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第二章 酒色乱性浮财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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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二时,以黄宗胜为首的这个团体莫名地聚集在公司的门厅前,个个面色焦虑,翘首以盼,仿佛在等什么重要人士一般,最按捺不住的陈健来回踱着步,铂金烟盒里取出来的烟抽一口就气咻咻地扔了,本来想催催人的,可是黄总的人去接人了,又不敢催。

    接谁呢,是帅朗,是在中州人私人会所胡天黑地胡闹的帅朗,谁想没想到这货大上午就去私人会所胡闹去了,据说喝得酩酊大醉,不仅骚扰女服务员,而且还摆大爷谱非要女经理陪酒,有VIP的身份女经理不敢怠慢,把会所里养着若干位川妹陕妞东北姐给叫了一拔,谁知道这货挨着摸了一遍愣是挑刺,不是嫌胸小手感不好,就是嫌皮肤太糙,再不明明他个子低嘛,愣是嫌姑娘长得高。还非看上女经理了。女经理气得不做生意了,叫着保安要火拼,谁知道这货谱更大了,把黄总、陈总以及远胜、中铁的大名抬出来,直说那是咱大哥,你们动动我试试?不服气是吧?老子一个电话把黄总、陈总全叫过来,拆了你们家这破店……

    私人会所这地方不乏阔人恶少找麻烦的,不但女经理的电话回来询问了,帅朗的求援电话也回来了,不但通知黄总、而且通知了陈健加上老徐这一拔,你们不理?不理都不行,想知道那玩意在哪儿吗?哥们灵机一动,全盘皆通了,找着下落了。

    这几句炸锅了,刚刚分手的几位全聚起来了,黄宗胜是宁信其有,不敢信其无,派了公司四五个保安让夏佩兰带队去找帅朗,这几个人各怀心思,都等在门口,谁也没说话,不过个顶个都是心里七上八下,你说信这货吧,能是这得性?你说不信这货吧,人家偏偏又和端木打过交道,而且还占了上风。

    来了……来了……凌锐锋喊了句,声落车来,一辆本田商务车,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迎上来,车停到公司门口,哗声推拉门一开,夏佩兰跳下来,黄宗胜赶紧地问:“人呢?”

    “那儿呢……”夏佩兰气愤地往里一指。四个保安扯胳膊拉腿往下拽,喝得不多不少的帅朗正发酒疯,乱踢乱蹬,黄宗胜蹙蹙眉:“怎么喝成这样?”

    倒不是觉得不应该喝成这样,只是觉得喝成这样,说出来的话还有多少可信度。夏佩兰汇报着道:“没到中午就去会所捣乱去了,喝了三瓶皇家礼炮,瞅着服务员就动手动脚,差点就摁住杨经理要欲行不轨了……”

    后面的话没说,陈健、徐进铤、邹晓璐几个人俱是掩嘴偷笑了,私人会所的杨荷香是黄宗胜手里的一块公关招牌,地市级领导或者千万身家的老总能一亲芳泽就不错了,被个小流氓调戏一番,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黄宗胜直觉脸上无光,怕人瞧着看热闹,赶紧地摆手:“快快,拉上去……给他醒醒酒……把我抽屉里的海王金樽给他灌几粒,那玩意醒酒快。”

    四个保安架着帅朗进公司了,上电梯了,上楼去了。后面跟着的几位哭笑不得了,徐进铤回头问邹晓璐奇怪地道:“不对呀,不是还在嵩峰山庄么,怎么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邹晓璐道,问着夏佩兰:“夏助理,他什么时候去的会所。”

    “不到十一点就去了。”夏佩兰摊上了个这任务,实在搞得有点糗,陈健却是和凌锐锋小声嘀咕着:“娘滴,这小子将来当了官绝对是个人才,欺男霸女要登峰造极了。”

    刘义明没吭声,感觉中总觉得这个人颇有特异之处,不过事实却是每每让他大跌眼镜,看着步履踉跄被架进电梯的帅朗,那眼神里实在叫一个可惜。

    “这小痞子不会又是逗咱们玩吧?要我说,找人修理修理得让他长长记性。”徐进铤在电梯下等着的功夫,口出狠言,哼了哼,对于被浪费的时间和金钱,实在有点气愤,不料黄宗胜的涵养功夫还是好,不屑地道了句:“徐总您要把水平降格到他那层次较劲,我倒没意见。”

    咦?软软地给了老徐一句,把老徐噎住了,刘义明打着圆场道:“大家不要小看这个人,敢到黄总会所里闹事的也没几个人吧?”

