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苏忆也是上他单独安排的车，司机正往家里开着，苏忆却突然道：“师傅，先不急着回家吧。”“那苏小姐要去什么地方？”“随便，随便逛逛吧，不回去就行。”她视线探到车窗外，看飞驰而过的陌生建筑，轻轻咬起下唇，脑子里挥散不去开会时顾承靳说的话，脸颊因羞愧而涨红，他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她！七点过后，她才回到慕君，期间电话响了两三次她都没看没接，深提一口气进门，客厅没有顾承靳的身影。她松一口气，蹑手蹑脚的上楼，经过书房时还提高了警惕，唯恐突然打开门露出顾承靳黝黑的脸色。好在这样的恐惧直到她回到房间后还没发生，刻意落下锁才回身，按下电灯开关，眼前浮现的场景吓得她花容失色。顾承靳斜靠在侧面墙边，浑身拢起一层含义，冷若寒潭的视线飕飕射来，震得苏忆腿肚子一软。猝不及防，他一个箭步突向苏忆，乘她还没反应，拥她靠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只觉得凉意肆起，接连听他不带感情的询问声：“不回家也不接电话，我猜太太想跟我谈谈。”他侧着脸，粗重的鼻息扑打在她耳垂上，她脖子一片鸡皮疙瘩肆起，轻颤着吞咽口水：“刚才，是下班时间，我怎么支配都是我的事。”那是他在员工大会上，朗声宣布的内容，她都听进去也记到心里。薄唇划起浅浅弧度，他紧绷的侧脸渐渐缓和，手指绕扣在她脑后，语气森森：“我想太太是误会了，你上班时间属于公司，下班时间，属于我。”她后脊一凉，心脏酸涩，嘴角浮起苦笑：“原来我的私生活也要遵守规矩才行吗，如果没有做好，是不是又要被当众指责？”“委屈了？”他清冽的声音里丝丝无奈：“你觉得我是在指责你？”“不然呢？”她佯装镇定却极其不自然，头顶阴影笼罩。正如他对自己的生活造成的影响一样，各种负面情绪在心里翻滚：“你总是高高在上，是，你做的一切是对的，我做错了，那就应该肆无忌惮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指出来吗？”“闭嘴，”顾承靳要紧牙关，箍她进怀抱得更紧，音调低沉隐忍：“你为什么从来不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好。”思绪停滞一秒，她错愕的脸上浮现苦涩：“让我羞愧看我笑话就是在为我好吗？”如果这就是好，她也无法违心地说出道谢话来。轻捧她精致无暇的脸颊，顾承靳探寻的精光席卷，嘴角轻勾：“真是笨蛋。”伴着手指的抽离，顾承靳视线从苏忆脸上移开，拉开门走了。像浑身被抽空，她出神的僵在原地，心闷得难受，为何争执到现在，她的底气越渐越弱，可他顾承靳当着所有人宣告的话，又没掺半点假，她怎么可能误会？回归正常时间上下班，这几天陈婉下了二十七楼，调他们到各部门跟班，一个星期轮换一个地方，好熟悉各部门的工作流程。苏忆在十三层的市场部，忙的像战场的地方，连她一个实习生也被拉来，中午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到食堂吃饭时正好遇上宋国和陈雪。宋国也看见她，拼命招手示意，她走过去跟他们同桌，就听宋国抱怨：“我跟的信息科，真的无聊死，每天什么都不做，就看各种数据，看得我两眼发昏。”噼里啪啦一通抱怨，宋国餐盘的食物还剩许多，他饿得受不了，才问起陈雪情况，陈雪只默默的埋头吃饭，像没听见一样。宋国努努嘴，似乎已经习惯了陈雪的高冷，转而问起苏忆，苏忆淡笑说挺好的，没回答太多。被扫了兴致的宋国只好焉气没再多问，中午休息时间苏忆没回办公室，在休息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身，略惊讶：“陈婉，你怎么来市场部？”陈婉随手关上门，单手托起飘散热气的咖啡杯，踱步走来：“我来交接点工作，跟市场部经理去吃了饭才回来，顺便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怎么，忙不忙？”见陈婉有要聊天意思，苏忆挪了点位置给她：“挺好的，是有点忙。”陈婉点头：“当然，顾总一向对你很好，当然把你安插在市场部也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对她好？苏忆苦笑着摆手，眼底尽是落魄：“才没有这回事，你可能误会了。”当然在很多人眼里，单单是跟她有联系，那就是好了。“怎么了？”陈婉捕捉到苏忆脸上滑过的失落，耐心着问。昨晚顾承靳的态度模棱两可，太像做错事的人是她，她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他的意思。更想寻个认同，苏忆一股脑的把昨天的事情给陈婉一说，只见陈婉眉峰微皱，若有所思。“我觉得，你可能有误会。”半晌后，陈婉开口才说了这样一句。“误会？”