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一皇妃-旧情难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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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她寻了借口想要出府去赴约,却被燕祈然一句不准逼得无计可施。

    燕祈然突然问起要不要去参加春猎,不去便起程回江南去,她怎么可能现在回江南去,于是立即点头答应了。

    一年一度的春猎,今年因着各国来使的加入,显得更为热闹。

    龙旗招展,锦幡飞扬,燕皇携众皇子与各国使节在金武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出了上京城。

    单喜站在御辇外听到侍卫的回报,含笑掀帘进内回报道,“陛下,宸亲王已经先一步出发,去了木兰围场了。”

    宸亲王与燕皇之间因着恭仁皇后之死,一直生有嫌隙,纵然这些年,燕皇对他的恩宠,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父子两人关系也未有太大的改变。

    今年他肯主动参加春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是燕皇所乐见的结果。

    燕皇合上手中的奏章,冷峻的面上现出一丝欣然的笑意,“哦,今年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奴才也以为他不会应的,说是王妃在府里枯燥了,出来踏青散心。”单喜笑了笑,斟了茶奉上,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有转变总是再好不过了。”

    燕皇搁下手中的奏章,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真不知,他怎么就瞧上楚荞那丫头了。”

    “王妃是个聪颖过人的女子,有她在王爷身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单喜道。

    燕皇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心地叹道,“楚荞那丫头心思太深又性子凉薄,祈然又是个不善与人相处的,两人只怕矛盾不少?”

    “那可不是,奴才听说两人三天两头的都置气,最后反倒是王爷次次退让,顺着王妃。”单喜说着,面上难掩笑意,“有这么个能让他心软退让的人,也好。”

    这些年,燕祈然一直独自生活,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又有晁太后和长公主的各路人马暗中为难,能走到今天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朕只怕,楚荞那丫头心思不在祈然身上,最后会害了他。”燕皇皱了皱眉,沉声叹道。

    情字伤人,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了解不管是被所爱之人所伤,抑或伤及心中所爱,那种痛是多么了缠绵彻骨。

    单喜眼见燕皇眉眼间渐染痛意,知道他又是忆起恭仁皇后了。

    若非身在皇家,也许他会比任何人都过得幸福美满吧!

    如果他当年没有一时心软,放下妻儿回京救母,也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种种惨剧,亲手杀害自己最爱女人,那该是……多么的痛苦和绝望。

    以至于多年以来,他夜夜被那恶梦般的回忆折磨,须得借助太医的药物,才能勉强睡一个安稳觉。

    纵然,这些年后宫中的女人步步高升,他却再未立后。

    燕皇的人马刚从上京启程,宸亲王府一行便已经先行到了木兰围场的行宫,楚荞没精打采地下了马车,半夜里就莫名其妙的拎上马车,摇摇晃晃几个时辰才到了这里。

    “早走晚走,你不想看的人还是一样会碰到,何苦天没亮就起程尽折腾人。”赫连璟勒马朝着燕祈然抱怨道。

    “我请你来了?”燕祈然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们天没亮赶路,还没出城,赫连璟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厚着脸皮就跟着一起先来了。

    “我说,姓燕的,你每天都吃什么?”赫连太子翻身下马,道,“你每天是吃毒药了,还是吃刀子了,不是我们脾气好,谁受得了你这德性?”

    楚荞与他相互望了一眼,甚是赞同。

    燕祈然狠狠瞪了她眼,举步朝着行宫走去。

    “不服气啊,不服气明天猎场上见高下?”赫连璟得意笑道。

    “没心情。”燕祈然走在前面,淡淡道。

    “你怕了?”赫连太子开始用激将法。

    “我怕你再输下去,羞愤而死。”

    楚荞几人在行宫安顿好时,燕皇的御驾也跟着到了行宫,楚荞不想对着燕祈然便自己在林中散步,到天黑了方才回行宫。

    远远看到燕胤正带着一队人马,边上正跟着面色焦急的清羽公主和晏子乔,楚荞心知肯定与诸葛无尘有关,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左贤内王染了风寒,今日来得迟了些,路上遇上猛兽攻击,连人带马车掉下山谷了。”燕胤翻身上马,说道完便带着人绝尘而去。

    楚荞自然相信以诸葛无尘的身手掉下去不会死,但他有病在身,又添了伤势,如何应对谷中出没众多的猛兽?

    想到这里,她便直接抄着小路,追着燕胤一行人到了出事的山崖,借着一身了得的轻松便直接从崖上下去,崖壁上的青苔湿滑难耐,好几次惨些摔了下去,不过总算是平安到达谷底。

    马车坠落的地上,诸葛无尘本就高烧未退,从上面掉下虽然未伤及性命,但头部受伤,再度诱发了头痛之疾,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车夫和几名守卫的尸体散出的血腥气,很快引来了谷中的狼群,白二爷守在诸葛无尘身前,一边要对付随时扑过来的恶狼,一边又要护持着身后伤病在身的诸葛无尘,着实不易。

    白二爷已经将最先扑过来的两只狼打败,这令狼群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它始终不敢离开诸葛无尘一步之外,一身白毛染血,看起来更加杀气凛然。

    为首的狼王眼见同伴被杀,仰天一声长嚎,狼群顿时狂窜而上,准备把眼前猎物撕碎入腹。

    白二爷一番苦斗,最终被狼王踩在脚下,眼见便要落入狼腹,一道箭光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狼王咽喉,让它幸免于难。

    “耗子,没事吧!”

    白二爷从狼尸下爬出,怎么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楚荞。

    楚荞见不应声,几个起落赶到,“耗子?!”

    “爷还没死。”一身鲜血淋淋的白二爷疲惫出声道。

    狼是很凶残狡猾的动物,对猎物从不轻易放手,虽然被楚荞逼退,不敢再冒然行动,却一直徘徊在周围,伺机而动。

    楚荞不放松警惕,朝白二爷问道,“他人怎么样了?”

    “伤势不重,只是高烧未退,方才又撞到了头,现在一时醒不来。”白二爷拍着一身染血的白毛,很是郁闷。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想到是因为自己失约,才害他在淋了一天雨病成这般,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你来这里,燕祈然知道了怎么办?”白二爷不由出声问道。

    原本万寿宴上两人的事便闹得沸沸扬扬,因着她在诸葛无尘的窗下睡了一觉,燕祈然便将她软禁在王府,若是知道她又跑来这里救人,后更是不堪设想。

    楚荞抿了抿唇,方才一时情急,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后果,要她眼睁睁看着凤宁澜身陷险境而不顾,她做不到。

    “这里血腥气太重,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引来其它猛兽,咱们就真的有来无回了。”

    白二爷闻言回头望了望未醒的诸葛无尘,说道,“他还未醒,怎么办?”

