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第六章 事难如愿人约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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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响在丰乐园远胜总部大楼下的停车场里。一行残兵败将翦羽归来,草草一说情况,徐中原恼羞成恼,几个耳光扇将过去,乍一停,不是不打了,而是被一位手下浑身的臭气熏着了,直接抬腿踹了一脚。

    任观潮诧异的看着,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就徐家去的十六位,随便拉了一个来都是能放倒三五个保安的主,可不料这十六个去了,仅回来七个,还有三位像在茅坑里爬出来的一样,三辆车丢了两辆,回来的那辆就停在不远处,看着仿佛像遭了洗劫一般,玻璃烂了三块,车身凹了十几处,草草看过,任观潮、夏佩兰和丰力友几位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

    “徐总,信号有误……”

    那领头把唯一的缴获交出来了,一部分手机,还是同伴裴国栋的手机,不过插的是帅朗的手机卡,刚到手不久就停机了,据此判断,当时帅朗就在现场不远处,这事后诸葛亮的话惹得徐中原又踹了几脚,追问着现场的情况。说着倒也不难,按徐总的安排到了澳玛澳油厂翻墙而入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目标,却不料遭到了激烈反抗,十二人的小队只跳出三位来,中间发现了信号移动,守门的追了上去,抓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不料也遭到了埋伏,差点被当地人包围……

    听到了油厂群殴的惨烈,听到了险些被包饺子的惊险,听得众人俱是凛然一脸,原先想像通过高科技锁定的办法恐怕对方已经知晓,这是有意打了个埋伏,不过再听警察也到场,而且鸣枪示警的消息,那位浑身臭气的哥们是堪堪从门口挤出来的,这下子让徐中原连教训手下的心思也没了。回头征询着任观潮问着:“任总,您看……这事。”

    “这个就麻烦了。”任观潮难色一脸,不是所有的事都摆得平的,这些人的遭遇已经让他隐隐猜到了几分,难为地说着:“看这样是撞到那帮油耗子窝里了,那事捅出来可就不是小事。”

    什么是油耗子?为什么不是小事?徐中原和丰力友两位老总可不怎么了解个中内情了,任观潮寥寥几句解释着,全国造假数本省、本省龙头在中州,每年到邻省和本省各地收购废油的人员有数千人之多,为的就是满足中州这些地下工厂的造假原油需求,虽然不了详细的内情,可任观潮知道在本省销售的磁网过滤设备销售量有多大,这种专业设备只有特殊需求的油厂才会进货,粗粗一算,这其中每年能生产出来的成品油有上万吨,是个非常庞大的产业链。

    说得这么凛然,那潜台词自是很明了了,这些专干黑事的黑窝点可没有什么顾忌,前段时间还发生了记者卧底窝点被人灭口的事,这回倒好,把人家的窝翻了个底朝天,后果不用想都很严重滴!

    “那……那任总,我的手下还有九位都陷在里面呢?我可是为大家一起做这事的。”徐中原听到了任观潮的意思,质问道,任观潮伸手制止着道:“有警察在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对方也有所顾虑,不会明目张胆灭口……不过恰恰也因有警察在恐怕要坏事,听他们刚才连警察打了,逼得警察鸣枪示警了,这可就没法通过私了的手段解决了。”

    “任总,究竟怎么办?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可得仰仗您了。”徐中原追问着。

    “这样吧,先回去休息,我派人去一趟十里镇,搞清情况,看看是地方派出所接手还是那个单位接手咱们再做定论……这辆车别开了,送大修吧,小夏,安排几辆车把徐总送回酒店……放心徐总,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会竭尽全力把这事抹平……”

    任观潮倒是挺够意思,安慰着徐中原,夏佩兰派了公司两辆商务车,把这一行人载走了,徐中原知道自己两次失利,先机尽失,呆在这儿也是脸上无光,客气了几句,上车唉声叹气走人了。连丰力友也觉得兴味索然,看来今天预计的要有结果一事泡汤了,和任观潮告辞,先行一步走了。

    任观潮呢,送走一干人这才回头往公司里走,夏佩兰追着任总的脚步问着:“任总,派谁去十里镇,要不我亲自跑一趟。”

    “不用,谁也别去。”任观潮头也不回地道着。

    几步之外,夏佩兰抢上前摁着电梯,那任总微微笑笑看看夏助理问:“夏助理,你觉得我们应该派人去吗?”

    这个问题让夏佩兰不敢妄下断语了,讪讪笑了笑,请着任总进了电梯,电梯门闭合的时候,任观潮追问着:“怎么?你还你自己当黄宗胜的人?不敢对任总我推心置腹?”

    这个问题又难了,黄宗胜一出事,莫名其妙就冒出一个任观潮来直接被聘任为总经理了,连夏佩兰也不知道这位任总的身份为何,不过寄人蓠下的日子多了,也学会了一下两下,貌似羞赧地说着:“任总,我是助理,您才是总经理,我得听您吩咐不是?”

    “那我非要让你说呢?”任观潮轻飘飘逼了句。

    夏佩兰干脆直说了:“既然任总非让我说,那我就说了,徐家这次不遗余力来中州,一有机会肯定不介意独吞,我听黄总说了,他们不但被端木坑了一把,还在股票和期货上损失了不少,他们比谁都急于得到这笔遗财。理论上,他应该是我们最强的竞争对手,看他今天这么卖力,那债券应该不在他们手中。”

    意思也很明白,既然是对手,就可以不择手段了,任观潮笑了笑道:“对,很好,既然是对手,只有利用,怎么会帮忙呢?不落井下石就是君子之风……我本来最忌惮的就是徐家豢养的这帮兵痞,出了这事嘛,倒是给我去了个隐患,省得这帮人将来把我当成定点清除目标,哈哈……”

    出了电梯,夏佩兰亦步亦趋跟着,现在明白任总的意思了,要隔岸观火了,一个帅朗、一个徐家,两厢对比,自然是单个的软柿子相对好捏了。不过也没有那么好捏,开办公室门时已经下班了,任观潮请着夏佩兰也一起进来,直招手示意坐下,这当会可真把帅朗当成人物了,开口就是再给我讲讲这个帅朗的事。

    但从夏佩兰嘴里讲出来的也不是很多,几件事就说完了,所知仅限于这个二货耍流氓的轶事,听得任观潮为难地道着:“小夏,你给我说说你的想法,我跟你交交底啊,我现在还真没办法,不管是富商大贾还是政治要人,那怕是名人明星,只要在中州的地面上,咱多少都有办法,可对这个人,我怎么觉得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呐……”

    夏佩兰笑了笑,很认可了,这个无赖还确实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徐家的狠办法都没奏效,那要再找人,恐怕就更难了。想了想夏佩兰小心翼翼说着:“任总,我倒觉得抓人不是个好办法,要不在他手里,我们抓住的也用处不大……要在他手里,真逼急了,他要是交给警察,我们可就全白忙乎了,就确定端木手里有债券,可谁能确定就在中州?就被帅朗得到了?”

    “你的意思是,徐而图之?”

    “对。我们追得越急,他会溜得越快。如果真把我们当对手,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最起码现在还不到图穷匕现的时候吧?”

    “嗯,有道理,说说具体办法……”

    任观潮道着,夏佩兰看任总确实一副诚心求教的样子,这才壮着胆子提着建议道着:“其实最不用的着急的就是我们,APTX公司代表和徐家都是人生地不熟,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帅朗就即便是拿到手,他也变不了现,只要确定在他手里,我们动手都为时不晚,就即便是到了徐家或者APTX公司的手里,我们动手也不晚……您说呢?”

    “有道理,看来你跟黄总学了不少……不过黄总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以为端木死得不能再死了,一切都唾手可得了。呵呵,看今天的事,恐怕未必那么容易啊,小夏,你说说,为今之计该怎么办呢?”任观潮问。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危险了,这事就不好办了,虽然找不到本人,可我们从他身边想办法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我听说他是鹏飞饮业旗下的代理,在两个景区的生意做得都不赖,除了饮料,工艺品也多有涉及,还有上次一起坑徐进铤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我倒是道听途说了不少……他生活的这个小圈子这些人里面,总要有知道点他的行踪的,包括他家里,我们的办法不对路是因为我们没有摸到他的软肋,他的生活圈子里,总要有他忌惮的人和事吧?”

    夏佩兰旁敲侧击地说着,在远胜呆得久了,也不乏道听途说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和人,其实整人的办法很简单,但你首先要找到对方的软肋,这话嘛好像说到点子上了,任观潮抚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说得对,今天的事错在知己不知彼上,那这事交给你吧小夏,把他的详细情况尽快给我摸清楚。”

    “没问题,任总,我尽快办,那几位我留了个心眼,有他们电话和住址。”夏佩兰没有推辞,眼中一闪而过那位奇胖无比的程洋,那个又馋又色的货上次就被自己灌多了。

    “忙去吧,今天甭指望有结果了。”任观潮挥挥手,夏佩兰起身,告辞着走出几步,再回头时任观潮正在摸手机,看着她这样,任观潮诧异地问着:“还有事吗?”

