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世纪大战 & 微醺之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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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想回家,趁着酒劲儿我想象了一下齐天和童颜有可能正在进行的翻云覆雨,差点儿把刚吃进胃里的花生米全呕出来。

    所以,我在午夜之前敲响了王海的门,时间不算早也不算太迟。我很少晚上来,事先也没打电话,王海开门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童娟?”

    我也有些惊讶,有段时间没见了,王海黑了也瘦了。

    他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白色背心,瘦而结实的膀子和手臂露在外面,让喝了猫尿的我难免想入非非。

    我热辣着脸,晕乎乎地跨进门,问:“哟,海子,你怎么黑了瘦了?”

    王海笑了一下,问:“你喝酒啦?”

    我点点头,把鞋子脱了,赤脚盘腿坐到狭小的沙发上,有点儿放肆地借酒扮疯。对于平时循规蹈矩的我来说,趁机无法无天一把的感觉还是很妙的。

    我仰望站在我面前只穿着背心和睡裤的王海,眯着眼微醺地说:“这么晚上来,你这屋里该不会藏着个女人吧?”

    王海挠挠头,苦笑了一下。

    我拉了拉他的手,说:“来嘛,陪我坐一会儿。”

    王海坐到我身边,我把头结结实实地靠在他肩膀上,一动都不动。

    王海说:“你怎么啦?喝了多少?”

    我嘻嘻一笑,故意伸了一根或两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悠:“没喝多少,但是……醉了,我现在晕乎乎的,感觉很幸福呢。”

    王海笑了一下,说:“傻丫头,喝醉了还觉得幸福。”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王海把头靠在了我的头上,我的脸烫得厉害。

    我们俩不说话,就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我不是第一次扎实地靠在他肩头,而这一种很微妙的依偎,竟让我由衷觉得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王海问:“你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儿水去。”

    我摇摇头,说:“我不喝水……你哪儿也别去……就这么坐在我身边……你最好了……”

    王海说:“行。”

    我很过分地伸出右手,摸摸王海的脸,又捏他的耳垂。王海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一般,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王海说:“这些天,我打你电话,你怎么老不接啊?短信也回得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又嘻嘻一笑,索性把左手圈到他脑袋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把头微微仰起来,鼻尖蹭着王海光洁的脖子,他估计刚洗完澡,身上残留着一股好闻的香皂味。想起多年前童颜在信里提到的鱼腥味,我突然放纵地笑起来,笑得身体乱颤,笑得喘不过气……这个不真实的童娟,估计把王海吓得不轻,他慌乱地问:“怎么了,童娟?你笑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两只手圈着他的脖子,只管笑。王海只好用两只手来掰我的脖子和脸,他把我的头从他肩膀上支起来,我们脸对脸地四目相接了。而在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我也停止了自己近乎扯淡的狂笑。

    王海用手慢慢擦了擦我笑出眼角的泪水,然后用一双温暖的手覆在我的脸颊上,认真地问:“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想掰开他的两只手,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脸颊,却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有点儿烦躁地说:“我不想说,说来说去还不是那点儿事吗?我烦才来找你的!你这么认真地问我,我不是更烦吗?你以为我真喝醉啦?我清醒得很呢……”

    王海叹了口气,还问:“那你最近为什么不找我?”

    我反问:“你想我怎么回答?我为什么要找你啊?咱们什么关系啊?我整天找你?”

    王海默默地看着我,不出声。

    我继续装疯卖傻,在没喝酒的情况下让我说出这些放肆而不规矩的话来还真不容易,我说:“你说呀,咱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王海使劲儿捏了捏我的手,叹了口气,还是不说话。

    我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又攀到他的肩膀上,把他牢牢地圈住。

    要按电视剧里演的,我现在就该闭上眼睛,暗示王海来亲我了,或者干脆趁着醉酒装疯厚着脸皮把嘴迎上去,管他谁主动呢,明天早上谁都会装成不记得。

    可我两样都没干,我的眼神肆无忌惮,在他脸上上上下下地看,看得他终于红了脸,想把头偏开,又被我两条手臂圈牢,动弹不得。

    我追问:“说呀,什么关系?”