    “宁王已经带着人马下谷寻人了,我们朝他们来的方向赶。”楚荞将诸葛无尘扶起,背着他朝着宁王带人赶来的方向而去,狼群虽不敢冒然攻击,却一路紧追不放。

    天色越来越暗,谷中少有人迹,又多有沼泽,根本无路可走,她一边要防备着后面的狼群,又要背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纵然有一身武功支撑,但一路走下来,也难免有些吃力。

    “……阿荞。”诸葛无尘梦呓般呢喃出声。

    楚荞脚步一顿,难言的苦涩蔓上心头,她不知他此刻叫的人,是她,还是……晏子乔。

    她背着他继续走着,诸葛无尘却是越来越来越痛苦,突然伸去抓疼痛欲裂的头部,似是想挥开那重重迷雾,看清脑海深处的记忆。

    楚荞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带得脚下一个踉跄,两人直接从山坡滚了下去,紧追不放的狼群见状立即蜂拥而来,扑下山坡。

    “楚荞!”白二爷惊声尖叫。

    她根本来不及拉弓,狼群已经扑近前来,只要她松开诸葛无尘,完全可以自保,她死死将那人抱在身下。

    狼群张着利牙森森的大口,眼看便要将瘦弱的女子撕成碎片,白二爷来不及多响,小小的爪子眨眼之间结出一个印伽。

    “雷霆破!”

    霎时之间,一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自九霄穹苍劈入密林之中,凶猛的狼群瞬间被震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楚荞惊恐未定地望向白二爷,简直像在看神一样,以前就算它会说话,会武功,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所说的穹苍神域真实存在。

    这一刻,她不得不信。

    白二爷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瞅了眼已经狼口脱险的楚荞和诸葛无尘,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没事吧。”楚荞担忧地问道。

    白二爷虚弱地甩了甩头,穹苍的人是没有天尊神旨是不得入凡间的,在凡间妄动法力,亦会损耗不少修为,更重要的是神域肯定已经发现它的踪迹了。

    “完了,惊动神域,钱疯子非杀了爷不可。”

    “这么严重?”楚荞挑眉问道。

    “就是这么严重。”白二爷苦着脸,欲哭无泪。

    它私入人间,又与魔界中人为伍,就算不被钱疯子灭口,被神域逮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师傅和楚荞都有难,它又非救不可。

    楚荞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想来是宁王的人马已经进入山谷了,于是重新背起诸葛无尘,冲白二爷道,“快走吧。”

    白二爷爬起身,重新走在前方探路,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着要怎么逃命去。

    “耗子,你可知道他的头痛之疾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楚荞突然出声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失忆。”白二爷回头望了望她背上的诸葛无尘,说道,“他在梦里面记得自己是凤宁澜,但醒来记得的又是诸葛无尘,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一个生活在白天,一个生活在梦里,所以有时候记忆是混乱的,想弄清楚原因,只有去了苍月的诸葛世家才会真相大白。”

    它想到方才楚荞护住诸葛无尘的那一幕,如果它不在,如果它不是出自穹苍,那一刻她就真的会被狼群撕得粉碎不可,想想都觉得后怕不已。

    那一道诡异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异象,亦惊动了木兰行宫的许多人,钦天监说那是不祥之兆。

    燕祈然远远望了眼闪电落下的方向,眼底无一丝波澜,只是听到外面来往的马蹄声,不悦地皱眉,“外面吵什么?”

    “属下出去看看。”泷一立即出门去打探,回到屋中禀报道,“金武卫在找人,说是左贤王在来得路上掉下山谷,宁王带人去找还未找到。”

    燕祈然闻言薄唇微抿,扫了一眼空荡的屋内,沉声道,“去把王妃找回来。”

    “是。”泷一领命离去。

    燕祈然侧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喃喃低语,“楚荞,你最好不是跟诸葛无尘在一起……”

    此刻,黑暗的山谷中,两人一鼠还在密林中艰难穿行。

    谷中又多沼泽之地,他们只得弯弯绕绕地穿行,久久也碰不上宁王寻来的人马,她背着诸葛无尘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方才疲惫不堪地在一处溪涧旁停下。

    白二爷脱了身上的锦绣小袍,跳入水中便道,“不许偷看爷洗澡。”

    楚荞翻了翻白眼,“姑娘我见过的耗子多了,谁稀罕看你。”说罢,伸手探了探诸葛无尘的额际,触水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皱了皱眉。

    她连忙取出身上的帕子就着清凉的溪水打湿搭在他的额际,希望能让他舒适一些,而后捧着水喂到他已经干裂的唇边。

    白二爷在水中洗得舒畅,游得欢快,还哼起了小曲儿,好不自在。

    楚荞安顿好诸葛无尘,自己在溪边了个脸,远远望向木兰行宫的方向,开始发愁回去要怎么面对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诸葛无尘渐渐清醒过来,疲惫地睁开眼看到女子瘦削的侧脸,每一个轮廓,每一处起伏,都有些熟悉让他心痛。

    “楚荞。”他出声唤她。

    楚荞闻言身形顿时一震,这是诸葛无尘的声音,却又有种陌生遥远的熟悉。

    白二爷一听声音,连忙从水中爬上岸,跳到诸葛无尘身上,“你终于醒了。”

    楚荞默然走近,扶着他坐起身来,折了一片树叶洗净,卷起盛了水捧到诸葛无尘面前:“你先喝口水。”

    他没有伸手去接,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情,最后微微一笑,出声道,“那一年送去的胭脂红梅,你可还……留着?”

    楚荞手中盛水的树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僵硬地抬起头,望向那双笑意柔和的眼睛,当年离京之际,清风崖的梅花还未开,她西去的第三日,谦谦如玉的少年抱着一束新开的胭红梅,快马追了一天夜,送到了她的手中……

    如今,那束梅花的枯枝,正埋葬在凤家墓园,那座无字碑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天地间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清冷的夜风自二人中间缓缓吹过,拂动那些只存在他们记忆深处的美好画面……

    “你是记起以前的事了?”白二爷打破沉默问道。

    它一直怀疑诸葛无尘头痛之疾和记忆混乱,是因为体内那股神域的力量,难道是方才自己那一道雷霆破,与他体内那股力量碰撞,所以才让他记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探出手去,抚上女子清瘦的面庞,抚去她眼角闪耀的泪光,“对不起……”

    纵然没有想起所有,但他已经确定,他确实是认识她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

    映月湖畔的初次相遇,清晖园中的剑舞定情,风雪一骑的胭脂寒梅……他怎么会忘了,还忘了这么多年……

    白二爷望望诸葛无尘,又望一望楚荞,急得差点没跳脚,你们现在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妻未婚,记起来有什么用,相认了又有什么用?

