵开口道着,亦喜亦忧,找是找到人了,不过只找到一位,抢了两块印鉴的一位,当天就在中州一家古玩行卖了,卖了一万五,不过次日就发现中毒了,是接触性毒,一只手截肢去了四指,正在鹤壁一家医院住院,收购印鉴的古玩行涉案人也被刑拘,东西已经追回,一枚是八大山人的闲章、另一枚是清代的梅花章,另一位涉案人已经确定身份,正在追捕中。

    这事,听得几位直皱眉头,摸了摸古玩都截肢了,那位骗子心狠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两周来发生的事就这么多,从调查的角度看,其实还处在被动阶段,或者说原地踏步,没有什么进展,与会众人讨论了一番,经侦处的原研究员通报了汕头、番愚同行对地下钱庄的涉案的案情通报,资金的追踪倒是确有进展,查到了端木有一部分赃款确实通过地下钱庄流向境外,只不过流向是瑞士和冰岛的几家银行,和贪官出逃的行径一样,那些钱估计是肉包子打狗,谁也甭想再要回来……

    “同志们……首先我感谢这两周多来大家的辛勤工作,不过一直像这样僵着可不行,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不能背着这个负担年都过不好,我想呢,大家放开讨论一下,主要原则是我们的精力不能再这样分散了,要集中一点,要么查出结果,要么此事终结。但这个重点,在哪儿……小沈,你说呢?”郑冠群以问代总结,抛砖引玉地来了个问题,与会的人相互看看,这个问题,也许私下早讨论过了,续兵和童辉政委相视着,似乎有所难言之隐,行双成呢,欲言又止,隐隐感觉到了大家的所指在何。

    还是那位初生之犊的女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了,直提议道:“郑处,沈组,这不明摆着吗?我们的调查进展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很明了了,虽然有很多家都在找,但真正了解和理解端木骗子的只有一个人;虽然现在的关系看似错综复杂,但千丝万缕,几乎不用梳理都和一个人有关系;我甚至怀疑,这个人已经拿到手了……大家都认识,还用我说名字吗?”

    当然不用说了,郑冠群不经意间,手中的笔在文件上重重的写了一个名字:帅朗!

    只不过这个名字因为和巨额赃款的关联,变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在座的都有点噤若寒蝉,谁也没有轻易说出来,打过交道的几位仍然记忆犹新,要对付这个身份和经历相当复杂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

    同样严肃、紧张、僵持的气氛也延续在索菲特酒店的某间商务豪华包间里。

    来人不少,APTX公司的代表,一行两人,带头的中年男子姓丰名力友,媒体上这个名字和APTX公司都寂寂无名,不过徐中原知道,这位是多家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座上客,就是弟弟掌舵公司时对此人也恭敬有加。这些年外资汹涌而入,都在大陆寻找公司的代言人,丰力友就是其中的一位。

    另一拔是夏佩兰和陈副总再加上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白白净净很儒雅,没有什么派头,递上来的名片也仅仅是一个任观潮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不过这种名片徐中原知道小觑不得,越是这种连个职务名号也不挂的人,越是来头够大,大到足够需要的保密的程度,其实能掌握远胜公司本身就够让徐中原刮目相看了。

    徐承贵敲门而入,接着服务员手里的茶具,轻手轻脚端上来时,这几位和二伯还枯坐着,向来眼高于顶的二伯对这几位客气的紧,挨个斟着茶,笑着客套寒喧着,这两天没干别的,净顾着接待这些来头颇大的人了,警察上门,你推不走躲不开,只能应付着。如果警察好应付的话,那这些人可就不好应付了,特别是这位貌不其扬的任观潮,隐隐地徐中原知道他这层关系在省府里当权,这是县官不如现管再加上地头蛇的角色,肯定惹不起。而APTX公司的代表也是不厌其烦的纠缠着,就因为那件“红三代炫富”的事,都以为徐家拔了头筹,岂能轻易放过。

    哀叹呐!徐中原招呼了一番,其实心里那叫一个苦,有道是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狗欺,家道中落没有当权上位让人忌惮的后台,连这些富商大贾也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你,更别说像远胜公司这种根深干粗的座地虎了。

    这不,还是冲着债券的事来的,丰力友直入主题问着:“徐先生,我听说您带来了十几个退役军人,你们查得最早、追得最紧,步子也最快……不过咱们先前有过协定,债券要通过我们公司兑付,不过您现在的态度很让我们失望,拿一堆假券出来搪塞,这个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丰先生,我们确实是被一帮刁民骗了一把。肯定有幕后主使。”徐中原苦口解释着,偏偏这句解释,谁也不信,这不,丰力友马上质疑道:“见过债券的人不多,能做出这个假券来的人,一个巴掌能数得出来……看来您还要把脏水泼到我们公司的刘义明身上了是吧?”

    “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徐中原道。

    经过徐家几位的缜密分析,除了这刘义明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实在找不出和他有同等能力的人,这两日几方来找徐家,徐家又把皮球踢向刘义明,三家嘴官司算是斗不清了,今天老生重谈,看来又落老套了,那位远胜公司的来人任观潮一副做壁上观的姿态,不过谈及此事又倾向于支持APTX公司代表了,就听这位悠闲悠哉地说着:“丰总,我们远胜的前老总黄宗胜现在还昏迷着呢,要说起这个刘义明可是唯一还悬着的事,我还真想见见,您不会也藏着掖着吧?”

    “那好,今天我给您一个解释,不过您也需要给我一个答复。”

    丰力友很确定地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示意着助手,那助手拔了个电话,在徐中原诧异地目光中轻声说了句:“你上来吧。”

    是谁?徐中原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在座几人,一直以为是刘义明搞得鬼,这两天一直以这个借口挡着众人,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好像自己错了。连任观潮这几人也讶异了,同车的五位倒下四个,另一位下落不明,敢情还真藏起来了?

    果真错了,不一会儿敲门声起,徐承贵起身开门,迎进来了一个一男一女,有点郎才女貌的搭配,不过男的精神萎靡,戴着眼镜和口罩,被女人轻轻搀着,卸了口罩之后唇上鼻间架着加护,正是失踪多日的刘义明,正是警方多方查找下落的这位,一时间,众人有点耸然动容,纷纷不自然地站了起来,丰力友让着他坐定,刘义明缓缓掏着一份处方证明、机票,声音嘶哑地道着:

    “徐总,您自己瞧瞧吧,我也中毒了……中得是颠茄碱、天仙子胺混合毒素,当天出事我就离开中州到上海求医,上飞机开始就流鼻血不止,现在还有手足抽搐的并发症……我都这样了,您还把脏水往我头上扣是什么意思?我自问我对得起你们徐家,从精英基金组建开始我就给您弟弟徐进铤做财务总监,经手的黑钱假账我到今天还守口如瓶,我不过就挪用了公司点资金,你们派人处处逼我,在南宁又把我送监狱,我从大学出来就给你徐家辛辛苦苦服务了几年,你们回头把我像条狗样踢开……要不是我去了国外,要不是还想着追回骗款,你们是不是还要灭我的口?”

    几句质问,声音极度沙哑,不时地手足抽搐痉挛,可不知是并发症还是情绪激动,不过在座的都见过那躺下的几个人成了什么样子,愣生生觉得一股寒意袭来,离刘义明最近的夏佩兰看着萎靡的刘义明,冷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刘义明的突然出现,让一切针对他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了,不过最难堪的要数一直把这位当幕后人的徐家了,此时徐中原和大侄徐承贵看着刘义明惨兮兮的得性也有点噤若寒蝉了,虽说是精英公司跳槽出来的,可这位着实也给当年的精英创投立过汗马功劳,落到这步田地,再怎么看,也有点让人心里不自然了。

    上门的其余两家可就把质问的眼光投向徐中原了,徐中原叹了口气坐下来,安慰地说着:“对不起,义明……我弟弟也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了,我实在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一直以为是你搞的鬼。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刘义明和老婆盛小珊侧过脸,不理会这个道歉了,丰力友老总坐到了刘义明身边,此时把握到主动了,笑着问着:“徐先生,我的解释出来了,你的呢?在邙山墓园掘到的债券,如果不是我们做的手脚,那会是谁,不会是你们贼喊捉贼吧?这玩意可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

    谁呢?现在的矛头指向徐家了,动手又快、去的又早,徐家这些天越解释,别人倒越觉得是想瞒天过海,更何况其时徐家为了顾及影响没有向派出所提供被骗的假券,这倒成了两方攻击的籍口。丰力友一句刚罢,任观潮也接上来了,直说道:“徐总,虽然咱们两家公司没有什么来往,可在这事上大家已经约定是共进退的,您要是真撇下我们,我们倒也没办法……不过你们要是得手拿着出中州也没那么容易,就出了中州麻烦也不断,不知道您信不信?”

