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未来追求者 & 怀孕进行时(1)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带着在这个大大的城市建立一个小小家的梦想,我在午后回到了我和童颜合住的房子里。童颜不知去向,意外的是许山平来了,母子俩坐在小厅的小饭桌上聊天,许山平见我进门,礼貌地对我笑笑,有些手足无措。我换鞋进屋,招呼他到客厅沙发上去坐。

    我说:“干吗坐这儿啊?去沙发上坐吧,正好我茶瘾犯了,兰香阿姨帮我泡壶茶解解馋呗。”

    兰香阿姨走去厨房泡茶。

    许山平刚坐到沙发上,就说:“对不起,我又来了,我来看看我妈妈,听说她撞伤了……”

    我的脸热辣辣的,又愧疚又惊慌,我说:“我们对不起才对,我要带兰香阿姨上医院来着,她不让……真的……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会……”

    他拘谨地笑着打断我的话:“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妈说了,你们对她很好,没事就好,别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山平突然问:“我属虎的,你呢?”

    我说:“哦,我1984年的……”

    许山平笑了一下,说:“那比我还大两岁呢,看上去可比我小得多啊。”

    我觉得这话题有点儿无聊,不过依我和他之间的陌生度来说,有话题就不错了。他黑黝黝的,长得太壮实,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这人矫情,当时还有点儿外貌党,对这种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很排斥的男生热情不起来。他说得没错,他的确少年老成,看上去比实际岁数要大些。

    见我没搭话,他又问:“你毕业好几年了吧?我还在读书呢,其实我也想早点儿出来挣钱。”

    我不冷不热地哦了一下,解释说:“我们小时候没人带,念书早。”瞟了瞟他,又说,“况且我又没念研究生……你是名牌大学的,又是研究生,出来找工作比我们不知容易多少。”

    许山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词穷,两只手在裤子上微微揉动。

    我瞥见他身后的鱼缸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条色彩斑斓的鱼,似乎以前没见过。我惊讶地说:“咦?鱼缸里怎么多了几条鱼啊?”

    许山平还是憨憨地笑,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与这憨厚的笑容十分不相称,以他的长相,应该是比较酷脾气又不好的男生才对。

    他说:“哦,鱼是我今天带来的。”

    兰香阿姨把泡好的茶端出来,精致的小茶壶放到茶几上通好电,绿莹莹的茶色配上翻滚的茶叶翩翩起舞,让我的心情惬意起来。

    我对许山平笑了,指了指茶壶,问:“喝吗?”

    许山平说:“茶,在家偶尔喝,在学校不怎么喝,洗杯子太麻烦。”

    兰香阿姨坐到我旁边,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终于,她怯生生地开口:“童娟,童颜说她今晚不回来吃饭了……”她望着我欲言又止。我立刻明白了,抢着说:“兰香阿姨,那让山平在这儿吃饭呗,反正就我们三个人……”

    兰香阿姨兴高采烈,说要去小区超市买点儿排骨炖汤。我倒不介意她去买菜,我介意的是要独自对着许山平,没话找话说。我刚才还跟兰香阿姨亲昵地称他为山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许山平倒显得谈兴正浓,他或许也被我刚才那声山平喊得昏了头吧,语气一下子变得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

    他有点儿嗔怪地说:“童娟,我妈说你这人特有爱心,我倒觉得你没什么爱心……”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突然上纲上线的批判说得一时摸不着头脑:“谁没爱心?什么没爱心?”

    他孩子气地回头瞟了瞟鱼缸,说:“你没照顾好我送你的鱼,我数了数,死了三条了,已经。”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尴尬地撇撇嘴。老实说,我确实对这缸鱼不感兴趣,基本上没怎么关注过,偶尔喂两颗鱼食也是在吃饱撑着没事干的情况下,大部分时候都是童颜在伺候这缸鱼。而且,我特别注意到许山平强调了这是送“我”的鱼,不是送“我们”的鱼……

    他又孩子气地咧开嘴笑了,调皮地说:“没关系,我这次又放了四条进去,现在里面一共十一条了,下次来了我还数哦,你这次得答应我一条都不死。”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头痛。

    其一痛在他的态度,一个黝黑壮实,脸蛋长得跟雕像似的、有风霜刀刻般坚毅模样的男人说起话来孩子气,这本身就很惊悚。而且,他突如其来的亲昵语气,让他和我的对话之中不经意间弥漫了一缕不易察觉的暧昧,也着实让敏感空虚如双鱼女的我招架不住。