    正在这时,远方有声音传来,且愈来愈近。

    “左贤王——”

    “左贤王——”

    “……无尘——”

    楚荞倏地回过神来,不远处火光闪耀,是燕胤和晏子乔带人来了。

    白二爷惊喜地跳上巨石望了望,朝诸葛无尘说道,“可算有人找来了,你快叫他们过来吧。”

    楚荞敛目深深呼吸,低声道,“他们会带你回去的,我……先走了。”

    诸葛无尘抬头望向那片火光处的人影,每个人都在叫着他,依稀可见晏子乔正打着火把,满面焦急的神情。

    可是此刻,他却觉得,那一切离他是那么陌生而遥远。

    楚荞不想再看到他与晏子乔相见的画面,起身便欲过河离开,刚走出一步,便被他死死拽住了手,再也走不动一步。

    “阿荞,不要走。”他低声道。

    楚荞微仰着头望着月色森凉的夜色,止住眼底的酸涩,提醒道,“你的未婚妻在找你……”

    诸葛无尘手上丝毫未松,他不想放她回去,不想再以那样陌生遥远的方式相见,眼睁睁地看着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

    “不要走。”他声音沉痛几近哀求。

    白二爷望着两人,又气又急,好不容有人来救了,还要在这里磨蹭什么,他还要赶紧回去逃命呢。

    楚荞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捏得生疼,可是这些疼哪比得上此刻心中的痛楚,她自西域回京,他却不在了。如今,他回来了,她却已经嫁为人妻……

    “放手吧,我该回去了。”她望着清冷的夜色,声音中带出一抹决然,“你不叫他们,还是我来叫吧,被人看到我在这里,于你于我都不是……唔!”

    诸葛无尘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温暖柔软的唇轻轻堵上她字字锥心的话语,以吻封缄。

    她被抵在溪边的巨石之后,手抵着他的胸膛,那胸腔内跳动的心震颤着她的指尖,她的心,她敛目任由眼底的眼夺眶而出,却无力拒绝历尽生死离别之后,这片刻的温存。

    飞羽般轻盈的吻渐渐深入,唇舌之间辗转流连,没有情欲的渴求,只是温柔的安抚,安抚那颗因为他一再伤痛的心……

    白二爷气急败坏,眼睁睁看着前来寻救的人马从数丈之外缓缓而过,谁也未曾发现此刻溪边巨石之后此刻相拥而立的男女。

    许久,诸葛无尘松开怀中的女子,温暖的指尖擦去她眼底的冰凉,亲和一如往昔的温醇少年,低声道“阿荞,离开他,跟我去苍月吧!”

    楚荞别开目光,望着溪水中倒映的月光。

    “你该知道,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同以往了。我已经嫁了人,已经做了宸亲王妃,而你……你也要娶妻了,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立场……”

    诸葛无尘突地断她的话,“别跟我说身份立场,说你自己,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楚荞顿了顿声,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已经嫁人,并且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这样的她,还会得到他的珍惜吗?

    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吧!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相伴十年的红颜知己。

    诸葛无尘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渐渐转为悲哀。

    “还是……你舍不得离开他?”

    楚荞霍然转过头,否认道,“我没有。”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与燕祈然之间不可能会走到今天,如果不是在意他,她如何会去招惹了宸亲王府,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阴差阳错失身于那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何至于走了又回来嫁给了最不想嫁的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由沉默了。

    “一会儿你不要回行宫了,我会安排送你离开大燕,至于剩下的事,我会应付。”诸葛无尘道。

    “不可以……”楚荞立即反对。

    这是在大燕境内,处处都是燕皇的势力范围,一旦被发现,那会是她难以想象的后果,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燕祈然,虽然他从不插手朝政,但宸亲王府在大燕暗处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不然这么些年,那么多人取他性命,他却可以安全活到今日。

    诸葛无尘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朝行宫的方向走去,语气少有的强硬,“我已经错失了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要我看着你回到他身边,我做不到。”

    楚荞心头一软,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他默然在黑夜中穿行着。

    “快走吧,马上就要出山谷了。”白二爷望着月色下已经隐约可见的官道,出声说道。

    诸葛无尘将腰际的一枚玉牌解下,递给楚荞,“带着它去区城找天下镖局,让那里的人送你离开,这里的事我会应付,你安心到汴阳等我回去便是。”

    楚荞抿唇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诸葛无尘见她答应下了,面上笑意渐深,抬头望了望天色,牵起她道,“走吧。”

    然而,两人刚刚走上大道,便有马蹄声如闷雷般自木兰行宫的滚滚而来,几乎眨眼之间,便倒了近前。

    领头而来的大内总管太监单喜,宁王寻去的人马半晌无消息,他奉旨带人再下谷寻找,却不想在这里遇到已经回来的人影,“左贤王,你怎么……”

    他说着,却在看清站在诸葛无尘身旁的女子时,止住了话。

    众目睽睽之下,苍月的左贤王正牵着大燕宸亲王妃的手,这正印证了之前万寿宴之后宫中暗传的种种流言蜚语。

    金武卫和宸亲王府的侍卫数百人勒马停着,谁也没有敢出声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半晌之后,宸亲王府的侍卫纷纷驱马让出一条道,一身雪衣的清隽男子高踞马上,目光森冷地望着数步之外执手而立的一对男女。

    在那样的目光中,楚荞无声抽出了被诸葛无尘握着手,清冷的夜风自指尖穿过,缓缓冷却了所有的温度。

    “过来!”他冷冷开口。

    楚荞望着高踞马上容若天人的男子,可以想见此刻他心中的怒意,深深吸了口气,举步便要走过去。

    “楚荞!”诸葛无尘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臂,不想她走向对面那个男人。

    这一举动,惊得单喜不由倒抽一口气。

    燕祈然面无波澜,目光只是落楚荞臂上那只手,声音沉冷,“左贤王还要拉着本王的王妃到何时?”

