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了:法庭外的荒唐闹剧-私了=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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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时,你会怎么办?你也许会说,这还不简单,像秋菊那样,依法讨"说法"。是的,从理性上、理论上来说,应当如此。但生活中并不尽然,原始社会没有法,对分割他人权益的惩戒办法是同态复仇,遗憾的是,这种粗野的方法在中国沿袭至今,仍未被现代文明所淹没。

    私了案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就是拼了:以牙还牙,冤冤相报。说白了就是你赖了我的钱财,我抄你的家;你打折我的胳膊,我敲断你的腿,如此等等。用这种方式私了案件的当事人不指望能谋取一个什么结果,只想求得一个心理平衡,不弄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便不可罢休,拼个一死,求个心平。

    "私了"案件,尤其是与男女关系相联的案件中,被害一方出于"保全面子",怕万一将真相披露出去后名誉扫地而忍气吞声。其实,这种希望保全"名声"、死要"面子"及胆小怕事的脆弱心理往往被犯罪分手所利用,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可是当他们奋起抗争时,拿起的不是法律武器,而是私自举起了屠刀,从而走向私了的极端--拼了。有这样一个案例,河南省新野县上港乡梁营村农民王黑中犯下了杀人罪,法不可容。但是,了解了案情的真相后,无人不对他寄予同情。村里有个无赖光棍,名叫田付宽,四十岁,他一直想占王黑中的老婆樊新云的便宜,却未能得手,便怀恨在心。于是,他手握菜刀威胁王黑中夫妇:"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闯进王家,把锅碗瓢盆砸个稀巴烂,用铁锨柄将王黑中头部打伤,还把王家中的一头母猪毒死。显然,田付宽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可是,王黑中夫妇却不知用法律来保护自己,没办法只得躲,他们越躲,田付宽越凶。王黑中被逼得走投无路,兔子急了也咬人,于是他跟老婆合计,决定孤注一掷,由樊新云假意应允田付宽,骗他人瓮。这天晚上,田付宽如约来到王家,一进樊新云的卧房很快脱光衣服躺在床上,谁知,好事未成,噩梦降临,王黑中夫妇一顿斧头、铁棍凭空落下,田付宽当场毙命。打死了田付宽,王黑中夫妇晓得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杀人之罪,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他们被田付宽折磨了一年多时间,不知有法,为了保护自己以恶惩恶,打死人之后又想到了法律,真让人不可思议。

    拼了案例中,尽管原来的受害者遭遇不同,但结局却惊人的相似。他们都从受害者变成了害人的"罪犯",用自己的手把自己套在了法律的桎梏之中。

    或许有人会问,假若他们不是采取以恶惩恶的手段拼了,而是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申诉,结局会是个什么样子。

    【案例】

    贪便宜丈夫引狼人因私了妻子举刀杀人

    她做梦也没想到,为养几头猪,引进一只"狼"。

    也罢,两下相抵,谁也不欠谁的了。她痛下决心:

    就这一次,最后的一次!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压没了这事"。

    1992年的最后一天,强劲的西伯利亚寒流挟着沙石般的雪粒抽打着煤城铜川。她站在囚车上,昂着头,任长发在刀割般的风雪中狂舞,街旁人群的躁动和凄厉的警报揉成了一团,忽然间,有人在喊:"啊,女的,快看,女杀人犯!"

    她的名字叫金桂香。

    一、引狼入室

    1989年正月初一晚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回响在起伏的山岭间,给昔日孤寂清静的崔家沟煤矿带来几分喧闹和热烈。遍布山坳中的家属区,沉浸在一片节日的欢乐中,东南角的一问小瓦房中,此时,屠安稳和好友李如仁喝得正酣。正对面的是屋主屠安稳,矿卫生科工人,四十四岁,布满皱纹的脸像一块沟川纵横的黄土地,于涩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彩。相对而坐的是李如仁,矿上猪场的猪倌,虽然他比屠小三岁,但却不似屠那般苍老和猥琐,腰粗膀圆、脸膛黑红,宽阔的前额上暴着两根青筋,浓密的络腮胡子和一双鹰眼使人不敢对视。他的右腿有些跛,身旁放了个大拇指粗的铁拐杖。

    酒间,李如仁随意问了句:"桂香嫂子从河南老家来了多久?""几个月了。"屠答道。"那咋不找个临时工干干?""没找着。"李叹道。"俩儿子都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你一个人的工资养四口人也真不容易。""是啊,难!"屠的脸上几分愁容。

    忽然,李如仁放下手中杯子,涨着猪肝色的脸冲着屠说:"屠哥,兄弟是个猪司令,大忙帮不上,但猪口里夺点食还没问题。这样吧,你买上几头猪崽,让嫂子在家养猪,食由我来担,到年底一卖,兴许手头能活泛活泛。"屠沉默不语,榆皮般的脸皱成一团,沉吟半晌,说:"猪食是公家的……这不就连累你了吗?""咳,没事,晚上来担,没人看见。"屠疑窦顿释,笑逐颜开:"那敢情好,不过帮咱大忙,咋谢你呢?""嗯,生份了,咱哥俩还说啥谢不谢的话,年头给我留二斤肉尝尝就中。""哈哈……"两人一阵大笑,"来,老李,喝!""五魁首呀!""八匹马呀!""六六顺呀!""七巧梅……"

    但是,屠安稳夫妇俩做梦也没想到,为养几头猪,引进一只狼,招致了家破人亡的悲剧。

    二、淫邪的目光

    十五刚过,屠安稳就从集上买回几头猪崽,自然,这挑食、喂猪的工作就由在家闲着的金桂香一人承包了,金每晚十点去挑食,一日三餐按时喂猪,侍候这几头哼哼货真比人还精心,猪也不负她的辛劳,肚皮似充气一样,一天比一天鼓了起来,半年过去,个个膘肥体壮,溜光滚圆。

    看着满圈肥猪,就好像一沓沓走动的票子,屠安稳夫妇俩心里如六月里喝了雪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往日沉郁寡欢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然而,金桂香的心里,一种不安却也伴随着喜悦慢慢滋长: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拿啥报答人家呢?一种莫名的负债感就像块石头慢慢压在心上。

    同时,她还发现,半年多来,李如仁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知道自己谈不上美也算不到丑,也许是天生的吧,几十年清味富营养,吃了就往粗里长,尤其这几年,屁股发得像个大磨盘,胳膊腿活像个肉滚子,粗壮浑圆,走起路来,浑身上下嘟嘟噜噜的,乍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模样。

    入夏以来,她感到李如仁白天到她家闲坐的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和她闲聊时总爱往她身上蹭,在她身上拍拍打打。晚上去挑猪食时他也是东拉西扯地找些话题,死缠着和她拉呱,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又是一个燥热烦闷的晚上,她穿了件短袖挑着桶又到了李如仁的房间,然而,她忽然感到今天李如仁的眼睛像燃烧了一般,火辣辣地盯着她饱满的胸脯,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接着就看见李如仁饿狼样扑了过来,"别,别这样!"她拼命地挣扎着,然而他粗壮的胳膊却像铁索慢慢箍紧了她,她只觉得茫然一片,耳边响起粗鲁的喘气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偎向她的脸、她的唇,一双手蛇样游向她高耸的胸前……

    三、凶残的饿狼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一个人木然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像一团麻,一会儿是惊惧,一会儿是痛悔,一会儿又涌上一种苦涩的释然:也罢,两下相抵,谁也不欠谁的了。她痛下决心:就这一次,最后的一次!

    但是,李如仁就像一头发了情的公牛,疯狂的兽行不断地将她一个个"最后"的誓言击得粉碎!

    屈辱已像一团肮脏的裹脚布,堵得她肠肝欲吐,丈夫不在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滴滴嗒嗒往下落,末了,她设下了最后一道防线:年底猪一卖,再也不养了!

    转眼就是春节,几头猪出栏,屠安稳榆皮般的脸笑得像个山核桃,摸着硬扎扎的票子他似乎腰硬了、气粗了、说话的调门也比平日高了八度,买了电视机,添了新衣服,全家除金桂香外,都洋溢在一片欢乐之中。

    初二晚,屠安稳摆桌丰盛的家宴,请来了贵宾般的李如仁,"啪"打开瓶名酒"西凤",两人就在"哥俩好"中敲定了来年的"生产计划"。

    李如仁走后,金脸色阴沉,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向丈夫挤出句:"我不想再养猪了。""为啥?""太累!""嗨!你这人,没有苦中苦,哪能甜上甜,累点怕啥!"丈夫一副不容置辩的口气。

    没过几天,屠便逮回一窝小猪,金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又重新挑起了担子。她无法,她也不敢向丈夫说出不去的理由!

    金桂香的步步退却,换来了李如仁更猖狂的进攻,他像一头野兽,肆意地玩弄着掌中的猎物。

    然而,对金桂香来说,罪孽感已像一具沉重的十字架,逐渐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一天晚上,躺在那间猪窝样的小房里,她终于鼓足勇气祈求道:"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俺孩子都二十多岁了,丈夫知道了,叫我怎么活呀?"说罢,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但是,她太天真了,她不知道她早已落入了李如仁无法摆脱的魔掌中,他不是几滴眼泪所能感化的人,孽根早已注定,他是一匹狼,一匹饥饿而凶残的狼!