    信!徐中原当然相信,因为这些钱,觊觎之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什么事也不用干,捅到公安厅以后徐家就别想立足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不识时务的,徐承贵瞪着眼冲了句:“你威胁我们?”

    “我威胁了吗?徐总,您这个大侄有徐家当年挺进中原之风呀。”任观潮笑着道,不无嘲弄之意。

    “出去!”徐中原训了大侄一句,把徐承贵赶出去了,旋即蹙着眉,被这两方逼得左右为难,哎声叹气地坐下,双手一叉,斟酌了几句道着:

    “丰总、任总……我承认我试图先入为主,越位了。不过各位,我说什么你们才能相信,我真的没得手呢。网上传的炫富不是偶然事件,那天我大侄在墓园碰到有人挖出来债券叫卖,他头脑一发热就出钱买下了,结果被骗了五万多块现金,连车轮胎也被扒了……这确实是有人蓄意先骗后栽赃,之所以当时没有把假券拿出来,我实在是担心被公安盯上一堆麻烦……再说我们这种家庭也最怕这种事的影响,所以只能吃个哑巴亏,我的人这两天在中州查了不少地方,愣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找到……几位真不相信,那我把话也说绝点,这债券要是在我们徐家手里,任凭您二位处置,不管您是想把我们徐家折腾倒台还是想其他办法,我们认了……”

    态度,极度谦恭,一方面基于两方的来头都不小,另一方面也是吃了个亏,知道人生地不熟,再有多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开。徐中原说得诚恳之至,那任观潮想想刚才徐承贵吹胡子瞪眼的得性,倒是真信了几分,就这蠢样子,八成是被骗的受害者。

    这下子倒让丰力友和任观潮难为了,如果真不是徐家贼喊捉贼,更不是对全盘了如指掌的刘义明搞鬼,那这问题出在哪儿就无从寻找了。

    “你看呢?义明?”丰力友侧头问着神情萎顿的刘义明,刘义明指指徐中原道:“他说得没假,一个空葬位就折腾倒了几个人,真是债券的话,不可能那么容易被路人挖出来……把假债券拿出来我看看。”

    意外了,徐中原没想到刘义明替自己说话,几分感激地看了刘义明一眼,赶紧地起身从卧室的箱子里把那摞众人已经看了几次的债券拿了出来,花花绿绿一大摞,当天派出所要求受害者提供假券,徐中原留了个心眼,搪塞说气急之下被大侄扔了,生怕这些东西到公安手里引起警觉,看来是留对了。丰力友解释着:“假的太离谱,仿伪标识都没有……不过奇怪的是肉眼能识别的地方做得非常神似。”

    “这是在中州做的……不是端木的东西,端木的东西仿真度更高,不会这么差。”刘义明粗粗一看,一摩娑,下着定义,尔后又搓搓,撕开了一张,细细地看着纸张的纹路,又确定地道:“激光照版加电镀压缩……原木浆纸,这些技术和材料都容易找,中州是个盗版集中地,稍好点作坊就能作到这个水平。不过仿伪技术肯定没有。”

    “可是……要做这么像,总得见过债券吧?可见过债券的人还真不多,我就没见过,黄总都没见过。”任观潮道,直指要害了,总不能凭空想像出来的债券模板吧?

    “对呀。义明。”丰力友想不通的就在此处,如果不是端木的手笔,那是谁做的,这个做假券的人难道已经拿到了真券,就听他疑惑地说道:“这也就咱们基金公司的内部人员认识,徐进铤经理见过,可他中毒了,再有就是邹晓璐见过了,可她不会有债券的模板。”

    意思很明白,就剩刘义明了,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既可能有假模板,又可能在中州做出这种假券来,不料刘义明勉力笑了笑道:“你们忘了,还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谁?”众人一惊,俱愣了,如果这个人做得出来,那没准真券就在他的手中。

    “一个我们都忽视了的人。”刘义明几分愤慨地说着:“大家别忘了,端木被捕的时候,是帅家的父子擒获的,当时端木身上就带了若干张假债券,那个小痞子可是什么都敢干,真是顺手牵羊藏一张两张回头印一堆假券骗钱,对他来说很容易……不怕告诉大家,他以前就是卖盗版书的,地下印刷厂我估计他轻车熟路了。”

    “帅朗!?”徐中原提起了这个忽视的名字,任观潮和丰力友却是刚刚重视,夏佩兰小声地耳语着,那任观潮微微讶异地道:“就是那个最先找到‘江城子’这个化名的人?”

    “对,就是他。”刘义明叹了口气,道了句:“还一种可能,在我们都倒下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拿到了真品。”

    哗声炸锅了,几人急切地说着,任观潮在问夏佩兰这是个什么人,徐中原紧张地拔着电话问司机,和弟弟在过一起的帅朗还有印像不。丰力友愣了,没想到整件事情中还掺进了这么大个变数,任观潮出声问着夏佩兰道:“小夏,你见过他?有这么贼么?”

    “不觉得呀?就是有点流氓习气,当天在会所调戏服务员和杨经理,还是我带人把他拖回来的,黄总他们去墓园的时候,那小流氓还想非礼邹晓璐,就是徐总弟弟的跟班,结果被邹晓璐揍了一顿……”夏佩兰说着事实,有点和刘义明的判断背道而驰了,再看向刘义明,刘义明长舒着气痛不欲生地说着:“那只是表像……能抓住端木的人,难道会是个小流氓?”

    对呀,这个反衬很明显,就是个流氓也不会是简单的流氓。

    进主题了,刘义明缓缓道着:“我一直以为他胆小怕事,中毒之后我倒是有点明白了,葬位的藏货没准他就知道是个坑,自己不跳,唆着大家往进跳……出了事是别人顶着,有了好处他也分点。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被他害惨了……对了,从中毒出事后有几天的空闲的时候,我想他一定在寻找其他藏匿处的下落,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而且我想一定以为我也开不了口了,回头把脏水往徐家头上一泼,都以为徐家得手,让我们窝里斗。”

    “对,很可能就是这样。”徐中原凛然说道,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脱身理由。

    “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大家了。”刘义明道着:“我之所以能把端木诱回中州,主要还是靠一位老派骗子的帮忙,此人姓古名清治,是江相派第三十七代传人,端木就是他培养出来的……徐总您对端木应该不陌生,他的上一代端木良择就是被你们家老爷子正法的,这就是他一直处心积虑骗走你们精英两个亿的原因……”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甭提了,都做古的人了,难道还要翻旧账?”徐中原不自然地道。

    “我不是要揭您家的短,而是要说,帅朗也是古清治在中州找到的一位衣钵传人,说起来他和端木系出同门,是一个师傅。”刘义明再爆猛料。

    这一爆,众人浑身一凛,大气不敢稍出,端木有多贼有多鬼即便没领教过的也听说过,现在又出一个貌似端木师弟的,要真细说起债券可能的下落来,似乎还非此人得手莫属了。

    刘义明很满意看到这个结果,咳嗽了几声,盛小珊一旁端着水,拿了几片药,刘义明慢慢吞和水服下,众人都等着他说话,大气不敢稍出,半晌刘义明才清清嗓子说着:

    “包括我在内,咱们都有点忽视他了……之前我听说他带了一批地痞流氓在景区打市场,硬是从飞鹏饮业手里割走一块肥肉;拍卖会那次,他扣了我们凤仪轩五百万的款项,直到现在尚未归还;端木在逃的时候,他又用两副假拓片,骗了端木的替身邰博文二百多万,是金伯利首饰的秦二老板买的单,有据可查,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锐仕公司寥厚卿的关系不错,我还知道,在邰博文出事的时候,他私下又去诈了寥厚卿一次,诈得寥厚卿出了一百万买下了邰博文操盘窝点的地址然后给了尚银河,尚银河出事后,这个事又让寥厚卿吃了个哑巴亏不敢吭声……尚银河的手下收水的和他交过一次手,不过被他收拾得灰头土脸。

    这一次嘛,我想情况应该是这样,他认为我们几个都倒了,没事了,他也知道有人会去墓园找藏券,于是再联络一批流氓痞子下个套,再捞一把,他这个捞钱和别人不一样,能拿到手就大小通吃、不确定能拿到时,绝对不轻易伸手……大家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小人物吗?”

