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穆楚跟白灵纱谈起这事时那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差点让她都忍不住笑出声，也难怪这事会成为穆清的死穴。
穆清僵硬了片刻才恢复平时冰冷的样子，哼道：“你明明比我还年长一岁，穆伯居然会跟你提这事，怕是太过担忧急过头了。不过，提起这件事……你真的没有一个心仪之人吗，哪怕只是有点心动的？”
白灵纱露出一丝迷惘，随即归于平静：“这种虚幻又美好的东西只能做为锦上之花，而现在的我连最基本的锦都没有，又有何资格谈那迷迭香？而且我亦不需要那种东西。”
就如极度饥饿的人只会想如何填饱肚子，而只有吃喝无忧的人才会追求舒适、味道、乐趣、自由等这种奢侈的东西一般。
自从重生以来，她不止一次地梦到前世的事情，一遍遍尝尽悔恨与绝望，无法挣开，无法逃脱，直到最后她拔剑自刎才一身冷汗地蓦然惊醒。
穆清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阿舒，现在的形势并没有那般紧迫，我不懂你为何一直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就似乎若是松懈一点点便会万劫不复一般。
“穆清。”白灵纱将视线移向窗外，随即闭了闭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虽然看起来很是平静，可涉及到朝政的事情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局之人永远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平静的假象。只有淮南王府真正脱离危险，我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她每一次进入梦魇之时，都是她稍稍松懈下来的时候。那漫天黄沙中，一个个倒下的昔日战友，仿佛汇流成河的滚烫热血，是她永远无法消逝的噩梦。
穆清看着眉间似是覆上一层阴霾的白灵纱，眼中露出些许担忧。自相识以来，她便觉得这位好友背负了太多东西，不知是淮南王府，还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痛苦。
她能帮白灵纱太少太少，只希望她不会被那些东西压垮才好。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低沉，最后还是穆清打破了僵局。
“你真的决定扶持六殿下了吗？虽然你与他青梅竹马，但他到底是皇室之人，而且你们又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了，你真的有把握掌控他吗？”
其实她原本觉得她对那位殿下有些想法的，但白灵纱似乎没那方面的意思……或者说因为背负地太多还没开窍？
提起这事，白灵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似笑非笑看了穆清一眼：“噫？刚刚不还是一口一个我的小殿下吗，怎么现在又这般戒备了？”
“若他真成了你的小殿下，我也就不操这心了。”穆清轻哼一声，想到白灵纱现在居住的地方，她道，“不过你应该已经与他接触过了，既然现在又选择了他，也就说明那位殿下定然不错。”
想到封翼泽，白灵纱不自觉柔和了眉眼，轻声道：“就是个有些厚颜无耻的傻子罢了。”
穆清眉头微挑，抬眸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温柔，甚至还暗藏了些许宠溺，不由心思一动。
他厚颜无耻你还这副表情，那这无耻可无耻得有点意思了，看来这两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戏。
从穆氏粮记离开时已是申时，穆清亲自送白灵纱出来。
白灵纱临走前穆清道：“过几日我让穆楚跟你大概将穆家铺子的经营状况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露出什么破绽。”
白灵纱道：“好。”
“过几日有时间我便去你那，虽然你现在容貌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但仍要加倍小心。尤其是与六殿下，明面上最好莫要有牵扯。”
“好，我晓得。”
回府半路上，白灵纱突然唤道：“景曜。”
默默跟在她身后白景曜立即应道：“少主子有何吩咐。”
“递封信给罗几因，便说生死攸关。若是情况允许，让影密卫全程护送，务必将他带来。”
“生死攸关？！是少主子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莫要担心，我没事。你只管传信就是。”
……
今日天承帝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见封翼泽脸色不好，竟一改平时冷漠的态度开口询问了几句。
连谈及西面边境之事时，也让封翼泽说说自己的想法。虽说没有过多表示什么，但被诸位大臣收在眼中，也也足以让他们揣测几天了。
六殿下一直孤身一人，上无母妃相护，下无家族势力相拥，在朝堂上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现在陛下却突然改变态度，实在不得不让天天这些人精多想了。
因着之前封鹰扬提出拿自己的府上的积蓄作充作军饷，今日上朝，其他大臣也都上报自己准备拿出的银两。天承帝端坐在上面听着下面人或忐忑不安，或慷慨激昂的表态，脸上的表情颇为满意，但心里怎么想的便无人可知了。
封鹰扬将作为王爷的俸禄连带这些年天承帝赐下的珍宝捐出大半，数额不少却又不会超出一个受宠皇子的所能拿出的范围。
而至于封翼泽，他有多少东西天承帝都了如指掌，当看到封翼泽写下两千两白银的时候，顿时有些诧异。
对一个皇子而言两千两实在不算什么，若只能拿出两千两就显得有些看不过去了，要知道就连朝中的六品大臣最少的都有一千两。但封翼泽这些年没有接受过什么赏赐，而又身无实职，两千两恐怕便是他全部家当了。
但这些话天承帝并未直言，只温声道：“翼泽，这一次难为你了。”
封翼泽行了一礼，恭声道：“儿臣生于皇家，衣食住行皆有有照顾安排，又有父皇庇佑，并不需要多少日常开销。这些年的份例儿臣没有动，另加上府上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差不多也就这些了。边境将士为我大齐抛头颅洒热血，却还要为粮食忧愁实属不该。儿臣不能与他们一样保卫边关，也只能在此时稍尽绵薄之力，最终只能拿出这些实在惭愧。”
看了他片刻，天承帝缓缓道：
“难得你有此心，入朝以来你一直少有言语，朕也没有机会让你历练历练。这次便将边境军饷之事交于你来办，也让你借此机会历练一番，你可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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