    “有点小事,能问个不该问的问题吗?”夏佩兰道。

    “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问吧。”任观潮大方地说道。

    “任总,您别怪我多事,我是想问,这笔遗财真对咱们这么重要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很突兀地卷到这件事里,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很多。甚至于那些钱究竟在不在中州都没有定论。”夏佩兰道着,疑惑很大,最大的疑惑莫过于一向专做官商生意的远胜会咬住这件事不放。

    “这件事嘛,黄宗胜一定不会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很重要,而且它就在中州……还可以告诉你,除了刘义明,黄宗胜也认识端木界平,黄总认识端木界平的时候要更早,不但认识,而且双方做过几宗生意,当然,虚拟生意,不过付给咱们的中介费不少,咱们公司也给这个行过不少方便,其实这次端木回中州,他的退路就在咱们远胜公司,他花一千万买了一条安全通道,不过可惜的没用得上他就折了……谁也不会介意在这个死财主身上挖点东西吧?再说了,万一他留下点针对我们不利的证据,那远胜可就惨了,所以黄总才迫不及待地去挖赃,谁知道正好掉进坑里了……”

    任观潮坦然以对说着,很冷静,不过听得夏佩兰张口结舌,没想到这么重要的秘密会在这个不经意的时候露出来,勉力了咽咽喉咙,愕然地一句话也说上来,没想到自己公司居然和奇骗曾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任观潮很满意这个结果,笑着追问道:“你现在知道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像端木这种骗枭,对谁都要防一手,我还真不敢掉以轻心……这件事,对外人来讲是一笔横财的问题,可对咱们,有可能关系到生死存亡,还想知道什么?”

    “不想了。”夏佩兰稍显紧张地摇摇头道着:“知道的太多对我不好,我会把事办妥。”

    “这就对了,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好。”任观潮笑了笑,夏佩兰躬身退出去了,轻轻地掩上了门,没来由地心跳加速着舒了一口气,好紧张的一口气。

    办公室里的任观潮却是一点倦意也无,手机是翻查着电话号码,找到其中一拔通之后轻声问着:“……我听说,十里河镇出事了,好像抓到几个人……”

    过了片刻,挂了手机,答案写在任总的脸上,是愕然、是惊讶、是无奈,有很多复杂的表情郁在这张儒雅的脸上,估计连任总本人也无法言明……

    复杂,怎么一个复杂了得……

    灯火通明的十里河镇澳玛澳油料厂门口,围观的群众足有几百人,民警劝了多次也未见奏效,不但不奏效,出事不久还有人试图冲击厂里,估计厂里的财产不少,猝然出事没有来得及转移,不过今天是黑窝里捅进硬茬,大门口守着续兵不是一般地横,估计被这帮油耗子撩动真怒了,不但袭警,还想冲击警戒线,这人高马大地往门口一站,举着枪又鸣了两枪才把这伙人镇住,老范之后把车开进厂里,后顶着门,续兵威风凛凛地站在车顶直守了半个小时才等来刑警队友,把整个事态才算稳定下来。

    不过总有蠢蠢欲动的人,门外的警车之外,停着十数量各式小车、面包车、商务车,敢情大队人马来得着实晚了点,看着现场这多的警车都不敢胡来了,转身想其他办法了。

    当地的民警,负责看守那帮群殴的工人,不过其中的一位不时地接着电话,不时了苦口婆心的小声说着什么,用的频率最高的词是“我们也没办法”。是没办法,省厅和市局刑侦队的人在这里被打了,那不是小事,冲着警察的脸面这事也善了不得。

    市局闻讯派出卢启明副局长出面处理的,这消息呀,传得是贼快,车还在半路上,卢副局长倒接了若干个电话,分别市工商局的、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的,口吻相同,这事得我们处理,再说造假窝点是我们的专业,得我们出面不是。还有来自市府下属部门的,那口吻变了,又是说道,地沟油是个很敏感的事件,处理方式方法一定要谨慎,以免引起群众的质疑,对吧?这么敏感的政治问题应该相关部门协同处理……卢副局长还没搞清相关部门是那几个部门,电话又来了,电视台的要采访,这让卢副局长那敢答应,直接回绝了句:对不起啊高台长,你们来相关部门是不会答应的,再说吧啊,我还没到现场呢。

    这会学乖了,直接关机了,换了一个卡只通知了几个人新号码,不过换卡的卢副局长很纳闷了,车上就纳闷地自言自语着:咦,奇怪了,我都不知道我处理什么突发事件呢?这么多人就都知道是地沟油黑窝点?

    刚自言自语了一句,又纳闷了:不对呀?咱们刑警跑地沟油窝点干什么去了,没事找事吗?

    又过了一会儿,市局刘局长的电话通过来了,直安排着有省厅的人在,一定要保护省厅同志们的安全,这下子更让卢副局长郁闷了,你说省厅这同志们闲得干啥呢,跑人家镇上捅地沟油窝点去了?那窝点中州多少呢,捅得完吗?

    带着一堆郁闷和纳闷,到了现场,接人的是市局刑侦上的人,边挤着人群边把领导迎进了场区,来了二十多名警力布控着,一听说市局派人下来了,镇派出所的全部警力都出动了,被所长安排在外围警戒,进门的功夫卢启明瞪了所长一眼,没吭声。

    彼此都心知肚明,地方治安力量不作为,那结果是地方的人就敢胡作非为,警察都敢打,其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进门先去看伤员,都在厂办里,除了续兵和范爱国,省厅这几位加上童辉政委都是内勤,那经过这真刀真枪的架势,个个抹得一脸一身都是臭油,钟山脸上被抓了硬币大一块肉,正呲牙咧嘴地包扎,那位女警刘亦慧就惨了,卢启明去时还抱着肩直哆嗦,伤倒不重,吓成这样了。受伤最重的却是范爱国,因为堵门被人痛殴了一番,暂时说不出那儿受伤了,全身都疼,正斜靠在厂办的床上唉声叹气,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当牲口这么痛揍了。

    “祁所长,你们这儿人实在是没王法了,警服穿着都敢下狠手。”

    卢副局边走边看,看得那叫一个怒火中烧,等续兵带着到了车间,此时满地的油污已经有所凝结,变得很稠,像胶一样粘鞋底,据续兵对逮着厂里这些货初步审问,脚底就是深九米、宽六米,长二十余米的油池,而且加有地暧保温措施,随时可以抽出稀化的原油进行提炼,再看几组林立的设备,卢副局长油然而生一种触目心惊的感觉。准确地说是觉得的职位和能力处理不了此事了,赶紧地向上级汇报着。

    刘局长的回复是暂且控制现场,等候指示,不一会儿又通知市府的联合调查组要下来,命令还是控制现场;又过了一会儿市府调查组组长电话来了,命令还是严密控制现场……

    几个命令听得卢副局被喝了地沟油还嗝应,在大院里巡梭了好一回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来,回头追着正审着滞留人中网续兵问着来意,续兵小声附耳一说,卢启明忍不住斥骂上了:“胡闹,简直是胡闹,找帅朗找到黑窝点了,那帅朗人呢?”

    “没见着,进门就被这群打得晕头转向了。”续兵老实说着。

    卢副局长手指点点,要训斥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上来,实在无语得紧了。

    又过了不久,传说中的相关部门终于现身了,是市府调查组长带着工商、质检、公安、几部门抽调的人进驻油厂了……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正到事发的时候,肇事者往往不见踪影了,初步查实油厂营业执照的上书法人代表叫“苟二旺”,据派出所回报,暂时没找到人;再查居然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生产许可证、企业代码证、纳税登记证,所有证件一应俱全,通知到场的镇工商、质检人员有话说了:没有证据能表明,这里的地沟油是提炼食用成品油呀?包装、商标、都没有,他们这个厂子我们了解,一直是提炼成品润滑油出售的……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嘈杂声起,一位片警气喘吁吁回厂部报告打嘴官司的一行人道着:“所长,不好了……厂里家属那些老娘们来了,我们快拦不住了……”

    来了,果真来了,谁敢拦老娘们直接就是又抓又挠又哭又嚎的绝技,硬挤着进厂里,调查组几位正要讲政策,不料被那位老娘们呸一口,浓痰直贴脸上,恶心不迭地退却了,这一拔攻击却是老娘子军占上风,调查组直安排着紧锁大门,警察组成人墙拦截,接下来却是让卢启明再办一件事:增派警力!

    以厂门为中心,已经渐显了群体事件的苗头……

    还有一位肇事者正冷眼旁观着,是透过车窗看着灯火通明、警车林立的现场旁观着,车头正向着中州的方向,其实他和很多镇上居民一样,一直就在旁观着,直到过了两个小时,才找了辆出租车往中州回返。

    这个时候,目光的焦点都聚在澳玛澳了,造油的和肇事的都躲起来了,估计也没人再有精力来对付他了,帅朗知道,暂时地赢得了安全。只是有点纳闷的是,可不知道怎么着掺合进来这么多警察,在听到那两声枪响时就很惊讶,还以为是火拼了,于是多呆了很久,直到看到越来越多的警察,又在人群里挤攘了一会儿,不过奇怪的是居然看到了门神一般的续兵,这就让帅朗心里打鼓了,多少猜到点,没准这些人也是冲自己来了。

    “别看了兄弟,关好窗,我们这儿味道冲得很。”司机说道。娴熟地驾着车,鸣着喇叭,从人群和车流中缓缓移动着,终于出来了,开始加速了。帅朗关好窗,笑着问:“师傅,看热闹的这么多,怎么看您一点兴趣都没有。”

    “兴趣?呵呵,你看不明白呀兄弟,这那是看热闹的,大部分都是老板雇的人找事,反正就是不让你好好查下去,你看吧,谁要敢拉人家设备,非械斗一场不可,要不拉设备光查封,用不了几天人家就能重新开张了……我们都见得多了,能有什么兴趣。”司机不屑地道着,仿佛是吃饭喝水一般司空见惯的小事。

    “哇,这么拽?”帅朗稍稍一愣,没想到这行的水比想像中还要深,隐隐地觉得自己当初借刀的想法有点简单了,万一惹出后患来,又是一堆麻烦。司机头也没侧,笑着道:“比这拽多了,我们镇的财政收入就靠这个,甭小看这些黑厂子,都是纳税大户。”

    笑了笑,帅朗撇撇嘴,像尝到了地沟油的味道不怎么自然了,半晌连掰扯几句的心思也没有了,这一夜既惊险又刺激,却不料归程的心情却是那么一种淡淡的愁怅,也不知这种愁怅来自何处,好像只有在刚刚毕业那个四顾茫然无措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不过那时候是对生计,今天嘛,好像是更沉重的一个字眼:生活!