    崔家沟煤矿的人,没几个不知道李如仁的威名。他祖居陕南山阳县,天性歹毒,在村上就是一名惹不起的"村盖子"。71年和邻居为一小事发生口角,他竟操起镢头,一镢将其打残。判刑在崔家沟煤矿劳改不久,他就在这"龙盘虎踞、神仙会聚"的矿上打出了自己的"牢头"江山。吃饭,他先吃好、吃饱,其他人方敢下箸;挖煤,他坐在井口抽烟喝酒,任务由那些"穷命鬼"们替代。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稍有违逆,他会轻则让你"摆倒"几天,重则制造个塌方假相,送你去上"西天",黑乎乎的井下,他俨然是个为所欲为的活阎王。84年刑满,他被安排在矿上就业,也许是天威振怒,88年一次井下作业中,作恶多端的李如仁被一块巨石砸断了右腿,从此他转上地面,当起了"管着几十口"的"猪司令"。

    树大根不倒。虽说断了一条腿,李如仁仍是崔家沟矿叫得呱呱响的"大哥大"。十五年的牢狱"修炼"和二十年搏杀的黑暗生涯,他歹毒的本性又增添了几分凶残和暴横。仗着以往的威势和拉拢结交的狐朋狗友,李如仁一如既往地寻事滋端,为非作歹,是矿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因腿断后,养了条大狼狗,拄着根铁拐棍,众人便背地里给他送了个"铁拐李"的绰号。

    铁拐李"也有个老婆,是他刑满就业时在陕北找的一个寡妇。名为上门女婿,但这位老"郎"除了要在干瘪丑陋的婆姨身上满足一下肉欲外,难得回家一趟。自从得到体态丰满的金桂香后,他就像一匹孤独的狼,再也没有家的概念了。

    此时的"铁拐李"爬在她身上,耸动着、狞笑着:"哼,想断,没门!"接着他好像摸透了她的心思般恶狠狠地说:"惹恼了老子,光溜溜地把你拉到街上,看你丢人不丢人,反正爷们坐了十几年大牢,怕个鸟!"

    "啊,我的天!"她脆弱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绝望地瘫软在那里。

    四、疯狂的野兽

    日子一天天熬着,她像一叶大海上的小舟,在狂风巨浪中漂摇,在道德和恐惧的波谷间沉浮,她知道总有一天,灾难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可是,她未料到,它来的却是这么突然这么仓促!

    91年火炉似的七月,又是一个闷热难耐的日子,屠安稳上班后,金桂香就在家中洗洗涮涮地忙活起来,忽然,她感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在背上,一只手已迫不及待地伸向她的前胸,她知道是谁来了,眼睛一闭,麻木地任由他抱向床边……

    狂风暴雨中,"哐啷"一声门响,屠安稳似从天而降,站在门边愣在那里。"铁拐李"看了两眼仍在惊愕中的屠安稳,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从容地穿上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俄倾,屠安稳的惊魂才好像从天国收了回来,他嚎叫着,抡起精瘦的拳头劈头盖脑地向金桂香砸去。金一动不动,她坐在那里,任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好似这"雨点"能洗涤她心灵的污秽和罪孽一样。

    也许打累了,屠呆呆地站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忽然,金桂香一个翻身跪在了丈夫的面前,她抱住丈夫的腿,哭天喊地悲嚎起来:"我对不起你呀!……我没办法呀!……"

    晚上,躺在床上的屠安稳像热锅上的煎饼,翻过来覆过去的,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压没了这事"。

    屠安稳也是个刑满就业人员,他犯事那年正是人人饿得发了疯的1962年,起因是在陕北逃荒时偷了生产队的一袋小米(那年月,山区、高原地带人稀地广,五谷杂粮、野菜野果也多些,讨饭活口反比平原地带容易),结果被判了2年刑。刑满后就安排在矿上当了工人,但几十年平稳的生活早已将他那丁点儿的毛贼气概汰洗殆尽,成了个本分老实的夫子。眼下金已诉说了全部的缘由,立下了决断誓言,他也就不想再惹什么事端,况且"铁拐李"的脾性和手黑他也不是不知道的,他只祈求今后将半大的猪崽倾卖一空!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多月后,"铁拐李"又阴魂般飘到了屠安稳家中,金桂香望着魔鬼似的"铁拐李",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铁拐李"哈哈一笑:"别怕,别怕,来叙叙旧情。""不,不,你给我滚出去!"哼,爷们看上你是你的福,别他娘不识抬举。"说罢,"嗖"地掣出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咚"地一声扎在桌子上。出乎意料,金桂香愣了片刻,却无所畏惧地挺了上去:"你杀吧!你杀吧!我也活够了!"他掂了掂铁拐,狰狞道:"想死,这东西就够了!"丢起仗落,一拐就将她打倒在地,"那刀子是给你老汉和儿子享用的,还轮不上你!"他冷笑道。

    儿子,儿子,你不能,你不能,"金桂香失了魂一样,口中喃喃自语,瘫坐在地上。"那好,你考虑考虑,想好了明天上午到我房里来。"说罢,掖好刀子,哼着小曲,一瘸一拐地走了。

    次日上午,金桂香鬼使神差般地进了"铁拐李"的"狼窝"。

    五、杀夫霸妻的恶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到家中,她放声大哭:"老天呀,你咋不睁眼看看呀,难道我真的躲不过吗?"痛哭之余,她想到了死,她想以死来抗争上苍的昏聩,突然,儿子、丈夫的影子一股脑儿地涌入脑海,像飘忽不定的图画一样在眼前闪来闪去:不,我不能死,我舍不下儿子呀!老天,老天,吭吭……她绝望地悲嚎起来。

    过了几个月,她的踪迹再次被丈夫觉察,令人失望的是,他也像金桂香一样在"铁拐李"森冷的淫威下屈服了,低下了人类最高贵的头颅,他唯一的抵抗也只是采取极其愚蠢消极的"闭门锁户"政策。

    命运却偏爱和他们作对,过不久,饥饿的色狼就向他们的"碉堡"发动了一次次猖狂的进攻。黑夜中,"铁拐李"抡起那根粗重的铁拐,忽而在门上猛敲,忽而在窗上乱打,"桂香,你出来,我有话要说。"一声紧过一声,似凄厉的狼嚎。屋里的两口儿瑟成一团,两个二十多岁的儿子站在当中,一人拿了把菜刀,一人持张木凳子,但却都没有丝毫要破门而出、去搏杀打斗的迹像,"狼"嚎叫着,终于退出了茫茫的夜色中。

    人常说,逼急了鸟儿也会啄人。长期困守的屠安稳想到了反击,令人遗憾的是,即便派出所离他仅一街之隔,可是他竟连"公安"二字想也没有想到过,耳边响起的只是劳改犯们尊奉的信条:"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上解决。"突然间,他像一个即将向"恶佬"发起攻击的侠士,激动地浑身发抖,难以自持。

    不几天,矿上收到封检举信,"铁拐李"使用电炉取暖,违反防火安全制度被处以200元罚款。小试牛刀就大获全胜,屠安稳干涩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的得意。

    罚款当天,"铁拐李"气得脸色铁青,上下牙碰得格格登登,"一个月的工资,他娘的×。"他恶狠狠骂一句。他知道他在矿上的生死冤家不少,但他感到目前这当儿还没哪个愣头小子敢在他"龙头大哥"的头上撒尿,凭直觉,他深信:一定是屠安稳这狗日的!陡然间,一个杀夫霸妻的恶念直蹿头顶:娘的×,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铁拐李"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恶狼般阴森恐怖的凶光。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晚上,屠安稳自个儿提把小凳子去矿上的露天电影院看电影。黑咕隆咚的影场上,忽然间,几个彪形大汉饿虎扑食般涌向他,劈头盖脑就是一阵脚踢棍打,乱中,一块砖头直掼脑门,接着,几个壮汉便四散奔逃,迅疾地消失在黑夜中。

    三天后,屠安稳从医院的病床上苏醒过来,但却完全成了个废人,腰部以下全部瘫痪,颅骨粉碎性破裂,虽然嵌进块塑料颅骨,但说话出气间,却像几个月的婴儿一样,头顶上忽突忽突地直跳。

    半年后,金桂香陪着瘫了的丈夫回到家里。

    但是,她万没想到,"铁拐李"又一次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

    她是在去杂货店买盐的路上被"铁拐李"截住的。狭路相逢,"铁拐李"奸笑一声:"老头子身体可好?"她一言不发。"嘿嘿,半年多没见,怪想的,明天晚上来。"她又是一阵沉默。"咋?不愿意,回去再思量思量,要不,就看好你的儿子。"

    他深信她不敢不来,"哈哈……"他狞笑着走了。

    "啪!"盐罐从金桂香的手上跌落,打的粉碎……

    她一路踉踉跄跄,到了家中,魂出窍外一样,痴呆地坐在那里。"你咋啦?孩他娘,你咋啦?"丈夫的询问她好像一句也没听见,脑子里开了锅般咕咕嘟嘟地翻滚,屈辱的生活、疯狂的兽行、可怜的丈夫,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晃动、变幻,她努力使自己清醒些,力图理出个头绪来,她反反复复在重复着一些杂乱无章的影像,终于,一个可怕的人物闪现在她的面前:狰狞的"铁拐李"--瘫了的丈夫--命根似的儿子。"啊、啊!"她胸闷气喘,"天哪!我的儿子!"她失声叫了起来。

