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诡事-第168章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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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原本应该死掉的人,以不可能的方式再度重生。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看到我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鬼王羽,好久不见。”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这具充满活力的躯体,这是一个文弱的成年男人,四肢并没有很发达,显现出比较纤细的骨骼,皮肤是异样的白,隐隐透着青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健康,与我以前的样子相差甚远。

    我不明白,我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将我复活?他到底是谁?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复生,他竟然能做到!

    我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类似深山老林,这里搭建着一个小水泥房子,没有粉刷过的那种,屋子里除了白炽灯之外就没有什么电器了,有一个挖出来的坑充作火炉,里面混着一些没有烧尽的柴和不知名的骨头,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在火葬场工作的时候,那些看起来只是睡着了的人被推进焚尸炉最后剩下的骨植。他们到底有没有真正地死去呢?谁知道。活人进去,也只能死着出来,最后是死还是活,哪还有人追究。

    那个男人也是十分地苍白,但四肢却比我强壮许多,我与他眉眼间竟然有些相似。这时候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时不时地拨弄火坑里的木柴。火焰在房间里窜得老高,我和他长久地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到底该和他说些什么。经历过生死,我更加地谨慎和沉默。尽管很想出现在红绸姐姐姐夫面前告诉他们我活了过来,可是再次出现我还能说什么呢?用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面对他们、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的王杰?不不不,王杰死时就隐藏了所有鬼王羽的秘密,他只是王杰。

    就像那个男人所说的,此刻的我是鬼王羽。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男人终于端坐好,直视着我的眼睛。

    他的面上仍旧是戏谑偏多,我微微恢复了镇静,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是谁?王杰?鬼王羽?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我怔怔,听起来他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也不重要”,他避而不谈,而是一再地坚持着问我:“你要明白,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

    鬼王羽的人生永远是在复活与死亡之间轮回,他是许多人一生的操控者,甚至连自己都深陷其中。

    那个男人似乎早就聊到我会这样,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半夜,我从噩梦里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里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渐渐干枯,血肉一丝一丝地剥离身体。我所认识的人们一个一个地离开我,最后连个背影都没有了。

    我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打算开灯,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那个房子和那个男人所在的地方,原来的木板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土。

    我站起身来,周遭是一片黑暗,但却并非寂静无声,我隐约听到有小孩子和女人的嬉笑声,尖细地,毛骨悚然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这声音无处不在,或者说,那些笑着的小孩子和女人聚在我周边!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是来到了哪里?聚尸地吗?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的肩头又微微感受到了一阵轻柔的抚摸的感觉。我转过头,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头颅上半部已经严重腐烂,右眼只剩下黑梭梭的窟窿,但是嘴还是竭力做出了微笑的神情。又有人摇了摇我的手,我再低下头,却发现是许多小孩子,他们大多四肢健全,脸庞俱在,只是嘴唇发乌。

    我并没有太害怕,只是这具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前方出现了几个慢慢地在走着的人,其中还有一个似乎是抱着一个小孩子。他们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交谈,只是,漠然地走着,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我觉得他们的身影十分熟悉,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是他们——董芳,姐姐,姐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几乎要惊讶地叫出来了!围在我身边的那些女鬼和孩子们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纷纷扑向他们,将他们的身影完全淹没。我拼命地跟着扑上去,试图让他们停下来,可是这时候的我却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我汗如雨下,猛然睁开眼,看到的仍然是灰色的水泥房子,才发现这是一个梦中梦。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正想起床,却发现门边站着那个男人。昨天晚上和他谈了谈,他说我可以叫他文康,家里是道士世家,他也跟着学习了点法术,这次救我只是一个意外。

    见鬼!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能够将鬼王羽再度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复活,这不是一般的道士能做到的。就算是道士世家,那也只是对于收服厉鬼有所研究,什么时候道士改做救济鬼王的事情?

