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宋词元曲300首鉴赏-元曲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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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春来(金鱼玉带罗襕扣[1])

    伯颜

    金鱼玉带罗襕扣,皂盖朱幡列五侯[2],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3]。得意秋[4],分破帝王忧[5]。

    【注释】

    [1]金鱼:金鱼袋,标志官阶的一种佩饰。官吏佩黄金鱼、银鱼,其制始于唐代。据《旧唐书·舆服志》载:“(神龙元年)六月,郡王、嗣王特许佩金鱼带。”玉带:玉饰的腰带,亦为显宦之服。罗襕(lán 兰):锦制的罗袍。扣:古代衣与裳相连的长衣下摆所加的横幅。《旧唐书·舆服志》:“文武三品已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并金带。”[2]皂盖朱幡:黑色的车盖,红色的旗幡,指王公所乘的车子仪仗。列五侯:指爵位在五侯之列。东汉顺帝梁皇后兄梁冀为大将军,其子梁胤和叔梁让、梁淑、梁忠、梁戟都得以封侯,时称“梁氏五侯”。后以此代指尊显至极的重臣。[3]山河判断:

    指画江山。此处指自己指挥攻城野战的大功。[4]得意秋:大功告成之日。秋,此处泛指时日,不必指秋天。[5]分破:分担,承担。破,意谓分担过来。

    【鉴赏】

    作者(1236-1295),蒙古八邻部人,生长于西域。元世祖至元中,历任中书左丞相、中书右丞、同知枢密院事。至元十一年(1274)大举伐朱,为荆湖行省长官,连下数十州,直逼南宋都城临安。宋降,伯颜押宋主至大都,封功臣。元成宗元贞元年薨,年五十九。《元史》卷一二七有传。据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载,伯颜所署官衔计二百四十六字,是中国历史上官衔字数最多的人。本首曲子是作者留下的唯一一首,全文连同衬字仅三十一字,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恢宏的气势和一位百战名将功成后的踌躇之态。在元灭南宋的无数战役中,他的功劳当推为第一,这是当时元臣所公认的事实。这样一位开国元勋,自然要以“分破帝王忧”为己任。这首小令一气呵成,不分层次。前两句铺垫自己身在五侯之列,尚未尽道出真正的心声。接下来的这一句,口气就不同寻常了:表面上写自己一支椽笔评点江山,实则是在夸耀大元帝国创于他一人之手。伯颜的诗文显示出一种以平淡寓豪雄的非凡气度,用语也可谓精妙。此曲末句五字,不再津津乐道于开国之功,而是把守住江山的重任点画出来,凸显了一位杰出政治家应有的胸襟。事实也正是如此,据《元史·伯颜传》载,元朝开国之后,作者曾受到大臣阿合马、别吉里迷失等人的屡屡诬陷,他都未曾消沉,直至洗清自己;建国初期的数年里,大将乃颜、宗室明理铁木儿等反叛朝廷,作者又多次身为先锋平定叛乱。元世祖临崩之前,朝中宗室多有欲谋皇位者,作者统率百官,使朝廷得以正常运转。世祖崩后,他按剑立殿,拥立成宗,履行了一个顾命大臣“分破帝王忧”的誓言。

    喜春来(金妆宝剑藏龙口[1])

    张弘范

    金妆宝剑藏龙口,玉带红绒挂虎头[2],绿杨影里骤骅骝[3]。得志秋,名满凤凰楼[4]。

    【注释】

    [1]龙口:饰有龙形的剑鞘。口,指鞘口。[2]虎头:即虎符,刻有虎头形的牌子,元代颁给将相的腰牌。王国维《元铜虎符跋》:“元之虎符俗云虎头牌。”[3]骅骝:周穆王八骏之一。此处泛指骏马。[4]凤凰楼:凤凰城中的楼阁,代指朝廷。古称京城为凤城。杜甫《复愁》诗之九:“由来貔虎士,不满凤凰城。”

    【鉴赏】

    作者(1238-1280)字仲畴,易州定兴(今河北省定兴县)人。元世祖至元元年(1264),授顺天路总管,二年,移守大名。六年(1269),率兵攻打襄阳,宋师崩溃。十一年(1274),丞相伯颜伐宋,弘范为前锋,破宋丞相贾似道兵,直逼建康。宋张世杰立广王于海上,弘范为蒙汉都元帅督兵南攻,执宋丞相支迫张世杰遁走。宋臣陆秀夫抱广王投海而死,南宋彻底灭亡。弘范磨崖山,刻石纪功而返,未几病卒,年四十三。《元史》卷一五六有传。

