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141章:转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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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再大的事,都不是她如今该去关心的。

    将厚厚的锦被拉起,不再去瞧那些让她越来越难受的额花灯。

    是的,难受,在彼时的动容后,心底,有的,是越来越没法忽略的难受。

    将脸埋进锦被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极轻的步子声响起,她甫要抬起脸时,锦被却已然被人掀开,映入眼底的是西陵夙略显疲惫的气色。

    她只和他的目光在空气里对视了那么一瞬,便敛了眸光,将身子朝里让了一让,腾出位置给他。

    而他却并没有上榻,仅是继续睨着她,半晌,才缓缓道:

    “胥贵姬并没有真的怀有子嗣……”

    这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她是惊讶的。

    胥贵姬假怀子嗣?

    犹记得,那一日,在慈云庵,她曾扶过胥贵姬。

    她的脉相明明是怀孕的滚珠脉,纵然,是有药物能改变脉相,只是,这些改变,即便连医术精湛如太医都能蒙混过去,可惟独,却是蒙混不过未晞谷的人。

    源于,这种改变脉相的药草调配,本就是未晞谷独门的法子。

    彼时,喜碧能改变她的脉相,如今想来,该是曾经师从未晞谷的人,并且,应该只会是师叔香芒门下的弟子,毕竟她的师父仅收了她一名徒弟。

    现在,她瞧得清楚的,喜碧对太后的忠心。而在她离开谷底那数十年中,师叔门下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清楚的只是,师叔收徒至今,全都是在谷外培养,除了最早收的赤砂、银鱼、橙橘三人之外,这数日年来,并没有再多的徒弟进入谷中。

    是学艺不精,抑或是师叔不愿更多人进入山谷,就不得而知了。

    而对于师从萧楠的她来说,对这个法子,当然晓得。

    是以,这一刻,她能确定胥贵姬并没有讹称有孕,这般想时,却是直接说出了口:

    “她的身孕是真的……”

    “呵,是提醒朕,你本是神医萧楠的徒弟,还是,冷宫始终你是的选择呢?”

    这一句话,将这一晚来,愈渐融洽的气氛再次引入了针锋相对的局面。

    可,这一次,她并不顶针相对,仅是转了言辞:

    “冷宫至少比那后宫清静。”

    不管是不是和喜碧有关,这件事,无非是鹬蚌相争,而她却不屑去做那渔翁。

    这宫里的争斗,只让她觉到厌烦。

    “看来,你果真是不想出去,不过也好,在这里孕育子嗣,反倒是周全。”西陵夙语意转冷地说出这一句,复道,“白日里,朕不在,你可以歇在此处。”

    他话语背后的意思她是懂的,歇在此处,自然是比外面的殿宇要好。

    不仅温暖,这里的烛火供应亦都是不用受克扣的。

    可,对于这样奢华的生活,她却是要慢慢的戒去,如果,只是说如果,她还有机会能远离这帝宫,重返未晞谷,那的生活,也是清减的。

    “不用了,我只会在每晚才会到这。”说完这句话,她的眸光始终没有凝向他,她怕凝向他的时候,自己眼底的那些东西就再藏不住。

    而一旦心软,后果如何,不是她所敢去想的。

    她侧脸的剪影,在那纱幔上,投下些许的阴影,在这些阴影间,她没有瞧到,他的眉心有些许的蹙紧。

    一如,此刻,伺候范挽的宫女烟儿,也没有瞧到主子颦紧的眉心。

    自昨晚以来,皇上已是连续翻了两晚的牌,歇在华阳宫中。

    只是,这两晚,说怪不怪,她们这些华阳宫的宫女,在皇上御驾到来前,却都是不得随伺在旁的。只能在卯时,皇上上朝后,方能到内殿来伺候。

    今日,是第二晚,相较于第一晚,主子的神色是更不见喜悦的。

    是的,倘若说,昨日一早,范挽的神色,不过是平静,今日,分明带了一丝的惆怅,然,这丝惆怅,却是在范挽抬起眼眸瞧到是她时,悉数的敛去:

    “伺候本宫洗漱。”

    “是,娘娘。”烟儿应声,她是尚宫局才遣来伺候范挽的宫女,只因着范挽先前的宫女满了二十五岁,得允出宫,于是,方另遣了她来。

    而在那之前,她是伺候苏贵姬,只可惜苏贵姬获罪,被打入冷宫,数日前,又逝在了冷宫,主仆的情分一场,她化了些许的锡箔,权作尽了心。

    如今,不管怎样,她想好好伺候着眼前的主子,虽然不过是容华,但,范挽无论容貌,还是家世背景,都是不错的,日后必有出头之日,更重要的是,范挽的脾气极好,这对于她们做宫女来说,不啻是最重要的。

    一如现在,她似乎进来得不是时候,范挽却没有一点见怪,仅是起身,让她伺候着洗漱。

    洗漱间,范挽在接过棉巾,覆到脸上时,眼底,终是有些湿润的。

    从那一日,西陵夙召她到雨露殿,只让她沏茶开始,及至,在其后的一晚,虽然翻了她的牌,御驾亲临华阳宫,但,在她进入内殿时,竟换上太监的服饰,径直从华阳宫的后门出去,而她清楚,西陵夙去的是什么地方。