    诸葛无尘直视着马上神沉漠测的燕祈然,直言道,“不关她的事,宸亲王心中有怒,大可冲着本王来。”

    “你?”燕祈然凤目微抬,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是冷得让人心寒,“本王的家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楚荞知道,再僵持下去诸葛无尘也占不上半分便宜,于是扳开他的手,举步朝着燕祈然走去。

    诸葛无尘僵在那里的手缓缓收握成拳,青筋隐现。

    燕祈然低头望着站在马下的略显狼狈的女子,一如成婚当日,含笑伸出手去,“欢迎回来,我的王妃。”

    然而,他的眼底却森冷一片,无丝毫笑意。

    楚荞望着那只如美玉雕琢的手,缓缓伸出自己那只已经被山石和荆棘划得满是伤口的手。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眸中寒意更盛,在王府他一直将她保护得头发都舍不得掉一根,她却总是不管不顾地如此为另一个男人受伤、冒险,真是讽刺。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所有人都暗自看着两人,只见雪色衣袖一闪,楚荞被带上马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宸亲王府的侍卫随之一掉马头,策马追随着离去。

    诸葛无尘独立在夜风中,望着楚荞被带走消失的方向,一双清明的眸子翻涌起无尽的不甘和愤怒,最后缓缓归于沉寂。

    单喜下了马,走近前去,只是眼中再不复之前的恭谦,“左贤王伤势如何了?”

    “无碍。”诸葛无尘面无波澜回道。

    单喜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这位苍月被誉为神子的传奇贤王,直言道,“不管王爷是对宸亲王妃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咱家劝左贤王莫再多做纠缠。”

    诸葛无尘剑眉微扬,笑意微凉,“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宸亲王身上。”

    “王妃的心在何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宸亲王妃。”单喜态恭敬,说出的话却是铮铮有力。

    “是吗?”诸葛无尘浅然一笑。

    “咱家记得没错的话,左贤王快要成亲了,将迎娶的便是同来的晏子乔晏姑娘。”单喜说着,朝山谷归来的火光处望了望,继续道,“不知晏姑娘若是看在方才那一幕,会是什么感想?”

    诸葛无尘面色微沉,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先行赶往木兰行宫。

    单喜望着夜色中一骑远去,淡声吩咐道,“来人,去谷中通知宁王,左贤王已经回来,不需再找了。”

    木兰行宫,闲云庭。

    楚荞被燕祈然拎着一阵风似地卷进了屋内,一进门他便松了手,楚荞被那速度带着一个踉跄,而后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

    本以为他会怒火中烧地下令软禁她,或者再把她强一回,更或者直接休了她杀了她,可是等了半晌,对面的人也没动静。

    一时间,她摸不准他的心思,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鼓起勇气,望向榻上一直静默的男人。

    燕祈然淡淡抬眸,目光冰冷,“王妃与左贤王双双同归,你想怎么样?”

    楚荞一时无言以对,诸葛无尘受伤落谷,自是会有很多人前去救人,根本轮不上她出手,本来万寿宴上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他们又一起从谷中回来,谁不会以为她是给他戴了绿帽子。

    他目光轻漫而冰冷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她嫣红润泽的双唇,“还是我满足不了你,所以你红杏出墙,让他来上你?”

    楚荞不可置信地抬头,“你……”

    燕祈然盯着她那双明显被人滋润过的红唇,凤眸阴冷骇人,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讥讽,“难道我错了?他就没碰你吗?”

    她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过来!”他声音淡而冷。

    楚荞抿了抿唇,心中不甘愿,却依旧步上前去,她知道此时再触怒她,她捡不上半分便宜。

    他一伸手将她拉得坐在他边上,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而沉重地擦拭着她的唇,似是要抹去那个人留下的痕迹,喃喃道,“你想要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楚荞唇上被他揉得生疼,却一句话反驳的话也难以开口。

    燕祈然的面容在跳跃的灯火下忽明忽暗,眉头紧蹙,一双冷光逼人的眼睛盯着她,“还是我真的对你太好,太宽容,你才一再忘了自己该属于谁?”

    楚荞垂下眼睫,一丝莫名的痛悄无声息的缠上心头,却又转瞬被凤宁澜的身影掩映而去,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它的由来。

    燕祈然看着她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痛色,她以为他真看不出她那些曲意承欢,逢场作戏的小手段吗?

    燕祈然松开手,起身朝内室走去,“把你身上给我洗干净再进来。”

    楚荞瘫坐在榻上长长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凶她吧、讨厌她吧、恨她吧,怎样都好,只要别再宽容温柔。

    她沐浴之后进到内室,一觉睡到了黄昏才醒,室内一片安静,有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清淡药香,燕祈然却已经不在。

    楚荞起身下床更衣,却不经意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昨夜扎在手上的木刺,沙石都已经挑了干净,每一处伤口都已经上好了药。

    “他人呢?”楚荞随口向玉溪问道。

    “王爷同赫连太子一道狩猎去了,明日才得回来。”

    此刻,行宫的蘅芜院。

    高烧数个时辰的诸葛无尘方醒,晏子乔连忙差人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夜我们寻到谷中遇到不少狼尸,却怎么也找不见你,我还以为……”

    诸葛无尘温软淡笑,接过药饮尽,“现在不就没事了。”

    晏子乔将药碗收起,问道,“你病成这样,还伤了脚,怎么从谷里走出来的?”

    诸葛无尘微愣,而后道,“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子乔。”

    晏子乔愣愣地望着瞌上双眸的男子,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是子乔,不是阿乔。

    她终于明白,纵然她与他相伴十年,却从来不是他夜夜梦回中的那个女子。

    明月皎皎,夜风清寒,林中有鸟啼虫鸣之声此起彼伏。

    赫连璟指挥着侍卫搭起了帐蓬,亲自动手坐在火堆旁烤起了今日所猎的鹿,扭头了望了望不远处靠着树安静坐着的燕祈然。

    “喂,你一天不说话,到底是闹哪样?”

    燕祈然还是不说话。

    赫连璟将烤肉的工作交给侍卫,取了两埕酒走过去,伸手一递,“陪你喝点儿。”

    燕祈然淡淡扫了一眼,道,“我不喝酒。”

    “你说说你,聪明一世,样样赢本太子又怎么样,结果栽在一女人手上,本太子都替你丢人。”赫连璟毫不客气地嘲笑着他。

    燕祈然眸光微寒,暗含警告,“你很得意?”

    “当然。”赫连璟仰天长笑,“因为你终于有件事,不如本太子。”

    “貌似某人不久前,还气急败坏的爬墙到王府要人呢?”燕祈然语气凉凉地道。

    赫连璟痛快地大饮了一口酒,直言道,“本太子只是觉得那丫头比较有趣而已,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再她的主意。”

    燕祈然面色无波,起身回帐。

    赫连璟起身提着酒,跟了进去,“你就这么把那丫头一个人放在行宫里?诸葛无尘可是也还留在行宫养病,你这一走,你就不怕那绿帽子给戴实了吗?”