    刘义明缓缓说着,嘶哑地声音有震耳发聩的效果,在座数人,俱是凛然一脸,可没想到死了个端木,又出了个活帅朗,敢情俩人还是一脉相承,敢情人家兜来骗去,还让大家个个都无视他的存在了。

    安静了,肃穆了,好久徐中原才勉强咽咽在口中积郁了很久的那口气,缓缓于道着:“义明,咱们以前的过节今天就揭过了……看来为我弟弟的事负责的人应该是他了。”

    “徐总,你的家事我们不掺合,不过得等到这事了结以后吧?”任观潮提醒道,徐中原自然点头应允了,盛小珊抿抿嘴,无言地闭了闭眼睛,此时放到桌面上的事只剩一件了,丰力友提醒着:“那我们还得合作了,原先商定的不变,兑换由我们负责,地方上的事就交给各位了……”

    “还没钓着鱼呢,就别先讨论清炖还是红烧了。徐总,我倒有个想法,听说你手下的退役军人身手都不错,在中州这些生面孔办事还是比我们出手方便……要不借用借用?”任观潮道。

    “没问题,你随时可以调遣。”徐中原道,又提醒着:“只要你觉得兜得住,你想干的事,他们都敢干。”

    “那就好……义明呢。”任观潮眼光又投向刘义明,看着这位病秧秧的样子,很同情地说道:“你留在这儿就有点不方便了,警察正在四处找你,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吧,可要被警察缠上肯定麻烦不少……我建议您还是离开中州继续治疗,有什么事我们会请教丰总,如何?”

    “谢谢任总,我怕是挨不过去了……”刘义明叹着气,萎顿地说道。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先把这个人控制住再说,不管他找到了没有,这个变数得掌握在我们手里……大家觉得呢?”

    任观潮问着,说话轻描淡写,不过气势颇足,徐中原、丰力友、夏佩兰几人默默点点头,认可了。

    ……

    几个人商议直到中午,陆续离开之后,徐中原通知外面的人手都到丰乐园的远胜公司报到。

    一家人商议了一番,回头把弟弟的司机叫进房间连训带问了一通,不过这徐进铤当时包得就挺严,司机是一问三不知,被徐中原骂了几句饭桶赶将出来了。

    就泥人都有点土性,司机回到房间有点火大,翻来覆去想着,想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拔着邹晓璐的电话小声报着讯道着:

    “邹姐……有个事我告诉你,你小心点儿,现在几家又联合起来了,要对付那个黑小子,对对,就是就那个姓帅的……你也赶紧走吧,别他们看着碍眼再把火撒你身上……”

    “谢谢你啊,小刘,你自己也小心点……”

    邹晓璐此时正在一家价格实惠的快捷酒店里吃午餐,挂了电话,手机在手里把玩了良久,咂摸着小刘的通风报信,当然首先在揣摩是不是徐家的有意安排,思忖了片刻,倒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徐家老爷子就是位村野匹夫,后代都继承了这老爷子根本拿下人不当人看得性,肯定不是有意安排。

    于是乎,换了部手机,直拔帅朗的电话,意外的是电话通着,一通邹晓璐急促地说着:“帅朗,你小心点,徐家、远胜、APTX重新联手了,他们要联手对付你。”

    “胡扯吧?就不可能,他们找也应该找刘义明才对。”电话里帅朗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不对呀?我的朋友说刘义明也到索菲特酒店了。”邹晓璐不知内情,诧异地说了句。

    “啊!?……”

    电话嘎然而止,挂了,听得邹晓璐好不愕然,这人简直太没礼貌了,谢谢都没有一句。

    ……

    不是不谢,而是没顾上谢,此时此刻帅朗正在中原路书市里程拐瞎扯着,接完了电话,没多想,赶紧地提提裤子,装好烟,急匆匆地往外走,程拐追着问:“咋拉咋拉?中午请客人还没来全呢?你这就走。”

    “顾不上吃了,吃饭家伙有危险了。”帅朗那叫一个心急火燎,顾不上理会程拐,本来想往老地方钻,可一想邹晓璐来过这儿,立马改主意了,挤搡着人群往外走,快步挤出书市,一出牌楼,正准备到路口拦辆出租车时,猛地眼皮子一跳,十几米外恰恰一辆京牌的越野停了下来,跳下车的两位也恰恰看到了帅朗。

    狭路这么快就相逢了,帅朗悄悄地移着步子,一扭身撒腿就往书市里跑,后面的两位壮汉喊着站住,大跨步就追上来了。

    猝然相遇,又离得这么近,那叫一个跑无可跑,避无可避,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拉近了,进了书市帅朗心里狂乱,猛然间急中生智一举手大喊着:“文化局的查盗版来了……兄弟们快收摊……”

    一眨眼,稍还有点秩序的书市霎时炸锅了,上百位摊主听得人喊,忙不迭地收书,有的往摊下塞,有的往店里搬,正挑书的顾客顾不上招待了,不少喊着:“不卖了不卖了,文化局的来了,挣俩钱还不够罚呢……”

    “快搬…快搬……”

    “不卖了,没听到呀……”

    “快点,文化局的车马上就到了……”

    “工商的也来了……”

    书市乱了,窄窄的过人甬道因为摊主乱搬乱放,霎时像滞胀一样挤住了,追来了两位壮汉和肉夹馍一样被夹在人群中间,挪挪都困难,别说找人了,两人四顾看着,猛然间高个子的一指小声叱着:“那儿……跑了……”

    果真跑了,是喊话时早钻到了书摊下,已经钻到门口了,两追来的却被夹在书市中间动弹不得,出门时,帅朗还回头给这俩哥们做了吐舌头个鬼脸,竖了个大中指。尔后是撒腿就跑。

    不料,小觑此次的追兵了,刚出牌楼跑了不远,一回头时,那越野车上居然又下来俩位追上来了,而且看样子步履从容,匀速追着,明显是训练不素,不像街痞子找人,边跑边喊,帅朗跑着跑着,猛然一刹车一顿脚一回头,那俩位也马上一刹车停下,谑笑着看着帅朗,保持着十余米的距离,那表情像在说,小子,看你往哪儿跑。

    我跑,帅朗瞬间加速,加速……穿梭在中原街上,直奔到了街头,再回头的,咬牙切齿地骂着:“我操,还在!”

    可不还在,而且还是匀速,像是根本不累,帅朗一停,其中一位国字脸笑着道:“跑什么呀?帅朗,我们老板请你。跟我们走吧?”

    “少卖好,老子早被请几回了,就没一回是好事。”帅朗说着,撒腿又跑。不时地回看后面那两位,现在有点戒烟的冲动了,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抽过烟,没酗过酒,否则这体力实在下降的厉害,自己都气喘吁吁了,后面那俩连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再往前跑,出了中原街到文化路了,紧跑不远,帅朗喘着气一回头貌似不支了,一摆手:“停停停!”

    那俩位倒听说,真停了,俩人看着帅朗累得气喘如牛,一位笑着道:“哥们,我们五公里二十公斤负重都没跑过这么慢。”

    “是啊,还以为是个人物,太尿了啊。”另一位取笑道。如果有路人,八成得以为是朋友开玩笑,根本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凶险。

    不过帅朗知道,这是大街上人多,要是不是公共场合,恐怕人家没这么客气了,喘着气道着:“你们…你们谁呀?我不认识啊。”

    “没关系,我们认识你就成了。”那位国字脸大汉笑着道。

    “跑不动了吧,坐下歇歇,想跑我们继续陪你跑。”另一位个子精瘦,皮肤比帅朗显得还黑,明显有取笑的成份。

    帅朗看看那俩位后方,车暂时没来,自己的身后文化路就快到小胡同了,暗暗地打着小九九,勉力地笑着道:“那我歇着时候你们不能上来抓我啊……往后退五米,否则你们太快了,我反应不过来。”

    嗯,还有这样提要求的,那两位看帅朗喘着气说话明显不支了,反倒托大了,一副猫戏小老鼠的样子,真往后数着一、二……五退了五步,却不料刚刚退定,帅朗一竖中指骂着:“俩傻B!”

