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有来世，你还会爱我吗？”我抬头问他。

    他看着窗外的树枝半晌没有说话。

    外面刮起一阵微风，树枝随着风就一直摇曳着。

    他似乎看得着了迷。

    “喂！”我推推他的胳膊，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我有些低落。

    “蒙蒙，我们结婚吧。”他忽然说道，眉眼间露出笑意。

    “王子涛，你这个混蛋！”我骂了一句，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2

    “蒙蒙，我知道这辈子很长，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但我却不想再等了，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想再等了，快出现在我的身边吧。”

    我是在和闺蜜逛街的时候收到齐云这条短信。

    闺蜜问我：“有事？”

    我说：“嗯，我去嫁人。”

    3

    其实齐云和我，从未提过结婚这两个字。

    但我想，既然他不想等了，那我便勇敢地往前跨一步。

    从下午收到短信，到半夜出现在他家门口，我只用了八个小时。

    千里之外的上海，也不过因为思念，变得如此地近。

    我抬手敲门，满脸笑容，我一路都在想，若是他开门忽然看到我，会是怎样惊讶的表情。

    一个陌生的女孩儿给我开了门，睡眼蒙眬，穿着睡衣。

    我一直记得，当时的我，是怎样惊讶的表情。

    4

    “齐云，她是谁？”

    我坐在齐云家的沙发上，指着那女孩儿问齐云。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只是今晚没有地方去，在我家借宿一晚。”齐云喏喏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样快。”

    “你家就一个房间，她在你家借宿？你骗鬼呢！”我几乎是咆哮着对着他大吼。

    “蒙蒙，相信我，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想娶你。”

    “闭嘴！”我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问那女孩儿，“你说，你们怎么开始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随手拿起桌上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两个月前。”她开了口。

    “齐云，你这个混蛋！”

    5

    我和齐云已经恋爱一年多，他说，总有一天，他和我一起笑着看一辈子的花开花落。

    花开没开我不知道，只是花落的时候，在我心底，碎成一地渣。

    6

    我拖着行李箱在上海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没有追上来的齐云，只有说不清的凄凉。

    我离开他家的时候，他正跪下来求我的原谅。

    “你给我起来。”我冲他喊。

    “我错了，我给你跪下，我已经可以不要自尊了。”他看着我的眼睛。

    “齐云，你知道吗，不是只有你才有自尊，我的自尊，被你们踩得稀碎。”

    他没有追上来，只是看着我吃力地拖起行李箱独自离开。

    7

    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抽烟。

    第一次，是刚才在齐云家。

    “囡囡，你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家？”

    “嗨，我去上海玩了，过几天就回来。”

    “去找齐云？”妈妈问我。

    “嗯，他陪着我呢。”

    挂了电话，眼泪一直止不住。

    8

    王子涛问过我，喜欢齐云什么？

    我说：“我喜欢他也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王子涛告诉我。

    “可是我不喜欢你。”他一脸无奈，我哈哈大笑。

    9

    “你在哪？”王子涛打电话给我。

    “上海，逍遥并且快活着。”我告诉他。

    “我来找你！”他说。

    “滚！”我骂他。

    “好啦好啦，不去打扰你的幸福。”他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王子涛，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想你可以滚到我身边来。

    10

    我在一个路边的小酒店住了一晚。

    订完机票来上海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千元钱。

    我想，找份工作吧，现在回家，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我的生活。

    有些人，一旦离开你的世界，你就不完整了。

    11

    在上海找工作，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

    我在中介看很多公司的招聘广告，又在隔壁的中介找房子。

    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以及可以支付房租的工作薪水。

    房子太贵，薪水却都太低廉。

    但幸好，还有份工作很适合我，一个网络公司的行政。

    月薪三千。

    12

    但这解不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在一家夜店找到陪酒的工作。

    爱情都不在了，有人陪有酒喝就好。

    白天我在公司的办公桌前处理各种文档，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去夜店报到。

    天快亮的时候，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又急匆匆地搭乘公车去公司上班。

    齐云，这些对自己的折磨，都是你给我的结局。

    13

    刚去夜店应聘的时候，老板问我：“你会喝酒吗？”

    我使劲点头，千杯不倒！

    我没有撒谎，齐云就是我在家乡的酒吧里结识，他被我灌得兽性大发，直接被我拖去酒店，自此成为恋人。

    然而客人终归不是情人，他们会灌你的酒，会偷偷地摸你的手。

    齐云，你第一次摸我手的时候，你和那些客人一样，脸红红的。

    他们是因为喝酒，你是因为害羞。

    14

    “我在夜店找了一份陪酒的工作。”我打电话给王子涛。

    “不吹牛你会死？”他在电话那头大笑。

    “你怎么不信我？”我问他。

    “他不会让你这么做。”他不假思索。

    “如果他不在了呢？”我问他。

    “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骗你的！”我对他说。

    “蒙蒙！”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什么？”我问他。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你的身边，别推开我。”他有些低沉。

    “滚。”我挂了电话。

    15

    夜店的老板有次见我打烊后还在沙发上睡觉，问我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住的地方。”我告诉他。

    “你去我家住吧，我家床很大。”他看着我笑。

    “我有男朋友。”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耸耸肩，包厢里暖和些，以后打烊了去那里吧。

    男人啊，都是一个样。

    16

    “男人啊，都是一个样。”王子涛和我说这话的时候，齐云刚刚成为我的男朋友。

    “你嫉妒。”我说。

    “我是劝你，别陷得太深。”