    本首曲子作于攻破南宋京城临安,与丞相伯颜会师之时,从曲牌和韵脚来看,可能是与伯颜赓和之作,其意皆在言开国平天下之功。与伯颜之曲不同的是:伯颜身为丞相,其曲重在点染“山河判断”的雄才大略,而弘范此曲则意在夸耀自己身为元帅的勇武之气。前两句中的“宝剑”、“虎头”,都是刻画帅臣的点睛之笔,随后用驰骤骏马不得停蹄的描写来表现内心的狂喜之情,与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有异曲同工之妙。

    骤雨打新荷(绿叶阴浓)

    元好问

    绿叶阴浓,遍池塘水阁[1],偏趁凉多[2]。海榴初绽[3],妖艳喷香罗[4]。老燕携雏弄语[5],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6],打遍新荷。人生有几[7],念良辰美景[8],一梦初过[9]。穷通前定[10],何用苦张罗[11]。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12]。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13]。

    【注释】

    [1]水阁:建在池塘中的亭阁。[2]趁:通“乘”。趁凉,犹今言纳凉。[3]海榴:即石榴,又名海石榴。李白《咏邻女东窗海石榴》诗:“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王琦注引《太平广记》:“新罗多海红并海石榴。”

    [4]香罗:溢着香气的绫罗。此处指海石榴火红色的花朵盛开一片,如同一段泛着香气的绫罗。[5]弄语:弄,当作“哢”,鸟鸣声。[6]珍珠:喻雨滴。糁(sǎn 伞):散落的样子。[7]人生有几:言人生苦短。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8]良辰美景:南朝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9]一梦:据唐沈既济《枕中记》载,有卢生在邸舍中遇道人吕翁,自叹贫困。吕翁将一青瓷枕交给卢生,卢生于梦中历尽荣华富贵,然而一觉醒采,主人烧的黄梁饭还没有熟。后因以此喻人生富贵终归虚幻。[10]穷通:困厄与显达。《庄子·让王》篇:“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署风雨之序矣。”[11]张罗:奔走乞求。[12]浅酌低歌:斟着酒,低声唱,形容悠然自得的消闲之态。宋陶谷《清异录·释族》:“李煜乘醉,大书石壁曰:‘浅斟低唱,偎红倚翠。’”[13]“任他”二句:谓太阳和月亮如穿梭般来去,形容时光过得很快。《京本通俗小说·碾玉观音》:“时光似箭,日月如梭。”

    【鉴赏】

    作者(1190-1257)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令山忻州市)人。少从学于郝天挺,金宣宗兴定问登进士第。历南阳、内乡令、左司都事员外郎。天兴初,入为知制诰。金亡不仕元世祖曾闻其名,欲以馆阁处之,未及用而卒。所著有《遗山集》、《中州集》、《续夷坚志》等,是金、元之际最著名的文学家。《骤雨打新荷》原本不是曲牌名,只是由于此曲出后,人们对“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三句称赏备至,遂更其曲为《骤雨打新荷》,它原来的曲名叫《小圣乐》。

    本首曲子的含意在于哀叹人生无常,劝人及时行乐,情绪低沉而消极,然而它恰恰是相当一部分士大夫内心的真实写照,具有普遍意义。作者原为金臣,金灭入元,成为金遗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亡国奴,这种滋味人们一想即知。在蒙古贵族的政治高压下,他还能做什么呢?“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是他唯一能够排遣苦闷的选择。本首曲子看上去像词。词与曲原本都是用于演唱的歌词,所以有些曲子与词形式上区别并不明显。作者本身是一位造诣很深的文人,所以遣词用语以雅为主,不像我们印象中的散曲那样通俗化和口语化。正是由于这一点,这首曲子在元散曲中就有了它独特的地位。上片连用“绿叶”、“池塘”、“海榴”、“老燕携雏”、“高柳鸣蝉”以及雨打新荷等景物,渲染春色的浓重和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反映出作者热爱人生、热爱祖国河山的情怀。这些景致以白描和铺叙为主,用语不浓不艳,恰到好处。下片入题便是“人生有几”的浩然长叹,乍一看让人感到突兀难解,这就造成一种悬念,引领读者往下看。“良辰美景”固然可爱,但在入的主观里,它却像梦幻一样转瞬即逝;困顿通达对士子来说至关重要,然而作者以“前定”二字为它作了具有点睛意义的注脚,正是这“穷通前定”,才使他感叹“人生有几”,才使他断然决定以“命友邀宾玩赏”来度过余生。这种破落之情,与上片欣欣向荣的自然生理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种强烈的对比,反衬出作者所求的“酩酊”,是出于何等的无可奈何。

    人月圆(伤心莫问前朝事)

    倪瓒

    伤心莫问前朝事,重上越王台[1]。鹧鸪啼处[2],东风草绿,残照花开。怅然孤啸,青山故国,乔木苍苔[3]。当时明月,依依素影[4],何处飞来?