    “嗯,那倒是。”陈健点点头,笑着道:“要找这种不自在的人还真不多……其实就别拦着,等他胡闹完告他个强奸,让他坐几年吃公家饭去。”

    邹晓璐有点微微不爽,虽然不齿帅朗的行径,可也有点不齿这些人的心态。

    进了电梯,讨论继续着,凌锐锋倒是没什么恶感,只是附合着众人道着:“就是啊,这人太可恶,把咱们调来调去纯粹浪费时间,这喝成这样,他的话能信么?”

    “酒后可以胡言,可酒后也未必不能吐真言呀。”刘义明点明了一句,一句点得众人心凛,想上了,要是酒后吐真言,那没准……

    没人往下说,现在事情卡住了,唯一见过端木的刘义明也想不出更好的辙来,要是这小子身上有线索,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而且看样子,没准还真被逼极了真话吐出来了。

    进了黄总的办公室,不一会儿湿漉漉一头,步履踉跄的帅朗被架进来了,夏佩兰小声说着灌了几颗醒酒的金樽,黄总招手屏退着手下,那头帅朗刚坐沙发上,身后站着徐进铤,身前站着光头陈健和凌锐锋,这光头可没那么客气,一揪骂着:“你小子醒了没有?”

    一揪,帅朗“啊!”声鬼叫着,护着头乱踢乱蹬,陈健赶紧地放了人,黄宗胜略略不悦地看了眼,埋怨不该和他一般见识了,这当会该老人家的本事起作用了,上前看看人安生了,一手扶着,招着刘义明一起把帅朗扶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邹晓璐没闲着,倒了杯开水,轻轻地放到了办公桌前,有点怜悯地看了这人一眼。

    除了这一眼多有怜悯,剩下那几双眼睛可就不善了,桌前桌边围了一圈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脸喝得有发白,眼神有发滞地帅朗,看上去既呆且傻,陈健在桌前拍着桌,早按捺不住了,威胁着道:“小子,你今儿不说点什么,可交待不了,你白吃白喝白嫖这多长时间了?屁事没办,这倒蹬鼻子上脸了,连会所的女经理都想霸王硬上弓?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这问得,差点把几个人逗笑了,都憋着,看着帅朗,帅朗鼻子吸溜了吸溜,一副不以为然的痞态,无所谓地道着:“不就几万块钱的事,好像谁出……出不起似的……呃。”

    连说带打酒嗝,黄宗胜厌恶地躲了躲,刘义明插话了,笑了笑问着:“帅朗,这大上午有什么事可庆祝的,疯成这样?电话里你说什么来着,你灵机一动怎么来着?”

    一问,众人竖耳倾听,只等这货爆料,却不料帅朗脸色骤然悲切,如丧考妣般哭丧着脸,手抚着眉,又似万分难过一般,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表情的意思,又变了,帅朗真就哭上了,连哭带抽泣,悲切得仿佛是他非礼别人,而是他失身了一般,抽泣几声旋即又是号陶大器,这一哭不要紧,把众人搞得摸不着头脑了。

    “这这这……没怎么你呢,怎么就这得性?”徐进铤倒看得哭笑不得了。

    “怎么了,帅朗?你胡闹成这样,大家都这么关心你,忍让你,难道你一句真话都不舍得给吗?”刘义明恳切地道着。

    终于给了,帅朗一侧身,抱着刘义明,悲悲切切地说着:“刘哥,我苦呀。”