    因为清楚,才会有难受。

    包括昨晚元宵佳节,西陵夙似饮多了酒的缘故,提前退席,实则在退席后就翻了她的牌子,这一翻牌,西陵夙却是并没有再来到华阳宫,只是,帝辇象征性地驶到华阳宫的门口停下。

    只得她独自一人空守着内殿的清冷,纵如此,纵被后宫其他嫔妃暗地里嫉妒,她却是说无可说,还得配合着西陵夙继续演下去。

    是啊,是演。

    看似夜夜隆宠,恰不过是个给后宫诸妃瞧的幌子。

    这般地尴尬,说不得,也不得去说的。

    只现在,她将棉巾收起,听着外面的彤史又在彤史册上,仔细记录着正月十五,言容华侍寝,仅能将颦紧的眉心,化做唇角的浅笑。

    如果难受,她相信笑容,是最好抵消难受的法子。

    然,不管怎样,或许,她该去一趟冷宫,于是,在众宫人退去后,她只让烟儿给她找来一套宫女的服饰及一些干果点心,放在几个餐盒中,并让烟儿提着餐盒,陪同直往冷宫而去。

    要进冷宫并不算难,各宫嫔位的主子都有腰牌,平日里,若有打赏冷宫中人的,凭着这块腰牌,即可畅行无阻。

    当然,冷宫的管事芳云姑姑未必是认得她的,素来,她在宫里,亦算是低调行事的嫔妃。

    而现在,扮做宫女,也免去了因着表面圣宠,被六宫留意的情况下,若是知晓她去往冷宫,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赏赐些吃食,恐怕,都会被别有用心的揣测下去,无论揣测出什么结果,无疑只会让西陵夙不悦。

    于是只拿了腰牌,在芳云允准后,将一些吃食拿进冷宫,挨着宫殿发放,如此,自然而然到了最里面那座殿宇——外表瞧上去,是最败落,也是位置最不好的一处殿宇。

    但,那三晚,西陵夙该都是歇在了此处罢。

    在进去之前,她还是轻叩了一下殿门,却是一名瞧上去并不眼生的宫女开了殿门,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名宫女是谁,恰是先前伺候钦圣夫人的千湄,不曾想,这样一名宫女不仅伺候了这位采女,甚至在采女被废黜至冷宫后,亦跟来了这里,瞧上去,是不寻常的,但,有些事,若一早就洞悉了,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如现在,范挽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压抑,只是淡然若水地道:

    “给茗姑娘带了些吃食来,还请这位姑娘通传一下。”

    说出这句话时,范挽还是稍低了下脸,可,刚刚那一瞬,她瞧清千湄的同时,千湄也该瞧得清楚她。

    这样,并不是她所愿的。

    毕竟,千湄理该是西陵夙的人,奉了西陵夙的旨意,才会到这里。

    但,显见现在的情况,是避无可避的。

    果然——

    “你——”千湄说出这一字。

    却听得殿内的有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拿进来罢。”

    奕茗坐在椅子上,在冷宫的白天,她最喜欢坐在靠近阳光的地方,哪怕,由于这处殿宇位于最西面,每每到了下午才有些许的阳光投射进来,可,她还是喜欢坐在哪怕只有一丝阳光的地方,那些许光芒照射到她的身上,暖融的感觉是她喜欢的。

    而只在刚刚,听到殿宇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纵然隔了两年的时间,却是不难听出来是范挽的声音。

    源于,不管任何时候,范挽的声音总是那样怯懦。

    纵然怯懦,这名女子自入宫后,其实,也开始懂得主动为自个谋取些什么,一如,那次的茶艺献演一般。

    思绪甫过,范挽,已然行到殿内,穿着宫女服饰的范挽,在稍稍环顾四周后,只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殿内的窗台旁。

    这里的简陋是出乎她意料的,除了椅子之外,连一张像样的几案都没有,靠床榻那边,放着一张不知什么年代的破落几案,上面,却是堆放了杂物。

    真是简陋。

    而,那名采女就安然地坐在这简陋的环境中,半眯起眼睛,在些许薄凉的阳光下,样子是悠然自得的——宫里最难见的悠然自得。

    “放着好了,谢谢你家主子。”奕茗只做没有认出是范挽,语意还是淡淡的。

    “是。”范挽的指尖离开那些食盒,却没有立刻离开,近距离地瞧着采女,真的和昔日的钦圣夫人是相似的。

    “这点心,要蘸着特制的酱料,才好用呢。”她亲手打开食盒的盖子,只将里面的佳肴一一摆放出来。

    只这一摆,奕茗却是瞧到,那食盒里的糕点,竟是做成了枫叶的形状。

    枫叶是未晞谷的标志,虽然,是极其常见的一种植物,然,未晞谷的枫叶却是六瓣的样式,正中,则是一未字。

    而,眼下,这盒糕点,同样是这种形状,也就是说,范挽莫非是未晞谷的人?

    奕茗的目光一紧,如此说来,范挽说要学箫,莫非,不过也是一道部署——

    让萧楠正式再次走进她生命的部署。

    她抬起眼眸,与范挽的眸光在空气中对接。只这一对视,她的语意悠缓:

    “千湄,暂时先退下。”

    她的吩咐,千湄自然是遵从的,只退出殿去,复关阖上殿门。

    “是,我是为未晞谷办过事。时至今日,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只凭着那糕点的样式,终究是可以挑开说了。

    “未晞谷的谷主曾有恩我们范家,祖父应允过,不论何时,只要未晞谷主以枫叶相诏,我们范家无论怎样,都会尽力襄助。所以,彼时,才有了我学箫那一事。为了让你能做我的司寝,在这上面,没少许银子给能说话的人。而当你真成了我的司寝,父亲告诉我,不论如何,是不可以和你去争的,当时,我也不想去争,但,可,在这深宫里,不是不争,就是好的。如果得不到帝君的垂怜,境遇会有多凄惨,没有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这些,父亲不会懂,父亲只知道,还谷主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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