    突然,她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嗬嗬,嗬嗬,有啥意思呢?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啥意思呢?"她像在跟自己说话。刹那间,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一种解脱、一种自由了的舒畅第二天,确切地说是92年7月18日,金桂香穿上了自己仅穿过一次的乔其纱上衣,那是她最高档的时装。中午,又做了一桌好菜,一口一口地给丈夫喂下。她头一次大方地拿出100元钱,让两个儿子到省城去玩。晚上11点,她提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提包,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片刻工夫,金桂香的身影出现在"铁拐李"的猪馆前,大狼狗"汪"了一声,就像迎接主人一般摇头摆尾地扑了上来,又亲又热地直往她身上爬。她踏进虚掩的门,一个黑影立即扑上来。"急啥,门还没关!"她轻轻一推,掩门的当儿悄悄地将包放在门后。"铁拐李"顾不上点灯,抱起她就放在了床上。接着她感到衣服一件件被扒光,一个重重的身子压了上来……两个多小时后,一切趋于平静,"铁拐李"带着无限的满足翻到一边沉沉地睡去。她听见响起呼噜呼噜的打鼾声,又躺了半小时,轻轻地翻身起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打开提包,拿出一尺多长的大管钳,又一步一步地挪回床边。此时,月光正好从窗户上照进来,照在"铁拐李"的脸上,惨白惨白,她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极度的恐惧,举起的管钳久久地停留在空中。"吭!"一口痰似卡在喉咙里,"铁拐李"轻轻地一咳,咕哝一声又死猪般不动了。她止不住地浑身发抖,猛然间,不知一股什么力量驱使着她,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在高高擎起的管钳上,她双臂抡圆,猛地砸了下去。"扑!"一股粘稠的血液立即喷溅到她的脸上,惊梦中的"铁拐李"抽搐痛苦地翻了个身子,她不容多想,机械地举起双手,对准另一侧死命地又砸了下去……看了看"铁拐李"已一动不动,血浆汩汩地从头上冒出,她怕他会坐起来,又对准太阳穴狠狠地补了一钳,随后的一刹那,她感到累极了,手中的管钳"咕咚"一声掉在地上,她站了足有几分钟,才如梦方醒般从提包里拎出个小汽油桶,浇洒在"铁拐李"的身上、床上,又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盒火柴,颤抖地划着了火柴梗--"轰!",她面前立即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愤怒的烈焰中,施尽欺凌与污辱的恶魔痉挛着,龟缩着……

    第二天,几名警察走进了她的家门,她平静地站起身,双手套进冰冷的手铐,两辆警车呜叫着驶向了远方……

    (作者:周延明)

    【点评】

    "私了"案件中,尤其是与男女关系相联的"私了"案件中,被害一方出于"保全面子"或"保全家庭",最怕万一将真相披露出去后名誉扫地或家庭解体,因而忍气吞声或忍辱负重。其实。这种希望保全"名声"、死要"面子"及胆小怕事的脆弱心理。往往正是被犯罪分子所利用的武器,这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结果是,被害的一方不但没有"保全面子",反而丢了更大的"面子";不但没有"保全家庭",反而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应从这些事与愿违的无数事实中得到深刻的启示。屠安稳之妻百受凌辱与迫害,本应尽早采取断然措施,但他们却忍辱迁就,怕这怕那,反而使犯罪分子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当屠妻深感难以应付时,却未能寻求法律保护,而是无视国法,私惩罪犯,最终亦为法律所不容。这是一个"以暴制暴"意在"私了"而"全完了"的悲剧。

    【案例】

    少妇出走被骗受丈夫杀人私自报仇

    小王泣不成声地向小张哭诉着受辱的经过……

    听着妻子凄惨的哭诉,小张热血沸腾,心里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这个流氓,不是人,是畜生!这个仇一定要报,我非揍死他不可!"小张咆哮着。

    少妇出走一弯新月挂在临泉县界南河的上空,白缎带似的河水环抱着村庄,人们进入了梦乡。村东头的一户农家,新盖的农舍掩映在浓荫中。屋檐下吊满了辣椒、大蒜,宅边还有一群鸡鸭,几头肥猪,显然是一户小康人家。北头厢房的小窗内,传出一男一女的低声对话。男的姓张,女的姓王。床上,小男孩发出均匀的鼾声。可这对年轻的夫妻却在激烈地争执着:"俺明天去阜阳给新买的汽车办理入户手续,没有时间陪你去看病,改日再去吧。"男的和女的商量道。

    "好哇,你不想带俺去,是不是阜阳有相好的在等你。你不带俺去,俺偏要去!"小王生气地回答着。

    "你又没什么大病,家里农活忙得很,麦子要晒,山芋要锄,等闲时再去吧。车子户口办好后我开车送你,还省点钱!"小张反复向妻子解释。

    "哼!钱比俺的命还重,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俺明天就去,看你咋办!"小王怒气冲天,熟睡的孩子被惊醒了。

    "别把孩子吵醒了。明天再说吧。"两人都憋着气躺下了。

    小屋又恢复了寂静。

    早饭后,小张要去阜阳,小王看小张要走,指着他的鼻子说:"今天不让俺去阜阳不行,腿长在俺身上,俺要去哪你管不着!"

    "天热,奶奶又病了,小孩没人带,你关节痛迟几天看不要紧!"小张仍耐心地劝说着。

    "哟!原来你心里只有你老娘和孩子,就没有俺。今天俺就去定了!"小王怒不可遏地说。

    "你真要去,就去临泉县城看病,午饭时还能赶回来。"小张作了让步。

    "把俺当牛使,上午去上午回,哼!俺上午去明天才回来!"小王寸步不让。"你怎么不讲理?""和你这号人就是不讲理!你要嫌弃俺,俺们好聚好散嘛!""好吧!那你就滚走吧!"小张说完拿起包就走了。"有种的你就不要去我家找我!"小王边哭边喊地冲出了家门。

    晌午时分,在通往临泉县城的乡间小道上,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妇在匆匆地走着。她就是赌气出走的小王。

    被骗受辱七月的淮北大地,火辣辣的。小王走的浑身是汗,也渴得厉害。这时,天突然变了,乌云滚滚,她一路小跑来到一个村庄,便一头钻进路旁的小饭馆,咕噜噜一连喝了几杯茶后,坐在凳子上休息。

    天空,突然出现一束闪电,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顷刻间,大雨如注。茶棚的女主人杨氏是个五十左右的妇女,她看到小王单身一人,且表情沮丧,经询问得知她与丈夫争吵赌气外出,便一再挽留小王住下,明天再回。小王看天色已晚行走不便,女主人又如此殷勤好客,就在她那里吃了晚饭,决定当晚不回家了。

    晚饭后,杨氏回家,其子陈某来到茶棚。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妇:她虽然已是有孩子的妈妈,但依然身材苗条,浑身散发着农村青年女子的田野芳香。看着小王那羞怯的样子,陈某挑逗地说:"你爱人怎么对你这般狠心,连病都不给你看,他心目中恐怕早就没有你喽!你长得这么漂亮,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如果是俺的,你要什么俺给什么。哎!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此刻,她的心中既感到某种安慰,又隐隐有一种不安全的预感,便佯装没听见,默不作声。陈某见小王低头不语,以为他的话打动了她的心,便得寸进尺地说:"我给你介绍个对像,是我小孩的三舅。你要人品他有人品,你要家产他有家产,哪点都比你丈夫强。我带你去见见他,离这没多远。"小王说:"我已有小孩了,不要胡扯!"

    "今天你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了,不去也得去!"说着,陈某从挎包里拿出一条钢鞭,鞭鞘在空中一甩,发出"叭"的一声尖叫:"别怪俺这玩艺儿翻脸不认人!"

    随后,他又劝道:"去看了不要紧,不中意就拉倒,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逼你的。"

    "我不去,要去叫你妹妹去!"

    "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要不去老子就打死你!"他见小王在发抖,又连哄带劝地说:"俺跟你说着玩的,不要怕,走吧!"说着,就将小王拖出门外。

    夜色笼罩下的青纱帐,显得那么幽深、沉寂。她跟着陈某,胆颤心惊地走在小路上。

    看着路旁黑洞洞的青纱帐,小王更害怕了。"怎么还没走到?"她胆怯地问陈某。

    "到了,就在这里!"陈放下挎包,拿出钢鞭,"嘿嘿"地冷笑着。

    "你想干什么?"小王的声音在发颤。只见陈某猛地扑向她,小王大声喊叫:"救命啊--!""你要不依我,我今天就将你干掉!""叭!叭!叭!"钢鞭抽到了小王的身上。之后,她被奸污了。

    纯朴的小王,蒙受了一个女人最感痛心的耻辱。青纱帐里传出了小王的哭泣声,那哭声,带着无限的愤恨。

    巧离虎口一路上,小王受尽了陈某的凌辱,不到十里路,竟花了六个多小时。凌晨三时许,陈某才将小王带到了他岳父家。

    奔波了一天一夜的小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朦胧中,一幕幕往事在梦幻里出现--

    公公、婆婆、丈夫、孩子--三代人组成的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小王和小张从小青梅竹马,在一起放过牛,上过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悄悄地爱上他了。从少女神秘的初恋到新婚燕尔的喜悦,使她沉浸在爱河里;

    小张朴实、勤劳,当过解放军,在部队学会了驾驶汽车的技术;

    她爱小张,小张更爱她。第二年,爱情之花结出了硕果,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爷爷、奶奶更是喜上眉梢,这个小康之家充满了欢乐……

    可是今天,只因一时赌气出走,受此耻辱。她恨自己,更恨陈某这个流氓。她觉得对不起孩子、丈夫!悔恨、内疚、自责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簌簌地流着。

