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乐儿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是她的面试官。

    乐儿似乎有些紧张，于是她看见那男人的眉头皱了皱，但那皱眉，似乎显得很好看。

    “你知道我可以胜任这个职位。”乐儿坚持。

    “回去等我们电话吧。”他似乎不为所动，哪怕乐儿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已经竭尽所能地展现了自己所有的才华。

    “谢谢您。”乐儿黯然地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等等。”他在后面喊道。

    乐儿带着希冀的眼神转了过来。

    “你今天表现很棒，别灰心。”男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于是乐儿似乎又变得开朗了起来，在她看来，开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不过是一句安慰，一个希望。

    二

    乐儿第二次见到那个男人，不，确切地说，是接到他的电话，是在几天后。

    但那不是应聘成功的电话，那男人只是在电话里淡淡地说：“我下午有个会议，你临时当一次我的助手吧。”

    乐儿没有来得及拒绝，那边便挂了电话。或者说，她并不想拒绝，因为她想起了那好看的皱眉。

    于是她把自己的地址发给了他。

    男人不多久就开车到了她家楼下。

    “下楼吧。”男人打电话淡淡地说。

    整个下午，乐儿就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帮他拿着文件，帮他记着笔记。

    送她回来的时候，男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没有说一句谢谢。

    他只是在停车后，揉了揉乐儿的头发。

    只是揉了揉头发。

    乐儿傻笑。

    一直到晚上睡着前，都在傻笑。

    三

    乐儿一直没有问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要她去他的公司上班，为什么要她临时做他的助手。

    她只记得那宽厚的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她经常和自己的友人们说，她要找一个男人，她要陪着他一辈子，他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地爱着她。

    所以她觉得，或者，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

    只是她现在这么认为了。

    四

    男人经常开车来接乐儿，然后带她去吃饭，带她去游乐场，带她去所有她还没去过的地方。

    但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没有说太多的话。

    直到乐儿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她看见那男人皱了皱眉，是的，那好看的，该死的，皱眉。

    “喜欢我什么？”男人侧过身来问她。

    乐儿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咬了咬嘴唇，又说道：“我爱你。”

    男人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可惜，我没那么爱你。”

    五

    乐儿是生气了。

    是的，她生气了。她在想，如果你没那么爱我，为什么要进入我的生活，如果你没那么爱我，为什么一直陪着我。你没那么爱我，偏偏在我说爱你之后。

    这是一件很没尊严的事情，至少乐儿这么想。

    我可以永远不见他，反正他没那么爱我，乐儿想。

    六

    男人又一次在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

    乐儿说：“我不想见你，我讨厌你。”

    “可是我想见你。”男人淡淡地在电话那头说。

    于是很快乐儿便出现在楼下。

    乐儿把男人的车钥匙拔了下来，关上车门，拉着男人上了楼。

    “你看，这是我的家。”乐儿把男人按在沙发上，告诉他。

    男人点点头。

    乐儿又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你看，这是我的身体。”

    男人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乐儿愤怒地大喊起来：“你没那么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男人淡淡地看着一丝不挂的乐儿，站起身来，帮她又一件件地穿好衣服。

    “对不起。”男人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我想，我真的没那么爱你。”男人转身关上了门。

    七

    乐儿蹲在门后哭了很久。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那这段时间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于是她大哭，哭得没有一丝力气地站起来。

    一个连我的身体都能无动于衷的男人，或许，他真的没有那么爱我。

    八

    男人很多天没有再打乐儿的电话。

    乐儿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满，这样，她可以不用去想那个男人。

    但她有时候看见别人皱眉的时候就会想，还是他的皱眉最好看，淡淡的，真好看。

    九

    有天早晨起床，她吹干刚洗的头发，忽然用手又揉了揉。

    她还是很想念他。于是她又蹲下来，哭了很久。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竟然是他打来的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依然是那淡淡的声音。

    乐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擦了擦眼泪，穿衣下楼。

    她看见了憔悴很多的他。

    乐儿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他面前，安静地看着他。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乐儿没有拒绝，心想，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由他去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乐儿打破了沉默。

    男人皱了皱眉，淡淡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然后把戒指戴在乐儿的手指上。

    在这过程中，乐儿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男人说：“我说过，我没那么爱你，我有很多没处理完的事，有很多不确定的事，也说不出那些骗自己的话。现在，我能肯定的是，我想娶你了。如果你答应我，或许很多年后，我会认真地告诉你，我足够爱你了，比爱自己还要爱你。”

    乐儿又哭了起来。但这一次，她哭得一点也不伤心。

    十

    有些人，或许一辈子不会撒谎，他不会说爱你，他不会骗自己。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他把心认真地包装好送给了你。甚至，愿意超越爱他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最爱的还是自己，哪怕是不停回忆的初恋，他爱的也不过是当时的自己。

    最好的，他不会骗你，最坏的，他不会骗你。

    岑语：

    不够爱和爱过火都是让人困扰的事，前者让你犹豫不决，后者让你患得患失。所以，若是经营一份感情，最难便是学会怎样爱到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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