    其二痛在这个事情本身,养鱼对我来说绝非兴趣,原来我想嘛,家里多缸鱼多点儿生气,鱼又不叫又不跳,比猫狗好养,现在许山平竟然对我在养鱼方面提了要求,一件本来就没趣的事情反而觉得成了负担。

    我只好撇撇嘴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又委婉地给自己留后路:“我以后多关注它们吧,至于死不死……我可不敢保证啊……本来就没养过鱼……”

    许山平很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他还是一脸热情地说:“把你手机号给我,我短信指导你。”

    我报出了一串熟悉的数字,许山平很认真地记下来。我看他的表情,真怀疑是不是书读得越多就越不懂人情世故……短信遥控我养鱼?真是想起来都能把人闷死!

    再后来,直到吃完饭,我的话都很少,许山平算是很有教养的那种男生,吃饭时也是一言不发。我唯一喜欢他的地方,就是他吃起饭来吃相很好,坐姿端正,手端着碗,斯斯文文,即使看起来狼吞虎咽听起来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喝汤的时候也是如此,半滴不洒,更不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扰人食欲。

    当天夜里,许山平就给我发来了热情洋溢的短信,一共两条,第一条是洋洋洒洒篇幅很长的养鱼tips,可以忽略;第二条则是他真诚的交友宣言:“我妈常夸你……很高兴今天和你聊了那么多……期待我们能慢慢地相互了解,然后成为真正的好朋友,Good night!”

    我打了个冷战。

    我立马意识到许山平可能对我有点儿意思。

    不是我自作多情,女人在这方面向来敏感,何况是已经太长时间没谈恋爱的我!

    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我说过,我不喜欢许山平这种类型的。

    许山平跟煤炭摆一块儿都快分不出哪堆是他哪堆是炭了,虽然没脱光给我瞧过,估计也不至于是满身疙瘩的muscle man,但乍一看颇像个健身教练,易产生家暴倾向。

    他的短信也发得没艺术,完全不浪漫有没有?

    “期待我们能慢慢地相互了解,然后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我只能说,以目前我对他的好感度而言,最大限度也只能做做普通朋友。

    当然,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许山平比我小两岁,当时的我和大部分女人一样,还接受不了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

    小伙子倒是颇为执著,自打有了我的电话号码,每天必收到他三至五条短信,就跟天气预报财经信息似的,无须回复不痛不痒,时间长了竟然也习惯了。

    我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奇怪的是空白之中又掺杂着难言的混乱,空白与混乱本身就是一种悖论,能把人折磨到心力交瘁。我对自己与王海的关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甚至不想去纠结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王海明确表示了他并非我的“Mr.Right”,在这个前提下,喜欢不喜欢这个难缠的问题变得没有意义。

    更让人头痛的是,齐天的婚比我想象中更难离。

    跟其他的许多事情一样,这件事说起来坚定,真干起来无比艰难。

    而艰难的唯一原因,就是满雯打死都不放手。

    我从童年口中得知,满雯出动了父母女儿,出动了亲朋好友,出动了一切可以出动的人。

    当然,大家一致认为齐天不对了。

    谁会认为四十多岁才抛妻弃女的男人对呢?

    况且,这个男人能发迹,不能说完全但至少一大半是靠老婆家里。

    用满雯母亲的话来说——若真是合不来要离也该早些年提,趁她年轻美貌,趁她还没失去双腿……好歹她伤心一段时间还能重新开始一段人生,运气好点儿再找个更可靠更优秀的男人,你情我愿互不相欠的完美结局啊……现在到好,一个被你的薄情寡义已经搞到终生残废的半老徐娘,更年期都快来了还要面对被彻底抛弃的事实,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啊?

    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论述,让有些亲戚即使心里能理解,嘴巴上也不可能支持。

    说白了,齐天不就是活脱脱的千夫所指的现代陈世美吗?