    早饭后,小王乘陈某不注意,一口气跑到杨桥汽车站,坐上了返家的小三轮。可是,车子还没开,陈某就骑车赶到了,一把揪住小王的衣领,将她从车上拖下,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小王捂着发热的脸,大声哭叫、挣扎。"叭"的一声,只见陈某钢鞭一甩,小王雪白的衬衫印上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这时,拥上了好多围观的人。

    "你这个人怎么欺侮一个女人?"一位中年男子愤愤不平地指责陈某。

    "你算老几,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你知道这个女人和我什么关系吗?告诉你,她是我老婆!她在外面干坏事,叫她回去她还跑,难道不应该打吗?"陈某撒下了弥天大谎。

    "你、你!"中年人顿时语塞,气得快快地走了。

    不明白真相的人,对小王失去了同情。

    小王气得昏厥过去。陈某乘机将她拖上自行车,带到定庙。他告诉小王:"今天就住在这里,休息休息,明天俺带你一道出去做生意,保险能赚大钱。"小王想:这家伙心狠手毒,若硬和他拼不行,便佯装笑脸说:"我昨天出门,匆忙中没带换洗衣服,身上也没有一分钱;再说做生意还要本钱,俺回家拿件衣服,再把家里三百元钱拿来,咱们合伙做。"

    "好,好,我送你回家。"

    陈某将小王带至离家不远的大路时,怕小王失信,便铁青着脸问道:"你说话可算数?"

    "俺讲来就来,不会骗你的。"小王故意娇声娇气地回答。

    "口说无凭,你将手指咬破写血书保证,明晚八点半在此相会。如果你不来,日后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叭!"他将钢鞭在手中挥了一下:"非打死你不可!"

    "咬手指怪痛的,我保证来,你放心吧!"

    陈某威胁地说:"我不怕你不来,你烧成灰我都认得!"

    小王终于脱离了虎口。

    哭诉衷肠小张当天下午从阜阳赶回家,一看小王不在家,深感不安。

    "第二天上午,小王回家了,小张劈头就问:"你昨天到哪去了?怎么不和妈妈打个招呼?"

    "昨天去临泉看病,人太多,等看完病,天快黑了,我就在城里住下了。"小王心神不定地应付着。

    "走了这么多路,看把你热成这个样子,擦擦脸吧。"小张端着一盆水递到她面前,她的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夜深了,昨天的一幕幕耻辱,刺痛了她的心,使她难以安眠。她觉得对不起小张,强烈的内疚使她低声哭泣起来。小张抚慰着她,惊诧地发现,小王身上现出一道道血痕。

    "这是谁打的?我去找他算账!"

    "小张,我对不起你,我被那个流氓糟蹋了。"小王哽咽着一头扎进小张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哭,告诉我是哪个干的!"小张怒气冲天地追问着。

    小王泣不成声地向小张哭诉着受辱的经过……

    听着妻子凄惨的哭诉,小张热血沸腾,心里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这个流氓,不是人,是畜生!这个仇一定要报,我非揍死他不可!"小张咆哮着。

    "那畜生比你个子高,身体壮,手里还有钢鞭,你恐怕打不过他。"小王不安地说。

    "打不过我也要打,否则这口气咽不下去。明天你按时赴约,打不过他我就和他拼了!"小张两眼喷火,暴跳如雷。

    激情杀人夕阳收回了最后一抹余辉。在小王赴约的大路上,小张骑着自行车带着小王向前疾驶。当车子行到距约定地点不远时,小王下车步行,小张继续向前驶去。这时,一个穿着黄背心的年轻人推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小张一蹬脚踏,加快了车速,到了约定地点的西边,躲进了玉米地。

    小王步行与陈某相会,陈喜形于色,随即骑车带她西行。

    小张隐蔽在玉米地里,看人影越来越近,便迎了上去。

    这时的小张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脸火辣辣的,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你这个流氓!今天是老子和你算账的时候了。"小张大叫着,猛地将陈拦住。陈某看到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意识到对方可能就是小王的丈夫。一种做贼心虚的惶恐,使他不敢正视小张。而小张却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猛扑过去,"唰"地抽出一把匕首,向着陈就是一刀。陈一惊,头一歪,匕首划破了陈的右膀,陈弃车而逃,小张紧追不舍。

    小王看丈夫手握匕首,杀气腾腾地追赶,被吓呆了,一下瘫在地上。

    眼看陈某就要跑出视线,小张见前面地里有两个浇姜苗的人,便急中生智地大喊:"前面浇姜的,抓住那个偷姜的人!"正在浇姜苗的中年夫妇,以为陈是偷姜的,便上前拦住。小张赶到后,一步跨到陈的面前,挥着匕首吼着:"姓陈的,你欺人太甚,我要叫你尝尝我的厉害!"他向陈连刺数刀。陈挣扎着逃离现场,在路边不远处倒下了,再也没有爬起来。

    界南河畔的这桩血案铸成了。小张以故意杀人罪锒铛入狱。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平时性格温和、品行端正的退伍青年,会走上这样"私了"的杀人犯罪的道路。

    (作者:徐平)

    【点评】

    当你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时,你会怎么办?你也许会说,这还不简单,像秋菊那样,依法讨个"说法"。是的,从理性和理论上来说,应当如此,但生活中并不尽然。

    原始社会没有法,对侵害他人权益的惩戒办法是同态复仇,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遗憾的是,这种粗野的方法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大地上却沿袭至今,仍未被现代文明所淹没。

    张某本可以走上庄严的法庭,依靠神圣的法律惩罚案犯,保护妻子,维护自己的幸福家庭。可是,他却把报复出气,教训对方当成了唯一可以选择的正义之举,而把法律忘得一干二净。"私了"--死了,这样的法盲实在可悲!

    【案例】

    弱女子遭暴不上告老色鬼被阉双入监

    他们勉强做完那事儿,水月说:"别动,等我给你擦一擦。"说着,一手扯住那玩意儿,一手从褥子下面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

    1992年9月14日上午8时30分,一起罕见的隐私案件,在某市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以不公开的形式开庭审理。

    笔者只得隐去当事人的真实姓名。

    被害人耿锡泰,50多岁,像怒目金刚似的狠狠地盯着两个被告人。但其紫涨的面孔上,难言之隐和羞愧之色隐约可见。

    被告人耿锡顺,已失去往日的潇洒风度,时而瞅着被害人面露奸笑,时而看看手上的手铐微微叹息。

    被告人吕水月的心理表现极特殊,那双泪水涟涟的丹凤眼,有时喷射着怒火瞅着耿锡泰,有时满含怨恨地看着耿锡顺……

    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奇特案件,不但将以特别刑事被法庭审判,也将受到道德法庭的特别审判。

    (作者:徐平)水月探亲书记生邪

    1986年农历正月初三清晨,天气晴朗,红日融融。

    官道镇耿家村家家户户门口堆积着厚厚的鞭炮纸屑,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气味,新春佳节的气氛非常浓烈。初三是探望亲戚的日子,来探亲的外村人陆续赶到,村民们欢声笑语,迎接客人。

    一辆崭新的"凤凰"由村南飞来。驾"凤"姑娘身披天蓝色呢大衣,秀发飘逸,光彩照人,行人们不由地目光一亮。几个结伴而行的小伙子行完注目礼,才嘀嘀咕咕、嘻嘻哈哈地赶路。

    姑娘叫吕水月,是来给姥姥拜年的,姥姥让她到热炕头上坐好,接受姥姥絮絮不休的询问。姥姥浑浊的双眸放出慈祥的光,水月自小住姥姥家,是姥姥的心尖子。

    还没等姥姥絮叨完,就叽叽呱呱跑来两个女伴,拉了水月出去玩耍。她们走东家串西家,最后走进一家深宅大院,这是村支部书记耿锡泰家,她们自小跟支书的女儿小萍玩得投机。小萍不在家,只有耿锡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耿叔叔您春节好!"水月甜甜地问候。

    "好,好,您好……"耿锡泰被突然光临的女郎的美貌惊呆了,"您、您……?"

    "水月咯咯笑道:"耿叔叔,我是水月,自小跟小萍一块玩,我姥姥是……"

    "噢,对啦!记起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叔叔都认不出来了!"耿锡泰握了水月的小手,把她让到沙发上,倒了杯香茶递过来。

    水月大方爽朗,两人便随随和和地闲拉起来。耿锡泰偷看着水月的脸蛋儿问:

    "水月,今年多大啦?"

    "二十三啦,比小萍大一岁。"

    "找婆家啦吗?"

    "没有,还早呢!"水月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对,对,如今提倡晚婚嘛。"

    水月又轻轻一笑。

    "在家干什么活呀?"耿锡泰又问。"在村卫生室干。""嗯,好,赤脚医生是个轻快营生……"耿锡泰随口把二十年前流行的名词儿搬了出来。

    电视节目完了,两个女伴要走,水月便起身告辞了。

    耿锡泰送走客人,站立门口愣了半天,若有所失。

    一连几天,耿锡泰心绪不宁。他耳边老响着水月的咯咯笑声,脑子里浮现着水月那双丹凤眼和小鼻子。村里几个有姿色的女人多和他有瓜葛,但对哪个也没动过真情,只有水月使他朝思暮想,心痒难熬。可惜水月不属他的管辖,鞭长莫及。他一向自恃神通广大,不愁摘星揽月,可水月这亮晶晶的小月亮,就是摘不到手……

    数日后,他思定了揽"月"良策,耐心等待那颗明月飘落掌心……

    定下良策摘星揽月几只喜鹊在杨树梢上喳喳欢叫。

    一辆崭新的深蓝色轿车低鸣着喇叭,一溜风儿驶向小吕家,在水月家门口刹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下了车,他是耿家村的妇女主任。他走进水月家院子,朗声说道:"二姑在家吗?俺给您拜晚年啦!"