    “知道知道,知道你苦。”刘义明附合着道。

    “我从小就苦呀,别人是有爹有妈,我是有爹没妈,还天天被爹打……我苦呀,我工作没工作,老婆没老婆,混到现在多不容易,我苦呀我。”帅朗悲切着诉着苦,把一干人听得面面相觑,却不料除了苦还有其他,帅朗就着刘义明的高档西装抹了鼻涕,回头一把抱着黄宗胜喊着:“黄叔呀,我难呀,您知道不,我难得快难受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醒醒,小伙子……别这样,坐正了好好说话,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黄宗胜被这个醉货搞得一下子手忙脚乱了,赶紧地劝着帅朗,示意着眼色让其他人劝劝,徐进铤不愿意劝,陈健再劝就是吓唬,邹晓璐怕自己被这么抱着出丑,根本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外人凌锐锋,饶有兴致地问:“你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你吗?”

    “我恨我自己呀,我恨我自己没出息,没胆量,没本事……呜呜……”帅朗悲痛万分地道着,说着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加重了语气说着:“我前怕穷、后怕死,左怕警察、右怕你们……我活得容易么我,你们再逼我,我就跟尚银河一样从楼上跳下去……就跟端木样,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告诉你们,都别逼我啊,再逼我跳楼了。”

    嘭一声拍桌,陈健惊得直身瞪眼,指着帅朗,想威胁,话愣生生憋回来了,都听出来,这货的肚子里怕是有货了,既然有货,陈健可投鼠忌器了。其余几位也是凛然一脸,吓了一跳。都看着黄宗胜,黄宗胜被猝来的话惊得愣住了,眼色示意着刘义明,论年龄性格脾味,也就这位刘义明能和帅朗心平气和地说话。

    “哟,听出来了。”刘义明直入主题了,笑着倾身看着帅朗道:“那应该恭喜你呀,马上就要成亿万富翁了。看来你找到了。”

    “嗯,找着了。”帅朗稍显醉态地点点头,很决然。撩得众人又是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摁着帅朗把秘密刨出来。

    “看来传言不虚,你确实没让我们失望,那接下你准备怎么办呢?”刘义明不动声色地问,难得地这么心平气和和醉汉说话。

    “办逑办,一个人你们让我怎么办,本来老子想独吞,后他娘滴想想不敢,别刚到手被你们整死了,那多划不来,就不被你们整死,被警察揪着,也落不下好……我他妈就恨我没出息,又怕穷、又怕死,钱放眼前我都不敢拿。”帅朗骂咧咧地,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情绪复杂而真实,打得又脆又响,看来对自己不敢独吞的怨念很深了。

    这下子陈健乐了,和凌锐锋相视一笑,知道就帅朗这得性顶多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要这么着,在场的可都得小看帅朗了,不过话语里都没表现了,黄宗胜笑笑拍拍帅朗的肩膀道:“小伙子,这不是没出息,你这才是有见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拿到你手里,恐怕你一天安生日子也过不上,只有大家精诚团结才把这事办好,对不对……去,反锁上门。”

    众人附合着,邹晓璐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听到传说着的遗财下落,赶紧地上前反锁着门,这当会儿,众人的眼睛瞧着帅朗脸上开花了,都倾着身,期待地看着帅朗,帅朗却是挨个互瞧了一圈,手在兜里摸索,半晌“啪”地往桌上一拍一摞东西,黄宗胜拿起来一看,愣了愣,挨着传下去,是一堆发票、税票、油票,奇怪地问着:“什么意思?”