    燕祈然眉头一皱,目光阴鸷慑人,“再多嘴,我不介意让你当哑巴。”

    赫连璟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提着酒坛朝那一坐,继续发表高论,“你这不是让赶着让人给你戴绿帽子吗?”

    如果目光能杀人,此刻恐怕他已经被燕祈然的目光杀死数百回了。

    奈何此人,完全无视某人的冷冽骗人的目光,继续讲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看上诸葛无尘,看不上你吗?”

    燕祈然眉梢微挑,瞅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人家比你温柔,又时时刻刻笑脸对人,哪样你,对谁都上辈子欠了你命似的,谁愿意对着你这张脸。”

    燕祈然嗤然一笑,冷冷道,“说完了,滚回你帐里去。”

    赫连璟却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想不想她天亮时她站在你面前?”

    燕祈然白了他一眼,眼底却掠过一丝希冀。

    义气深重地赫连太子知道自己是猜中了某人心思,于是哥两好地搭上他肩膀,“虽然本太子确实很多回输给你,但对付女人,你比本太子就差远了。”

    “你?”燕祈然淡淡扫了他一眼,面无波澜。

    “本太子都娶了三个侧妃,四个美人了,你瞧瞧你,就娶了一个楚荞还搞不定,三天两头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回还险些被人戴了绿帽子,太差劲了。”赫连太子逮着机会,死命地贬低他。

    燕祈然凤眸微眯,寒光冽冽,“说正事。”

    赫连璟笑着抽出腰间的大刀,一把抓过他的手臂,笑道,“忍着点。”

    燕祈然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便被他一刀划伤了手臂,赫连璟将刀一丢,便扯着大嗓门朝帐外叫道,“快来人,快来人,宸亲王受伤了。”

    泷一和几名王府侍卫闻声齐齐冲进帐内,“出什么事了?”

    “哦,刚才有刺客进来伤了他一刀,还受了内伤,快回行宫告诉你家王妃,说宸亲王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要死了。”赫连璟笑着说罢,连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

    燕祈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某个得意狂笑的人,自己是脑子有毛病啊,怎么会相信这个白痴!

    行宫内,闲云庭。

    楚荞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过来找白二爷寻仇的钱疯子准备睡觉,玉溪却急急跑来说有人回报宸亲王在林中受了重伤,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高手,能把他给重伤了。

    宸亲王府的侍卫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况且还有个赫连璟在一起,怎么他们个个头发都没少一根,就独独伤了燕祈然一个人?

    楚荞赶到他们落脚处的时候,赫连璟正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抓只烤羊腿啃得满嘴流油,听到马蹄声连忙迎了过来,“你怎么才来?”

    她拉住缰绳皱着眉头望着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的侍卫,狠狠瞪了赫连璟一眼,这样的状况下,燕祈然怎么可能真的受伤,随即一调马头,哼道,“无聊!”

    “嗳嗳嗳,你走什么?”赫连璟几个大步挡在了马前道。

    “骗我过来很好玩?”楚荞冷声道。

    “谁骗你了,你家男人真的受重伤了,血都流了一地,看得本太子心惊肉跳,没办法才让人请你过来……”

    “你心惊肉跳地在这里吃肉喝酒?”

    “他是真的受重伤了,本太子骗你做什么?”赫连璟说着,朝不远处的帐蓬扬手一指,“他就在那里。”

    楚荞扫了帐蓬一眼,依旧没有下马。

    “你也知道他那人怪脾气,受了伤也不许我们靠近,所以本太子只好请你过来劝劝他。”赫连璟诚声叹道。

    楚荞拧着眉瞅着他,有些不相信,却又有些放心不下,燕祈然生性孤僻,确实不太喜欢与人相处。

    “不信你去看,看一眼要不是,你掉头就走,谁也不拦你。”赫连璟说道。

    楚荞下马跟着他朝着帐蓬走去,帐内一片漆黑,一掀帐便有血腥气扑面而来,赫连璟连忙招呼侍卫点了灯火,烛火映照下,帐内坐着的雪衣男子,左手的衣袖染得一片血红,面色苍白得与一身白衣不相上下。

    赫连璟走近,不动声色在他肩上一拍,道,“她来看你来了。”

    燕祈然倏地抬头,望向他的目光冷冽得吓人,这混帐给了他一刀不说,还封了他的穴,害得他血流了这么久。

    “你劝劝他吧,我们先出去。”赫连璟丝毫不将他的杀人目光放在眼中,绕到楚荞身后,朝着他颇为得意的咧嘴大笑。

    赫连璟带着侍卫退了出去,帐内一时间沉寂下来,只剩他们两人。

    楚荞没有说话,替他清理伤口,燕祈然冷声道,“不用你管。”

    她秀眉微皱望了他一眼,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臂卷起衣袖,淡声道,“这么多人,偏偏就是你伤了,王府的侍卫何时这般没用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引她来的,但燕祈然自然不会做出这般的苦肉计,定然是赫连璟从中搞得鬼,她不会看不出方才赫连璟拍在他肩膀上那一掌是在解穴。

    燕祈然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帐内跳跃不定的烛火,他确实没料到赫连璟会那样,但以以他的功力,要自己解开穴道,亦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

    只是他在那时他心中也在忍不住期盼,她到底……会不会来?

    楚荞静静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你是嫌命太长了吧,苦肉计很好玩吗?”说话间,她手上的动作一重,真受不了这别扭男人。

    “咝~”燕祈然疼得皱眉。

    “你还知道痛啊!”楚荞冷声哼道。

    他要她过来,只要一句,她也不得不来,何必闹这样的事来。

    “我痛不痛,你在意吗?”他冷声言道。

    楚荞抿唇,沉默地将伤药一一收起,取出带来的衣物,道,“衣服换了吧。”

    这个人爱干净得要死,哪受得了穿着染血的衣服在身上。

    燕祈然接过衣服,一语不发地换衣,外面正喝酒的赫连璟不经意一回头,瞥见帐上映出宽衣解带的影子不由眼睛直了,进展这么快,不是吧!

    楚荞收拾好东西,淡声道,“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谁让你回去了?”燕祈然淡淡出声,一想到之前赫连璟说的话,又声音柔和了几分,“林中夜里多猛兽,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楚荞回头,怪异的望着了他一眼,这是伤了手,还是伤了脑子?

    “看什么?”