    一路无话,一路平安,到了中州市区,已经是快晚上十点了,帅朗下了车,打发走了司机,踱步在二七广场的大路上,楼群林立的摩天大厦、霓虹闪耀的街市、川流不息的车流,独自踱步了很久,都想不出一个今晚的归处。

    又过了不久,才下定决心拔着一个号码,是邹晓璐的电话,接通后,帅朗等着对方喂喂了很久才轻声说着:“我是帅朗,帅气的帅,俊朗的朗……我突然想找一个共渡良宵的佳人,不知道邹姐你有没有心情出来陪陪我。”

    是一惯很调侃的语气,对方在电话的沉默了片刻,尔后给了个确定的答复:

    “好啊,你在哪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当邹晓璐站在二七广场的主席像前时,心里莫名地泛起这样一句老掉牙的句子,一种怪怪的感觉而已,境界并不那么契合,天太冷了,冷得不远处的街木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而且在城市的天空,也看不到那种似乎触手可及的明月,时间也太晚了,邹晓璐抬腕看看表,差一刻二十三时了,这个时间,冷清清的广场已经少见行人,那有帅朗的影子。

    上当了!?不像。

    邹晓璐来回踱了几步,没有回电话,来由也是基于某种她说不出的信任,今天又有司机通风报信那事,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事了,隐隐地甚至有一种不详之兆。

    这种基于第六感觉的预兆让她有点坐卧不安了,特别是帅朗的手机某名停机而且换号之后,让她的担忧更甚了几分,没错,虽然不可名状,但就是一种担心,就像看到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所有投资瞬间蒸发的那种担心,商场混迹已久,对于很多事已经没有感情色彩,即便习惯性地从利弊得失考虑,邹晓璐也希望他很安全。只不过这种担忧在心里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于曾经的老板出事,她也仅仅是考虑着自身的安危。

    我这是怎么了?

    邹晓璐突然停下了脚步,省得自己的心思有点怪了,仿佛不受大脑和理性思维的控制了,开始像一个小女人一样多疑、担心、好奇和期待了。努力地压抑着这种心思,可是免不了心里还萦绕着那个人的影子。

    来了,在邹晓璐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回头时,正看到帅朗从出租车里下来,快步走着迎了上去,帅朗几步之外停下了,两手插兜,邪邪地笑着,痞痞的站着,那像出事的样子,邹晓璐没好气地斥了句:“什么人啊,约人你倒迟到。”

    “不放你鸽子就不错了……一起走走。”帅朗痞痞一摆头,两人像老友一般,邹晓璐没有拒绝,默默地跟上了。帅朗呢,永远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戏美女的机会似的,开口就没正形地道着:“邹美女,深夜约你,你都敢出来,不怕我非礼你呀?”

    “可以呀,我准备了更大瓶的防狼剂,你想试试,我不介意的啊。”邹晓璐取笑道。

    “那我就得好好想想了,先得解除了你的武装才成……呵呵。”帅朗侧头看了眼高个、裹着大风雪衣的邹晓璐,那样子活脱脱垂涎三尺地在奸笑。

    “拜托,不能我们每次的谈话内容都围绕这个单一的生理需求展开吧?你大半夜叫我来就是告诉我,想非礼我?”邹晓璐似乎揣摩到了帅朗的谈话方式了,直接来个了坦然不遮不掩,听得了帅朗哈哈一笑,旋即脸色一整道着:“好吧,不说我们俩了,说说你和徐进铤,你们俩之间相互非礼过没有?”

    嗯,邹晓璐听得脚步一停,站定了,一个深呼吸,气着了,帅朗也站定了,斜着眼,仿佛幸灾乐祸地在看着邹晓璐恼羞成怒似的。

    “你……什么意思?想激怒我?还是想侮辱我?”邹晓璐恼急反笑,淡淡地说道,眼睛炯炯的瞪着帅朗,帅朗很痞地挖耳朵,无辜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想听实情而已……女人想混得好了,一般情况下有两种途径,一种是依附于一个强势的男人;另一种是依附于很多个强势的男人,我还没看出来你是属于那一种?”

    恼急的邹晓璐闻得此言,又被逗得哭笑不得了,气结地说着:“你才多大就扮老到……创业投资业务对于每一笔出去的业务要求不低于年百分之二十的收益,不是谁凭脸蛋就在这个行业能混碗饭吃的,没有业绩,你连工薪族的收入也达不到。我在从业务员开始做起,没日没夜干了六年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你觉得我像一个需要依附一个、或者很多个男人的女人吗?”

    义正言辞,在维护着自己的声誉,话已经很清楚了,姐是打拼出来的,却不料帅朗没听明白一般,抹抹鼻子,笑着道:“你不要把问题搞复杂化,我其实就想知道,你和徐进铤或者徐家那位有没有一腿……这大老板身边的漂亮妞,谁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邹晓璐一闭眼,一咬嘴唇,啐了句:“你真无聊……那我明确告诉你,没有,徐进铤虽然无耻,但他在男女的道德问题上比你高很多,他最喜欢的是钱和古玩,不是女人。”

    “哦,那我就放心了,省得你们有点感情,心里对我还有恨意……好,现在咱们可以谈谈其他方面的问题了,你先说吧,说说你这几天想到了什么?”

    帅朗笑了笑,无所谓地回头自顾自走着,邹晓璐又被气了一下,敢情是探探两个人的底,生怕徐进铤出事在她这里有心理阴影……对了,刚才迟到,帅朗是从自己来的方向坐车来的,没准还在后面看了看有没有跟踪,一念至此,邹晓璐有点受愚弄的感觉了,蹬蹬快步跟上,凑上来质问着帅朗道:“喂,这太不对等,我的秘密全被掏走了,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为什么是我先说呢?”

    “这是非常对等的,我的情况你早查了个差不多,好啊,我先说,你想知道什么?”帅朗侧眼问,很直接、很坦率,邹晓璐话到嘴边,又生生刹住了车了,肯定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可真要突然间说想知道什么,却是一时说不上来了,而且看帅朗这不以为然的表情,邹晓璐已经领教过了帅朗骗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自己更怕这货随口就出瞎话,一时间张口结舌,反倒哑火了,帅朗嘿嘿一笑,似乎洞悉了邹晓璐的心情一般笑着道:“看,我就告诉你,恐怕你都未必敢听,未必敢信,所以还是你先说喽。”

    “那你想知道什么?”邹晓璐反问道。

    “说说徐家这第二拔人的情况。”帅朗直接道。

    在这件事上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邹晓璐掏着女包里,摸索出一个六七寸的小平板电脑,放手里调试着直递给了帅朗,帅朗狐疑地一接,怔了下,现在有点相信这妞还是有点本事的了,草草一翻,是精英公司的人员资料,一拔是股东、一拔是中层、一拔是保安和业务员,自己打过照面的四个人就在其中,那个当街被割裤子裴国栋居然是精英公司的保安主任,饶有兴致地看着的时候,邹晓璐边走边介绍着:

    “……其实创业投资的生意中合法和非法各占五五之数,徐进铤是徐家的财囊,在京城的古玩界也小有名气,现在就在潘家园还有个店,他们这红色家族的家藏要追溯到徐泽厚徐老爷子那一代,在三十年代徐老爷参军前就是中州一家字画装裱行的学徒,之后在军队平步青云,解放中州后就在中州当了第一届军管会主任……你看徐进铤就差不多想像得出徐老爷子当年的样子,很会钻营,文革的时候他都混得风生水起,我听说家底就是那时候积下的,这要得益于他早年的经历,知道当时的‘四旧’不少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文革后不少被他迫害过的家庭不断申诉上告,之后他们全家迁出了中州,到了北京任职,可俗话说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他这个官到了北京还真不算个官,后来又因为官场的争斗排错了队,一直就被排挤在闲职上……不过也算他有远见,在中州积下的底子为他的下一代铺平了财路,因为仕途上的失意,这一家渐渐全部转向,老大徐守业身体多病,挂了个副部的闲职,老二徐中原军队转业后,一直帮老三打理古玩的生意,老三徐进铤你认识,控制着精英创业投资基金会,最大的股东就是他;老四徐芳真,定居在法兰克福,不常回来,最小的叫徐清琳,在巴黎留学后也没有回来,和APTX公司的联络就是她负责的……”

    邹晓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都是陈年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帅朗想听到的,不时地侧头看很专注看翻看资料的帅朗,问了句:“我说的有用吗?”