    “你嫉妒。”我坚持说。

    “你只是看上他的皮囊，怎么就看不上我的呢？”他申辩。

    “你看，你就是嫉妒。”我笑。

    “我就是嫉妒！”他看着我，一眨不眨。

    17

    王子涛说，齐云只是那么恰好遇到我送出的爱，这忽然掉下来的幸福，任是哪个男人，也都会欣然接受。

    齐云去上海工作的前夕，我拖上王子涛去给他挑礼物。

    “这套西服怎么样？”我问王子涛。

    “又不是给我买。”他吹着口哨翻白眼。

    “好好说话！”我使劲跺了他一脚。

    “你喜欢的，都是最好的！”他立刻变得一本正经。

    “包括齐云？”我问他。

    “不，除了他。”

    18

    王子涛对齐云的厌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你每天对一个人好，陪她逛街，陪她吃饭，陪她说话，有一天她喜欢上别人，你也会变得如此。”

    这是他对我说的原话。

    “那你怎么不厌恶我？”我问他。

    “因为喜欢啊。”

    19

    再见到齐云时，他和一帮狐朋狗友来这家夜店喝酒。

    我远远看见他，那么多人里，我只是看见了他。

    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向我的方向看来。

    我急忙低下头，装作在看自己的手机。

    齐云，我以为有一天你在这里看见我，我会得意地笑上三天三夜。

    而现在，却如此怕你看见我的模样。

    20

    他走的时候，我慌忙追出门去。

    我想，还是再见他一面吧。

    然后，离开这个陌生的城市，告别一段过去。

    门口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我蹲在马路的中央，哭得不能自已。

    21

    我拨通了王子涛的电话。

    “蒙蒙，很多天见不到你，不习惯了。”他说。

    “滚。”我边哭边喊。

    “我哪里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别哭啊。”电话那头的他，慌张无比。

    “王子涛，你滚，你快滚到我的身边来。我想见你。”

    这一次，他终于听懂了。

    22

    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23

    我的腿没有知觉。我看着他说道。

    “医生说被车撞到的时候，正蹲在马路中间。”

    “是不是要截肢？”我问他。

    “会康复的。”他拿手拨开我挡着脸的刘海。

    “我当时在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他。

    “我知道，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哭了起来。

    王子涛，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却一直会陪在我身边。

    24

    “他若是喜欢你，当初就会自己跑去找你。”王子涛边给我削苹果边说，哪里还要你自己跑来见他。

    “他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

    “你早该打电话给我。”他心疼地看着我。

    “然后呢？”我侧头问他。

    我肯定追过去揍他一顿。他给我秀他胳膊上的肌肉。

    “他会逃的。”我笑。

    “我跑得很快。”他也跟着笑。

    “是啊，你以前就一直跟着我跑，经历了那么多，你一步也没落下，而现在，我却哪儿也走不了了。”我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心想。

    “在想什么？”他问我。

    “在想以后怎么嫁人。”我苦笑。

    25

    王子涛在家乡的民政局工作。

    他说他每天见到的，不是结婚的两个人，便是离婚的两个人。

    我常笑话他，干脆从离婚的人里挑个顺眼的，当场办了结婚手续算了。

    “那么爱情呢？”他反问我。

    “你不是常说爱都给了我么，还要什么爱情？”我笑得合不拢嘴。

    26

    “别多想，总会嫁出去的，不能走路，我以后背着你。”他说。

    “那你也总要和别人恋爱，和别人结婚，你背着我，你自己的爱情呢？”

    “我的爱都给了你，还要什么爱情？”他笑得合不拢嘴。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若是再也不能走路，我怎么配得上你。

    27

    医生说，只是脊椎震荡，康复些日子，总会好的。

    我相信医生没有骗我，因为我问王子涛的时候，他也这么告诉我。

    我相信的，只是这个男人罢了。

    28

    他请了很长的假，在医院陪着我。

    爸妈得到消息赶来上海的时候，他安慰哭得不成人样的妈妈：“阿姨，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她的，会好的会好的。”

    我笑着骂他：“你是不是希望我一直好不起来，然后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

    妈妈听我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他瞪了我一眼，我吓得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29

    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推开身边的轮椅，伸手拭去他的眼泪。

    “王子涛，都怨你，这么多年黏在我身边，害我连男朋友都丢了，你赔我一个。”

    “我赔，我赔！”他边笑边使劲擦自己的眼泪。

    30

    闺蜜说，那天我说要去嫁人，却带着一身狼狈回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实在是听不得嫁人这两个字。

    那把我的尊严踩得稀碎的两个字。

    31

    我和王子涛又回到了当初嬉笑怒骂的时光。

    他对我好，他陪我逛街，陪我吃饭，陪我说话。

    只是不同的是，他总是在别人面前搂着我，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女朋友。

    32

    我在家附近开了一家甜品店。他没事的时候，就会一直待在我这里。

    他说，得看着我点，不然又叫别人抢了去。

    我抿着嘴傻笑。

    他就那么安静地倚坐在玻璃窗边，看着过往的人来人往，车来车去。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也搬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陪他看人来人往，车来车去。

    33

    “如果有来世，你还会爱我吗？”我抬头问他。

    他看着窗外的树枝半晌没有说话。

    外面刮起一阵微风，树枝随着风就一直摇曳着。

    他似乎看得着了迷。

    “喂！”我推推他的胳膊，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我有些低落。

    “蒙蒙，我们结婚吧。”他忽然说道，眉眼间露出笑意。

    “王子涛，你这个混蛋！”我骂了一句，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岑语：

    有些人总是活在过去的时光里。他们为时过境迁而悲伤，为曾经的辉煌而伤神，为未竟的事业而悔恨。但是，过去已然过去，无论我们用了多久来哀叹，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浪费时间为了过去的事情而郁郁寡欢，会毁掉本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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