    “没什么。”她说罢,便径自出了大帐。

    赫连璟瞅见从帐内出来的人,浓眉微扬,这时候他们不是该在帐内一夜春宵的吗?

    “他伤势怎么样?”他好心问道,但毕竟是自己下的手,轻重还是知道的。

    “死不了。”楚荞淡淡说道。

    赫连璟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楚荞走近,低声道,“赫连太子,有事借一步说话。”

    赫连璟望了望她,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要跟自己说,但还是放下酒,跟着她走了。

    众侍卫望着离开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赫连太子跟着宸亲王妃走到了一颗大树后,正各自心中猜测,树后传出一阵拳打脚踢声,随之赫连太子阵阵惨叫声传出。

    北魏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宸亲王妃优雅含笑地走了出来,理了理衣袖,淡然道,“没事,你们太子殿下不小心喝多了摔了一跤而已。”

    摔跤?

    摔跤能叫得那么惨烈吗?

    赫连璟一瘸一拐地从树后出来,呲呀咧嘴地瞪着女子的背影,下手太狠了。

    他刚回到火堆边坐下,燕祈然换了一身衣服,依旧一身如雪的白,面色平静地走近,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什么事?”赫连璟揉着被楚荞得发疼的腿,问道。

    “有事。”燕祈然说话难得的温和。

    赫连璟心想,可能是因为他方才的仗义相助,这时候来找他答谢来了,而燕祈然又是个脸皮薄的,所以想私下道谢。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跟着燕祈然又一次来到了那棵大树之后,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面前的人手间华光骤闪,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难辩。

    林中又一次响起赫连太子凄厉的惨叫,比方才的叫声,更为惨烈惊心。

    忠心地北魏皇宫侍卫连忙赶了过去,只看到尊贵优雅地宸亲王慢条斯理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淡声道,“你们太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去扶他出来吧。”

    侍卫从树后将摔了跤的,披头散发的赫连太子扶出来,这哪是摔跤,分明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好不好?

    次日,一行人回到行宫时已是黄昏,木兰行宫外的广场上已经在布置晚上的宴会,而宴会上也是主要享用今日众人所狩的猎物。

    燕皇同左贤王诸葛无尘一同有说有笑地从行宫出来,瞧见正从林中出来的楚荞一行人,不行步上前来。

    “赫连太子今日可是收获不小。”燕皇含笑打量着侍卫们满载的猎物,朗声笑道。

    赫连璟笑容直爽,跳下马背道,“木兰围场狩猎比起在草原上,确是不一样的刺激。”

    诸葛无尘扫了一眼同骑而归的楚荞与燕祈然,面上却是笑意温文,“宸亲王出去一天一夜,怎么什么都没猎着回来。”

    燕祈然将楚荞抱下马,声音冷淡,“相比于杀这些无反抗能力的畜牲,本王更喜欢杀人。”

    话一出口,惊得燕皇身后的一干臣子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燕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楚荞,不由笑道,“王妃何时也去了林中?”

    “昨晚过去的。”赫连璟出声答了话。

    这番话自然都是说给一旁的诸葛无尘听的,赫连璟虽然没少受燕祈然白眼,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豪气之人。

    燕祈然淡淡的瞥了一眼赫连璟,大约是没想到昨晚还被他一顿狠揍的人,这会还站在他这边说话,脑子坏掉了吧!

    赫连璟自然是看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险些没气得吐血。

    楚荞面色平静地站在燕祈然身侧,含笑朝燕皇和诸葛无尘见礼,恍然那夜的事,从未发生过,在如今这样的场合下,她所能做的,只有……粉饰太平。

    燕祈然牵着她径自从一群人眼前走过,俨然一对夫妻情深的伉俪。

    诸葛无尘与燕皇一道与各国的使臣谈笑风生,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落在那携手而去的两身上,这一切被远处的晏子乔收入眼底。

    楚荞。

    阿荞。

    可笑她晏子乔在他身边十年,以为自己真遇到了一生的良人,原来竟是做了别人的影子。

    夜里的晚宴,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的燕祈然一如继往地没有露面,前来行宫的女眷并不多,楚荞便排在了与清羽公主一席。

    清羽公主瞥见晏子乔头上别致的梅花钗,不由赞叹道,“晏姐姐,你发钗很漂亮,可不可以摘下来瞧瞧。”

    晏子乔含笑取下,递了过去,“只是一只发钗而已。”

    “我听说订亲之时,左贤王亲自绘制一只梅花钗的图样,请苍月最好的工匠打制而成的,这可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一支。”清羽公主一边在手间翻覆观赏,一边说道“看着他每回送你的东西都是亲自操持,那么细心又体贴,我都要羡慕死了。”

    楚荞端着酒杯的手微颤,淡淡瞥了一眼,却没有出声说话。

    诸葛无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清羽公主低笑道,“晏姐姐你瞧,左贤王就坐隔着这么几丈远,还不时的偷偷瞄你,我看他啊,都等不及回苍月成亲了吧。”

    晏子乔接回发钗,面上泛着小女儿的娇羞,眼底却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此刻,他看的是她,还是她身边的她。

    谁知道呢?

    晏子乔和清羽公主说是不胜酒力一道离去,楚荞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想着寻个什么借口回去,却一抬头撞上诸葛无尘的目光。

    他正起身离席而去,是放心不下他的未婚妻子吧。

    她斟了满满一杯酒饮尽,方才听着她们谈论着诸葛无尘对晏子乔这些年是如何宠爱,如何体贴,如何温柔,一桩桩,一件件如刺在心,哽得她难以喘息。

    正在她思量之际,一名侍从近前来,“王妃,我家主子请你到桐花阁有要事。”

    楚荞认得传话之人是诸葛无尘的随从,知道现在不便见面,但想着可能是有要事,便起身离席跟着去了。

    桐花阁是行宫内的一座书苑,地处偏僻,少有人迹。

    楚荞在门外站了许久,又怕被人瞧见踪迹传到了燕祈然和燕皇耳中惹出是非,于是便推门进屋里去等。

    她掩上门,刚想转身,却发现温热熟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上。

    “谁?”

    男子挨得极近,手臂勾起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声音有些冷冽,“你想是谁?你又希望是谁?”

    楚荞借着照入屋内的月光,看清面前一身白衣清隽的男子,不是燕祈然,又是谁。

    可是,他要找她,怎么会是诸葛无尘身边的人去?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男人火热的身子贴着她,修长的手把玩着她的衣带,一点点地解开,在她耳际低笑,“这样风雅的地方,行最风流之事,是不是另一有番情趣?”