    “有用。说得很好。”帅朗回了句,头也未抬。

    再往下,邹晓璐组织了下语言,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几年徐家是连连走背字,当时我听我父亲说,他们的资金规模做到十个亿时,在北京也排上队了,不过被端木狠骗了一把,骗走了两个多亿,最倒霉还不在骗上,因为这事引发连锁反应,不少他们募集来的资金撤资,一下子把徐家拉倒退了至少十年……之后又是臭棋连连,他们把大部分资金放到了国外投资证券和期货上,经济危机把他们家折腾得差不多血本无归了,如果不是徐家这点底子厚的话,恐怕早就倒台了……从前年我进公司开始,他们转而投向房地产小赚了一笔,又和APTX私募资金扯上了关系,详细的合作计划我无从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APTX公司想借重徐家这个壳再生几个金蛋,毕竟徐家在北京也二十几年了,人脉还是有的……双方合作的促成人应该是刘义明,促成合作的这件事,就是端木的事了。”

    “那这个国外公司,为什么一直要针对这事念念不忘呢?”帅朗突然问。

    “还能为什么,钱呗……这价值一个多亿的无主债券,谁能不觊觎呢?”邹晓璐道。

    “一个亿?不十个亿么?”帅朗回头问。

    “欧元,帅哥,换算成人民币,至少有十亿。”邹晓璐笑着道。

    “呵呵……别笑话我,我还真就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搁一年前,有一万块我都乐得屁颠屁颠的。”帅朗笑着道。

    邹晓璐微微诧异帅朗在听到这些秘密时都不动声色的反应,一直觉得这是最有可能接触到债券的人,可一直还是诧异这位似乎根本不动心的人,可偏偏不动心,他又是千丝万缕牵扯在这件事里,一直没有离开过视线。

    “接着介绍呀,你说话的声音很动听啊。”帅朗开了个玩笑。

    “还能有什么?再接下就是那些人了……”邹晓璐看帅朗翻阅着人员资料,介绍道:“徐中原在军队上是以团级干部转业的,我听他弟弟说过,他上学时代也是个刺头,被徐老爷子送进了部队,不过徐老爷子失势,他在军队也没有混出个样子来,后来转业不久就停薪留职下海了,和弟弟一起挣钱去了……兄弟的联袂得不错,而且徐中原这个人听说还有点义气,不少部队上转业的战友、部下投奔他,他都来者不拒,收罗了不少能人,徐进铤很多正当渠道无法解决的事,都是他哥哥这帮战友和部下想办法解决的……这些人的威胁最大,你要小心点。”

    “呵呵…哈哈……”帅朗把平板小电脑递回来,怪怪地笑着道:“这些人暂且没有威胁了,军人军人,脱掉那身军装,他就只剩下个人了,这儿可不是他们的战场。”

    “你……有点话大了吧?”邹晓璐不知道帅朗何意,装着电脑,诧异地问,帅朗递过自己的手机来,翻着偷拍的视频,邹晓璐眼一直,是个人被当街掉裤子的样子,正要斥帅朗一句,又是愕然道:“这是…裴国栋?”

    “没错……下面还有。”帅朗笑着道。

    继续往下,一段群殴的视频,看不太清人,不过看得邹晓璐心惊不已,惊讶地几乎喊出来了:“这是……这是精英的人?”

    “没错,去抓我的,结果他们被抓了几个。”帅朗吊儿郎当说着。

    “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邹晓璐的声音瞬间放低了,紧张地几乎凑到了帅朗脸上小声道着:“你怎么敢抓他们的人,逼急了这些人可什么也敢干。”

    “理解有误,是警察抓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在旁边看见了。”帅朗痞痞地一笑,把过程略略一说,听得邹晓璐既惊且恐,不过听到是把徐家的这几位骗到了地沟油的生产厂家,听得邹晓璐哭笑不得了,看着帅朗又多了一层认识,敢情是别人跟他讲道理,他给别人玩智商;反过别人玩智商,他却跟别人耍流氓,这法子听得邹晓璐仿佛灌了一口地沟油一般,说不出心里那叫一个什么滋味。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评判着道:“你可真行啊,这下得把徐中原气得吐血了。”

    “这个还真不值得高兴。”帅朗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有点落寂地说道:“邹美女,其实你也看得出来,我这人根本就是胸无大志,要没遇到那个老骗子的话,没见过他轻轻松松搞到手几百万的话,说不定现在我还是个挣千把块钱工资的打工仔,说不定会按着我老爸的安排,老老实实当个电工……毕业这几年我活得很难,是那种你永远没有机会体会过的难,可现在手里多少有点钱了,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我反倒觉得原来的生活很幸福……”

    帅朗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感觉,邹晓璐此时成了一位忠实地听众,忽灵灵闪着大眼,秋波盈盈地偶而投过理解的一瞥,帅朗叹了若干口气又道着:“在逮端木界平的时候,我其实是看着我爸那么做难,就想帮帮他,养我这么大在他眼里我就没出息过……后来端木落网,我想一切都结束了,可以好好地重新开始了,可没料到那个结束又是一个开始,徐进铤这几个货追得我不得安生,发现了个江城子那个秘密,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私吞了,不过后来我不敢,我怕从此过不上安稳日子,当然,我也怕端木做手脚坑我,我们之间不是有恩,而是有仇;把那五个货放倒四个,在医院看到家属搞得我心里又不叫一个滋味,谁知道他娘滴还没完,又来了……本来我想徐家这几头货再坑他几把,能吓跑最好,谁可知道手底硬茬这么多,要不是油厂人急了喷油,我怕今天都跑不出来……这下可真麻烦了,惹成死仇啦。非逼得老子跟他们拼命。”

    帅朗张着大嘴,既惊且惧,凛然地说着,也许是徐家那些来的人身手着实把他吓住了,要落到那些人手里,后果估计比能想像到的更严重,再加上刘义明煽风点火,人家要把弟弟的中毒归咎到自己身上,这吃饭家伙还真是朝不保夕了。

    邹晓璐听着,怔了怔,一直以来以为帅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货色,没成想到此时表露心迹,还是个生于忧患的人,想了想,缓缓说着:“暂时还没有危险,最起码在债券的事未了结之前,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因为你是第一知情人。”

    “哦哟,又来了,问题就在于,我什么都还不知道呀?那逑毛债券和我有屁关系。”帅朗气咻咻地道。邹晓璐突兀来了句反问:“你没见过债券,怎么会做出假的来?”

    帅朗眼神一凛,愣着问:“墓园的事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司机小刘……徐承贵炫富的事在中州传的最多,我一听小刘说,再一想能找到那么多痞子骗子的人,非你莫属了。”邹晓璐道,报之以理解的一笑。

    “甭提了,抓端木的时候,一砖把他拍晕了,搜身的时候我搜出一摞债券来,我背着我爸偷藏了一张,还以为很值钱,结果是假货,他娘滴……”帅朗悻悻然地挠挠腮边,很郁闷,当时就想着这事栽赃到刘义明身上谁也说不清,又是警察追,又是徐家找,肯定把那货吓得不敢回中州,结果祸水没东引,反倒引火烧身了,这步棋说起来确实够臭。

    不过也不算臭,就没有那档子事,帅朗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即便是刘义明也躺下了,那些后来者还是要找上自己,邹晓璐的思路倒很清楚,笑着道:“自叹自艾解决不了问题,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想在你同意最后一次见端木界平的时候,你就已经入局了,端木肯定知道,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而你不知道,所以你就成了他最好的替身,因为遗财的关系,所有人和所有的事都针对你,躲是躲不开的。”

    “没错,我也被人引坑里了……在端木看来,不管是我倒霉了,还是另一方倒霉,他都不介意拉上几个垫背的,徐家是他的世仇,我是他的死仇,我想以他的聪明也能想明白拍卖会骗局的事,陈健、凌锐锋、刘义明和他也算有仇……这个黄宗胜,和他有什么仇?你知道吗?”帅朗问,侧了侧头,看得很仔细。邹晓璐想了想道着:“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不会无缘无故牵扯进来,远胜做的是进出口贸易,像这类管商色彩很浓的公司,见不得光的生意很多,比如走私、比如骗贷、比如洗钱,都有可能涉及,说不定他和端木是同行。”

    “嗯,有可能,端木能牵扯到的人,没几个好货色。”帅朗道。

    两个人的谈话很投机,说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时间缓缓地过了一个小时了,邹晓璐走得腿有点酸了,停了停,又跟上了帅朗的脚步,沿着二七广场已经走了长兴路尽头,帅朗指指前方不远回头说着:“累了吧,就到了,我在长城商务酒店开了个房间,今晚就住这儿了,中州市你是唯一知道我落脚地的人。怎么样?房间开好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过漫漫长夜?”

    这话问得好暧昧,让邹晓璐难以做答了,走了好远都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或者该不该应邀。直走到酒店门口,帅朗已经上了台附很多步,回头看邹晓璐顿足了,美目眨着,像是斟酌着何去何从。帅朗笑了笑道:“刚才我谢谢已经说了,其实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主要就是感谢你在关键时候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拉了你一把,你也拉了我一把,我们扯平了,正好你也被徐家打发了,要是我的话,我觉得不声不响退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向自己做选择,如果想走,早就离开了。”邹晓璐淡淡地说道,眼睛直视着帅朗透着邪笑,仿佛已经吃定自己的表情,不管怎么说,要是独处,对这个人总是有所忌惮的。

    “那好,再给你一个做选择的机会,那边有出租车,打辆车自己走吧;这边的房间呢,在503,注意,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帅朗不掩饰自己的垂涎,神神秘秘地一笑,转身走了,把这个艰难的选择留给邹晓璐了。

    眼看着帅朗进了门厅,邹晓璐没有动……

    眼看着帅朗到了电梯口子上,邹晓璐按捺着紧张和惶恐的心情,仍然没有动……

    这个漫漫长夜,看来不那么好过,邹晓璐总觉得帅朗神秘的表情里有潜台词没有说出来,可想知道这个潜台词的代价是什么,从帅朗毫不掩饰的垂涎表情中邹晓璐不用想也知道了。

    在这种欲得和将失之间,应该怎么样做选择呢?

    蓦地,邹晓璐动了,在一直看着帅朗头也不回的时候蓦地动了,那份不屑回顾的气度,那份旁若无人的坦然,让邹晓璐有一种被无视的懊丧,在心底受到这微微刺激的一刹那,她做了一个自以为正确的决定,快步追着,喀喀的高跟鞋声音急促的响着,堪堪在电梯旁边摁住了上升键,门开了,一闪进了电梯,门闭时,再回头,帅朗仿佛对一切都料中,斜着眼,貌似得逞似的奸笑着,脸上像呲开的喇叭花,调笑着问道:

    “哟,看来你不介意和我发生一夜情啊……来,先拥抱一个。”

    说话着张开双臂了,却不料被邹晓璐手挡着制止了,邹晓璐很狐疑地盯着帅朗问:“你又在耍心眼是不是?”