    一番娓娓动人的家常话过后,侄女直截了当地转了话头:"二姑,您猜我来为啥事?"

    "为啥……?这哪能猜到!"二姑笑着说。

    "二姑,喜事!"

    "喜事?"

    "真的,二姑,大喜事。我是来给水月妹妹当大媒人的!"

    "这死妮子挑过多少个,也没中意的……"

    "您别急,二姑,我说给您老听。"侄女截断二姑的话头道,"我这大媒是受村支部书记拜托的呢。这不,轿车也是他给派的。男方嘛,是书记的堂弟,叫耿锡福,瓦工手艺出类拔萃,我透露个内部消息,那小伙子眼看就要当建筑队长了,这可是发大财的路儿。要说小伙子的模样儿,真是百里挑一,也只有咱水月才配得上。人家也是介绍了多少都不中意呢!咱水月初三看姥姥,先给书记看对了眼,男方也中了意,就看咱水月的啦……"

    耿家村副业生产发展好,富得流油,远近闻名。姑娘争先恐后地往耿家村这高枝上飞,何况侄女介绍的男方又有诸多优越条件,二姑不能不动心。

    晚上,妈妈把表姐给介绍对像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水月。水月躺在热被窝里一声不响,像是睡着了。其实她听得很仔细,没有疏忽一个字儿。

    "你倒说行不行啊?我的小千金!"

    "看看再说吧,眼下怎么说行不行呢。"水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不久,水月相了人并订了婚。

    又过不久,大媒兼表姐来到水月家,表达了男方提出结婚的要求。水月觉得太仓促,有点心慌意乱地说:"这怎么行?哪有这么急的!"

    "哪能不急呢?人家急,你也急啊!"表姐笑着逗水月。

    水月红了脸道:"可连衣服被褥什么的也没准备呀!"

    "嫁妆啊,家具啊,男方准备了全套的!"

    "新房准备好了吗?"水月提出了难题。

    "这更不用操心,书记把他给儿子盖的房让给你们小两口,他儿子还小呢,眼下用不着。"

    "那哪行?咱可不能那么办……"

    傻妹哟,你忘了人家是哥们啦?哥们之间的事还不好商量?再说他是书记,只要一句话,他的房子还不是眨眼就能盖起来?何况当哥的有这番心意,你硬是不领情,不是抹他的面子吗?"表姐巧舌如簧,振振有词,无懈可击。

    水月没词儿了。

    经过认真考察,男方确实把种种婚前准备落实得十分完善周到,无可挑剔。

    水月再无推拖的理由,只得服从男方安排。

    水月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是甜是苦,眼含泪花坐进披红挂彩的轿车,成了耿家的媳妇。

    真如表姐所说,水月的男人耿锡福不久就当了建筑队队长,小家庭收入丰厚。水月和男人对堂兄耿锡泰感激涕零。

    美中不足的是男人负责施工的工程越来越远,经常半月、20天的难得归家一趟。不过,有堂兄的关怀,水月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处。

    渐渐地,堂兄成了水月乘凉的大树。

    一天晚上,耿锡泰坐在水月家闲聊,在水月为他递烟的时候,被他紧紧抱住了。在水月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瞬间,裙子已被扯落!在水月惊愕得不知所措的刹那,就被按在了床上!当水月清醒过来挣扎时,已无能为力了。他那高头大马的身躯,把小巧柔弱的水月压得一点也动弹不得……

    水月倒在床上痛哭不止。

    "好月儿,你要原谅哥,往后不管有什么要求哥都满足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对得起锡福……"

    "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哥给你们房子,让他当队长,什么不是哥给他的?"

    "好月儿,你知道吗,哥自从正月初三那天见了你,就日夜思念,神魂颠倒了,巴望着让你在我身边,才千方百计要你嫁到耿冢来……"

    水月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流着泪骂道:"你原来早就没安好心啊!我要告你耍流氓,强奸我!"

    耿锡泰慢吞吞地点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不在意地说:"好月儿,你真是个傻月儿。上面哪一级没有哥的人?谁能告倒哥呀?再说这事张扬出去,对哥倒没什么,照样当书记,可你的名声就完了,只有闹离婚,离开哥送你的天堂福地,你往后还会有什么好前程呢?月儿,哪头轻哪头重,你好好掂量掂量吧……"他边说,边为她擦擦泪水转身走了。

    过了三天,耿锡泰又到水月家,水月撕扯不过他,又被他得手了。以后每隔几天,就来找水月一次。水月开始是半推半就,后来就默默顺从了。

    书记包揽主任插入

    一天中午,耿锡泰邪念勃发,溜进水月屋里,戏闹亲热一番。

    当耿锡泰喘息稍平,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村主任耿锡顺闯了进来,两人在院子里相遇。耿锡顺狡诈地微笑着,阴冷的目光在他身上瞄来扫去。

    耿锡泰装出磊磊落落的派头,点头笑笑走了出去。

    耿锡顺进到屋里,又微笑着把目光在水月身上瞄来扫去。

    耿锡顺点燃水月递过的香烟,盯着她的眼睛叹口气问:"水月,又受欺负了吧?他简直是个老色鬼!"

    水月急忙摇头否认:"啥呀?看主任您说了些啥呀……"

    耿锡顺打断水月的辩解:"别说了,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么,"他指了指后窗说:"我就是从那扇窗子看到的。"

    耿锡顺用脚踢踢她丢在地上的一块湿呼呼的卫生纸。

    水月的脸立时红到耳根,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其实呢,"耿锡顺偷睃着水月红布似的脸蛋儿道:"自从那老色鬼一反常态把房子让给耿锡福,提拔他当建筑队长,又紧锣密鼓地促成你们的婚事,我就猜他不怀好意。你们结婚后,他把耿锡福支配得远远的。你又长得天仙似的,我就认准他是在打你的主意。后来他三天两头到你这儿来,当然没有瞒过我的眼睛。水月啊,我看你现在也没明白过来,你当那么多好处他是白给你吗?他是想堵住你的嘴,拴住你的身,让你心甘情愿当他的秘密小老婆呀!"

    水月觉得无地自容,默默流泪。

    耿锡顺瞟她一眼,在她心头的伤口上再插一刀:"如果老色鬼一心一意对你好,倒也情有可原。可你知道吗?水月,他在全村占着六七个女人当玩物,你水月只是其中的一个!"

    水月又羞又恨,呜咽哭泣起来。

    "这种事如果张扬出去,你水月怎么在耿家村为人呢!"耿锡顺把插在水月心头的刀子又向下戳了一下。

    水月呜呜地哭出声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哭了一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温语劝道:"水月,甭这样伤心,这事眼下还没人知道,你锡顺哥绝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不管是对锡福还是别人,我都不会露出一个字,你尽管一百个放心。"

    水月降低了哭声表示谢意和宽慰。

    "这全是那老色鬼把你拖下水的,你没有责任。只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慢慢疏远他就是了……"

    "我掉进了圈套,成了老鬼的玩物,心里好悔好怕。锡顺哥,你看我该怎么办呀?"

    "水月你放心,我一定瞅准机会扳倒他,为你出这口气!"

    水月木然地看着他。

    "月儿,你放心,锡顺哥一言九鼎,不扳倒老色鬼,誓不为人!"

    水月好感动。她自嫁到耿家村,就对耿锡顺印象不错:高高身材,面目清秀,精明干练。她瞅着耿锡顺动情地说:"锡顺哥,碰上你这样好心肠的人,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他俩说了好久好久,推心置腹,密如故交。最后,耿锡顺起身要走了,却有些挪不动腿;水月殷切相送,似有恋恋不舍之意。耿锡顺一脚踏在那团脏污的卫生纸上,差点滑了个跟头。水月忙上前扶住他,红红的脸儿一下子烧得更烫更红。

    早已心潮涌动的耿锡顺,顺势把水月揽在怀里……

    自此,耿锡顺作为第四者,深深插在耿锡泰和水月之间。这三个男人中,水月对耿锡顺最满意。

    勾心斗角私定毒计

    耿锡顺要扳倒耿锡泰为水月出气,那是为拢络水月,达到把水月弄上手的目的。他要搞垮耿锡泰另有原因。

    早在多年前他们之间就结下了疙瘩。那时耿锡顺承包果园,因为上交提留少,水果价格飞涨,着实发了几笔。后来调整完善合同,增加了上交的提留。耿锡顺竭力反对,可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受了上面的严厉斥责,提留还得增加。他把账全记在耿锡泰身上,暗暗发誓要报一箭之仇。而且耿锡顺自恃年轻精明,早就觊觎支部书记的宝座,扳倒耿锡泰是他的既定决策。对此,耿锡泰心中有数,早有防范,处处扼制耿锡顺,不时给予不轻不重的打击。

    耿锡顺敏感地觉察了对手的意图,又听说对手到上面大造舆论,说他捣蛋发难,搞乱了村子,暗暗吃惊。他立即进行舆论反击,张扬耿锡泰寻花问柳,独霸一方的丑事。

    双方的斗争进入了微妙而关键的阶段。

    有一天,召开支委、村委联席会议,理所当然地由第一把手耿锡泰传达上面的会议精神。他先讲了几句改革开放什么的,接着转了话锋:"如今是要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谁也不能脱离党的领导另搞一套。决不允许个别人拉帮结派,散布流言,搞乱人心。逆潮流而动的人没有好下场……"

    喷云吐雾的委员们一愣神。

    耿锡泰清清嗓子,目光炯炯,继续训话:"人总会有缺点的,我耿锡泰缺点不少,欢迎各位把话说在当面,严肃批评,如果有人在背后搞阴谋诡计,他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委员们不由暗暗心惊,左顾右盼,似乎与会人当中出现了反革命似的。

    第二个发言的又理所当然的是第二把手。耿锡顺冲大家笑笑,从容地呷口茶说:"耿锡泰同志结合本村实际传达会议精神,我完全赞成。不过,以整人为纲的年代过去了,吓唬人的招术也不灵验了。"他说着,停顿一下,朝耿锡泰挤出一丝笑容问:"书记同志,这话对吧?"