    “不行。”她按住他的手,不想由着他在这里就胡作非为。

    显然,她的拒绝,对于他而言一向起不了任何作用。

    燕祈然一把将她抱起,走出几步便将她放到了书案上,薄唇噙着一抹邪肆的笑,“为什么不行?”

    楚荞不明白他的举动,却已在他手下裳半解,却小心翼翼哄道,“别在这里。”

    明明是诸葛无尘的手下请她过来的,出现在这里的却是燕祈然,怎么想都不对劲,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

    燕祈然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火热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衣内辗转流连,“这里有什么不好,安静无人,不正是偷欢的好地方?”

    楚荞抬头对上男人清明的眼眸,那双眼睛不带丝毫情欲却暗含怒意,她不解他那出口一句一句携针带刺的话是何用意。

    他低头吮吻着她带着酒香的唇,温柔辗转,“还是你怕有人打扰我们亲热?”

    说话间,她的衣衫被一件件褪去,清凉的空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又落入温热的怀抱,肌肤相贴的触感,带起她体内熟悉的情热。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宫裙下摆,沿着大腿内侧抚摸而上,凌乱的吐息喷在她的颈边,低笑道,“你不是比我还兴奋?”

    他收回了手,抵在她柔软处的熟悉的火热,让她倒抽了口凉气,“祈然……不行……别在这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总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让她不安。

    燕祈然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她一面拉起自己凌乱的衣衫,一边瑟缩着退避,“你到底怎么了?”

    “你真要把我逼疯了。”他沉痛地叹息,扣在她腰际的手一带,缓缓挤入她的体内。

    “不行……”她想出口拒绝的,却只发出破碎的呻吟。

    他渐渐放缓了动作,沉寂的室响起细碎的水渍声,他低声道,“你来找的人,是我……还是他……”

    楚荞不明白他说什么,却一抬头看到了隐约有人影接近书苑,她浑身虚软靠在他的怀中,声音低不可闻,“放开……”

    他没有停止,依旧是缓慢而温柔地占有。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荞浑身紧绷,颤声哀求,“求你,先放开……”

    然而待她看清那映在门窗上的影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来的人是……诸葛无尘。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颤抖的声音低不可闻,“你故意的……”

    “你想等的人……不是他吗?”他低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如魔魅,“如果来的不是我,是不是现在跟你在这里风流快活的人,就是他。”

    说着,他重重顶撞着她体内敏感的所在……

    她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却忍不住眼底的泪……

    诸葛无尘在苑内站了一会儿,似是在等什么人,来回踱步走着,全然不知数步之外的黑暗屋内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待的时间并不长,便被人来叫走了,楚荞却仿佛在羞辱折磨中过了一个世纪。

    “我恨你。”

    燕祈然搂着她,一阵疯狂的耸动,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他温柔地将一件将她的衣服穿上,黑暗中笑得薄凉而讽刺,“既然爱不了,那便恨吧,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望着他,咬牙“你真是个疯子!”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外袍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出了桐花阁,回往闲云庭。

    夜深,微醉的诸葛无尘回到蘅芜院,晏子乔一如继往地给她斟茶倒水,他目光落在女子乌发间别致的梅花钗。

    “这枝梅花钗,你不是一直不戴,今日怎么戴出来了?”

    晏子乔扶了扶发钗,宛然一笑,“今天正好配这身衣服,便戴上了。”

    诸葛无尘一向温雅的面容覆上一层薄霜,这支梅花钗她平日从来不戴,今日故意戴了出来,又与楚荞坐一席,其间会说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楚荞是个心细又善于隐忍的女子,定是察觉了什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子乔,今日在宴席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晏子轻然一笑,一脸不明所以,“无尘你指什么?”

    “我指在楚荞面前。”诸葛无尘直言道。

    “楚荞?”晏子乔笑意微凉,“这么直呼宸亲王妃的名字,让宸亲王听到,可不会高兴了。”

    “子乔!”诸葛无尘面色顿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晏子乔自嘲一笑,眸光沉痛地望向面前的男子,十年来他从未有过这般冷颜厉色,“无尘,你又干什么?”

    “你问得太多了!”诸葛无尘冷声道。

    “你想将她带回苍月吗?”晏子乔直言揭破他心中所想,笑道,“别忘了,她是宸亲王的女人。”

    “子乔,你变得太不讲道理了。”诸葛无尘面露不悦之色。

    晏子乔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眸中渐闪泪光,“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你又喜欢她什么?可是这十年来,在你相伴朝夕相伴的人是我,你要娶的人也是我,是我晏子乔。”

    诸葛无尘别开头,不再看眼前的女子。

    “到底是谁变了?”晏子乔凄然笑道。

    她突然不明白,这十年来,自己爱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早些回房去休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先回苍月。”诸葛无尘淡声说道。

    “诸葛无尘!”晏子乔走近他,痛声说道,“你看清楚了,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你说过你要娶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诸葛无尘敛目,眼前却浮现另一个女子清丽无双的面容,似乎,他也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他却一走十年,任她独行于世,风霜磨折。

    “来人,送她回房去。”诸葛无尘冷声令道。

    侍从将晏子乔送走,回来又禀报道,“王爷,宸亲王派了人过来。”

    诸葛无尘闻言修眉微皱,淡声道,“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身黑衣的泷一扶剑进门,将手中的玉佩放到桌上,道,“宸亲王要属下转告左贤王,收好你的东西,王妃不需要。”

    一旁的聂青看到桌上之物,顿时面色大变,那可是诸葛世家可以掉动苍月境内多少人脉的信物,他怎么就随随便便给送给了宸亲王妃?

    诸葛无尘面上了无波澜,只是默然收起玉佩,“代本王谢过你家主子的忠告,本王记住了。”

    宸亲王是吗?

    本王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次日一早,沁儿送来了几条鱼,玉溪说要做杜鹃醉鱼便准备去林中摘些杜鹃花,楚荞闲来无事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晨光中的木兰围场薄雾缭绕,美得不可思议,她敛目站在山野间张开双臂深深吐息,似是想要驱走一腔烦闷。

    “你还是这个样。”诸葛无尘从树后走出来,笑语道。

    楚荞想及桐花阁的一幕,倏地转过身,快步走开。

    “阿荞。”诸葛无尘快步追上前,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

    “我们再这样见面,于礼不合。”楚荞不敢去看他,淡声道。

    诸葛无尘眉头深锁,“是不是……子乔跟你说了什么?”