    【注释】

    [1]越王台:春秋时越王勾践所筑,相传为越王点兵之台,故址在今浙江省绍兴市卧龙山西。[2]鹧鸪:鸟名,其声甚哀,若云:“行不得也哥哥”。[3]乔木:

    《孟子·梁惠王下》:“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后因以“乔木”代称故国。[4]素影:指明月。相传月中有桂树,其影婆娑,故称素影。

    【鉴赏】

    诗人(1301-1374)字元镇,号风月主人,又号云林子、沧浪漫士、净名庵主,初名珽,无锡人。善作诗,不事雕琢,又精音律,与虞集、张雨等甚为相知。元末泛舟五湖,自称懒瓒。明太祖平吴,诗人迹于编氓以终。所著有《清闯阁集》。

    本首吊古的曲子,是古代文人墨客常写的题材。作品的开篇极为平常,没有脱出咏史以伤心直挂主题的窠臼。全曲胜人之处在于最后三句,“当时明月”虽仅四字,含义却十分丰富,从形式上来看,它字字与开篇相应和:“当时”与“前朝”呼应,这个前朝究竟是指元代之前的宋王朝呢,还是指春秋时期的越国呢?诗人没有明言,读者也只能自己去领悟。其实前朝具体所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人当时凄凉落寞的心境,他孤身一人站在长满苍苔的古点兵台上,一种人生如梦、岁月如烟的历史沧桑感油然而生,正所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又“明月”与“残照”呼应,从残照过渡到素影婵娟,暗示了诗人在此台伫立之久。久久伫立,又显然不是游山逛景所应有的心情,这就加重了内心的伤感。从内容上来看,后三句可理解为对前此数句的总结,那前朝的月光跨越了漫长寥廓的时空,如今依然静静地洒在人间,这种动与静的结合,把作者方寸之间无尽的愁思囊括殆尽。它所蕴含的深意,在经过鹧鸪啼、春草绿、怅然孤啸、乔木苍苔的反复铺垫后,变得更加凝重,更加幽远。

    折桂令(拟张鸣善[1])

    倪瓒

    草茫茫秦汉陵阙[2]。世代兴亡,却便似月影圆缺[3]。山人家堆案图书[4],当窗松桂,满地薇蕨[5]。侯门深何须刺谒[6],白云自可怡悦[7]。到如今世事难说。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注释】

    [1]拟:模仿。此处指模仿张鸣善的曲子而作。张鸣善:元散曲家,原名择,号顽老子,生卒未详。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币)人,后流寓于扬州,官宣慰司令史。所著有《英华集》及《烟花鬼》、《夜月瑶琴怨》、《草园阁》杂剧三种,今皆不存。[2]秦陵阙:秦汉两代皇帝的陵墓,均在今陕西省境内。阙,墓前的石门。[3]月圆缺:而轼《水调歌头》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4]山人:隐居于山泽的高士,此处为作者自称。[5]薇蕨:两种野菜,嫩时皆可食。[6]刺谒:投名刺以求见。古时官吏士人交往,须先投刺通名。刺,大致相当于今之名片。[7]白云:谓与白云为伴。南朝梁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诗:“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

    【鉴赏】

    元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蒙古贵族对人民血腥的统治和残酷的压榨,使整个王朝始终处在无序的状态中,各地民众的反抗也从没有停止过。作为生活在异族统治下的中原遗民,诗人的生活态度只能如此:拒绝与蒙古贵族合作,宁可隐居于穷乡僻壤,也不愿出卖灵魂去干谒当朝的达官显贵,表现了一个正直的士大夫高洁的情操。当然,全曲的情调低沉压抑,尽管作者反复强调松桂薇蕨的闲适,图书白云的怡情,可是读者仍能体会出,那种闲适和怡情,都是出于不得已,并非诗人的心底话。

    本曲在艺术表现上最突出的特点是委曲婉丽,一唱三叹,除首尾呼应,道出世代兴亡、朝代更迭的历史规律外,其余的语句皆在烘托一个隐居之士不随浊流、洁身自好的孤高品性。“堆案图书”、“当窗松桂”、“满地薇蕨”三个排比句,勾勒出一方与世隔绝的净土,这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着相同的意境。接下来用“白云自可怡悦”六字,更深一层地把内心的感受加于这一方净土之中,形成了物我合一的完美构图。中间的五句,虽然乍一读来并无出奇制胜的警语丽句,但细细品味,一个出尘绝俗的高士形象便越来越清晰可见,这也正是诗人自我表现的用意所在。

    凭栏人(赠吴国良[1])

    倪瓒

    客有吴郎吹洞箫[2],明月沉江春雾晓。湘灵不可招[3],水云中环佩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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