    “听说慢慢说来啊,我头有点晕……我我……对了,这是端木和尚银河那狗日的要灭我,我就帮着逮他们,我招了上百弟兄收拾他们,结果逮他娘的滴住了……结果他娘滴最后还是我给他送的终,他娘滴一毛钱好处没落着,还倒贴了不少……他娘滴……”帅朗骂骂咧咧,语不成章。

    “别别,你直接说什么意思?”黄宗胜像是明白了。

    “给报销报销呗……那开支得大家一起负担不是?还有老徐,你这个人真不够意思,才吃了几天就给眼色看……知道我们逮端木花了多少钱,一百多万呐……真不是个男人。”帅朗咧咧着,老徐不敢接腔,黄宗胜被搞得哭笑不得了,点头答应着:“好好,这开支算我的……”

    “那得马上给啊。”帅朗提醒着。

    “好好,马上给,一会儿我让助理给你提现,怎么样?”黄宗胜道,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看看,还是黄哥够意思,以后我跟上你混了。”帅朗竖着大拇指,当兄弟赞了个。

    三句话两个称呼,辈份都乱了,黄宗胜提醒着刘义明,刘义明把身侧的地图给摆开,和声悦色地问着帅朗:“帅朗,条件无所谓,在座的身家你的一切条件都能满足……地方呢?在哪儿。”

    “不用地图,就在咱们去过几次的邙山公墓。”帅朗道。

    “公墓?不可能吧?”陈健一愣,那地方可去了不止一次了,根本无从下手。

    “我说它在,它就在……看看这一段。”帅朗摸着MP5指挥着刘义明快进到最后一段,那一段边放着,帅朗醉态可掬地边说着:“我昨天晚上睡在被窝里突然就听到这一段了,就在公墓里的无字碑下,端木再聪明也没老子聪明……”

    “不能吧?公墓里的生坟海了去了,无字碑你知道有多少,是哪一块?”徐进铤追问道,不信了。

    “那个简单,你如果知道订购的人,就知道是那个葬位了……端木费尽心思把我叫去谈一次话,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帅朗得意地道,醉醺醺地自得其乐着,仿佛赢了端木一手是生平快事一般。

    “谁?谈话里好像没有涉及人名?”刘义明道,此时众人的好奇被勾上来了。

    “那首宋词……”帅朗提醒道。

    “作者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刘义明背诵着,揣度着最后这个谜底。

    “哦哟,停停停,酸不酸……那是表像,没那么难,就叫江城子,姓江,名城子。”帅朗摆着手打断了。

    那是词牌名,一干人眼睛一凸,不知道是自己脑袋里水灌多了,还是帅朗喝多了,刘义明诧异地问:“这是词牌名,可以是人名吗?”

    “稀罕呀,你去户口里查查,叫小葱小蒜的都有,人家没叫江二B就不错了……端木什么人呀,他是个骗子,他就是把谜底给你摆眼前,愣是让你看不出来,不过他骗不过我……老徐,你后悔了吧?昨天晚上傻大牛就说出来,你丫根本没重视,要不你一个人就独吞了。”帅朗连讽带挖苦,听得老徐脸上挂不住了,气咻咻地道:“无稽之谈,怎么可能?你消遣得我们还不够?”

    “对呀,这事不能开玩笑啊,我们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陈健也威胁着。

    “爱信不信,自己看看,我上午到公墓查了查,就他妈有个叫江城子的订了葬位,还没重名的,就独独一个,你们说是不是呢?”

    帅朗掏着折叠好的小纸条,啪唧一拍,葬位,人名,购入时间,方位,大小全在上面了,挨个传了过去,鸦雀无声了,都看怪物似地一般看着帅朗,知道这消息假不了了。

    “是不是现在理解我的痛苦和郁闷了,要是现金我早吞了……我郁闷呐,我拿不走呀,只能拿出来分了,说好了啊,要没有咱啥也不说了,花了你们多少,我照价赔上;不过要是有,是少了我那份,我也不客气了啊……愣着干什么?黄总,没说的,你给弄儿台车,我找人挖去,绝对在里头,挖出来大家分……那葬位我看了,是个水泥台子,封着,对,还得有切割机……里头肯定藏东西了……”

    帅朗拍着胸脯,要当先锋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下把黄宗胜吓坏了,赶紧地扶着:“别别,你歇会儿,这事不能蛮干,稍走漏点风声就麻烦了……你喝成这样满嘴跑火车,可怎么出去……”