    耿锡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耿锡顺不理会书记的反映,继续发言:"上面强调要加强完善党的领导,可是,有个别基层领导人,横行霸道,一手遮天,更为可恶的是欺男霸女,失尽了人心,没有一点共产党人的味儿,必将为群众所唾弃……"

    耿锡泰狠狠瞪了发言人一眼,插话道:"在这种严肃的会议上,说话一定要有根有据,否则会有诬陷他人之嫌。"

    耿锡顺轻轻一笑说:"我是说在党内确有这种腐败现像,并没点名批评哪个人,书记何必慌慌张张地往自己身上拉呢?"

    委员们有的抿着嘴,有的咬着唇。

    耿锡泰被噎住了,脸憋成了猪肝色。

    第二天晚上,耿锡泰来到水月家,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说:"月儿,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和代价够大的了,你该尽心帮我的忙才是。"

    "我不是整天侍候你大书记嘛,还要我帮什么忙?"月儿不冷不热地说。

    "等他再到你这来,就告他强奸你,我派几个人提了奸就成。"

    水月红了脸,白他一眼道:"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好人,我怎么能伤天害理坑人家!人家可没干那种把人硬拖硬拽按到床上的缺德事!我不干。"

    "好月儿,好好想想吧,只要你答应了这事,往后你说啥我听啥……"

    耿锡泰离去不久,耿锡顺又来到水月家。他一声不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为了啥事?愁眉不展的!"水月关切地问。

    他叹口气,摇摇头,继续抽烟。

    "究竟怎么啦?你说话呀!"

    "唉,月儿,我有预感,我面临灾难了……"

    水月不安地看着他,敦促他往下说。

    他神色黯然地说:"不知为啥,我的意图过早地被老色鬼识破了,就疯狂地整我,不整倒我,他不会罢休。朋友透信给我,他第一步是要把我搞臭,撸了我的主任;第二步是揪个什么把柄,撸了我的党籍……月儿,我实在想不出脱过这场劫难的办法了……"

    月儿冲口说:"唉,锡顺哥,那老鬼还有更狠毒的阴谋呢!"

    他吃了一惊:"啥?他还有啥阴谋?"

    水月犹豫了一下,把耿锡泰求她的事全抖落出来:"他要我告你强奸,办成强奸罪,不光撸官撸党籍还得坐大牢呢!"

    "月儿,你听他的吗?"

    "我跟你好,怎么会听他的!"

    "他握着她的小手流了泪:"月儿,好月儿……"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耿锡顺匆匆到了水月家,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地说:"月儿,听说上面就要研究撸我主任的事,接着就是撸党籍……"

    "就没有解救的办法吗?"水月也不安起来。

    "我思量过了,没有别的法儿,最好先扳倒他。"

    "扳倒他?能那么容易吗?"

    "只要破釜沉舟,横下心来干,一定行!"

    "怎么个破釜沉舟法?"

    耿锡顺咧嘴苦笑一下,没说话。

    "看你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他既然想使那种法子坑我,我们就该用他的法子治他!"

    "水月想了想又说:"就是告了他,他硬不认账,上面有他的人,也不一定能告成。让他反过手来,给你更辣的吃,不是更糟了吗!"

    "这个我早想到啦,只要我们拿到铁证据,还怕他不认账?还怕他不倒?"

    他见她怔怔地出神,又说:"月儿,你帮了我这个忙,我耿锡顺永远不敢忘记你的恩德。"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万元存款单,塞进水月手里接着说:"这钱就算一点谢意,等事情成功了,我再给你这个数!"

    "水月的生活虽然很富裕、舒适,可手里还没有这样大面额的存单。她动了心,犹犹豫豫地说:"我要伤了他,还不坐大牢啊。"

    "坐什么牢?这我暗暗访问过明白人,他强奸你你伤他是正当防卫,不算犯法,就算是防卫过当了,最多判个一年半载,转眼出来了,怕什么?"

    水月问:"那究竟怎么个弄法?"

    他又对着她耳朵嘀咕一阵,水月脸红了,却点头应允了。

    水月又想了一会说:"该准备的事儿,可不能有一点差错啊!"

    "这你尽管放心,保险滴水不漏!"

    狠心诱阉双双入狱

    1992年5月某日晚,耿锡泰家的客厅灯光灿灿。几个人围着张八仙桌迷在"方城"游戏里,耿锡泰红光满面,高兴地想:牌桌上的胜负无足轻重,而在巩固权力的斗争中即将把对手彻底整垮。

    水月打扮得花枝招展,浑身上下透着少妇的动人风韵。她步人客厅,站在耿锡泰背后,极感兴趣地观战。

    耿锡泰惊喜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有事?"

    水月甜甜地笑笑说:"坐家怪闷的,出来蹈蹈呗。"

    "好,好,你先坐吧。"耿锡泰眉开眼笑地说。

    水月悄悄退走了。到了自家门口时,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低声问:"你见着他啦?"

    "嗯。"

    "能上钩吗?"

    "老鬼多少天没沾我的边,急死啦,准能来。都安排妥啦?"

    "放心吧!你只管狠狠地干就是了!"人影一闪,消失了。

    耿锡泰心里像几只小猫在抓挠,痒得难熬,又马马虎虎应酬了几圈,连打几个哈欠说:"今晚有些乏,玩不出情绪啦,咱们改日再会,好不好?"

    客人们说说笑笑,都礼貌地退走了。

    牌局结束一会儿,耿锡泰就幽灵似地摸到水月家,反手关了门,连灯也不拉亮,跑进卧室,扑上去抱住水月说:"小心肝,可想死我啦!"

    水月心里很矛盾。她恨他玩弄自己,但他毕竟待自己不薄,到了这下毒手的关键时刻,心里似有不忍。她说:"我劝你积些德吧,上回说的那话就当没那回事,你们俩都过得去,行吗?"

    噢,月儿,你好糊涂啊!这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关键时刻,怎么能优柔寡断呢!月儿,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听我的,等过了这码事,我什么都依着你……"

    水月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愤懑,轻轻地问:"那你要把他弄到什么地步?"

    "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判他10年徒刑,叫他这辈子翻不过身来!收拾了他,打一儆百,叫那些不安分的人见了我耿锡泰心惊胆战,不敢越轨半步,使全村人服服贴贴看着我的眼色行事!"

    水月心里怒火直窜。她想:这老鬼真够阴险歹毒、专横拔扈的了,难怪人家说他是耿家村一害!你这色狼,我吕水月今晚豁上了……

    耿锡泰见水月不出声,认为她被说服了,又哼哼呀呀靠上来。水月无声地任其摆布。她勉强与他温存着,灵机一动说:"你死沉死沉的,压得人难受,让我到上面吧。"

    ……他们勉强做完那事,水月说:"别动,等我给你擦一擦。"说着,一手扯住那玩意,一手从褥子下面掏出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

    "啊!啊呀……"耿锡泰顿感痛彻肺腑,狂呼着跳起来,赤裸着身子就跑。

    尔后,水月啪地拉亮了电灯!这是让早已埋伏等候的人们捉奸的信号。

    耿锡顺带了两个帮手,迅速翻墙而入。其中一个帮手,从墙上往下跳时扭伤了脚脖子,痛得哼哼呀呀坐在地上叫;另一个帮手追随耿锡顺正要往屋里闯,只听门被咚地撞开,在强烈的手电光柱里,一个血淋淋赤条条的活物蹿了出来。他像一头宰杀中挣脱了绳索的公牛,噢噢叫着,横冲直撞。耿锡顺失去了上前拦截捕捉的勇气。

    在耿锡顺入宅捉奸的同时,负责造舆论的几个人,立即在大街上扯着嗓子高喊:"噢,抓流氓啦!噢,抓强奸犯啦!"

    在这个日子捉奸,真是搞臭耿锡泰的黄道吉日--镇礼堂放电影的日子。这时电影正好散场,全村男女青年听到呼喊,立即朝水月家涌过来。水月家大门突然敞开,数十支手电光柱唰地一下射过去,见一个赤条条血淋淋的活物冲了出来。

    人们明白了,有人高声辱骂,有人起哄嘲笑。

    那"活物"的两手捂着痛得钻心、羞得要死的部位,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

    那个"活物"自然是耿锡泰。他被连夜送进市立医院。外科主任亲自为他作手术。水月的剪刀虽然锋利,但由于黑灯瞎火,心慌意乱,没有准头,并没有把那玩意儿全铰下来--还剩四分之一。老主任为其作了再植缝合手术。

    几个月后,耿锡泰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那玩意却失去了性功能。耿锡泰作为被害人,丝毫没有得到人们同情。人们往往把他同舞台上的太监划等号,并给耿家村留下了这段荒唐的故事。

    被告人耿锡顺和吕水月的一切美梦都成了泡影。他们在铁窗内要苦熬许多个年头。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吕水月的丈夫耿锡福,没法到监狱同老婆算账、找耿锡顺拼命,便在腰里捆了炸药雷管,多次要同耿锡泰同归于尽。

    然而,耿锡福经过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苦苦思索之后,像修道人大彻大悟,流着泪给水月写信,那信上只写了如下字样:水月,我等你!