    “没有……我其实就是垂涎你的美色。”帅朗笑着道,流氓得很露骨。邹晓璐对这人有点无语了,一抿嘴美女的高傲出来了,刺激道:“好啊,不过你得付得起代价。”

    “美女,你要想十个亿,我还真没有啊。”帅朗脸不红不黑笑道。

    “不要十个亿。”邹晓璐否决了,嘴角微微泛着笑意,同样以帅朗那种玩味的眼光盯着帅朗,一侧头,不无促狭地道:“你不是说了吗,女人总要依附一个强势的男人……你是希望我依附你这么一个强势男人呢?还是依附包括你在内很多位强势男人?”

    “好深奥嗳,能说简单点吗?”帅朗被噎了下,没想到被邹晓璐这么反刺激了一下。

    “简单地说就是……”邹晓璐俏皮一笑,一眨眼杀手锏出来了,笑道:“我给你当老婆怎么样?”

    帅朗呃一声,重重被噎,这个对付所有男人有效的杀手锏起作用了,邹晓璐蓦地被逗笑了,越花心的男人越怕负责,最怕的就是再没有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机会,帅朗明显就属于这一类。

    “不会吧?这就吓住了?”邹晓璐低低头,侧眼看帅朗,故意问着貌似矜持的帅朗,帅朗摇摇头:“算了,这个代价太大,还不如给几个亿呢……钱多遭人妒、妻美遭人嫉,真娶了你,还没准多少人掂记着给我戴绿帽呢。”

    “啊!?……你?这么要不脸的话你说得出来?”邹晓璐被气到了,一副气不自胜的表情,不过似乎碍于关系并不是那么熟稔,没有更激烈的动作出来。叮声电梯门开,帅朗当先出去了,邹晓璐微微一怔,也跟着出来了,看着帅朗一副扬长不理的样子,邹晓璐追着帅朗的脚步,手挽上了帅朗的胳膊,一扯追问着:“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都说了,503、一间房,一张床,你都上来了,我还问你想干什么呢?哈哈……”帅朗掏着房卡一刷,门开人进,邹晓璐在前,进门房卡一插,眼前果真是一个单床小客房,一桌一几一床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应该是刚租下不久了,房间里的东西还没有动过,待再回头,帅朗关上了门,斜斜地靠着墙,又是馋涎欲滴地看着,邹晓璐此时已经习惯了帅朗的这种看人方式,反而落落大方地把包扔床上,款款地坐在床边,脱着高膝的长靴,靴是棕色的,眼可见一双修长紧绷的美腿和纤足现在眼前,套上了拖鞋,一起身,刷声拉链一拉,高挑、玲珑、凸凹有致的身材毕现,在灯光下那是一组极度赏心悦目的曲线,特别是那一个挽发后束的动作,看得被冻得白里透红脸蛋,忍不住让帅朗作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扑哧声邹晓璐笑了,是被那个咽口水的动作逗笑了,此时很确定自己的魅力没有被无视,此时也更确定,眼前的男人对她的觊觎从未少过一丝一毫。

    没有说话,只是眉目间的交流,邹晓璐享受着这份另类的倾慕,起身倒了杯水,座上了热水壶,帅朗却是有点手足无措了,默默地坐下,偷偷地喘了口气,这没喝酒吧,还真不好意思装疯耍流氓,撇撇嘴,好一副美色当前不得品其甘饴的遗憾,不过就刚才扑上去,帅朗揣度恐怕会遭遇激烈反抗,所以遗憾又加深了几分,话说这男人为什么叫男人,那是因为难呐!这妞就忽悠得来,明显很难上嘛!

    难为中,帅朗摸着烟和火机,刚叼了支还没点火,却不料被邹晓璐上前从嘴边揪走了,抢走的烟坐到了矮几的另一边斥着:“抽烟对身体不好……等下泡杯茶喝。”

    “咦哟,我怎么觉得你反客为主了。”帅朗笑着道,从邹晓璐开始展现玲珑的曲线开始,自己的思维就有点滞胀了,邹晓璐笑了笑,很得意地道着:“我告诉过你了,别人左右不了我的选择,即便你给的选择,也未必能如你所愿。”

    说着,得意、谑笑、骄傲几种情绪都包含着的眼神看着帅朗,那潜台词很简单:姐的选择姐作主,你想干嘛还就不让你如愿。

    帅朗干笑了几声,不急不躁,换着话题问道:“其实已经如我所愿了,很多时候人不但要受钱的驱使,而且要被好奇心驱使。”

    “别扮深沉啊,我知道你有话要说,看你这副样子,似乎成竹在胸了,不是装出来的吧?”邹晓璐问,这才是好奇的驱使所在。

    帅朗侧眼一瞥,脸色慢慢的严肃了,看着邹晓璐,很严肃地问着:“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保证不说谎吗?”

    “前提是你也不能说谎。”邹晓璐也正色道,感觉很准确,也许真的有眉目了。

    “好,我不说谎,你呢?”帅朗问。

    “我也不说谎。”邹晓璐答应了。

    “第一个问题,你其实一直想拿到,而且有机会的话不介意独吞这笔遗财,对吗?”帅朗问。

    “对。”邹晓璐道:“贪婪是人的一份天性,我不会为自己掩饰。”

    “拿到以后,你消化得了吗?你想过没有,很多黑钱都是有命拿,没命花。”帅朗又是很严肃地问。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做基金的都是洗钱高手,这些债券不一定非要兑换,有很多途径消化,其实就是找它难,消化并不难,比如你可以抵押、可以换信用证、可以到任何一家基金或者私募公司做投资,等别人发觉的时候,你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如果真在谁手里,那他就是银行和私募组织的座上宾,他们未必敢动……特别是离开中州以后,不管是徐家,还是远胜,或者是中州警察,都鞭长莫及了。”邹晓璐道,很乐观,隐隐地觉得要亮出底牌了。

    “你太乐观了。有句话叫想得高摔得狠,就是说你现在这种心态的。”帅朗评价了句,泼了盆凉水,又问着:“你想过没有,端木是个骗子,很可能下一藏匿地一无所有,你不但一无所得,要是个陷阱的话,你怎么办?”

    “这个……”邹晓璐看样还真没这么深,讷言了,每每想起医院所见,总有一种毛骨怵然的感觉。

    帅朗不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道:“还有一种可能你想过没有,端木就是扔了个骨头让大家狗咬狗一嘴毛,你找不到还罢了,找到了马上就会成为众的矢之,正中他的下怀,所以说,你要踏上这条路是不归路,很可能一无所有,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真要面对面对决了,不管那一家你都挡不住。告诉我,要是那个结果,你会不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个……”邹晓璐讷言了半晌,这个问题还真难回复,说不后悔是假的,可忍不住诱惑那却是真的,不过在看到帅朗冷静而从容的眼光时,突然间邹晓璐笑了,笑着摇摇头道:“不后悔。”

    “假话。”帅朗不屑道。

    “不,真话,你已经想到了,就不要用这种问题来难为我了吧?”邹晓璐道,很窃喜的样子,为自己揣摩到了帅朗这点鬼心思而窃喜,既然帅朗能把利弊想得这么透彻,那么结果肯定已经呼之欲出了。笑着道着:“别这样看我,我最高兴的是你把我当朋友了。”

    “别太自我感觉好了,我找你是因为我没把你当朋友。”帅朗又泼了盆凉水,很凉地说道:“找你是因为,你要出了事,我的愧疚感最起码不会那么大。”

    邹晓璐听得气结,蹙蹙眉,悻悻然自嘲道:“哦,原来我没有那份荣幸。”

    “当我的朋友可不是什么荣幸,倒霉的时候多……最后一个问题,往最好处想,十个亿真到你手里,你会怎么分配。”帅朗问。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问题,我负责变现,或者帮你做境外投资,我只拿我该得的佣金,佣金的比例就不低了,我奢求不大。够过潇洒的小资生活就满足了,那样的话就不需要朝九晚五看着老板的脸色熬日子了……我知道我没有独吞的能力,可行里的事我接触的要比你多,这也是你找我的原因吧?”

    邹晓璐笑着道,越来越惊讶于帅朗不动声色地表情,问题完了,帅朗的表情定格了,仿佛在斟酌利弊,半晌邹晓璐含着吃惊小心翼翼地问着:“帅朗,不会就在你手里吧?”

    “不在。”帅朗摇摇头,很正色,一点也不掺假。

    邹晓璐瞬间变得很失望,却不料帅朗又抖着包袱道:“不过那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啊?邹晓璐讶色再起,耸然动容,自己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的事,可不知道帅朗什么时候就已经通晓秘密了,正要凑上来问一句,却不料帅朗话又拐了个弯道:“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陷阱……你说我告诉你,还是不要告诉你?”

    愣了,惊讶成了愣怔,邹晓璐瞬间想到了医院躺着的那几位,要是自己也成了那个样子,那样的后果忍不住让他激灵灵打个寒战,不敢接茬了。

    帅朗看着邹晓璐脸色表情变化的那叫一个丰富,恐怕此时的一辈子的心理挣扎都莫过于此,一边是诱惑,一边是陷阱,这样的经历在最初找到墓园藏宝时他也经历过,现在看邹晓璐已经步入自己的后尘,恐怕要比自己更有甚之,嘴唇几次翕合着都没发出声来,是紧张?是激动?还是带着惧意的惊讶?

    究竟是什么帅朗说不清,估计邹晓璐也未必讲得清楚,帅朗掌握住了话题的主动权又加着砝码说道:“老实告诉你,不管有几个亿还是几十个亿,我压根就没想要,白送给你都没关系,可我就怕把你坑进去。你再想想,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马上可以告诉你,不过一切后果自负;你要不想的话,就当这事没发生,尽快离开中州,我再想想法子去让徐家、刘义明和远胜三家狗咬狗去……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个选择,怎么样?你想,还是不想?”