    “对对,就搁这儿呆着,我们查实一下,要是真的,少不了你那份。”陈健安抚着,怕这个醉汉跟着坏事。帅朗再要起身,不料这伙人急色匆匆,要赶着出去,帅朗这可急急,拍着桌子喊着:“喂喂,等等……还有个事…”

    众人一停一回头,帅朗醉醺醺一指邹晓璐道:“不让去,哪把这妞留下陪我说会话呀?要不我也得跟着去,一个人多没意思……”

    “你……”徐进铤火大了,一指帅朗:“你可太过份了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操行,邹副总可是我大侄女,你也想上了。”

    “那她不留下,你留下陪我也行呀?”帅朗换了个方式,一说把徐进铤噎住了,这结伴的事岂能少了自己,再说还怕自己被人阴了呢,两人一争执,黄宗胜揽着徐进铤说了几句什么,徐进铤又叫着邹晓璐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这一拔人匆匆而去了,紧接着邹晓璐留下来了,只不过门口还立了几位虎背熊腰的保安大汉。这倒好,没提醒还没想起来,帅朗这一提醒,倒让黄宗胜想起来了,不但把人扣住了,而且监视着,不许和外界随便联系……

    一行人匆匆下楼,上车,刘义明紧张兮兮分析了几句,结合端木的手法,判断这种情况绝对有可能成立,上车坐定,黄宗胜把司机打发下车了,陈健自告奋勇当起了司机,刚起步黄宗胜强调着,全部关机,除非需要,谁也不许联系,谁也不许脱队,先到现场,要找人,一方找一个人办事,绝对不能再有外来人得知消息,而且事情紧急,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确认,提走,离开中州……

    几条原则强调,没人反对,刚开车反倒是黄总的电话响了,一听是公司里帅朗闹嚷着找黄总报销开支,黄宗胜不胜其烦,安置夏佩兰赶紧地照单提现,先把公司那个草包安置好,免得醉后胡乱嚷嚷。

    对了,那个草包,徐进铤恨恨地说,回头收拾他;陈健说收拾个屁,真拿到了给俩钱打发走;刘义明笑了笑没吭声,凌锐锋却是担心这货狮子大开口不好打发,不过貌似黄宗胜已经看穿帅朗的水平了,很轻蔑地道用不了多少就能打发了,给多了还怕把孩子吓坏了呢。这话惹得一车人皆笑了,就这少了怕穷,多了怕死的性子,众人还真没放在眼里。

    五人一行,直朝邙山公墓驶来……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过去了半个小时,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邹晓璐看着表,时间过了很久了,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此时和帅朗独处一室,倒不怎么担心,门虽然关上了,可保安就立在外面,夏佩兰来过一次,拿走了单据,不过等提着钱回去放桌上时,这货早睡过去了,半路醒来把钱数了数,紧紧地抱着,保持着这个抱钱睡觉的姿势再没醒过来。财迷的得性端得是淋漓尽致一点都不掺假,几次邹晓璐上前看了看,帅朗打着呼噜浑身不觉,脸贴在桌上,嘴里早流了一堆哈喇子了。

    没治,本事多大是后天学得,可得性怎样却是天生的。原本以为能解开那个奇谜的奇人肯定有很多过人之处,不过这么简单的谜底,这么磕碜的人,实在让她大失所望了,别人不知道她知道,“江城子”这名字,是帅朗身边那位丑人大牛说出来的,能说出来恐怕不是因为太聪明,是因为太傻。

    奇怪吗?当然也奇怪了,不过此时更多的奇怪是对于那位从未谋面只在录像上见过的端木界平,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藏匿财产,这个方法的怪异之处就在于,你越聪明越想不透,之前和刘义明、和徐总想了无数种假设,可偏偏都忽略了那个简单的词牌名就是人名,一队人精全部绕进死胡同了,偏偏到最后被这群草包给捅出来了。

    叮铃铃电话响了,固定电话线拔了,是帅朗的手机,邹晓璐一下子被惊省了,那睡了很久的帅朗迷迷糊糊摸着手机,却不料刚摸出来,却被邹晓璐一把拿走了,帅朗翻着迷糊的白眼一瞅,邹晓璐拿着手机直接关了,很得意地道:“对不起,你不能打电话……”

    “找刺激是不是?”