    骂声未落,人却像出膛的子弹掉头以百米冲刺速度飞奔,后面那俩位表情一扭曲,上当了,立时拔腿就追。看来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几十米的距离倒追近了几步的差距,后面追的人正暗喜的时候,却不料帅朗吱溜一拐弯,蹿进胡同了,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快跑……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卖馍的摊上抓俩两馍一扔、卖小果的篮子一脚踹开、夹肉饼的砂锅随手一推,胡同口十几个摊位瞬间被搅城管来了的帅朗搅了,可偏偏顾不上这些事,蹬车的、挑担的、推炉子的、扛大饶筛子,见鬼似的跟着帅朗往胡同里跑,那追来的霎时傻眼了,只见得前的帅朗还在喊:“快跑,城管来了……”后面这些做小买卖的起哄似的跟着跑,愣生生地把路堵上了。

    “你到这儿等接应,我去追……”那大个子心头无名火起,被这货又耍了一把,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了,一安排小个子等着,自己却是随着奔逃的小商贩往胡同里追。

    走啊,走啊,走了好远,帅朗心想着这他娘总该甩下追兵了吧?在胡同里乱蹿可是自己的强项,喜滋滋一回头,却不料吓得差点倒栽过来,只见得那位高个子大汉在人群之后,不知道怎么一蹬墙,蹭地就上墙了,轻轻松松地跨过了堵路的车,再走几步,干脆手脚并用,蹭蹭蹭像只大蜘蛛真爬上墙头,就在一砖宽的胡同墙上跑着追上来了。

    “我靠……这还是人么?”

    一惯于只和地痞流氓打过交道的帅朗那见过这么俊的身手,看傻了,好大一会儿才省得自己是目标,慌乱着摊上抄了个家伙就跑,跑了几步入眼前一看,居然是把捞卤肉的短勺子,这家伙对付高手能顶什么用,帅朗扬手要扬,却又没舍得扔,紧跑几步,连拐几个弯,看到胡同深处的一家“夜来香”情趣用品标识的小黑店时,心里一喜,快步蹿了进去……

    轰散的小商贩并没有阻挡这位不知疲倦的追兵多久,不一会儿便追到了这个开阔的地方,胡同宽阔了,能对开两辆车了,一溜商店不时地有进出的顾客,这人小心了,生怕帅朗又来“城管来了”那招,靠着墙根往前走,以备出事马上可以蹬上墙,走了不远,面前就是金河街的大路了,一想这人肯定溜了,直让追来的悻然叹气,实在是没想到要找的人这么滑溜,抓不到人,回头又要被老板训斥了。

    悻然出了胡同,辨着方向和标识,却不料刚到出口,不经意地墙角后伸出硬梆梆的东西直捅到他腰间,有人在冷冷地说着:“别动,敢动打死你。”

    “呵呵……你有枪?”那人怔了下,不过没动,反而挑恤似地道:“你会开枪么?”

    “正因为不会才对你着开……这老五四打你对穿没问题吧?慢慢把你的手抱着头,别耍花样,敢动干死你。”帅朗在恶狠狠地威胁着,直顶着那人的屁股掰中间,那人倒是真识得厉害,知道老板既然下这么大功夫,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慢慢地,把手抱在头上,跟着嚓嚓两声,腕子一凉,被铐上了,正要动时,帅朗又操着家伙威胁着:“别动,就这么站着,转过去,靠墙……”

    铐上了,帅朗一只手在这人身人摸索着,手机、钱包、腰里还有一把带倒刺的短刀,一古脑全收拾走了,那人倒不急了,商量的口吻道:“帅朗,我们知道你是谁,你跑不了……我们可是好说好商量来的,在这大街你要敢开枪,倒霉的恐怕不止我吧?……哦哟,干什么?”

    “别动……”帅朗另一手持刀,从后面割了那人的腰带,连裤子一块划,那人赶紧地叉着腿,以防裤子掉了,帅朗扑哧一笑,那追兵直感觉凉冰冰的东西自后而前,流到自己的小腹部位,这倒顾不上威胁了一回头瞪眼凶巴巴问:“你给我倒的什么?”

    “嘿嘿……金枪不倒特效喷剂,给你发发情。”帅朗奸笑着道。

    那人还没明白金枪不倒喷剂什么意思,马上眼睛一直,铐着的手一指帅朗:“那也是……枪!?”

    帅朗一愣,露馅了,勺子还在手里呢,吧唧朝那人一甩,立马掉头就跑,那人一闪,只觉得手被铐着颇不方便,正要想办法开铐时,却不料觉得这铐子格外轻,放眼前一瞅,登时气得七窃生烟,那铐棱上标着一行红字“情趣用品”,这人怒极攻心,“啊”地双臂一挣一使力,咯嚓那SM铐子被拉断了,龙形虎步一抬,飞步就追,可不料刚追几步,早忘了裤带和裤子被割了,一个不小心,裤子直滑到了大腿下,步子旋即踉跄几下,吧唧声直愣愣在人行道上摔了个狗吃屎。

    于是,一辆出租车的眼线之前看到了一位爬在地上,光着屁股的人,猛然间出租车司机眼睛一直,下意识地道了句:“我靠,谁呀?这么给力!?”嘎声一踩刹车,后面一辆QQ猝不及防,吧唧声碰上去了。

    摔倒的,忍着牙疼嘴烂的疼痛一骨碌爬下来,却不料,恰恰在他身前两位女生看到这人的裤子“刷”声滑到了膝盖部位,女生下意识地停步、瞪眼、下意识地惊声尖叫着:“啊~~~抓流氓!”

    于是那俩撞车的不吵架来,奔上来看这光屁股的人了,裤子还没来及提起来,围观的早聚了十几个,那使坏的帅朗,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后面接应的同伴来时,这位正提着裤子,在一干群众直骂露阴狂的唾沫声中,垂头丧气被110出警带上警车……

    下午三时,金河派出所,是远胜公司的陈副总陪同着所长说说笑笑地出来了……

    而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任观潮正听着去派出所协调的公司手下说着经过,中午在中原路书市猝遇了,一直跟着在中原街走了四五公里,本来以为有远胜公司的消息加上徐中原这些人的身手,逮这么个小痞应该手到擒来,可不料人没逮着不说,徐中原的人还被带进了派出所,不得已只能求助于任观潮了。问到了详细情况,手下瞥眼瞧瞧垂头丧气从派出所出来,到了车前就被徐中原指着鼻子训的那位壮汉,小声地附耳给任总讲了在派出所听到的经过。

    任观潮先是愕然、后是发愣,然后又是蹙着眉,不过眨眼眼一眯,脸如绽开的大红花,手直捂着前额笑得打颠,那手下也跟着笑,笑得是徐中原这位手下不但被人割了腰带裤子,还被人往裤裆里泼了半瓶外用催情延时剂,大街上光着屁股出个了大丑,可不得让远胜这位笑掉大牙了。

    “这这这……”任观潮笑不成声,直说着:“这这……这人简直是个极品啊,总不能他随身就带着那玩意吧?”

