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天下:战国全史-秦灭六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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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李牧把袖子一卷,只见整个手臂用一根木杖固定着,上面缠了很多布条。“看到了吧,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器,希望您进宫跟大王做个说明。”

    可是韩仓的本意就是要置李牧于死地,说他私藏凶器也不过只是杀人的借口罢了。他冷笑道:“我只是受命于大王,大王赐将军一死,不能赦免。我不敢为你禀报。”说罢他扔下一把剑给李牧。这时李牧才明白,他是中了奸人之计,这些人早就想要他的命了。除了自杀,他已别无选择。

    在《战国策》中,写到李牧的自杀很悲情。他举剑自刺,可是由于他的手臂残疾,使不上力,便把剑衔在口中,抵在柱子上,猛地一用力,剑从其口中刺入,鲜血喷涌,当即毙命。可是这种说法未免太离奇了,可信度不高。

    无论李牧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死的,最终结果都一样:赵国自毁长城了。这也是赵国史上最令人扼腕叹息的一幕。其实就算李牧不死,赵国能抵抗多久,这也是个谜。实力就摆在那里,秦国越来越强,特别在吞并韩国之后,已迈出统一的坚实步伐;反观赵国,土地不断地缩小,兵力也不断被削弱,与秦国已经完全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了。李牧确实是一位军事天才,可是天才也不可能一个人战斗,统帅的水平固然是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但如果没有坚实的国力为后盾,纵然有奇谋妙算,恐怕也难以长久有效吧。

    我们为李牧惋惜时,也不得不提一下秦国炉火纯青的间谍战。在战国史上,秦国策划过许多著名的反间计,而且屡屡得逞,这说明秦国政府在谍战上是下了苦功的。这是一个隐形战场,虽然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肉横飞,却往往左右一场战争的成败。这也说明秦国军事力量的强大是全方位的,并不仅仅拥有一支卓越非凡的军队。

    李牧之死扫除了秦军的心理障碍,对赵国的总攻随之展开。伐赵主力是王翦兵团及羌瘣兵团,此时的王翦已经成为秦军将领中的一哥,在秦统一六国的战争中,他是无可争议的头号功臣。秦军挟灭韩之威,虎视眈眈,兵强马壮;反观赵军,备受士兵尊敬的大将军李牧无故受诛,士气空前沮丧,新接任的总司令赵葱虽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但终究不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

    王翦兵团杀气腾腾,长驱直入,赵葱硬着头皮与秦军决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可是战场上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侥幸,没有李牧的赵国兵团终于被打得大败,赵葱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就是以死殉国了。这一战,令赵国精锐部队灰飞烟灭,赵国的生死存亡,就看最后的邯郸保卫战了。

    邯郸是一座坚固的堡垒,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对赵国人来说,这是光荣的城市,因为在历史上,他们多次保卫首都,抗击入侵者。特别是发生在公元前259年到公元前257年的邯郸保卫战,更是一场起伏跌宕、生死存亡的战争,当时赵国在长平损失四十多万军队,却能固守邯郸三年,避免沦为第一个出局的强国。

    可是,今天又不同于往日了。三十年前的赵国,尽管时局危恶,但国家的政治是清明的,君臣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朝中也不乏贤臣良将。可如今呢?奸臣当道,郭开、韩仓之流一手遮天,谗杀名将,军民为之胆寒。试问,在这种情况下,邯郸的军民还能像三十年前那样,把爱国主义与牺牲精神发扬到极致吗?更严重的问题是,此时的赵国已经没有援军了。东方六国中的韩国已成历史,其他诸国苟且偷安,再没有像信陵君、春申君这样的英雄人物了。

    从一开始,邯郸的命运便是一眼可见的。从史料推测,邯郸的卫戍司令应该是颜聚,他是来自齐国的一名将领,可是并没有表现出一名雇佣军应有的勇气。面对秦军凶猛的进攻,他被打败了,但没有像赵葱那样战死沙场。邯郸城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就成了王翦的战利品,赵王迁这位末代国王成为秦军的阶下之囚。

    赵国灭亡了。这个曾经雄踞北方的强国,成为东方六雄中第二个灭亡的国家,而此时距李牧之死,仅仅过去五个月。可以说,这就是报应。然而有些历史学家把赵国的灭亡时间往后推迟了七年,这又是为什么呢?