    但是我现在也只能以这个状态继续活下去,这次复生,保留了之前的意识,简直是奇迹,但是随之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情,这具身体的虚弱超乎想象,我几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在遇上危险的时候我可能连“人”都不如。我怀疑是文康做了点手脚,但他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他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相反,他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在防着我。可能这座房子处的环境还有着令他十分忌惮的东西存在,而且那个东西也有可能对我产生影响。

    “晚上睡的好吗?”他很随意地问道。

    我并不想告诉他我的梦,含糊着说还行敷衍过去了。

    “有什么事的话要告诉我。”他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说。

    一场梦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几天,我不再这么想了。

    我接连几天都在做这个梦,梦中梦,醒不过来,渐渐地,我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最真实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看到,我的亲人朋友们被厉鬼吞噬后剩下的骨头,连着血丝……

    频繁的梦境反映在脸上就是深厚浓重的黑眼圈,以及萎靡不振的神色。我觉得古怪,这样频繁的相似的梦境,只有在鬼缠身时才会出现。可是我是鬼王羽,尽管换了躯体,可是这种精神力量不应该会消失啊。

    文康端来饭菜的时候看到我的脸色,神色凝重起来:“你这几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经历什么事?”

    他的神色可怕,我隐约觉得和我的梦有关,于是就说了。

    他听后,良久无言,拿来一张纸一支笔让我写个字。我以前听说过测字,这种梅花卦需要外应才能测准,我并不在意,随手写下一个“囚”字,这样困在深山里,不是像囚犯一样吗?我这样百无聊赖地想。

    他的神色越发晦暗起来,良久终于说出两个字:“大凶。”

    他拿着纸仔细地看,表情几近绝望:“几乎上是死路。”

    我觉得不可能,哪里能凭借一个字就这样断定!他又拿着纸走出去,把纸对着阳光细细地看,脸上终于有点人色,回转了过来。

    “还有一线生机”,他似乎是在安慰着自己,“你的这个‘囚’字差点封死,如果你写的这个字真的是完完全全封死,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都要死?”我疑惑地问出声。

    他冷笑,“我总不会骗你,我救了你并将你复生,这样我们的性命实际上是连在了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也要跟着送命。”

    文康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在这一句身体里面重生吗?”

    我摇了摇头。

    “这是扶桑山”,文康冷言,“传说中的极阴之地,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你可以将扶桑山理解为另一个罗布泊。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它比罗布泊,更诡异。”

    他又给我讲了一会儿,我终于明白了这所谓的扶桑山是什么。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坟山。自古以来阴气旺盛的地方更容易出乱子,这座山原本也只是个小地方,因为死人太多,原居民都渐渐搬离出去,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之前住的人留下来的。

    阴气重,更有利于我的复生。

    他说他见证了一个奇迹与恐怖的瞬间,亲眼看到我是如何在这具原本早已干枯腐朽的白骨身上复生的,一丝肉一滴血都不动地高度还原,拼凑出这个死者生前的模样。他又告诉我,其实并不是他将我复活,他只是碰巧发现了这个地方,正好撞上我复活的瞬间。

    我疑惑万分,一具尸体怎么可能丢在路边等着被别人发现呢?!他也解释不清楚,反而加剧了我对他的怀疑。

    文康见我不相信,只能摆摆手,“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他远没有我看到的那么简单,我知道的,可是我只能沉默,我现在还无法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与这具身体总是不能完全地相融合,总是觉得还欠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鬼眼?应该不是的,这具身体原本也没有鬼眼,就不用谈什么到底缺不缺,只是这种行为处处受着禁锢的感觉十分差劲。有时候血气上涌,积在胸口,我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弱到极致。

    在看另一边,黑暗的房间里,关着一个小女孩儿。她大约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富人家孩子的衣服,很是气派。

    她的父亲是一个久经商海浸淫的人,运筹帷幄,无往不利,却为了自己的女儿一步一叩首跪在佛前。当小女孩儿置身黑暗中时,他的父亲正在同家人商量着绑架的事情。

    “先生好,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一桩好事通知……但是对您,可不见得是好事。听说,您有一个掌上明珠般的孙女儿,叫什么来着?文佳是吧?我的兄弟不小心请回来做客了……您看,多少得付点辛苦费不是?!您是有钱人,出手阔绰,随随便便拿个几千万就行了……”