    楚荞抿唇,她说什么并不是重要的,但在桐花阁发生的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能够使诸葛无尘身边的人,又能够将他请到桐花阁,再通知燕祈然。

    不管是让燕祈然看到她与诸葛无尘在一起,还是诸葛无尘看到她与燕祈然在一起,结果都是燕祈然真的会对诸葛无尘起防备之心,而她再难以从宸亲王府离开。

    “没有。”楚荞淡笑摇头。

    诸葛无尘望着她闪避的眼神,不再追问,只是道,“那你还跟我走吗?”

    楚荞不看他,眼睛盯着风中摇曳树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玉佩,若非你亲手交给他,他又如何知道是出自我手。”诸葛无尘定定地望着她,追问道,“你这般,是要留在他身边,不愿走了吗?”

    楚荞长睫低垂,掩去眼底无奈的挣扎和苦楚,沉默不语。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顾忌我不是他对手?还是顾忌子乔?”诸葛无尘逼近,站到她的面前,追问道,“只要你想走,便是万人阻挡,我也会不惜一切将你带走。”

    楚荞抿唇,走了以后?

    在宸亲王府和大燕的追捕下逃生?

    堂堂苍月贤王一朝英名尽丧?

    再将整个凤家的秘密翻出来,拉下水?

    面对她的沉默,诸葛无尘无奈叹息,“还是,我的出现,真的让你为难了。”

    “没有。”她脱口而答道。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他活着,没有人更高兴他的回来,只是现在的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

    “那为什么不愿意走?”诸葛无尘痛声问道。

    “……对不起。”楚荞说罢,快步朝着行宫的方向而去。

    这个曾为她救她于生死边缘的人,这个曾与她许下三生之约的人,这个曾费尽心力让她远离危险的人,她何以忍心再让他为自己身陷险境,何以忍心再让她因自己受尽世人唾弃。

    这次即便要走,她也要凭自己的本事离开,而不是借助于他的力量。

    回到闲云庭,用膳的时候她开口道,“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京吧。”

    燕祈然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当即就吩咐人准备,一用完膳便立即起程回京了。

    楚荞回府之后,也不再寻着各种借口出府去,木兰行宫的围猎还在进行,她却再也没有过问半句。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燕祈然也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回到王府的第五日,玉溪急急寻到东篱园,说道,“王妃,三夫人病倒了,你能不能……回府去看看?”

    楚荞侧头望了望燕祈然,征询他的意见,“三夫人就一个女儿,沉香又常年在外养病,她临走交待让我多照应些邵姨。”

    “嗯。”祈然点了点头,“需要什么,你自己去药房去取。”

    “我天黑回来。”

    楚荞到了国公府荻花苑,进了房中便看到还躺在榻上的尹三夫人,皱了皱眉道,“沉香才走几天你就病倒了,她若知道了又说我这表姐没替她照顾好你。”

    “你这丫头,能时常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姨娘就心满意足了。”尹三夫人靠着软枕,含笑道。

    “可有请大夫过来看过?”楚荞倒了水端到榻前。

    “看过了,一点风寒而已,养一养就好了。”

    楚荞吩咐玉溪将带回来的雪参给三夫人炖汤,便自己留在了屋内照应着。

    尹三夫人望了望她,笑道,“看来王府过得不错,人都胖了些。”

    “嗯。”楚荞抿唇淡笑。

    尹三夫人拉住她的手,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皱了皱眉,“王府里就你一个王妃,宸亲王又对你甚为宠爱,照理说你也该再怀上孩子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楚荞微愣,只是笑道,“许是上次落水受了寒,以后再说吧。”

    “待我身子好些了,带你去城南的送子观音庙拜一拜,那里的菩萨最灵验了。”尹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

    楚荞抿唇笑了笑,道“好。”

    “若是今年能有了,等年底沉香回来都能做小姨了。”尹三夫人略显苍白的面上,笑意盈盈,“你父母早亡,这些年虽然有我和凤家照应,但你终究是孤身一人,如今终于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宸亲王又待你极好,再能有了孩子,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但愿吧。”她淡笑道。

    她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份平静安定的生活,但燕祈然如今待她再好,终究也不是她的归宿。

    自国公府离开,她顺道去了趟神兵山庄名下的茶楼,留下一封请商出面相助的书信,要他十日内赶到上京。

    这世上能制肘燕祈然力量的,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妖,商容。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燕祈然正在宸楼看书,听到脚步声进门,方才出声,“三人病情如何?”

    “染了风寒,倒没什么大碍。”她解下披风,平静说道。

    燕祈然闻言放下手卷,“明天还要过去吗?”

    “嗯。”楚荞在桌边坐下,盛了碗汤,道,“邵姨在国公府没什么亲近的人,沉香又不在,病了我该过去多照应些。”

    燕祈然难得没有反对她,只是淡淡道,“后天春猎就要结束了,宫中设宴为各国使节饯行,你若有空便去吧。”

    “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楚荞低头喝汤,自然也听明白了他的试探之意,他在告诉她诸葛无尘要离开大燕了,而后天是她最后能见到他的机会。

    燕祈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追问下去,她真的就这么快将诸葛无尘放得干净,这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对了。”她忽地想起尹三夫人的叮嘱,说道,“玉溪,有空去买些上香的东西回来。”

    “上香?”燕祈然眉梢微扬,“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楚荞无奈一笑,坦然言道,“邵姨说城南的观音庙非常灵验,非说等好些要带我去。”

    燕祈然唇角无声扬起,见着玉溪出去,低笑出声,“你去求菩萨,不如……多求求我。”

    当天夜里,燕祈然在床上表现得分外热情,直让她招架不住连连求饶,犹不罢休。

    第三天,各国使节自上京离去,城内欢送声犹为热闹,连在尹府都听见礼乐之声,她却始终都未露面。

    一连数日,她都往来于国公府和王府之间,尹三夫人在她的照料下已渐渐好转,病情一好便急急催着带她去观音庙上香。

    庙中香火鼎盛,来往香客甚是繁多。

    尹三夫人带着她上香,祈愿,抽签,她都一一照做,无比虔诚。

    午后的东篱园,只有琴声缓缓,婉转百回。

    泷一带着两名侍卫急急赶回府中,朝园中静座的男人回报,“王爷,王妃上香回来路上被人掳走了。”

    琴声却倏地戛然而止,燕祈然低眉望着断掉的琴弦,声冷如冰,“什么人?”

    “一个紫衣金发的男人,属下三人联合追击也未能从他手中救回王妃。”泷一半跪在地,直言回道。

    自此,宸亲王妃从上京城失踪,长达近一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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