    秦国攻破邯郸,俘赵王迁,但并没有完全占领赵国。赵王迁的哥哥,即以前被废掉的太子赵嘉带着赵氏宗族数百人逃到了代郡,自立为王,称为“代王”,仍然高举抗秦的旗帜。代王赵嘉深知力量薄弱,他派人前往燕国,与燕国军队会合,屯兵于上谷。关于赵嘉联合燕国抗击秦国的故事,后面再说。尽管赵嘉组织起一个新的流亡政府,可是称为“代”而不称“赵”,因此可以说,作为东方六雄的赵国,实际上在公元前229年被灭亡了,其波澜壮阔的历史最终画上了句号。

    秦王嬴政与赵国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故而吞并赵国,对他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史记》中明确把秦王称为“赵政”,他是出身于赵国,他的母亲赵姬是赵国人,而他从小也是在赵国长大的。

    王翦灭赵后,秦王嬴政十分兴奋,他迫不及待地动身前往邯郸,想在这里寻找童年的记忆。如今,这座名城终于成为秦国的地盘,秦王有一种骄傲的自得,他认定自己出生于人世,其使命就是要一统天下。到了邯郸城后,他走访了娘家亲戚,或者是想讨好娘家人,或者是想展示自己的权力,他把所有与娘家有结怨的人统统抓起来,一个不留,全部处死。此时的秦王越发暴露出其性格中残暴的一面,但这位暴君有着非凡的才能以及无人可及的野心。

    吞并韩、赵两国后,秦国的胃口是否填饱了呢?说实话,光凭着吞并韩国与赵国这两项丰功伟绩,秦王嬴政就超越了他之前的所有秦王,虽然严格意义上说,这些成就的取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秦孝公的目标是恢复秦穆公时代的霸业,秦武王的目标是“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秦王嬴政的雄心更为伟大,他要成为天下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要成为人世间的神!

    统一战争的序幕已经开启,车轮已转动,就无法停下来了。事实上,从灭韩之战开始,一直到统一六国,秦国的战车从来没有停歇,在完成最终目的之前,它是不会停歇的。很快,秦王嬴政给大将王翦下达新的指示:将秦国大军驻屯于中山,兵临易水河,做好进攻燕国的准备。看来,秦王嬴政已经把燕国视为第三个猎物,志在必得。燕国向来军事力量不强,当年以多打少,乘赵国兵败长平时想偷鸡摸狗一番,反而被赵军打得大败而还。燕国连赵国都不打赢,怎么抵抗秦国的进攻呢?

    正面交锋,那肯定是鸡蛋碰石头,只会粉身碎骨。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只能坐以待毙吗?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呢?于是一个惊天密谋悄悄地展开了,这个密谋便是:刺杀秦王嬴政!

    二荆轲刺秦王(上)

    刺杀秦王嬴政的阴谋是燕国太子丹一手策划的。说起太子丹与秦王嬴政,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燕太子丹,又称为燕丹,姬姓,是燕王喜的儿子。燕国曾经与赵国爆发旷日持久的战争,但几乎每次都吃败仗,不得已之下,燕王被迫与赵国和解,并把太子丹作为人质押于赵国首都邯郸。当时除太子丹之外,秦国公子子楚也在赵国当人质,子楚娶了赵姬后,生下了嬴政。太子丹与嬴政年龄都很小,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成为儿时最要好的伙伴。此时的太子丹与嬴政都有一颗孩童纯洁的心灵,谁也不曾想过,若干年后,两人会从好朋友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但历史有时就是这样无情。转眼十数年过去了,嬴政成为秦国的君主,太子丹仍然还是太子的身份。作为一个弱国,为了巴结秦国,燕王喜把太子丹送到秦国当人质。按理说,两个好伙伴这么多年没有见面,重逢时应该激动万分。可是此时的秦王嬴政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真无瑕的小孩子了,在经历了吕不韦擅权、嫪毐之乱后,秦王嬴政锤炼出铁石心肠,忘了人情味究竟是何物了。

    其实也不奇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秦王嬴政对昔日的时光有恍然隔世的感觉。在他眼中,天下之大,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存在,其他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实现目标的工具或障碍。他不仅没有热情迎接昔日的好友,反倒冷漠得出奇,甚至充满敌意。当吞并六国成为他熊熊燃烧的欲望时,燕太子丹便成为敌人了,而对待敌人,他一向是冷血的。

    公元前232年,即秦王嬴政十五年,太子丹提出请求,想返回燕国。这个请求是合理的,作为一个大国的太子,总不能长期待在国外吧。可是秦王嬴政却故意百般刁难,他说:“乌头白,马生角,乃可。”除非乌鸦白了头,马儿长出角,才允许太子丹回国。太子丹勃然大怒,他对秦王的冷漠早已衔恨在心了,听到这样答复后,恨不得一刀杀了秦王嬴政。这件事,也为日后太子丹谋刺秦王埋下了伏笔。