    (作者:陈贤武)

    【点评】

    这是一个藏奸情于官场争权夺利斗争中的特殊案子。可以说,案中的主要当事人都是利欲至昏的法盲。作为村支书的耿锡泰,违背妇女意愿,长期、多次侮辱奸淫妇女多名,为害一方,"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落得个被阉的可悲下场;而此案的主谋,作为二把手村主任的耿锡顺,为了达到报复并整垮一把手的目的,阴谋策划了这个"阉割"案,从而把无辜受害的妇女却推上了害人的凶手地位,实在卑鄙,然而,他自己也未能逃脱主谋犯罪的必然下场;而妇女吕水月作为最大的受害者,不懂得自尊、自重、自强、自爱,不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而任凭他人驱使,也夹杂着个人的报复心态,错误地采用自行了断的近乎致命的残忍"阉割"手段,以至身陷囹圄,由一个最大的受害者变成了残忍的害人者。此类法盲的悲哀,实在令人痛心。

    【案例】

    妻子被占多怒杀色狼算完

    一个老实巴交的山里人,妻子被无赖长期霸占。他忍了又忍,一直忍了10多年,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1997年1月7日,四川省资阳市看守所一名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吴某声称,他要立功,他有重大案件检举。他向执法机关递交了他的检举书。

    检举书称,1986年,保和镇团山村三社石匠蒋泽根打死一名外地石匠,悄悄掩埋。吴某称,他的情况来自同押室的狱友尹某。尹已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在送劳改队之前,尹对吴说:"你的罪行严重,如果判了死刑,我有个情况提供给你,你去检举,可能会减轻对你的惩罚。"接着,尹写下了检举的大致内容,临别时留给了吴某。这检举书像一根救命稻草,吴某被宣判死刑后,把检举书交了出来。

    情况重大,资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立即将检举材料转给保和镇派出所。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证明囚犯吴某检举属实。犯罪嫌疑人蒋泽根初步交待了杀人埋尸的过程。

    1月10日,内江、资阳两市公安局刑侦、技侦干警,资阳市人民检察院起诉科、批捕科主要领导,保和镇派出所全体干警及镇党委、镇政府有关领导等20多人,前往团山村三社挖尸勘验。为确认作案现场,犯罪嫌疑人蒋泽根被带到了现场,有群众竟关切地给他送来煮鸡蛋,端来茶水。他双手反铐,群众就把鸡蛋剥好送到他嘴边,又照顾他喝水。他一直流着眼泪,吃鸡蛋的样子活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有的群众受了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流泪。干警担心出什么差错,就把蒋泽根带到他屋子里,但还是有群众要求跟他"摆摆龙门阵",安慰安慰他。有群众知道了记者的身份,就围上来,纷纷要求记者"要凭良心",说"蒋石匠是个老实人,从小就是孤儿,辛辛苦苦一辈子,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太惨了"。有群众冲记者说:"记者,你可要为蒋石匠说句公道话呀!他确确实实是个老实人啊!"

    老实人为什么要杀人?

    阳化河畔来了狼

    保和镇团山村境内有一条河流--阳化河。河的西畔有一道长达四五里的岭埂,岭埂背面是团山村二社,靠河一面四五里的岭埂上住了两户人家,都姓蒋,一是蒋泽根,一是其堂兄。现年54岁的蒋泽根,6岁就成了孤儿,1964年参军,随后,在部队入了党,1969年退伍还乡,当了民兵排长,娶妻马玉春,连续生了二子一女,1976年,小女儿出世以后,蒋泽根便作了绝育手术。

    蒋泽根勤劳本分,马玉春温柔贤惠,三个儿女也乖巧伶俐。70年代末、80年代初,生活虽然困苦,但一家人和和睦睦、温温暖暖,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快乐幸福。岂料,灾难却在一夜间打破了这一家人的幸福。

    1982年初春,蒋泽根帮亲戚修房,离家20多天。一天夜里大约11点钟,马玉春与三个孩子刚刚进入梦乡,忽听有人敲门,马玉春以为是丈夫深夜归来,急忙去开了门,走进来的却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马玉春认识这男人叫奚阳润,感到十分惊讶,问:"你来干什么?""工地棚子漏雨,我来讨个歇。"奚阳润脱下被雨淋湿的外衣,说:"随便在哪挤一挤就行了。"

    35岁的奚阳润系资中县太平镇上游房村一社农民,光棍,因为秃顶,人们便都叫他"奚癞子"。最近,他和一帮石匠来到资阳市保和镇团山村的阳化河畔开山取石,认识了同是石匠的蒋泽根。团山村二社修蓄水池,蒋泽根便与奚癞子合伙取石,马玉春则当了小工,因此和奚癞子也就混熟了。深更半夜的,奚癞子来讨歇,马玉春想到自己丈夫不在家,心里便有几分害怕,有意拒绝奚癞子,但外边雨又确实下大了,出于同情就说:"那就在堂屋里打个地铺吧。"

    那时候,蒋泽根家还只有两间草房,耳门连着堂屋,连个门板都没有。家里突然来了个不请自到的男人,而自己丈夫又不在,睡在里屋的马玉春就格外提心吊胆,深怕奚癞子闯进来行不轨。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大概鸡都叫第三遍了,马玉春这才迷迷糊糊睡着。突然,一双粗糙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听得耳边恶狠狠地说:"不准喊,也不准犟,敢喊敢犟老子就掐死你!连你几个娃儿也一下收拾!"马玉春明白将发生什么,为了保全性命,也为了保住三个孩子,她屈从了。奚癞子满足兽欲以后,趁着天还没亮,急急地溜出屋去。马玉春遭此蹂躏,抱住枕头,一直哭到天明。

    懦弱苦酒日日吞

    遭受侮辱后,马玉春每日都提心吊胆,傍晚就早早关门睡觉了,深怕晚上那条恶狼又会来。

    她的担心一点也不是多余的。没几天,半夜里,她听得轻微的门响,正想叫喊,奚癞子已经来到她床前。她万分惊恐,问:"你,你怎么进来的?"奚癞子毫不掩饰:"踹门进来的。你那门,一踹就开。"说着,奚癞子又上了床。这天晚上以后,马玉春睡觉前使用木棒把门顶住,可是,奚癞子还是照样进来,照样摧残她。

    终于,蒋泽根回家来了。奚癞子不敢晚上摸到蒋家来了,居然大白天提瓶酒来到蒋泽根家,说:"老蒋,我打了瓶酒,你去割两斤肉,买点菜,今天我在你这里吃一顿好的。"说着,便拿出钱,叫蒋泽根快去割肉。老实巴交的蒋泽根,想到一家人自从过年吃了肉,已经有一个月没吃肉了,三个孩子馋得滴清口水,今天难得奚癞子这么"大方",就高高兴兴接过钱,割肉买菜去了。

    还没等蒋泽根翻过岭埂,奚癞子就迫不及待地把马玉春拖进房去,实施奸淫。从蒋家到乡上往来十二三里,等蒋泽根割了肉回来,只看见妻那双红红的泪眼。老实的蒋泽根还以为妻是感激奚癞子的"大方",并没把妻泪眼背后的内容往深处想。

    如此,奚癞子便三番五次"大方"地到蒋泽根家里来打牙祭。两个月后,蒋泽根终于发现了妻的异常。他想,自己已做了绝育手术,妻咋会出现妊娠反应呢?当奚癞子又一次来"大方"的时候,蒋泽根终于多了个心眼,翻过岭埂又赶快折回,将奚癞子和马玉春捉了个"正着"。当年蒋泽根不满40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壮年,又曾当过兵,见妻受辱,本该"暴跳如雷",可是他却缺少那么点"血性",只是一把拉过奚癞子,骂了几句:"奚癞子,你狗日的太欺负人了!"正是蒋泽根这种缺乏"血性"的举止,倒使奚癞子狗胆一下子壮了起来,竟几个拳脚把蒋泽根打倒在地,并威胁说,"你狗日的敢把老子怎么样!老子横竖光棍一条,你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叫你全家死绝!"说着,还拿出一把20余公分的小刀晃晃,"老子随时都带着刀子,随时随地老子都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蒋泽根面对奚癞子的淫威,一点也不敢反抗。他老实、本分,他爱妻爱子,他不希望灾难毁灭这个家。他没责怪妻子,只是设法弄了点偏方打掉了妻肚里的胎儿。

    蒋泽根的懦弱,使奚癞子更加有恃无恐。那时候,土地已经承包到户,个体劳动给了奚癞子更多的逞狂的方便。他只要看见马玉春一个人在庄稼地里,便要去奸污她。玉米地、红苕沟、树林里,到处都是他泄欲的场所。有一次恰被蒋泽根撞见,蒋骂他:"奚癞子你狗日的太不要脸啦!"奚癞子威胁说:"蒋泽根你敢过来老子就一脚踢你狗日的到崖下河里淹死你!"马玉春挣扎反抗,奚癞子就对她拳打牙咬,眼睁睁地当着她丈夫的面糟蹋她。

    不仅如此,奚癞子进一步利用蒋泽根的软弱,公然住进蒋的家里。第一天晚上,他把蒋泽根和几个孩子赶到另一张床上,他要和马玉春睡到对面的床上。蒋泽根气愤地来拉他,他竟抽出尖刀,逼蒋泽根和几个孩子躺下,尖刀在被上、席上乱刺,吓得蒋和几个孩子缩成一团。奚癞子将尖刀插在床沿上,一边摧残马玉春一边威胁说:"哪个敢动老子非杀了她!"