    “不是,所里的民警说,胡同里正好有一家,估摸着是顺手买的,当武器对付别人了……对了,还整了个男女情趣用的手铐,先把人给铐上了。”手下笑着小声道。

    任观潮却是笑得更欢了,泪都快差点笑出来了,夏佩兰也忍俊不禁,听得又皱眉头又是偷笑。看着徐中原朝自己的车走来,这才勉强地压抑着,直着身子做了做样子,徐中原一副气恼地表情上车,不迭地解释着:“对不起啊,任总,出丑了……我这几位手下太高看对手了,像那样的小流氓怎么可能有枪,愣是被人唬住了……哎,这人可快丢尽了。”

    “没事,没事,徐总,这不怪你们,谁也没想这人能这么奸滑……开车小夏。”任观潮笑着摆摆手,没有责难,车起步时,几辆前后鱼贯而走,任观潮欠着身子,安抚着后座的徐中原道着:“徐总,这事呀,正好不对等了,咱们安排呀是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做得太过火……咱们这么慎重,让手下觉得呢,肯定不是个普通人,所以这小子随便拿个家伙当枪使都把这些兄弟吓住了,这事呀,不能这么办,我看来直截了当,以防夜长梦多,您说呢,徐总。”

    “我没有什么意见,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人逮回来……可是,这一次失手,人一警觉,那再逮可就麻烦了,再说他父亲好像是铁路警察?”徐中原担心地道,自打到中州就处处受阻,没一刻顺心的时候。不料这个担心对于任观潮好像是多余的,任观潮回头笑了笑道着:“能找到他第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放心吧,中州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人。而且这爷俩好像关系并不怎么样,这小子连家都不回。”

    嗯,口气这么大,让徐中原微微怔了下,正要发问,任观潮扭过了头,拔着电话,轻声安排了句:“找一个1359536XXX的手机号……对,就中午那个号码,我们还没有找到人,有确切的位置你告诉我……”

    神神秘秘地一个电话,徐中原倒不再问了,这是通过手机信号追踪的办法,怪不得中午那么快能定位到中原路书市,像这种方式除了警察就是移动运营商有类似的设备,而任观潮手里有这样的消息来源,免不了让徐中原另眼相看了。这也是资源上的一种不对等,掌握这么大的资源去逮那个小流氓,这难度应该缩小很多。

    “徐总……这次如果找到,让你的人直取目标,千万不要再犹豫,否则我怕夜长梦多呀,您看这小子这么鬼,我现在还真相信是这小子号人物。”任观潮评价着,徐中原默默点头了。

    车缓缓地行驶着,到了丰乐园远胜公司的总部,消息已经传来了,在南城区逛荡,任观潮和徐中原商议着,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在等着目标停下来,按常理估计,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赶紧地去找了个藏身之地,都等着这人停下来藏起来,到那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更好……

    帅朗是看着那货被带上警车才溜走了,一走连换乘了数辆出租车、公交车,从文化路、金河街先北后南,两个小时都没有停下来,本来想去程拐的工作室藏着,没敢;想回家,也没敢,想去任何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都没敢去,邹晓璐刚来了电话,随即就碰到了追兵,本来有点怀疑是邹晓璐搞的鬼,不过帅朗旋即一想觉得又不太像,要是把那个藏身之地告诉了徐家,又何必再回来打电话通知自己,万一自己被逮着了,岂不是对她不利?

    那就剩下手机了,上一次黄宗胜就每每都能有准确的消息,帅朗知道一个GPRS定位对这些人太容易了,在车上就关机了,不过后来想了想,万一关机,这些没头苍蝇肯定要乱撞了,自己家里和狐朋狗友不管找到那家肯定都是麻烦一堆……一想干脆又开机了,反正中州这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的地方,他们就知道自己在哪儿,来人总也得需要点时间吧。

    于是帅朗一直就是运行中,专拣人口稠密街道走,反正中州这地方他太过熟悉了,一路想着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债券的事,那既然没有得到,他们肯定不敢把我怎么着……想到此处时,帅朗反倒安静了。

    坐在公交车上,拿着从那人身上摸出来了的东西,手机开着,一块普通手表,钱包一折开,里面有身份证,名字叫裴国栋,年龄三十二,想想那人的攀墙的身手,帅朗忍不住有点心下揣揣了,割了人家裤子又洒了一瓶催情喷剂,光屁股在大街上让人家出这么大的丑,这把人可惹透了,要被逮着,他娘滴肯定得把我整半死……啪声合上了钱包,帅朗一抹鼻子,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光棍得性,就是嘛,哥在家怕老子,出门怕雷子,其他人嘛,那叫东风吹、战鼓擂,都这年头了谁还怕谁?

    再说就怕也不解决问题,墓园倒下的那几个人里,只要还有能开口的,一准能反应过来是故意把人往坑里推,特别又是那个不阴不阳的绿帽哥刘义明反应过来了,这中间帅朗揣度得清楚,恐怕自己就把债券双手奉给人家,这事都没法善了,更何况,那债券究竟在哪儿?究竟有没有,帅朗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

    完了,这算是打成死结了。没回旋余地了。帅朗光棍加痞子的性爆发了,装起了东西,下了车,找了路边一家联通营业厅,用裴国栋的身份办了三张手机卡,揣兜里,拦了出租车,说了声去南郊,上车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去处。

    哪儿呢?沿着中新公司行驶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十里河镇的路牌,下了车,要去的目的地就在镇边,一大片白色的厂区,简易的框架式的厂房,足有几亩地大小,厂门口挂着“澳玛澳油料加工厂”的标识,快过年了看样生意着实不错,进进出出各式厢货和大卡,帅朗在厂门口不远巡梭着,不一会儿拔着电话问老黄:

    “喂,老黄……上次你说的你们那帮开黑车的经常运油的哪家是不是叫澳玛澳……那他们厂长姓什么?……问问呗,我也想搞得便宜食用油卖卖呗,姓游,游什么?游亮……哦,知道了,那跟他们联系怎么联系?你等等,我记一下电话……139XXX,意思是说,本地人他们不接待是吧,得说是山西来的?妈的,都这么缺德,整点二手油全去坑人家老区人了……”

    问完了电话,帅朗整整衣领,感觉自己的行头怎么像,又是到镇找了身穿着很不合适的大黄氅披着,地摊上买了个又土又傻气地人造革皮包背着,回头畏畏缩缩,贼头贼脑地在这家油料厂转悠上了。找这个行头还是有道理的,你要宝马香车美女陪着来这地方,人家肯定不招待,不是一路人。但凡能做得了这种生意的都是貌不其扬的猥琐货。

    什么生意呢,当然是油喽。果如所想,这地方的保安措施很是牛逼,帅朗没瞅多大一会引起警觉了,值班的领着仨大汉追出来,品字形一包围,当先一位小胡子一指帅朗恶狠狠地问:“哪儿来的?在我们厂门看什么?想偷东西是不是?”

    “胡说,俄大老远进油来的,偷啥东西嘛。”帅朗眨眼一口半山西半老陕的土话出来了。

    “去去去……进个屁呀,现在油这么紧张,哪儿有?”对方那位小胡子叨着烟,根本不接生意。

    却不料帅朗有所准备了,一拉口袋,故意,很故意地亮了个口子,里面齐刷刷的两扎钱,看得那小胡子和看门的一阵心动,就见得帅朗掏着三十块的黄鹤楼烟陪着笑脸说着:“老哥……我表兄来这儿弄过料,他顾不上就让我来了,咱可是诚心诚意做生意对不?你们不能把生意往外推是不是?这里头咋回事,俄们都知道不是?对咧,你们游老板电话是139XXX……,我是老贸介绍过来的,自己人。”

    内行不叫油,叫料。这是老黄特意安排的,你说错就进不了门了。而且你说不出介绍人,也进不了门,这些人只做熟人生意。

    烟递了几颗,那几人有的抽着,有的夹耳朵上,一听知道老板,知道老板电话,又有介绍人,是懂行的人,这倒气氛放松,那小胡子笑了笑,这才有了一副开门揖客的掌柜样子,恭身请着帅朗:“请请……老板请,一看您就是那头做大批发生意的,老板贵姓呀?”

    “免贵姓裴,叫国栋……哎我说老哥,今儿我可走不了了,你们准备好料,明儿一早我们车才能来。这儿有啥好酒店么,我随身带的钱不少,怕不安全。”帅朗故意说道。

    “放心吧,裴老板,我们这儿能吃能住,你就想找村姑开开荤,都没问题……请。”小胡子极尽殷勤之态,把个帅朗毕恭毕敬地请进厂里了。

    帅朗一眨间变成澳玛澳厂里的座上客了,这地方嘛,帅朗进门看到雇的人不少,心里暗暗地道着:应该很安全。

    ……

    下午十六时四十分,徐中原在远胜公司见识到了这家公司的能力,找人办事就是几个电话的事,在这个公司居然有LED屏的电子地图,像这种很专业的设备只有需要交通监控和指挥的单位才有配置,不过这东西着实方便,按经纬度设置好信号点,那地方的地形都能显示了,此时显示地地方在中州市南郊19公里外的十里镇,周边的道路、山体、建筑一目了然。在场的几位都喜上眉梢了,敢情这个货真躲到市区外了。

    看着徐中原和丰力友多有诧异,任观潮解释着:“我们做外贸生意,免不了接触点这些高新科技玩意,有这东西在,他还真溜不到那儿去……怎么样?徐总,要不我们的人上,我们公司倒是有十几位保安?”