    仿佛是挑逗的话题,不过被帅朗说得很严肃,很诚恳,连邹晓璐也没有想到,帅朗又一次把选择权仍给了自己,是唾手可得的财富还是即将揭晓的陷阱,邹晓璐在想与不想之间挣扎着,帅朗注意到了他白皙的手指不自然地握合,整个人像有所局促地坐立不安了。

    台子上的热水壶突突地响着,水开了,嗒声跳闸,邹晓璐呆呆地枯坐着,根本没有听到,帅朗起身倒了杯水,轻轻地放在她的面前,自己又斟了一杯,泡得是宾馆提供的劣质袋茶,直到水呷了几口,再看邹晓璐时,她还是那副深思的样子。

    “看来你需要多点时间回答我,早点休息吧,这个房间归你了。”帅朗起身着,笑了笑,此时说不出的绅士般的彬彬有礼,邹晓璐紧张、激动、以及惶惑之下,伸手一把揪住了帅朗的胳膊,帅朗诧异地看看如此主动的美女,霎时间眉头稍蹙,邹晓璐省得了自己失态,赶紧地放开了,一下把帅朗逗笑了,等着邹晓璐说话……传说在泡妞的时候,最佳的选择是在小妞运动过后,会把运动中激发的心跳加速、神经兴奋和她对的男人感觉混淆,可不知道邹晓璐混淆了没有。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邹晓璐笑了笑,是帅朗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兴慰的笑容,笑着道:“我选择和你共进退。”

    哟,看来还清醒着,帅朗一下子捕捉到了邹晓璐眼神中的狡黠,暗道着这妞不简单,没被自己忽悠住,也没被吓住了,刚刚一愣,邹晓璐笑着,凑近了点帅朗仔细看看,边看边说着:“你要想让我去,或者我们一起去,随时可以告诉我;你要不想,就别告诉我,我听你的……其实让这件事快点结束,重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咦?帅朗翻了翻白眼,难题又被踢皮球踢回来了,邹晓璐跳出了困惑,眼神中多了一份得意的狡黠,这份狡黠恐怕来自于女人天生的优势,再差的男人多少也有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更何况面前这混痞未必舍得自己涉险。

    赌对了,邹晓璐看着帅朗为难了,故作不知,起身到了桌前,换着水,轻呷了口,回头又看着帅朗,四目相接中少了一份警惕,多了一份信任,帅朗稍显为难地说道:“其实这不是我选择的问题,关于遗财的谜底必须揭开,否则我恐怕没有安生日子过……既然你这样选择,我不介意多个伴,不过将来如果你失望了,后悔了,出事了,千万别怪我啊。”

    “嗯,当然,要是真得手了,发财了,也不用感激你了,对吧?”邹晓璐笑道,很直接。

    这个协议达成了。帅朗诸事已毕,起身做势欲走,走了两步,点点头道:“那好,你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趁着现在油厂的事还乱着,我们一起去揭谜底。不过我建议你平常心对待,对这个骗子我抱的希望不大。”

    走过邹晓璐的身侧,邹晓璐微微避让,脸上含着暧昧的笑意,没有告辞,也没有挽留,就那么揶揄地笑着,笑得帅朗好不心痒,那句想留下来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于是脚步变得很慢,很慢,慢得像慢镜头一样,等着邹晓璐说话,从桌边到门外几步距离,待再回头看时,邹晓璐还是那样笑着,却没有开口。

    “晚安。”帅朗轻声道,恋恋不舍地回头,期待着什么。

    “晚安。”邹晓璐很快回了句,笑着抿起了嘴,嘴角的笑意里蕴含着什么。

    走得再慢也到了尽头,帅朗手拉开门时直想拍自己脑门,暗道他娘滴我这脸皮怎么突然间变薄了,明显地已经接近水到渠成了,我赖着不走她肯定也不赶我,死缠硬磨就睡一张床上了,何必呢,大半夜还得去开房……

    不管心里的挣扎如何激烈,门还是缓缓地闭上,帅朗走了。

    邹晓璐的笑容凝结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油然而生,早已捕捉到了帅朗眼光的中炽热,充耳听到了警示中的关切,满眼是他狡黠中的善意,相视间从来没有过如此心跳的感觉,她想,他一定不会走;她还想,在起身的时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抱着自己;她又想,他根本不在乎有多少遗财,而在乎的仅仅是她……男女间碰撞出火花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感觉是如此的微妙和不可名状,一刹那间的失落升起,让邹晓璐快步到了门前,透过猫眼,悄悄地往外看,那是一种希望他没有走开,又生怕他留下来的矛盾心情。

    猫眼里一片黑暗,看不清楚,邹晓璐猛地一拉门,旋即手掩着嘴,差点惊呼出来。

    帅朗的手指保持着摁猫眼的姿势,仿佛已经洞悉一切,正坏坏地笑着,尴尬被邹晓璐逮了正着。

    “你怎么还在这儿?”邹晓璐问,笑着。

    “我预计你会出来看看,所以就在这儿等你。”帅朗讪笑着缩回了手。

    两个人都被对方撞破了心思似地有点讷言,半晌无语,邹晓璐从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帅朗还会有几分害羞的表情,笑着倚门挡着像在刺激帅朗道:“你还预计到今晚我一定会来是不是?”

    “嗯,虽然我知道不一定是因为喜欢我而来,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帅朗笑着道。

    “我还真有点喜欢上你的厚颜无耻了,不过我更喜欢强势一点的男人,你好像差了点。”邹晓璐笑道,眉目着笑意盈然,像嘲弄、像蔑视、更像挑恤,不过在帅朗看来都是挑逗,泡妞的一则法则讲,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征服,拿下,一瞬间帅朗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向前迈出了勇敢的一步,邹晓璐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前进了一步,邹晓璐又后退了一步……进、退,机械地退到靠墙的时候,帅朗一手掩房门、一手揽佳人,一个鲁智深倒拔杨柳把佳人扛到了肩上,惹得邹晓璐一声惊惧的尖叫,在背后徒劳地拍打着帅朗,几步把有点沉的高大美女重重地扔在床上,一个鱼跃,骑到了美女身上,来了个脸对脸的姿势,邹晓璐咬着嘴唇,眼眯成了一条缝,带着笑意,带着拒意,帅朗几次要吻都被她促狭地躲开,每每捉到,仅仅是轻触浅尝又被邹晓璐咯咯笑着躲开了,这却是更撩起了帅朗的欲火,冰冰凉凉的咸手直伸进了厚厚的冬衣,一不留神,防线尽失,被帅朗捉住了调皮红唇,重重的压着,激情和缠绵在枕上。

    18日,腊月十六,十里河镇事件发生两天后……

    铁西区二工段铁路家属院,三单元帅世才家里,当方卉婷和木堂维敲门半晌,没有敲开帅家的门,却把邻居惊动,一位蓬头乱发的中年妇隔着门说着:“别敲了,人不在。”

    “阿姨,那这家人到哪儿去了您知道吗?”方卉婷客气地问,那中年妇打量了警装鲜亮的方卉婷一眼狐疑地问:“你们一个单位的不知道啊,不请假出去旅游了嘛,听说全家在外面过年。”

    啊!?方卉婷和木堂维俱是惊啊一声,懊丧不已,其实刚刚从单位过来,春运高峰期是铁路部门最忙的时候,不过老帅已经打了退二线的请调报告,自然可以赋闲在家了,俩人原本兴冲冲来的,却不料得到了这个出远门的消息。

    邻居关上门了,木堂维看方卉婷有点情绪低落,出声示意着:“方姐,走吧,看来这个任务咱们没法完成了……哎我就奇怪了,不就找找帅叔嘛,系统内工作关系好解决的很,干嘛还让咱们登门拜访。”

    对呀,方卉婷被说得一愣,大早上被卢副局长叫到了办公室,安排了这么一项任务,搭裆就是小木,说是俩人曾经和帅世才打过交道,关系熟出面话好说,只说无论如何要找到人,可偏偏这人就找不到了,方卉婷下楼的功夫几步一停,愣了下,心里泛起个不该有的疑念:坏了,不会是帅朗又捅什么娄子了吧!?

    一念至此,方卉婷紧张地问着小木道:“小木,你们刑侦上最近听说什么案子了没有?”

    “天天有,以前我是发愁没实习机会,现在天天接触谋杀抢劫盗窃乱七八糟的重案,痕迹分析都快把我干吐了,你是不知道啊方姐,前天还有个杀人案,我们到现场,血流了半间屋子……哦哟,那场面,连法医也差点看吐了……”小木凛然说着,不知道是出于显摆还是诟病自己的职业,方卉婷打断了问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有没有和帅朗有关的案子。”

    “没有吧。”木堂维摇摇头,一眼瞥见方卉婷眼中的忧色,没来由地迸出一句来没轻没重地问着:“方姐,你们俩不会真那个了吧……”

    “哪个?你瞎猜什么呀?”方卉婷训了句,小木不敢吭声了。看样心情颇是不好,连小木也懒得搭理了,前面快步下着楼,小木后面紧追着,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让小木觉得传言属实了,某次听到续队讲方卉婷和帅朗怎么怎么着自己还有几分不信。

    出了楼门,上了车,小木抢到驾驶位置发动着车,看方卉婷这么担心,暗暗动了点恻隐之心了,想起什么似地,小心翼翼地说着:“……方姐,还真有件事,你没听说呀?”

    “什么事?”

    “就是……澳玛澳油厂袭警的事,网上爆了不少……”

    “那不是地沟油生产厂家吗?怎么了,帅朗不至于也做地沟油生意吧?”

    “那倒不是,就是……就是那天续队几位带人执行公务,结果,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和厂里人打起来了,就续兵那身功夫都没讨得便宜去,我听说咱们队里刑拘的几位,都有些军队背景……那天打得挺凶得,省厅也受伤了几位,调查组在那儿呆两天多了,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听说市局刘局发火了,要严惩这帮人……”

    明显有点南辕北辙了,方卉婷眨巴了半天眼睛,没听明白了小木眉飞色舞讲得是什么,拦着话头不无紧张地问着:“你说了半天说得是什么呀?和帅朗有什么关系。怎么,他也参加斗殴了?”