“嗯，”陈婉轻轻颔首：“你昨天早到的事，其实是没有人知道的，所以顾总在员工大会上谴责的人，不是你。”一字一句，像重磅炸弹在苏忆心里炸开了，她吞吞吐吐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护你，”陈婉措辞从未有过的肯定：“一来大家都知道是陈雪每天早到，所以只会以为顾总说的是她，二来应该是想杜绝这样的事再发生，让陈雪不会再剑走偏锋，维护了起码的公平。”说实话，陈婉心里清楚，陈雪这样做虽然大家都在讨论，可背地里都觉得不妥，毕竟公司上班凭的是一己之力，早到公司白白等上几个小时，实属浪费。而从来没考虑过的方面被陈婉一股脑的掀开让她看见，一次接收如此庞大又敏感的消息，苏忆心里泛起酸涩的气泡，别样的滋味铺天盖地的袭来。如果说陈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委屈她的抱怨她的别扭，就真的太矫情了。“当然这只是我跟了顾总三年的一方揣测，具体原因只有顾总才知道，你直接跟顾总沟通会好很多。”陈婉的劝说是建立在她不知道苏忆跟顾承靳已经为这件事情闹了一回的基础上，苏忆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实际上他们沟通过，还闹得很僵。而现在，苏忆的肠子悔青，更是苦不堪言。“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眼光里闪烁真诚，苏忆由衷地说着道谢话。是她一味得愚昧，执意自己相信的一切，明明真相在外人眼里如此清楚，她却成了最糊涂的那个。陈婉一愣，等苏忆道谢才发现自己话好像多了些，她不过是见苏忆一个人落魄的坐在休息室里，只想过来说上两句就走，哪知道一说就这么多。濒近下班，苏忆坐着，手指来回抚摸电话屏幕，几次调出拨号界面又返回，再悠长地叹一口气。有联系他的冲动，却没有理由。“小苏，你来一下。”经理的声音在办公室另一头响起，她大声回应，按下锁屏键把手机随手放进包包里，朝经理小跑而去。刚好是市场部最繁忙的时段，经理下达加班二个小时候再走的指标，罕见的没有人有非议，反而热血沸腾的加入到繁忙的工作里。苏忆自觉从中学到很多，跟着帮忙也心甘情愿。本决定一口气忙完再去聚餐大吃一顿，却在纷纷低头忙碌的时候听到陈婉的声音。“大家还在忙吗，真是辛苦了。”陈婉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等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工作，她才让开个空隙，等背后穿制服的几个人进来：“顾总体恤大家辛苦，特地点了楼下食尚的外卖，吩咐我一定要让大家不耽误进餐时间，先吃饭吧，吃饱了再忙。”陈婉一席话，像春风拂进每个人的心尖上，加班被老板关照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经理动容的帮忙接下一份份饭盒，苏忆周围的同事也议论起来。“天呐，外卖居然是食尚的，顾总真是舍得。”“你才知道吗，第一天上班？拜托，你想想加班三倍时薪的除了顾氏其他地方还找得到吗？每年一次的员工集体旅游就够奢侈的好不好。”“哎，十年的寒窗苦读真的是有回报的，别说了，快吃吧，香死了，我都流口水了。”数量众多，陈婉也帮忙在派送，抬头满屋扫一眼，才拿起一份，朝苏忆走来，单手递给她，微笑道：“吃吧，别饿坏肚子。”苏忆才回过神，双手接下，打开饭盒盖，里面的内容看得她眼眶一下子氤氲水汽。是她最爱的青笋肉片，铺了厚厚一层，熟悉的香味仿佛参杂了特别的配料，让她比之前还要馋。等苏忆收下，陈婉又面对众人，声音朗朗：“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顾总为了照顾咱们市场部的单独加班行为，也提出要留下来一起加班，所以大家不要觉得孤单，顾总还在，大家一起努力，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你们说好不好？”“好！”全场沸腾。这样福利优渥的公司，这样人性化的老板，叫他们怎么不努力拼搏，庆幸自己当年的选择。坐在角落的苏忆抱着饭盒，正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饭，心里阵阵酸涩，庆幸的，何止这些老员工。七点半正式结束工作，苏忆磨蹭到所有人离开才从走出顾氏大楼，见斜对面街口熟悉的车正背对着自己，她小跑上前，拉开车门，喘着气道歉：“师傅不好意思，我今天加班忘记给您说了，真不好意思。”“好慢，”熟悉的磁性嗓音，如美酒低醇，正隐隐含笑：“不过我选择原谅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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