    “别介,要是市区我还有点心虚,他跑到远郊,那正好让我的人动手……你瞧好了,看我的人怎么把他提留回来。”徐中原气忿忿地说着,拿起电话,通知着手下的人,报着目标的方位。

    楼下,两辆越野和一辆商务车,这一次,徐中原带来的人全部出动了……

    十七时,两辆SUV民用牌照的警车驶出了刑侦支队,也向南郊行驶着,目标方位:十里河镇!

    同样是GPRS定位的,本来郑冠群和调查组诸人商议着这事通过老帅敲敲边鼓,最好的办法是心平气和坐下来,毕竟双方有合作基础,不过调查组的诸人对此都不怎么支持,兹事体大,真要考验考验一位父亲是不是能做到大义灭亲,其结果恐怕失望的居多。更何况牵涉到大宗的赃款,省厅追这么紧,万一有个闪失,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负这个责。

    究竟在不在帅朗手里尚无法定论,但在沈子昂看来,这个变数必须控制在警方手里,他提了个假设,假设是警方先行知道了“江城子”本身就是个人名的消息,那就不会有墓园中毒事件的发生了。万一另一个藏匿地还设了什么埋伏,再出了事,岂不是又给警察添一大堆麻烦?

    于是,多数派压倒了少数派,郑冠群只得认可了。

    还是以带回调查的名义带人,不过和以前一样的是,但凡有事,这人会马上失踪,这不,又失踪了,不得已通过技侦信号定位这才找到了在十里镇,一行人于是直奔这个郊区的小镇来了。

    一行人?很多?

    当然很多,续兵、范爱国和钟山、刘亦慧同乘一车,后面的车上是童政委和省厅原研究员,唱红黑脸的都有了,认识帅朗的倒不觉得奇怪,那个货软硬不吃实在不好说话。这俩位新人却是有点诧异,明明就传询个人,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特别是那位极力主张控制住这位知情人的女警刘亦慧,不时地有小话和钟山说着,俩人拿着小PDA分析上了,似乎觉得帅朗突兀出现在十里镇会和藏赃处有什么关联似的。看得前座的范爱国只摇头,就因为端木这个骗子,可把不少人整得中魔了。

    “范主任……您说十里镇会不会和藏赃处有关联,不过奇怪的是好像从端木的生活轨迹里找不到这个地方。”刘亦慧百思不得其解,问上范爱国了,范爱国笑着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不过咱们是找帅朗去了,不是找赃款去了,这是俩个概念。”

    “如果他有嫌疑的话,那就是一个概念了。”刘亦慧道。这位姑娘伶牙利嘴,颇有省厅来人气势。指摘着道着:“我倒觉得他不是有没有嫌疑的问题,而是嫌疑很大。”

    “好啊,那你们把他带回来审审不就明白了……”老范瞪了续兵一眼,没好口气地说道。是续兵硬拉上他的,本来碍于和老帅的关系,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万一排查无果,事没办,人倒惹了,特别是省厅这几位新调查组的人员,八成已经把帅朗当成第一嫌疑人了,这一点最让老范心里觉得很别扭。

    看不过眼也得看,那位钟警官也凑热闹来了,问着自己的疑惑道:“续队长,您参加过那次抓捕端木界平的行动吧?”

    “嗯。”

    “那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我进调查组看事后的情况汇报,抓捕的第一时间,在现场的并不是咱们省厅直属的特警和市刑侦支队,而是一拔铁路警察……当时咱们直属的各抓捕组好像在市区其他地方追捕那个开枪的嫌疑人。是吗?”

    “没错。”

    “那这是为什么呢?说到这个节点都含糊其词,甚至有人传说是帅家这父子俩抓的端木。”

    “呵呵……这个我无权向你解释,而且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解押时的的确确是省厅直属的特警中队,这事很重要吗?”

    “不是,不重要,只是我想确认一下帅朗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他的角色,从来就不怎么光彩,不过也不是那么不光彩,一个人吧,你要单单用对错、善恶、好坏来区别,那就太单调了,体现不出人的复杂性来,他呢,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让我准确地形容他的角色,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们对他客气点,不要把他当做嫌疑人看待。”

    续兵隐隐晦晦说着,提醒着两位新人,那女警刘亦慧很不客气地道:“就因为他父亲是警察?这个说不通吧,就他本人是警察也没有这个特权。”

    “不,我的意思是,别引起他的逆反心态来,否则咱们什么也得不到。”

    续兵道,这些话自然是基于对帅朗的了解基础上讲的,对于那次强行把他当个肉票送人,最后引发枪案差点受处分的事仍然记忆犹新,对于警察而言,有条条框框约束着,可对于这个混混,续兵知道能约束到他的事恐怕不多。

    沉默了一会儿,目的地接近了,是一座郊区的小镇,刚到镇边就感觉空气的质量不怎么好,明显也是个以牺牲环境代价换经济指标的地方,快过年的大阴天里,天色暗沉沉的像要下雪,五点多的时间就快天黑了,车驶过了路边黑乎乎的,刚开车窗就扑面而来一股怪味,中州这地方私人小厂泛滥,警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车上人边走边接系着家里的技侦定位,不多会却是车行超过了目标,又折回来,费了番周折才发现,目标就在镇边一所油料厂里。

    下车,几个人商议着,这个厂方圆几亩地大小,按技侦的定位目标人应该是躲在厂里无疑了,办法呢,自然是亮着警察的身份,让续兵带人先去找帅朗,说情况,按调查组的安排,和上次一次,把这货先隔离起来……却不料边走边商议的时候,眼尖的刘亦慧脚步一停手一指道:“续队你看!”

    续兵一看,伸手拦下众人了,不远处,不到五十米处,一拔四个人搭着人梯正翻过厂里的围墙,再一看,大门另一侧的后墙上也上了人,仔细一瞧大门口,也斜斜地停了一辆琼字牌照的越野车,看不清车的情况,不过以续兵多年的外勤经验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标准的2+1阵形,两拔人直插,一拔人守门。

    一省到此处,小声地向大家说着:“等等,这几个可不像普通人。”

    果真不像,那上墙翻墙兔起鹘落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之极,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真是奇也怪哉了,敢情帅朗出现哪里,哪里的妖人就多,妖风就大,这又唱得是那一出呢?

    眨眼间那几条人影俱翻过两人高的围墙进去了,续兵这倒不急了,示意着大家后退,要静观其变了,一行人里也就续兵和老范有外勤经验,都听着两人指挥,远远地躲在SUV车后,不时地瞥眼看着厂门的方向……

    时间,倒退二十分钟,澳玛澳厂里这位小胡子领着帅朗亲亲热热地进了车间……

    小胡子姓苗叫小敬,居然是游亮老板的小舅子,帅朗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几年了,进厂和这个苗哥们商定了一翻价格和货量,帅朗根本没准备要货,忽悠起人来自然是不准备负责,狮子大开口直接报了两车的要货,而且是现兑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下子把苗哥们乐歪了。等帅朗再提议到厂区瞅瞅货样,这苗小敬乐颠颠地带着帅朗直进了车间。

    其实帅朗也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目的,就是觉得这种认钱不认爹的地方对自己来说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别说普通人贸然闯进来,就是工商税务和公安质检也未必轻易敢来。

    所以帅朗乐得跟苗小敬胡天黑地乱侃,直进了车间,即便是听说过伟大的地沟油,也着实被这生产场面惊住了,很大的车间,东西有四五百米长短,宽度也有五六十米,十八轮的大货厢能直接开进车间,帅朗瞅了瞅,足有七八个工人在忙碌,天刚擦黑又来了十个人,灌装的、洗瓶的、过滤的、加热的,整个生产成品油的流水线,只不过原料呢,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臭哄哄的刺鼻气味。

    没错,传说中的地沟油生产商,帅朗孤身深入虎穴来了。不过即便身处虎穴也没有看穿这其中的机关,怪不得苗哥们大大方方把帅朗请进来呢。

    边走着,看着帅朗直拧鼻子,那厂长小舅子安慰着:“裴兄弟,没事,我们有十几道净化工序呢,生产出来的成品油完全能达到国家检测标准,不是跟你吹,就我们这设备,和大厂家的没啥两样,味道也就车间有……来来,瞅瞅我们的成品。”

    走了几十米,到了包装隔间,那苗小敬提着几桶不同容量的桶装油在帅朗眼前晃晃,果真是清清亮亮,金黄一色,比色拉油一点不差,肉眼根本识别不出来差别,不过帅朗看得这没商标的桶直犯嗝应,娘滴自己平时下馆子,还没准肚子里已经装了多少这号玩意呢?