    马玉春又一次打胎。有天晚上,吃晚饭时蒋泽根向奚癞子求告说:"老奚,看在孩子一天天长大懂事的份上,请你离开我们家吧……"可是,没等蒋泽根把话说完;奚癞子一把抓起柜子上一把菜刀,逼迫蒋说:"你要老子走,老子今天就叫你滚,你不滚,老子就把几个娃儿杀了,连一根毛都不留。滚,赶快滚!"

    蒋泽根万般无奈,赶紧逃出家门,马玉春紧跟着追出去,要丈夫回来。奚癞子又跑去拖马玉春,竟就在屋后竹林里,将马按倒在地,实施奸淫。这天晚上,蒋家三个孩子抱成一团,只有低声哭泣,谁都不敢乱动一下。

    逃出家门的蒋泽根,躲在后山苦苦落泪。下半夜,天下起雨来,只好到山那边去投靠亲友住宿。从此,他怕奚癞子下毒手,就把12岁的大儿子弄到山上草棚里守果树,没有果子可守,则把孩子送到外婆家,长期不敢回家来。

    连襟仗义惩禽兽

    蒋泽根岳母从外孙口里探明了情况,非常气愤,就来到蒋泽根家,咒骂奚癞子,撵奚癞子走。奚癞子一副癞皮相,一边骂蒋的岳母,一边对马玉春拳脚相加,以此来激怒蒋的岳母,并威胁说:"你这个老东西,要是不走,我就把蒋家整绝!"蒋的岳母害怕奚癞子真下毒手,只好走了。回家后,老太太又气又恨,卧病在床,不久便含恨而死。

    马玉春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姐夫范某,当初和蒋泽根一起当兵,一起退伍,在部队是战友,回家后一个娶了马家姐姐,一个娶了马家妹妹,两人便成了连襟。岳母气死以后,范某终于知道了蒋泽根一家的遭遇,他决心替蒋出口恶气,惩治一下奚癞子。他来到蒋家,奚癞子却"知趣"地躲走了。范某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晚上悄悄在蒋家住了下来。就在这天晚上半夜,睡在堂屋地铺上的范某,隐隐约约听到有推动门板的响声,他知道这一定是奚癞子来了。他悄悄爬起来,握棒在手,当奚癞子刚刚伸进头来,他便一棒打去,奚癞子轰然倒地,昏死过去。他把奚癞子拖到地坝里一块石板上躺下,叫蒋泽根去叫来村社干部,等奚癞子苏醒后,狠狠批评教育了他一顿。奚癞子害怕众怒难犯,认了错,溜回石厂的工棚去了。

    奚癞子挨了打,认为这是蒋泽根和马玉春故意请的人来收拾他,对此怀恨在心。他窜到马玉春干活的地里,一边打马玉春,一边要求马玉春设法弄死蒋泽根,马玉春说她不敢,便招来更猛的拳脚。最后马玉春万般无奈,就说"要整你自己整,我一点也不敢"。奚癞子咬紧牙关,说:"我准备好了就通知你。老子跟你讲,你可别让蒋泽根察觉出来,露了马脚老子就杀了你!"马玉春为少受皮肉之苦,答应听从奚癞子的安排。

    为免蹂躏黄泉行

    这天,保和镇逢场。受奚癞子的支使,马玉春叫上丈夫,来到保和镇赶场。街上,奚癞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拉住蒋泽根,一副改恶从善的样子,说:"蒋哥,今天老弟给你赔罪来了。上次村社干部批评了我,我确实感到大错特错。走,到饭馆去喝二两,兄弟我给你好好认个错。"老实巴交的蒋泽根,稀里糊涂地被奚癞子拉进了饭馆。酒过几杯以后,奚癞子叫蒋泽根去舀一碗清汤来。没喝几口,奚癞子叫蒋再去舀一碗。待蒋刚刚转过身,他便迅速拿出一包黑色药粉倒进汤碗里。坐在一旁的马玉春大惊,问:"那是啥子?"奚说:"吃你的饭,少开腔!"蒋泽根端了汤来,奚癞子连忙接过,说:"那碗凉的你喝,我喜欢喝得烫些。"蒋泽根不知汤里有异,端过先前那碗汤,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吃了饭,奚癞子说有事就走了。蒋泽根和妻便往家走,半路上,蒋说肚子痛,心里难受,边走边呕吐。马玉春不忍心丈夫这样死去,就说是奚癞子在汤里下了毒,并把丈夫扶去赤脚医生那里买了药,洗了胃,蒋泽根才幸免于死。

    蒋泽根没死,奚癞子认为是马玉春"道破了秘密"给了药吃,就对马说:"明天长乐逢场,你跟老子去赶场。你要是敢不去,老子就杀了你全家!"马玉春不敢不从,第二天,带上年仅6岁的女儿,便往长乐街上去。半路上,奚癞子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抓住马玉春就打,硬说是马玉春救了蒋泽根,蒋才没死。他要求马玉春跟他走,离开蒋泽根,马玉春不同意,奚便又打。路人见了,他便说马玉春"偷汉子,是个娼妇",路人以为他们是夫妻,也就没过问他们。马玉春挨打,小女儿一直跟着,悄悄流泪,不敢哭出声来,怕挨打。直到傍晚,蒋泽根觉得情况不妙,才叫两个儿子去长乐赶场的路上接妈妈,马玉春这才被儿子接回了家。

    那晚,马玉春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是"祸根",只有自己一死,才能免除丈夫和儿女们的灾难。于是,睡到半夜,她悄悄起床,去灶屋里上吊。板凳倒地的声音惊醒了蒋泽根,他赶紧起床查看,从房梁上放下马玉春,马玉春已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儿女们哭天抢地,叫来堂叔,七手八脚折腾半个多小时,马玉春才渐渐苏醒过来。蒋泽根抱着妻,责备她说:"你才33岁,你不能就丢下儿女不管哪!"马玉春则说:"只有我死,才能使奚癞子死心,免除这家人的灾难。"夫妻俩心里又苦又酸,抱头痛哭。孩子们也哭,一家人哭成一团。

    从那以后,马玉春便落下了头痛头晕的后遗症,不仅做不得重活,就连多说几句话头都要晕痛。忍无可忍怒杀人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忍辱含恨的蒋泽根,在苦难中煎熬了将近两年,自己差点被要了命,妻子差点含恨而死,这才知道都是自己的懦弱所致。左想右想,他再也无法忍住了。

    1983年农历九月的一天凌晨6时许,蒋泽根起床煮早饭,发现奚癞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又摸进家门,与马玉春同睡一床。他顿时怒火中烧,杀心骤起,便从灶房里拿了一把砍猪草的铡刀。奔到床前,挥刀便砍。蒋泽根是"左撇子",挥刀不方便,一刀出去,竟勾在蚊帐顶上,将蚊帐拉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该蚊帐至今尚在)。奚癞子猛地惊醒,翻身就来夺刀,二人便拼斗起来。马玉春怕伤着儿女们,拖的拖,拉的拉,把儿女们全都弄到灶屋躲了起来。

    蒋泽根与奚癞子继续搏斗。论体力,奚癞子确实斗不过蒋泽根,抽个空子,奚癞子夺路便逃。动了杀心的蒋泽根心想,这次不能整倒奚癞子,以后自己这家人一定要遭殃。于是,他举起刀,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追出约250米(采访中实地测量),终于将奚癞子追上,挥起一刀,砍中奚癞子左边脑袋,奚癞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跑山水的排水沟里断了气。蒋泽根如释重负,回到家,告诉马玉春,说奚癞子被砍死了。领着孩子躲在灶屋里一直没敢出来的马玉春,长长舒了口气,安顿孩子们重新睡下,找了根绳子和扁担与丈夫一道抬着奚癞子的尸体,丢进屋后废弃的沼气池里,用乱石泥土埋了。禽兽不如的奚癞子,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可耻的一生。

    时间一晃就是13年,囚犯尹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蒋泽根杀人的隐情,便检举了出来。

    (作者:胡友书)

    【点评】

    对于本来是百般受害者的蒋泽根和马玉春,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的懦弱曾使奚癞子步步进逼,而他们的愚昧也曾让奚癞子肆无忌惮。等到他们最终想到惩罚无懒的时候,还是如当初一样,仍然没有想到法律,没有求助法律这个强有力的武器来惩治罪恶、惩罚犯罪,却是愚昧地举起了手中的屠刀,私自了结了一个恶棍的性命。而自己最终也没能逃脱法律对其愚昧的惩罚,由受害者变成了罪犯,这实在可悲!可叹!也许,蒋泽根的犯罪,会得到很多的同情,司法机关在量刑时也许还会适当考虑。但过分的懦弱与愚昧,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同情呢?在道德与法律的天平上,我们应该怎样放置良心的砝码呢?这些都应该是我们值得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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