    他终于咬咬嘴唇说:“兄妹关系,行吗?是我做错什么让你生气了吗?你是不是以后就打算这样了?多少天不找我,然后喝醉了就来找我,莫名其妙地……这样……逼问……我和你什么关系……然后再消失,去干自己的事,继续冷落我?”

    我嬉皮笑脸地捏了捏他的脸,说:“哎哟,海子,我什么时候冷落你啦?我平时不就是上班吗?能有什么自己的事干啊?”

    王海说:“你认真点儿行吗……你别这样行吗……”

    我索然无味地停止了胡搅蛮缠,把赤脚塞进王海给我拿的拖鞋里,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说:“行!不跟你闹了!你给我找件衬衫!我要洗澡睡觉!”

    王海仰着头,一脸惊恐地说:“你今晚在我这儿睡?”

    我洗完澡,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爬上了王海的大床。我穿着他的白衬衫和绵绸睡裤,衣服太大,袖子和裤腿都卷起来半截儿。他看我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笑了,拿了一条大毛巾过来帮我擦头发,不是我胡思乱想,而是那场景实在言情。

    所以,我有点儿没心没肺不知检点地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我问的是:“海子,电视上啊言情小说上都说,女的穿着男式衬衫是最性感的时候,你看我现在怎么样?有那么点儿意思没有?”

    王海边搓我的头发边笑,他说:“你呀,个儿太小,穿上我的衬衫跟袍似的,还性感呢,你拉倒吧!”

    我也笑,闭着眼睛,惬意地任由王海用干毛巾,一点点地把我的头发擦干。

    王海说:“你睡床,我睡沙发,你现在不困的话,我帮你把电视打开吧,要不你看会儿杂志也行。”

    我点点头,脸红了。我说:“这不还没睡吗?咱们靠在这儿看会儿电视说说话吧……”

    王海就从橱里拿了个干净枕头出来,说:“那你枕这个,这个干净。”

    我一动没动地靠着王海的枕头,说:“我就枕你的……我喜欢高枕头。”

    我们俩就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东拉西,其间,我还接了童颜的电话。

    “童娟,你今晚还回来吗?”

    “我有钥匙,你管我呢。”

    “你在哪儿?”

    “朋友家。”

    “哪个朋友家?”

    “你不认识,你忙你的吧,管我干吗?我安全得很。”

    “那行,挂了。”

    那边童颜要挂电话,我又想起什么似的说:“等会儿,你帮我跟齐大哥说一声,我不舒服,明天要请一天假。”

    童颜哼了一声,说:“有你这样的吗?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哪儿来的病……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我挂了啊。”

    我挂了电话。王海怔怔地看着我,敏感地问:“童颜打来的吗?”

    我点头,不想进一步谈论她。

    王海却得寸进尺地问:“童颜,她最近好吗?”

    我没好气地说:“她能不好吗?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渴了……”

    王海就给我倒来一杯白水。我咕噜咕噜地喝了,翻了个白眼躺下就睡。我背对着王海,薄薄的毯子一直包到脸,白痴也看得出我有点儿闹情绪。

    王海推推我的肩:“童娟,你睡了?”

    我不理他。

    他又拍拍我,说:“那你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我呼地一下掀开毯子坐起来,眼神幽幽,一脸醉相。我用手使劲儿拍拍旁边空出来的一大半床铺,说:“这么大地儿,不够你睡啊?沙发那么短,你的腿能伸开吗?装什么啊?都这么熟了,你怕什么啊?我还能对你下手吗?瞧你那畏畏缩缩的窝囊样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至于吗?”