    “斗殴倒没参加,不过那天那些人,包括续兵他们,都是去找帅朗去了。”

    “什么?”

    方卉婷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又是眼睛直往外凸,不相信地问:“他又把谁惹了?”

    小木眼睛紧张了,神秘了,瞅瞅四下无人,附耳悄声耳语了几句,方卉婷一听皱着眉头上火了,直斥着:“这不胡说吗?还十个亿?我和他亲手抓得徐凤飞,端木又是他们父子抓的,端木能把钱留给他?”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样传的……”木堂维无辜地道。

    “走走,回去复命……谁爱找找去,净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小木你这人吧倒也不错,就是和女人家一样,嘴长,传这闲话。”

    方卉婷有点气结,把气撒到小木身上了,小木向来老实,不敢争辨了,悻悻然给了个笑容,驾车起步了,方卉婷唠叨训斥了半晌,不但气一点没消,反而更郁闷得紧了。

    车行了好远方卉婷才省得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但凡和人争辨撒气,没有搭话会让光说的人更生气,这不,说了半天没人搭理,反倒让方卉婷更生闷气了,本来那次在医院想给帅朗的脸色瞧瞧,这倒好,把人瞧得没影了,有时候吧感觉很奇怪,那人在你面前你恨不得多踹他两脚,不过看不到人,又忍不住为他担心,怕他出什么事,看这情况,方卉婷估计八成有什么事了,可偏偏自己却不知道什么事,能不急么?

    小木听得没音了,瞥眼道了句:“方姐,您别着急,帅朗一准没事,他鬼着呢。”

    “谁生气啦,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切!”方卉婷剜了眼,呛了句,尔后看小木凛然正坐开车不敢搭讪,这老实样子和记忆中最深的那个人的样子差得何止千里万里,两厢相比,倒是更喜欢那个拌嘴不休,总能让她心情由坏转好的小贼了,偏偏这小木过于老实了,见得方卉婷生气了,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正要道歉时,不料连道歉也错了,方卉婷剜眼斥着:“不是我说你小木,你就没点男人魄力,错就错了,又不冤假错案道什么歉?怪不得你找不上对象,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人家姑娘谁能喜欢上你?”

    又开始了,从认识开始小木虽然对方姐多有好感,但那仅剩的一点好感早被方卉婷有时候霸道、有时候蛮不讲理和时不时的小性子冲得一干二净,对付前搭裆小木向来是听之任之,管你说什么,只当是耳旁风,边听边不时瞥眼方卉婷很焦虑语无伦次的样子,聒噪得小木一脸怵然,一副巴不得跳车逃生的表情,忍不住暗暗腹诽着:

    就这河东狮吼的,怪不得把帅朗吓得不见踪影了,谁见谁不得跑喽!

    ……

    ……

    “郑处,没有找到人,单位、家里、常去的地方,还有市里几家旅游公司都去了,也没有老帅和儿子出行的记录……我正联系信阳公安局,看看他们一家是不是回老家了。”沈子昂电话里汇报着,刚收到了刑侦支队派人去的消息,这一行派得是老帅的熟人,不过也没有结果。

    “知道了,这样,你有空没有,我们去一趟医院,看看爱国他们……”

    “没问题,我在楼下等您……”

    郑冠群应了声,挂了电话,放下了刚刚还在手里的《中州日报》,又拿了起来,起身直出了办公室。

    十里镇的事还悬着,不但悬着而且捅出了更大的事。

    原本地方上和工商、质检部门想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公安局倒巴不得被捅,几年前作为负面形象也被捅了一回,是一个地方派出所民警挟私报复打死群众的事,全国炒得沸沸扬扬,而今天警察被打了,却要被相关部门摁着不敢吭声,你说这可叫人情何以堪,于是市刑侦支队在市局的默许下,封锁了现场,加派了警力,用最快的时间取得了一手口供资料,等调查和调解开始,相关部门准备息事宁人,而刑侦支队抓着暴力袭警的事不放,就连相关部门之间也是既有扯皮又有僵持,原本估计市局也仅仅是通过严惩肇事袭警的责任人,却不料僵持了一天,事情转机了。

    起因很意外,是一次车祸,一集装箱的货柜车在距离十里河镇七公里的路段出了车祸,车上拉得居然是回收过滤的原油,原油污染了周边十几亩麦地,车上足足灌装了二十吨的油,车被村里人扣着,事被捅到了市政府和市信访办、据说还有人准备上访到京告状,市府召开紧急会议,并通知驻京办严密监控有无中州闲散人员进京,倒不怕告状,就怕这些懵头货乱撞,万一捅到焦点访谈那就麻烦了,可不知道得花多少经费才摆得平。

    这事嘛,和十里河镇发生的油厂袭警事件相得益彰,能归并同类项里了,而且在风头上出事,行话说叫,撞枪口上了,司机和车主事发十个小时后就被拘留了。

    事情终于有转机了,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积聚到一定程度,堤溃川流那结果谁也知道是势不可挡,一个车祸牵出的原油就有二十吨,那藏在暗处的还有多少?经营的时间有多长?有多少流向的市场,上了市民的餐桌?真要能计算出来,恐怕都是一个怵目心惊的数字……先是从外省无关的电视台报道,之后是约束较轻的网络流传,僵持了两天官方媒体也再不能三缄其口,在事发地《中州日报》发布了一则省府和市府组织联合调查组进驻十里河镇的消息,这个版本渲染了一番警察查抄黑窝点被袭的内容,调查组冲冲重重阻力查封炼油厂的事迹,舆论一片哗然,制假贩假者又习惯性地成为千夫所指了!

    郑冠群慢慢踱步着下楼,不时地拿着报纸看上一眼,这一次警察成为维护正义、打假贩假的正面形象了,只不过被淹没的真相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很让他无奈的是,有时候你想办点事是何其难也,就比如这事,现在已经被硬生生拖离原轨道了,厅长办公会议已经把这事列为当前要务,强调一定要在公众面前树立和维护警察的形象……这倒也好,最起码寻赃的事暂且靠边站了。

    下了楼,沈子昂早等在车前了,一起乘上了郑处的车,郑冠群一甩那张当日的报纸问着:“看了么?”

    “我大致看了眼,掏鸟窝拎出蛇来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沈子昂笑了笑,拿着报纸扫了眼,已经看过了。郑冠群看沈子昂说得很随意,突然间郑重问了一句:“你不觉得车祸出得有点巧了?”

    “巧了?”沈子昂一讶,猛地倒吸凉气,吓了一跳,要是这事也有幕后,那就可怕了,郑冠群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着:“你再想想,你觉不觉得帅世才这老狐狸凑这个节骨眼上全家失踪也有点巧了?”

    “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沈子昂愕然又笑,觉得有点过于匪夷所思了。

    “我想呀,和这爷俩有点关系,最起码他们知情……不过也罢,端了十里河镇的黑窝点,能少坑害不少老百姓,哎呀,你说这事呀,怎么就办得这么别扭,老帅恐怕也和咱们走不到一条路上了。”郑冠群无比落寂地说着,少了那么个深谙骗术的帮手,净靠一帮新人还真是处处碰壁,一想到新人,郑冠群又是问着:“亦慧几个人怎么样了?”

    “正在做心理治疗,没经过这阵势,吓坏了……原主任也休息了,钟山受伤不重,今天刚出院,范爱国主任断了两根肋子,医生说还要再养几天,续队长正审着那帮带回来的人。”沈子昂寥寥几句简要汇报,让郑冠群听得感慨万分,这抓端木都没有这么惊险,简简单单一件事,愣是把一个调查组搞得人心惶惶七零八落了。

    一路叹气感慨,到了市一医,范爱国的家属也在,连闲聊带慰问一个上午就快过去了,话间老范还很有兴致地问帅朗找到了没有,两位领导都是摇摇头,给了一个连老范也不大相信的结果:

    不是帅朗失踪,是帅世才一家失踪了……

    正午时分,徐中原领着两位妹妹和弟妹一行四人,把来此调查的省厅警察送出了索菲特酒店的大门,很麻烦,刑侦队扣下的人都来自精英创业投资公司,九个人七个是退役军人,有两位涉嫌暴力袭警,来调查的警员明显地带着敌意,送出门时连笑脸告别的徐总也没多理会,直接撂了句:“徐先生,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暂且不能离开中州市,如果想起什么情况的话,希望你配合,这是我的电话。”

    留了张名片,警车呼啸而去,就即便是亿万富翁,也不会自降身份和两位小警纠缠,不过现在被纠缠上可不那么容易走脱了,即便你后台再硬,这场面终归是逃不过的。更何况人还被扣着,真要是捅出点什么娄子来,一世英名可就得扔在地沟油厂了,大妹有点担心地问着徐中原道:“二哥,这事可麻烦了啊,咱们家的名儿和造假油的扯一起,要真传出来,咱们的脸面全丢尽了。”

    “要不,二哥,姐,我觉得咱们还是避避风头吧,我怎么觉着中州这地方么蛾子忒多。”小妹建议着,说得是官话京腔,只不过留洋已久,很看不懂种种带着国情的事,弟妹高继红一脸难色,瞅瞅两位小姑一位大舅哥,喃喃地说着:“咱们还没干什么呢?咱们也是被骗被坑的受害者嘛……这么这事颠倒了,都冲着咱们来了。”

    “就是,那个丰力友和任观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帮忙,我看他们巴不得看着我们忙得抽不出身来了呢。”大妹洞悉合作者的心态了,提醒了句。

    几位女眷聒噪,自然是把徐中原的心撩得更乱了,一言不发,回着房间,边走边拔着任观潮的电话,一直是秘书接,找不着人,省府办公厅退休的一位领导曾经是父亲的部下,这个电话接通之后,老头家里倒是客气,不过一听是问澳玛澳油厂的事,得,老人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着徐中原:你要想给这帮人说情,那就免了,沾上他们和沾上地沟油没什么两样,身败名臭,小徐呀,别的事我豁着老脸不要帮你,可这事你让我怎么帮,就在台上我也不敢开个后门,别说我已经退了……言下之意,这事是谁沾谁臭,气得徐中原问候也免了,直接扣了电话。话说人在人情在,人走茶也凉,自打老爷子过世,能指望上的人还真不多了。

    一家子愁云黯淡,回了酒店,上了楼层,一出电梯,微微怔了怔,警察刚走,事又来了,来者一位壮硕的个子,一个两撇小胡子,一高一矮像京派的相声搭裆,不过一瞧他们身后六位皮衣立领,马靴高挽大汉,徐中原知道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上门了。

    果真是冲着这家人来的,径自走上来要和北京来的徐总谈谈,徐中原打发着几位女眷回了房间,请着这几位来者不善的到自己房间,随从守在门口,那两位径直进了徐总房间,大个子大马金刀一坐,相互一介绍,一位叫游亮,一位叫苗小敬,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开门见山地问徐中原:“徐总呀,咱们的账你看得怎么算?”