    家人们面面相觑。母亲出奇地没有尖声利叫,掐着佛珠的手顿了顿,“他们到底只是求财,我们就给他们吧,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孩子的安全重要啊。倾家荡产也要保住孩子。”他们是老来得女,看的分外重,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着,没想到孩子会被劫走。

    孩子的大姨接过话:“钱我们倒是不缺。我们家何曾缺过钱,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安全……”

    父亲叹着气不知如何是好,大伯到底更沉着,他说着一些宽慰的话,微微稳住了父亲的心。

    亲戚中有人提议报警,父亲的神经绷得紧如弓,若不是害怕绑匪撕票,他早就报警了,一个一个都只知道在这里干等,说得倒是一个比一个好听。听到亲戚的提议,他急急出声:“不能报警!”

    母亲捻了捻手中佛珠,叹气:“看来绑匪只要钱,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莫要打草惊蛇。”

    再说孩子那边,她一个人在黑暗那边,倒不是很怕,大概是个密闭地方,气流并不流通贫民区的筒子楼?货车车厢?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腿脚早已麻木冰冷。她年纪尚轻,还不知晓自己被抓起来会有怎样的下场,以为这就是在家里玩游戏一样,会有父亲或者母亲将她从黑暗里抱出去一样的。

    黑暗里,有人拉起了她的一只小手,声音轻柔地诱惑:“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这里很好玩的。”

    她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她这才有一点怕了,她在黑暗里默默背起从前学过的课文,一遍一遍,背到一个地方,突然卡住,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谁来救她?没有人,保姆不在,父亲不在,就连捻着佛珠的母亲都不在。

    手脚被粗糙的绳子绑的生疼,她把手往绳子上拧过去,摸索着结的形状,还未来得及知道到底是什么绳结的时候,又有人摸了摸她的手,似乎在安抚她。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一下一下的脚步声既沉且清晰,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她赶紧闭上眼装睡,头偏靠在墙上。

    来的人一下子拉开门,新鲜空气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头儿,还没醒呢。”

    不远处应该就是绑匪头目,他沉着声音:“没醒?你看仔细了,那女人说了,这个女孩子心眼儿多着呢。小心被蒙过去。”

    中年男人陪着笑:“头儿说的是,不过,在头儿找的这个地方,她就是醒了也逃不出去。”

    头儿显然很谨慎,又让中年男人把门给关上了。

    此后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对于黑暗里的孩子来说,已是十分漫长,事实上也才两天而已。好在黑暗里似乎总有一个人在陪着她,时不时地用手摸摸她,给她一点安慰。

    孩子只知道自己被放了出来,锁在外面的房子里,仍是昏昏匮匮一方天地。手脚还是被绑住,只是挪了个地方。先前那地方只是一间小小浴室,容不下第二个人,连她这样的小孩子都不可能。她打量房间,双人铺,房间井井有条得过头,怕是旅馆。可惜没有窗户,不然也能大致知道是在哪里。

    外面有人进来,开了灯,一片光明,刺得人眼睛发疼,她紧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狰狞,最寻常的一种人,丢在人海里不会看第二眼。有小居民的市侩,中年人的精明与颓丧,神色也并没有咄咄逼人,反倒是温温和和,不像是把她绑到这里,反倒是请她过来有事相商。

    他拿着一口上海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道:“小姑娘醒了,来吃饭,一会儿就给你松绑。”

    孩子撅着小嘴中年人笑了笑,眼睛里竟有几分和蔼:“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吃食上自然讲究。今天我特意找了一家菜馆子,你应该喜欢吃。”

    孩子看了看,果然是红红绿绿,看着就有食欲,就接过筷子大快朵颐。

    中年人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给她松了绑,看着她吃完后把饭盒筷子收了出去。中年人一边走一边说:“你别想着跑出去,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而后锁上了门。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浴室,问:“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有些失望,正准备出去,又想起了黑暗里那个陌生人的触碰,忍不住把门关上,静坐在黑暗里。

    尖细的笑声传来,原来,这才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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