    王海笑了,他说:“你说的什么话啊?我一男人我怕什么……我是怕你介意……你是女孩啊……”

    我躺下,又往床边挪了挪,把毯子盖好,留下更大的空间。望着床边犹豫不决的王海,我认真地说:“别废话了,上来吧,我保证不碰你。”

    王海忍不住笑了,无奈地躺到我身边来。而我确实没有什么邪念,我相信他更没有。我和王海处了这么久,那种微妙的关系经历过的才会了解,仿佛就差那么一步就达到某个阶段,却又遥遥无期始终达不到某个阶段……这就跟北京城里堵车似的,你看着就十分钟的路吧,一堵上就是两三个小时,真不如下车走得快。可惜我跟王海谁都不是愿意下车走路的人,宁愿这么耗着,在车窗里呆呆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于黑暗中凝望着天花板,我想我跟王海之间或许永远都这样了,我借着醉酒百般胡闹,给了他最后的机会来捅破我们之间那层不算结实的窗户纸,而王海百分百地装傻,只能说明他根本不愿意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层,势必要将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进行到底了。

    我没有睡着,我相信他也没有。我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听窗外偶尔一闪而过的喧闹,又恢复相对宁静的过程,空间上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间上犹如等待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终于,黑暗中一只大手覆上了我的手,温暖而踏实,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记忆却穿越回飞往泰国的几万英尺的高空里……在某架飞机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也曾出现过这么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同这只一样难以挣脱……是不是无论事隔多久,总有那么一个时候,总有另一个人,会让我们直面内心,让我们再次遇见无法忽略的过往,重新凝视自己以为已经遗忘的人。

    我莫名其妙地在这只手掌下面哭成了泪人。

    我要是会缩骨功多好,把自己缩小再缩小,缩成王海的拇指那么大,躲在他的手掌下面,无风无雨地睡上几百个世纪,纷纷扰扰就与我无关了,回忆也与我无关了,憧憬更与我无关了……

    王海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有磁性,而那种我假想出来的磁性又让他的话语更富内涵:“童娟,我真的很想照顾你……可我拿什么照顾你呢……我什么都没有……”

    我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果我二十八岁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嫁,海子你愿意娶我吗?”

    王海沉默。

    我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你愿意跟我凑合过吗?过日子嘛,跟谁都是过……不如找个熟悉的,能互相理解,互相照顾依靠就够了。你知道吗?我现在一想起要再找一个陌生人互生好感,经过很长的时间了解对方,恋爱结婚,说不定修不成正果还得撕心裂肺地再分手一次……就打心底里觉得累得慌,我不想再费劲儿认识任何男人了解任何男人……我不想。”

    王海叹了口气,说:“童娟,你现在的想法不代表你以后的想法。你还会遇见心爱的人!你爱他他也爱你!优秀专一!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到那个时候,你再回想起今天这个夜晚,会觉得自己说这番话无比幼稚……知道吗?老天安排好了那个人给你呢,你什么都别做,等他来找你就好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那个人?你怎么那么肯定呢?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啊?你为什么不能是那个人啊?”

    王海把我的手又攥紧了一点儿,他很坚决地说:“我肯定不是……我真不是。”

    我翻了一个身,紧紧抱住王海,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我常常在哭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这个晚上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王海用几句简单又晦涩的话语给我们之间的关系画了几条轮廓明朗的线,人都是这样,模糊的时候被好奇心或者欲望折磨,被急不可待的渴望驱使,当真正明朗化的那一刻到来上又怅然若失,回味那一份朦胧的好……总之,一场借酒扮疯的胡闹加上形而上学的谈话再加上彻夜缠绵悱恻的拥抱,就是我与王海同床共枕的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当我第二天早上睁开双眼捕捉到明媚的晨光时,王海已经出门工作去了。原本打算补个懒觉的我真有了机会却困意全无,我起床把王海的住所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洗他昨晚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我又下楼去小区的超市里买了菜和肉,做了几道简单的菜,蒸好米饭。自己中午随便吃了点儿,剩下的全部用保鲜膜包好存到冰箱里。王海平时的伙食很差,这些菜够他吃几顿的……然后,我靠在床上呆呆地望向窗外发了一会儿呆,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相拥而眠,起床后难得的闲适安静,像居家主妇一般有爱又有计划地打理每一件小事……这一切,都将我内心已尘封的那份建立一个小家的梦想重新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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