    徐中原浓眉一锁,知道无法善了了,强自维护着自己一位老总尊严道着:“我知道你们是谁,我也知道你们干什么来了,可咱们无仇无怨,谈不上什么算账吧?”

    “是吗?”凶纠纠地游亮不屑地掰着手指数着:“不怕告诉你,澳玛澳就是我家的产业,冤有头,债有主,我问徐总您几个问题,我们的人是不是你的人打的。”

    这个没错,肯定是,徐中原讷言了。

    “再问你的问题,我们确实无怨无仇这没假,可你们闯我们厂里还把警察招来,是不是你们干的?”游亮又问。

    这也没假,不过是因为追帅朗的原因,徐中原正要解释,游亮手一招制止了:“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人是你打的,生意是你们掀的,徐总也是个生意人,你说这笔账我除了朝你算,还能朝谁算去?”

    问住了,徐中原张口结舌,现在是结结实实虎落平阳遭犬欺了,而且人家欺得还有理有据,直问着徐中原道:“徐总你这么大身份,不会不认账吧?可都是你们精英的人。”

    “这个……”徐中原咬咬牙,气结地说着:“这个总得等警察的处理结果出来再说吧?再判我们民事赔偿,我们认了,不过不能凭你红口白牙要吧?”

    哈哈哈……姐夫和小舅子俱是乐了,笑得前附后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小胡子苗小敬也不是个善茬,呲着白牙旁敲侧击着威胁着徐中原道:“徐总不怎么了解中州的情况吧,这治安可是不怎么好,交通更差,万一要是您或者您大侄出个车祸什么的,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抓到肇事的人……还有,中州这鸟地方强奸犯很多,您身边这几位女眷长得不赖呀,万一有谁不小心碰上个流氓,您还指望找警察说理去……你现在整得我们有家不能回,有生意不能做,你说我们也找警察说理去,警察能管我们过年么?我们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想试试这行水多深是不是?”

    徐中原虽然有点畏惧这些涉黑分子,可知道一旦让步,对方那肯定会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一拍桌子指着义正言辞的训斥着:“你们还别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报警?”

    “好啊,我替你报警……不过报警前,你先给你大侄打个电话,好像他去办什么事,路上把谁家个车蹭了,听说伤人了,我说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红三代,爹妈办事是不是都没拉灯,造出的都是些瞎眼货……”游亮大马金刀坐着,丝毫不为所动,徐中原一听急了,拔着电话,电话一通,立时传来了大侄徐承贵焦急地说着,在二环路和蹭了辆小货厢车,被人挤着不让走,非要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已经报警了,不过对方人多,电话里都吵吵得一片声音,正通话的时候,弟妹高继红进来了,紧张地要说儿子出事的事,这徐中原屏退了弟妹,不敢强硬了,直接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那苗小敬把准备好的单子,一个纸烟盒上写得数目字一得啵:“设备、原材料、工人医药费……还有厂房,我不坑你,四百万……给你三天时间,上面有账户,三天不到账,我们自己取,不怕你是京城来的,你要觉得你能躲过去你就躲,你要有胆子灭我们,你随便,反正我们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你颗头,我颗头,打烂去他逑……走,姐夫。”

    “三天啊,不怕你手下的兵痞厉害,老子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游亮竖着三根指头,诈了一番,听得徐中原浑身不自然了,就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绛尊降贵到和这此烂人拼命,却不料有不长眼的,这一对刚出门,估计是女眷感觉形势不对了,把手下随从通知来了,这一行刚出甬道和涌上来的精英来人正撞到一起了,七个人也比较悍,拉着架势喊着“谁闹事……谁闹事……”冲着游亮和苗小敬几人就来了,看样是小觑了这帮滚刀肉的来头,游亮一招手,众人一停,就听这豪客扯嗓子一喊:“兄弟们,赚钱的时候来了……自个动手。”

    说话着那同来的几位蹭蹭蹭腰间一抽,双手各持一个饮料瓶,盖子一拧,汩汩汩直往自己身上泼液体,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传过来,倒把精英这几位兵痞吓住了,难道现在世道变了,改自焚了……果真是自焚,那游亮一脸横肉颤着,招着让几位拦路上来:“来呀……动手啊,命都不贵,一条赔上二十万,今儿这头都送你们了……你们老板有的是钱,上来呀,带火机了没?烧几个人肉串让你们开开眼……”

    愣了,真是杀人放火的不一定能吓住这些人,可人家自己身上倒汽油准备自焚倒把这些人吓住了,这要出点事别说死人,就伤人也麻烦得很。僵持了片刻,徐中原带着一家奔来了,冲着领头的扇了两耳光,驱散了拦路的,把这群爷毕恭毕敬地送下楼,千叮万嘱,一定会尽快想办法筹钱,这行人滚刀肉才不屑地吐着浓痰离了酒店,那保安只当没看见,根本没敢上来问。

    姐夫和小舅子上了车,苗小敬小声问着姐夫道着:“姐夫,能找回点损失来么?”

    “肯定能,这种有钱的鸟人最怕死。”游亮说道,恶狠狠的表情。

    “那个……姐夫,他们是去追那个叫什么什么国栋的,肯定是个假名,肯定和徐家有仇,掀咱们的生意是顺便,那个货咱们是不是也找找,能挤出点油水来算点。”苗小敬省悟了,那天去油厂定货的肯定不是个好路数的人,不料游亮一听这话,摇头了,警示着小舅子道:“那件事谁也甭提……咱们现在冤有头债有主,徐家就是债主,没别人,这大户不吃吃谁去,整个穷光蛋,能赔得咱们的损失么?反正就一句话,人是他们打的、生意是他们掀的,不找他们找谁去?”

    “话是这样说,可那小子忒坏……是惹不过徐家的人,拿咱们挡枪子了。”苗小敬气不自胜地说着。

    “真你妈废话,告诉你了那事不要提……”游亮说着,压低了声音警告着小舅子:“情况我也知道,可这事只能这样办,一来你就找那小子,他未必拿得出钱来……二来那个人的来头,比徐家大。”

    “什么?不可能吧姐夫?是个傻老西。”苗小敬道。

    “要么说你草包呢?这事老刀把子打招呼了,只能这么办了,老刀把子认识的人,那个案底都比咱们堆起来多,惹不起……听说那人警察也追得紧,咱们惹那晦气干嘛?”游亮道,这其中的事有位江湖人物打过招呼,看来有人包着帅朗了,江湖人物是谁呢,苗小敬一听老刀把子的名头,吓了一跳,放慢了速,小心翼翼地问:“姐夫,您说的是原先铁路上菜刀队领头的老刀?不是被打击了么?”

    “是啊,判了个无期,蹲了十二年出来了,这人咱们可惹不起,别回头把你姐和你外甥折腾进去。”游亮道,看来有所忌惮。

    确实是人的名,树的影,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传说当年的菜刀队在中州沿线一带是奸淫掳掠,人手一把菜刀,有时候在火车上能围着一个车厢来个集体抢劫,恶行昭著直惊动了公安部,后来铁路公安和地方武警联合抓捕一年才把这个上百人的团伙扫清,罪大恶极的枪毙了九人,判重刑的三十多人。不过这帮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达到了后来者无法逾越的高度,可不得让苗小敬这些滚刀肉之流怀着崇拜的心情仰慕。于是无条件的支持姐夫了,惊讶地点头道着:

    “对,姐夫,听你的,咱们就找这些有钱人,他敢不赔,跟他们耗上了。”

    “找几个兄弟盯着,敢耍花样,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我看徐家这几个手下扎手……给他们车里塞点小包,回头举报给缉毒的雷子整他们,那帮雷子手黑,进去得个半死出不来……现在混不能光凭拳头硬、家伙利,得凭眼光准,脑子好,你学着点。”游亮教着小舅子。

    “对,姐夫,我就知道您英明,要不我姐怎么跟您呢。”苗小敬又一个吹捧,无条件支持了。

    车行驶在中州的大街上,须臾汇进了车流,即便是在阳光下,也总有预谋着和进行的罪恶,谁又阻止得了呢?

    徐中原随后出行就发现了身后尾随的车辆,不过对于这些根本无视社会规则的人,又能如何呢?其实双方是同一类人,所不同的是,徐家一直凌驾在规则之上,而这些人一直游离在规则之外,而相同的是,在有些事上都可以不择手段,但徐中原怕的就是对方的不择手段,无奈之下,只得又一次求助于远胜公司的任观潮了,现在暂时顾不上债券的事了,身家和安危排在第一位。

    这一次徐中原再也坐不住了,带着弟妹和刚刚归来的大侄直驱远胜公司,要面见任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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