    “兄弟,你要啥商标,我得赶紧给您准备。”苗小敬笑着问。帅朗啊了声,愣了下,不过旋即明白了,这地方的商标是高度自由的,可以DIR,想了想问着:“苗哥,那你说啥商标好呢?俄们那儿卖金龙鱼的多。”

    “没问题,那就金龙鱼……别说金龙鱼,我们金尤鱼也有,市面上的牌子,我们基本都有,不过我提前告诉兄弟你啊,我们商标和产品是分离的,商标得单独快递给你……别嫌麻烦啊老弟,其实也不麻烦,等你们运回去,快递也就差不多到了,没办法,现在查得紧,是吧,理解理解……”苗小敬隐隐晦晦说着,又给帅朗递根烟很客气了,帅朗直点头:“知道知道,不麻烦……挣钱谁还嫌麻烦。”

    俩人呢,谈得无比投机,相视又是一笑。这意思呢,帅朗也明白,像这种净化后的桶装油料就即便查住也可以说是工业用油,根本不涉及造假贩假,销售商你就查住再回过头也查不到厂家,反正我出厂的都是无标识的油,至于你是吃肚子里还是怎么地了,那谁管得着。

    边说着,帅朗边打量着身周遭的环境,六扇对开铁门,有几扇是死的,只要工人一进门,大门马上上锁,院子里有摄像监控,厂办里连值班在内至少还有十个人左右,真要是追来,帅朗自忖趁乱应该能溜得了,而且呢,谁要搅和这些人的生意帅朗想像得出后果。

    正掰扯着,苗小敬口袋里的步话响了,一拿出来一问,帅朗听得真真切切是有人在喊:苗哥,有人爬墙进来了,正在撬咱们厂车间的门。

    帅朗一激灵,娘滴,还真来了,那苗小敬一瞅帅朗,觉得不对劲了,帅朗战战兢兢紧张地故意问着:“苗哥,啥意思,我刚来你就来这一手,想黑了我……你要钱言语一声,我现在就给你。”

    “不是不是……我们是商人,不是贼人啊,信誉不好能混到现在?”苗小敬赶紧解释着,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帅朗岂容他有思考空间,紧张地问:“那是不是您这儿,不安全呐?”

    “你放心,全镇十几家油料厂,就数我们这儿安全,谁他妈敢坏我的生意,我灭了他。”

    苗小敬恶狠狠地说着,却不料像是有人故意挑衅他的权威似的,通声,门被撬开了,呼拉一下子涌进来十一二个人,齐刷刷的西装打扮,直朝门口几个人冲上去,揪着人,直端着下巴瞅是谁?

    那些油厂的工人也不是善茬,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不料遇到狠茬了,那些人一言不发,不是胳膊一甩就是腿一绊,一个动作肯定躺下一个人。

    坏了,来了这么多,都是高手,帅朗吓得直往包装箱后躲,拽着同样紧张愕然的苗小敬道着:“苗哥,你要给俄做主啊……不能上你们家门头趟生意就出事吧?”

    “放心,没事……妈的逼的。”苗小敬恨恨一甩袖子,对着步话喊着:“兄弟们,操家伙到车间……有人砸场子。”

    这是帅朗最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忍不住偷着乐了。两方终于接火了。

    一说完,这苗哥们和帅朗俱是躲在包装箱后,过滤和灌装的车间空间里早打成一片,穿着工装的十几个工人根本不够看,那来闯入的三拳两脚下去,能应付一两个照面的人都不多,霎时间躺了一地,惨叫连连,领头的揪着一位正要问帅朗的下落,却不料大院里叫嚣着,十几个人,抄锹拎棍扛家伙的冲来了,嗷嗷叫着冲进来劈面就打,闯入者呼拉拉围成几个小圈,面对多出一倍的对手浑然不惧,脱西装的、抽皮带的、操短刀的,倒和操家伙的一群看场人打了个平手,那已经躺下的一干工人瞅冷空拎着成品油桶砸人也未收到效果,不是人家躲开了,就是胳膊一挡撂过一边了,堪堪地僵持,这些闯入者反而占着上风。

    一时间,车间里劈劈叭叭之声不绝于耳,苗小敬眼看着自己的人不够看了,拔着电话叫着救兵:“姐夫姐夫,快带人来呀,有人砸咱们家场子……来了多少人?不少,一二十个,你快来啊,我快支持不住了。”

    包装箱后藏着的帅朗也愣了,知道追自己的这些人悍,可没想到能悍到如此程度,紧张地看着群殴现场,思忖着脱身之计,苗小敬瞅着自己手下的兄弟连连吃亏,看得他咬牙切齿,就是不敢冲上去,偏偏旁边还有个添乱的帅朗,紧张地直拽着问:“苗哥,咋办涅?你们把谁惹了?”

    “我那知道……我们惹得人多了。”苗小敬忿忿一道,猫着腰一瞅,有位躺地上的兄弟哼哼着往角落里钻,再一瞅他离泵口不远,急中生智喊着:“苟子,放油……弄点油灌死他们。”

    好嘞,那位也是灵光一现,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泵口一拉管子一开开关,呜声刺耳的声音响起,软绵绵躺在地上的塑料管子像怪蛇一样瞬间扭曲着,帅朗一下子看明白,这地沟原油全部藏在地下。

    叫苟子的工人拖着碗口粗的管口又冲上来了,那正殴着的厂里人识得厉害,纷纷闪避,这围成防守队形的闯入者可不明就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刷地一声,一股带着刺鼻味道的黑红液体劈头盖脸扬了上来,臭哄哄、黏乎乎、油腻腻、脏兮兮的废油霎时把一干人泡了个全乎,苗哥们一瞅乐了,挥舞着拳头喊着:“上啊兄弟们,为油厂效忠的时候了……”

    帅朗也看出来了,这货是个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不过手下倒听话,操着家伙又嗷嗷叫地扑上去了,就听得砰砰嚓嚓,那是棍棒和皮带抽到一起的声音;又听得劈劈吧吧声音,那是有人滑倒吧唧摔到油地上的声音;期间夹杂着的叫骂、喊声、打声不绝于耳,但凡有人站起来,那叫苟子的喷得兴起,一准一龙头黑油喷过来,把个人愣生生地冲倒在地,就这恶臭的黑油,冲不倒你,也熏得倒你。

    伟大的地沟油,终于成了扭转战局的神兵利器,等帅朗猫着腰出来看时,不少成双成对已经互搂互抱在油地里打滚,都是黑乎乎了个人形,已经分不太清敌友了。

    “苗哥,厉害……找你算找对人了。”帅朗竖着大拇指夸了个,凛然一脸,听说过这些卖地沟油的黑,可没想到黑到这种程度,要不闯入者手底实在硬,估计得被打个半死。

    “我们这地下就是油池,谁他妈上门找事,哥整点地沟油灌死他。”苗小敬得意地道着。

    不料刚拽了下就出问题了,步话里门口值班的喊着:“苗哥苗哥,又有人闯进来了……挡不住了。”

    苗哥们拿着步话又吓住了,可不知道今天仇家怎么这么多又上门了,那一位更心虚的帅朗拽着他唆着:“苗哥,我可是全靠你了啊……这样,我这身家都在这儿,你给我保存着。”

    说着,帅朗把那鼓鼓囊囊的包直递给苗小敬,这苗哥们知道是货款,接着了,可不知道啥意思,就听帅朗着急地教唆着:“您得赶紧去搬救兵离开这地儿啊,万一有个闪失,将来兄弟们听谁的,靠谁发财不是?……您要安全,我们就都安全,您要出点事,我们可咋办?你是我们的领头人呐,你可不能出事,对吧?”