    据古书《燕丹子》所记:“丹仰天叹,乌即白头,马生角。秦王不得已而遣之,为机发之桥,欲陷丹。丹过之,桥为不发。夜到关,关门未开。丹为鸡鸣,众鸡皆鸣,遂得逃归。”当然,这种说法荒诞不稽,而且“鸡鸣”之事,很明显是把孟尝君的故事移植到了太子丹身上。事实上,燕太子丹是不辞而别的,他只身潜逃,历经千辛万苦,逃出秦国。从那时起,他就立下誓言,一定要雪耻,杀了秦王嬴政。

    回到燕国后,太子丹日夜想着报仇雪耻之事。可是燕国实力平平,想要凭借燕军脆弱的军事力量实现复仇的愿望,无异于天方夜谭。为此,太子丹愁眉不展,寝食难安。此时的秦国正不断地进攻韩国与赵国,连相距遥远的燕国也感受到战争日益临近的恐怖气氛。未来的时局会何去何从呢,太子丹前往请教老师鞠武。

    鞠武分析说:“秦国土地已遍布天下,对韩、魏、赵三国构成巨大的威胁。北面有甘泉、谷口之险峻地形,南有泾渭流域肥沃的土地,同时据有富饶的巴蜀汉中,西有陇蜀崇山峻岭,东有函谷关、崤山之险。人口众多,军队精锐,武器充足。倘若秦国有意扩张,那么长城以南、易水以北,就不再是安定的地方了。”

    太子丹急切地问道:“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鞠武没有回答,只是说:“这我得进一步想想。”在太子丹回国后不久,他听到了一个消息:秦国军队在赵国被李牧打败了,总司令桓齮战败后不知去向。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个不速之客来访,自称是“樊於期”。原来这个樊於期正是秦国大将桓齮,桓齮吃了大败仗后,损兵折将,担心遭到惩罚,索性改名换姓,逃到燕国。从改的名字来看,“樊於期”的读音与“桓齮”十分相近,可见还是花费了一点心思的。桓齮或者称为樊於期,怎么会逃到燕国呢?首先是燕国距离秦国比较远,秦王嬴政的毒手暂时还不会伸得这么远;其次,他也听说燕太子丹对秦王十分怨恨,投靠太子丹,不必担心被燕国政府出卖。

    对于樊於期的到来,太子丹十分高兴,他盛情款待,以为上宾。可是老师鞠武却十分担心,他劝说道:“收留樊於期这件事,十分不妥。秦王本来就是个凶残成性的人,要是他知道樊於期逃到燕国,势必要大怒,到时责罪于燕国,那就大祸临头了。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把樊将军送到匈奴那儿去,以免秦国有攻打燕国的借口。我这几天思考再三,认为燕国要对抗秦国,最好的办法是结交三晋,联合齐、楚,并与匈奴单于和好,只有这样,才有办法保存国家。”

    鞠武所言十分有理,可是太子丹听不进去。太子丹并不是一个有深谋远虑的人,而是意气用事的人。联合东方诸国固然很好,可是各个国家矛盾颇多,要团结成一个稳固的联盟,没有几年的时间是做不到的,太子丹等不了这么久。他对老师说:“您的计划虽然好,可是耗时太长了,现在我内心烦乱,一刻都等不了。况且樊将军穷途末路,前来投奔于我,我怎么能因为秦国的压力而弃他于不顾,把他送到匈奴那儿去呢?老师您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听到这里,鞠武心里有一种愤怒的火焰腾起,他压制着怒火说:“您这是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往火坑里跳。为了结交一个新朋友,却置国家安全于不顾。像秦国这么一个狞猛枭鸷的国家,势必会残暴地报复燕国的。”

    看到太子丹无动于衷的表情,鞠武叹了一口气,又对他说:“这样吧,我给您推荐一个人。此人名叫田光,就住在燕国,他智勇双全,您可以跟他商量商量。”

    太子丹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我想认识一下这位田光先生,可以不?”鞠武答道:“没问题。”

    田光是燕国的一名侠士,他交游甚广,上至太傅鞠武,下至民间游侠,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人物。年轻时他纵横江湖,做了不少事,不过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太子丹久居国外,回国后活动范围又仅限于宫廷,当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当听到老师鞠武推荐田光时,他像发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奇人异士。

    鞠武前往拜访田光,对他道:“太子希望与先生共商国事,先生愿意吗?”田光当然想有个机会来体现自己的价值,便答道:“我听您的安排。”就这样,鞠武带着田光到了太子府上。太子丹表现得毕恭毕敬,执弟子礼,亲自倒退着走给田光引路,引到内堂后,用自己的衣袖先拂去座上的尘埃,然后才请田光入座。太子丹的表现,令人想起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燕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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