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秋天,注定二姨的本命年不消停。秋天收割稻子的时候,本来驾轻就熟的活计,不知怎么就失了手,一镰刀抹到自己小腿上,顿时鲜血直流。又躺了一个月。等好了,腿上就留下将近一尺的伤疤。于是这年二姨成了家里重点保护对象,稍微有点危险的活都不让上手。哪怕是引火做饭姥姥都怕她烧到自己。战战兢兢的挺到了年下。二姨又开始没记性。农村过年和现在没法比,别说二踢脚了,那时候小孩有几个散炮几个呲了花(一种小花,能在手上放)放简直就是天了。二姨凭着彪悍从隔壁的小五儿那里抢了几个鞭炮放。按说就是小洋鞭,根本没什么杀伤力,二姨愣是给自己得指头给炸掉一块肉。十指连心这把二姨给疼得,嚎了一宿。年也没过好。姥姥大年三十从自己年夜饭里拨出几个饺子几块瘦肉,特意给刘奶奶家送去上供给白家仙儿,保佑二姨平安。刘奶奶见了笑呵呵的说:“这丫头本命年的劫数满了,年都过去了肯定没啥事了。不过谢谢仙家没错的。几次出事仙家都跟着呢,要不肯定比这罪大。你家丫头命硬,心气高,以后让她少杀生,多学着温顺,才能平平顺顺的。”姥姥连连称是。不过二姨依旧我行我素。至于刘奶奶说她的命格硬,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二姨后来深信不疑。不过第一个本命年就这样过去了,随后的几个本命年并不像第一个这么多舛。似乎人只有一个本命年是最虽的,其他的都还好。不过到了本命年,大家还是要多加注意吧。该买红腰带红袜子的都买了穿上,别怕别人笑话,这个东西宁肯信其有,多了这么点功夫,自己也少遭点罪不是?
二姨在小时候,仅仅跟姥爷去上过一次坟。那是因为农村规矩多。一般家里有男丁或长孙,是不需要女性去坟前祭拜的。只要七月半、过年等日子找个十字路口,在当间儿用木棍画个圈(圈是不能闭合的,出口的方向要冲着你想祭拜的人安息的地方),然后在圈内将纸钱焚化就行。
二姨五岁大的时候,这年年前,姥姥领着大姨背着舅舅回娘家串门去了。眼瞅着快到小年了,俩人还没回来。家里就剩下姥爷和二姨两个人。姥爷想着过年还没给死去的爹烧纸呢,就准备去镇子上买些烧纸回来。去镇子来回得半天的时间,姥爷不放心年幼的二姨一个人在家捣乱,又挺儿要脸的不愿意求人帮忙看孩子,就只好将二姨也带去镇子上。
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六点了。东北冬天天短,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已经黑透了。姥爷牵着二姨,拎着黄纸匆匆往回赶。沿路两边净是荒山田地,只见一簇簇蓝幽幽的鬼火在其中跳跃飘荡着。偶尔一阵风刮过去,这抹颜色就跟着风飘过来。
二姨年纪小,不懂事,并不怕这些东西。但是姥爷这么个大老爷们,在冬天的夜晚赶路,都被这些东西吓的渗的捞的。于是帮二姨紧紧衣领,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快走到村头那片的坟地时,忽然左面的两点鬼火在没有风的助力下横着就像姥爷和二姨的方向飘来,移动速度还贼快。转眼就到了他们身边。姥爷心下发慌,走的更快了,差点把二姨拉个仰八叉。那两簇鬼火却并没有因为姥爷的加快脚步而停止移动,反而更快的飘着跟过来,一前一后,后面的像是追赶前面的那个似的。姥爷忙抱起二姨就跑,后来跟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的黄纸顺手撇出去几张,大喊:“别追了,拿去花,不够我明天烧给你。”然后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一直奔到村头看到灯火才停下,脚下一软已经跪在地上。只觉得冷风灌的喉咙疼,气也喘不匀了。这才敢回头看,幸好鬼火没跟来。这件事也成了姥爷这个外面穷横,其实内心还挺脆弱的东北大男人一辈子不想提起来经历。偏偏二姨记性好,到后来叛逆期跟爹顶嘴的时候,没事就拿这事来磕碜姥爷,整的姥爷在二姨面前老没形象了。这是后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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