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军饷一事直接关系到西征的顺利，可谓是其至关重要的一步。看似简单实则不易，虽然一部分军饷已经由达官贵族筹集了一部分，但粮食的购买以及之后的运送依旧不是件简单的事，陛下怎么能将此种重任交给从未有过处理经验的六殿下！
侍郎赵岐因立刻上前一步，提出反对意见：“陛下，虽说六殿下沉着稳重，但毕竟太过年轻阅历不足，边境军饷一事乃是军队命脉，还望陛下慎重考虑啊！”
殿上大臣亦是一阵议论纷纷，尚书令袁秉文正欲开口，中书令洛启斌先一步出列，躬身稳声道：“陛下，请听臣一言。”
天承帝原本因赵岐因的话十分不快，但见他出来还是耐住性子道：“洛爱卿请讲。”
“陛下想历练六殿下之心，老臣明白。六殿下虽说阅历尚浅，但性子却十分沉稳，因此将边境军饷之事交于殿下也并非不可，只是赵大人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边境之事必须慎之又慎。因此，老臣认为，陛下可以再派一人，协助殿下处理此事。这般，既稳妥又可为殿下提供一次历练的机会。”
几位中立的大臣亦是附议：“臣认为中书大人此法可行。”随即亦有不少大臣表示赞同，虽说亦有几个反对之声，但也被渐渐压了下去。
天承帝颔首，视线在殿上几位已经入朝参政的皇子身上划过。这些年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该是考虑立储君的时候了。之前对此事他便有有了些想法，但总有些人不甚安分，便是将这事一拖再拖，如今若是在往后压，倒反而与朝政不利了。
二皇子封宜修看似平静无波，心里却丝毫不比封鹰扬轻松半分。他一直认为封鹰扬对他威胁最大，而封翼泽对他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但如今看到天承帝陡然改变的态度，恐怕他要重新评估封翼泽的价值了。
沉思片刻，封宜修前跨一步，道：“父皇，儿臣愿协助六皇子处理边境军饷一事。”
天承帝看了他半晌，没应允也没驳回，而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徐家勾结朝中大臣暗中贩卖私盐一案，至今仍未调查清楚。这件案子牵扯太广，而老三性格太过急躁，朕放心不下，你们谁去协助三皇子审查这件案子？现如今大理寺已经将参与此事的官员全部收押，只等开堂审理。”
大皇子已经不在朝堂，四皇子身体羸弱，一直在寺庙静养。朝堂上只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四个皇子，若是选择处理私盐一案，那军饷之事便无法插手，这是只能取其一的事情。
封宜修细细考量起来，边境军饷一事比私盐一事更能在天承帝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可伴随的风险亦是巨大的，若是不小心失误导致战事延误绝对是重罪。至于徐家私盐一案，朝堂上有几个能保证自己没有牵扯一丝一毫的，若是能插手其中，对自己无疑十分有利。
与封宜修差不多，封鹰扬也同样清楚其中的猫腻，更甚者私盐一事他比任何人都急。这些年他与岳贵妃为拉拢朝中大臣，威逼利诱都用过不止一次，徐家贩卖私盐一事可以说最重要的几个幕后之人便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当真彻查到底，他也绝对不会好过。
但是岳贵妃一直都对西征之事万分重视，岳黔今是统帅去边境又是另有目的，若是让其他人控制军队补给亦是非常不利。更不用说封宜修和封翼泽，两人都有可能给他使绊子，说不准便将东西捅了出来。
封翼泽扫了两人一眼，脸上一派坦然，这看似难以决断的亮剑，两人对此的选择他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决断。
封宜修为人小心谨慎，即便他也想参与军饷之事，却不敢真的放开手脚，即便发现岳黔今去西境的目的，他也未必有那魄力对岳黔今下手。而且军饷粮草现在还需继续筹备，其中有太多变数，反观徐家私盐一案，想必他也能隐隐察觉到幕后之人与封鹰扬有莫大的干系，权衡利弊，他必会选择更为稳妥的后者。
而封鹰扬，即便他可以放弃军饷一事，岳贵妃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兄长出现任何意外。另者说，他到现在已经在黎朝遗迹一事上投入太多精力，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他绝不可能就此放手。
果然不出所料，封鹰扬与封宜修对视一眼，一番暗潮涌动之后同时表态，封鹰扬与封翼泽一同处理西境军饷粮草之事，而封宜修做为监察史，协助大理寺少卿司马彧卓审查徐府私盐一案。
封翼泽垂眸勾了勾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封宜修插手徐府私盐一案，那在处理期间只要露出一丝与封鹰扬有关的线索，他都是紧抓不放。
下了朝，封鹰扬脸色极其阴沉，不管天承帝做出这般举动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心里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原本他还以为日日沉迷丹药的天承帝，会愈来愈无心应对政事，甚至提前册立储君。但现在……该说不愧是帝王吗，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思依旧深不可测。
看到那边正在与几个大臣交谈的封翼泽，封鹰扬脸上的阴郁愈发浓重，随即他扯了扯嘴角缓缓走过去：“六皇弟……”
回到府中，封翼泽有些疲惫地后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盯着看了看微露出青筋的手臂，回想着今日封鹰扬的话。
这是在提醒他，他的命掌控在他们手中么……
许久之后，他放下手，讽刺地勾了勾唇。呵，用不着他来提醒他也知道那药有多厉害。
当年他看着母妃一点点衰弱下去，每日痛苦到恨不得就此疯魔，无论那个男人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灵药都无济于事，甚至到最后他的母妃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美丽的影子。
而现在这份痛苦换他来承受了，但那又能如何？只要他没有死，他们加在他身上的，他必会加倍还回去。
他可以不急，但那个人他一定要护好。
“纱纱……”
封翼泽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唤出声，仿佛只是叫着她的名字，便能让他得到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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