    “对呀?我怎么傻了吧叽在这儿耗着……走。”苗小敬终于清醒了,挎着帅朗给的大钱包,一拉帅朗,俩人猫着腰穿过隔间,到了人梯上,直上二层楼梯,上去了先把梯子搬了,从天窗上爬了出去,站到了房顶上,这儿直通后墙,要下的时候,帅朗一副浑身打战,两腿发软的样子,直说“我有恐高症,这么高吓死人咧。”,那苗哥们也够意思,安排着帅朗:“到这儿等着,我回镇上拉人去……放心,你的货一两也少不了,明儿早上按时给你。”

    说话着攀着水泥檐顶,人晃晃,呼通、哎哟声跳下去了,帅朗爬在檐边仔细地看着苗小敬逃走的方向,这边刚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看到了车灯影幢幢,朝着苗小敬溜走的方向追上去了。

    为什么呢?答案很浅显,帅朗心里空空落落地直悬着,自己的手机果真是祸根,手机就在包里被苗小敬当钱背着走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车间的打得更厉害了,那门口守着车追得也远了,帅朗看看后墙的四下无人,这才从檐头跳下来,一矮身,沿着墙根消失在黑暗中了……

    “都停手……都停手,警察……别打了……”

    续兵一行人听得厂区里乱得厉害,终于突破门禁闯进来了,刚闯进来,门口那辆车蓦地发动溜了,顾不上那些了,一行人看着亮灯的车间里二三十人扭打成一团,续兵大声喝斥着,其余的人极目之下,看着这些都是黑乎乎的人形无所适从了。

    愣了,一下子都停手了,都看着闯进来的警察。

    不过只愣了一下下,大家互视着,反正是废油一身一脸,谁也瞧不出是谁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走!”

    这话醍醐灌顶了,哗声四散,走的、爬的、奔的,还有没站稳叭唧又摔地上的,乱成一团,警察只有六个,可拦不住这多的人,续兵刚抓了一位,顿觉得满油黏乎乎的油腻,人像泥鳅一样一扭身挣脱溜了,钟山和刘亦慧拦了两个,却不料招致了人家同伙的报复,叭叭唧唧大油手直往他们脸上抹,那刘亦慧尖叫着被位慌不择路逃跑的一把推倒在地,旋即几只脚没头没脑踏过她直往外冲。

    急切中,范爱国动了,死死地扣上大门。

    急切中,续兵动了,干脆下重手了,揪着人或绊腿,或掌刀切脖子,要不顺势一拧胳膊,先铐上了两个,不过在抓第三个时出问题了,那人的身手不错,被续兵揪着领子,一踩着续兵的膝腿部,马上来了个鹞子翻身,从续兵头上翻过去了,膀子一缩,续兵只抓到了一件油腻脏兮的衣服,刚转身,不料那人后招即到,一个朝天蹬直踹到了续兵的胸口,一股大气冲来,续兵蹬蹬蹬连退几步才勉强站定,却不料有个急于逃跑的叭唧摔了个仰面朝天,那腿一伸堪堪蹬到了续兵小腿上,于是续兵这大个子一个后仰,叭唧声来了个华丽丽的蹲屁股动作,一屁股摔到地上,浑身气血直往喉头涌来……

    乱了,五个人被急于逃跑的一群人冲得倒的、躺的躺,都是省厅的内勤,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骚乱阵势,那刘亦慧吓得早哭喊出来了,守着门的范爱国成了急于逃跑的人针对的目标,一群黑乎乎满身臭油的大汉围着老范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把守门的踢过一边,拉开了门……情急之下,续兵拔着腰间的枪,朝天“砰!”声一枪示警,大喊着:“站住,谁动打死谁!”

    没跑出院门的,不少一骨碌缩着头爬在地上,悄悄朝后看,边看边往外爬。老范忍着痛,奔上前重新堵上了大门,这下子群情激愤,又要冲门时。“砰!”又是一枪!没人敢了……都缩着脑袋站定了。

    ……

    倒退五分钟……离场区百米之外,也有一场追逐战,苗小敬背着包撒丫子往镇子里奔着,却不料没跑多远一辆越野车从路面追来了,他刚上路面,那车堪堪停在不远处,一刹车,车上奔下来几个人,黑洞洞的环境和明晃晃的车灯地看不清人影,三个人直朝他追来,苗小敬这可吓得心胆俱裂了,反身往路下的护林里蹿,不料追来的那些人身手着实不凡,不过几十米把狂奔的苗小敬摁倒了,脑袋上被袋子一扣,嘴一塞,有人直扛着他往路面上走。

    直到了车前,才把人放下,车里那位貌似带头的下来,打着电筒看看苗小敬的面部,一下子浑身发冷了,回头斥着咬牙切齿地说着:“不是他,抓错人了。”

    “不会吧?信号方位不会有错。”抓人一位拿着信号仪,对着苗小敬,直搜着他身上,在那包里,翻出个手机来,回手“啪”声一耳光追问着:“这个手机的机主在哪儿?”

    苗小敬嘴被堵着,说不上话来,哦哦哦了几声,那人把嘴里东西一取,这货才不迭地说着:“在厂里,房顶上……大哥大哥,不关我的事,我包里有钱,你们要尽管拿走,那人还在厂里,你们找他我带路……”

    问话的翻翻那包,果真两扎钱,眼一亮,拿到手里,哟,愣了,除了最上面一张是百元大钞,捆的一扎都是冥币,悻悻地扔回包里,啪声又给了苗小敬一耳光,捎带着骂了句:“他妈个骗子……”

    假的,没钱!?苗小敬哭丧着脸,挨了几耳光到现在都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刚要被带上车,砰声枪响了……几个人吓了一跳,凛然站着时,不料,砰地又是一枪!

    “坏了,不会出事吧?”车上带头的那位慌了。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枪声的几辆来向的车停到了不远处,苗小敬一看,狂喜了,使着吃奶的劲大喊着:“姐夫,救我!”

    喊着一挣就要跑,不过被动手更快的一位踹了一脚,一个没站稳直挺挺朝前趴地上了,不过来人也听真切,让这些追兵更愕然的是,从两辆停下的破面包车上,刷刷刷变戏法似地蹿出来了十几个人,苗小敬喊着救命,那些操家伙的如夜枭成群扑过来,那几位急了,顾不上苗小敬了,纷纷上车,刚一起步,砰砰叭叭这些冲上来悍人把车玻璃和车前盖砸了个不像样,不过拦不住怒吼的越野,纷纷避让,那辆车打个旋,横冲直撞着朝厂区的方向驶去,救兵来了,有人扶着苗小敬,看这惨兮兮的样子七嘴八舌地问着:“苗哥,咋拉这是?”

    “谁他妈把苗哥打成这样?不想活了。”另一个扶起了苗哥。

    苗哥们顾不上自己了,指着厂区说着:“快去,厂子完了……有人砸场子。”

    那些人一听就要救场,却不料几位愣生生刹住脚步了,回头问着:“不对呀,苗哥,谁开枪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苗小敬火大地道着,压根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甭硬来了,咱们也报警,赶快叫镇派出所胡叔来……人家手里要有枪,咱们也兜不住呀?”一位说着。

    做这些生意的不管是坐庄的还是看场心里都有一杆秤,板砖棍棒怎么干都行,这有枪可不是小事,几位一合计,还真给报警了,不一会儿镇派出所的警车来时,这帮人才壮着胆子,跟着警车到了厂区门口,那几位片警看现场已经有了警察,跑了七八个,被控制了十九个人,在车间里抱着头蹲了一圈,赶紧上前上前联络着。一听是省厅和市刑侦支队的来人,再一看镇上这帮子造油的刁民连警察也干翻了几个,那叫一个窦娥吃黄连,又冤又苦还没处诉去。

    “警察同志……我看见有辆车,车号琼A8900,就他们来找事的。”有位痞子在苗小敬的唆导下主动报案来了,那民警记着,回头情况通报给了续兵,续兵窝了一肚子火,电话联系着队里拦车扣人,回头一看此行带来的人倒和油耗子差不多了,满头满脸都是黑黏的地沟油,气得直叫人找抹布卫生纸,把扣下的几个人脸上擦擦先辨别身份,当然不会有要找的目标了,不料一擦脸现出真容之后,估计是工人看到了闯入者,有人骂着,娘滴,就是他们撬门打进来的……说话着几个人扑上来,两拔人就在警察眼皮底下又干上了,又是满是臭油的车间里扭打上了,派出所的赶紧喝斥着把人分开,人倒是分开了,又把片警沾了一身油污……

    乱像,在持续着,警车不断地开来了,镇派出所的全员出动了,治安联防队的全到场了,不一会儿刑侦支队的也来了一队人,警车、各式轿车,再加上镇上围观着群众,把这条道堵得水泄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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