    齐满满在上次与童颜干完一仗之后则彻底对她父亲失望了。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支持母亲坚决不离到恿母亲坚决离,足以证明年轻人的很多决定仅在一念之间。

    齐满满说:“妈妈,我看还是离吧,这个男人自私自利!不但不爱你不爱我,他甚至不爱这个家也不爱自己!你留这样没责任感的男人在身边干什么?摆设吗?暗示自己还有个丈夫吗?我已经彻底绝望了,没必要苦苦纠缠啊,妈,你就答应他离吧!离了咱们去外国定居……看他和那个狐狸精能长久到哪里去!说白了,狐狸精不就是为钱吗?你还当真爱吗?咱们最大限度地争取利益,过属于咱们的好生活去!你看他过几年老了萎了,狐狸精还能爱他多久?到时他想念你了,回头找你的时候,你再别理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满雯流着泪说:“丫头啊,你不懂,我要真放了手,那就彻底成全他们了……男人离了婚就不会回头的,我不甘心啊,我这辈子就是为了这份感情活着……我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要钱干什么?我不要钱!我就要你爸爸!没了他,我等于什么都没了……我会死的。”

    满雯一说死,齐满满只好不吭声了。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又有几个能真正理解满雯的执著?童年把齐满满支持她父母离婚的消息在肯德基里转述给我。

    我说:“齐满满都想通了,你还没想通?你姐也不容易……你们当真为了不相干的一家人……才认回来的亲姐弟啊,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童年叹了口气,说:“齐满满支持雯姨离婚,不代表她原谅我姐啊!她只是不想雯姨继续苦苦纠缠而已。”

    我有点儿看不起童年地说:“你这什么逻辑?她原不原谅你姐,跟你原不原谅你姐,有那么大关系吗?你到底是自己本身理解不了,还是为了齐满满理解不了?”

    童年说:“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我说:“你真是比我想的还婆婆妈妈,你能哪怕一次,独立于齐满满之外来看这件事吗?公平一点儿吧。如果没有齐满满,你会不会没这么愤怒?”

    童年低着头,一声都不吭。

    好半天,他抬起头来喝光了面前的橙汁,他说的话,兜兜转转鹦鹉学舌似的把我绕晕了。

    他说:“表姐,你也比我想的还没原则,你能哪怕一次,独立于童颜之外来看这件事吗?如果第三者不是我姐童颜,你是否还能保持这样明显偏离了是非观的立场,心平气和?”

    我哑了,童年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实在冷漠荒唐。我真想说,如果不是童颜,我更心平气和呢!别人婚姻里出现了第三者,多么正常的社会现象,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犯得着不心平气和吗?

    当满雯觉得再没有任何人的劝说指责能撼动齐天那颗坚决离婚的心时,她终于决定亲自出马与童颜谈判了。正牌与情人的谈判,当然不可能允许情人的表姐在场,谈话的场景和内容,只能由童颜后来转述。

    满雯挑了一个周末约童颜在某个高档雅致的咖啡馆见面,大厅里的人稀稀落落,满雯却坚持要了包间,私密的氛围让这场谈话平添了一丝惊悚的色彩。如果是我,根本没胆量跨进去,内心肯定会纠结于硫酸毁容啊一刀捅死啊等知音杂志上天天写的各种大婆小三摊牌时的可怕下场……可惜我的表妹童颜并非我这般无胆鼠类,她信心百倍地踏进包间,竟看见满雯违反约定带来了不上斤两的死党陈蔚。

    童颜倚在门口摘下墨镜先发制人:“你这个人怎么不守信用啊?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单独来吗?”

    陈蔚这个小人顿时狗仗人势地跳起来对童颜龇牙咧嘴:“你什么态度啊?她出行不方便,没人陪着能出得来吗?你还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没见过哪个第三者像你这么嚣张的……”

    童颜笑了笑,一句话不回,转身就要走。

    满雯开口了,她平静地对陈蔚说:“蔚,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她单独谈。”

    陈蔚还要发难,满雯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又说:“放心吧……我没事儿。”

    陈蔚只能极度不爽地起身走人。

    童颜说她根本没想到满雯会这么平静,她原本是抱着拼命的心态来的,一看满雯这么配合,反倒不好意思撒野了,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到满雯对面,等正牌夫人开口。

    满雯一反常态地客气,搞得童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把酒水单递给童颜,以老朋友似的口吻问:“看看,喝点儿什么?”

    童颜是直性子,吃不住这一套,她要了一杯铁观音,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您说我现在是叫你齐太还是叫你雯姨?您约我出来该不会是喝茶叙旧吧?有什么话呢您就直说,咱们见面也不是第一次了,走到这一步了,再犯不着拐弯抹角。”

    满雯的脸红了,她叹了口气,几乎是低声下气地问了一句:“童颜,我……你可不可以不逼齐天跟我离婚?”

    童颜冷笑了一下:“您这话怎么说的?我可从来没逼过他啊!离不离婚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满雯苦笑了一下,泪水涌上来直打转,她的语调依然平和:“既然跟你没关系……你今天为什么会出来?”

    童颜拨弄着墨镜腿儿,不搭腔。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