    帅朗撇着嘴道,看样酒醒了不少。没想到邹晓璐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居然抢了自己的手机,帅朗瞅着邹美女拿着的手机款款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茶几上的咖啡杯子一端,猩红的嘴唇一抿,忽灵灵大眼一瞥,好梦刚醒的帅朗或许是酒意未消,或许是胆色刚起,叭声一拍大腿站起来了,今儿咱醉了不是,不管犯错误,会所里可把七八个妞挨个摸了一遍,那不照样白摸,这四下无人,正好来个就地正法。

    一起身,邹晓璐瞥眼看着一惊,差点把咖啡吐出来,可没想到这货一睁眼就不想好事。刚放下杯子,帅朗早色迷迷的趋上来了,邹晓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着前胸,像受惊的小鹿乍喊着:“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帅朗一阵淫笑,得意的撇撇嘴道:“你们老板把你送给我了,你没听出来呀?”

    “你敢胡来,我喊人了啊。”邹晓璐心虚地警告着,大眼忽闪闪的有点恐惧之意,知道这货上午在会所的事,那份担心却是越甚了。

    帅朗伸着舌头,像看着猎物一般舔舔嘴唇,嘎嘎奸笑着,搓搓手得意地道:“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

    “你敢?”邹晓璐警告不成,威胁上了,凤眼一瞪,腾声站起身来,不料根本没起作用,一个黑影朝着她就扑上去了。

    砰砰叭叭茶几、杯具摔了一地,邹晓璐的惊呼骤起,旋即又是帅朗的惨叫声至,夹杂着两人撕打的声音,好不热闹……

    门口守卫的保安都听傻了,带头的问兄弟们:“咋办?好像是干上了?”

    “快问问夏助理。”一位提醒着,那带头的赶紧地拔电话悄声汇报着:“夏助理,黄总办公室那一男一女干上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好像是干那事……哦,知道了,不理他们,爱怎么干怎么干……”

    打完电话了,带头的呲笑着小声对哥几个说着:“夏助理说了,人在就成,他们爱干嘛干嘛……听听,这小子是不是种猪场出来的,从会所折腾到这儿,还有劲……还他妈拣好白菜糟塌。”

    几个人贴着门,窃喜着倾听着屋里的动静,又有点不对了,本来想听听女人的尖叫的声音,却不料只听到了男声,那男的在喊着:

    “啊,疼死我了……你轻点……嗷,救命啊,我操,来人呐……救命呐。”

    纳闷了,听得保安们诧异一脸,明显颠覆心中所想了,某一位愕然地问着窥听的兄弟:“这……这里头到底谁干谁呀?”

    好难的问题,把几位保安,都难住了……

    而直驰邙山墓地的一拔人,却是顺风顺水,无阻无碍地到了墓园区,一下车徐进铤拍着脑袋有所明悟了,一指周边的环境道着,这地方绝对是藏金的绝佳场所,人迹罕至,没警察、没监控,不管他存还是放,都是非常安全地。这事后诸葛亮没有赢得大家的好感,陈健斥了句:你丫被人家吃了这么多天,才明白呀?

    两人正待要斗嘴,黄宗胜却是拦了下,安排着刘义明先到管理处,直接打着“江城子”的旗号要来祭祭坟,这地方还有个好处,根本不查你身份证就放进去了。估计没有冒充死者家属来骗死人。

    来了,生在苏杭、死在北邙,传说中的风水宝地邙山像龙踞虎盘静静地绵延着,入眼是漫山的墓碑、坟茔,昏惨惨的夕阳洒着金色的余晖,遍野的枯草衰树说不出的凄清,端木就葬在邙山墓园的二期墓地,此行中人都曾经去过了,而那个“江城子”购置的生坟却夹杂在普通葬位中偏南方向不起眼的一个坳里,走在碑身林立,冻土凄凄的坟地,同行的几位不时地看着其中不少的无字碑葬位,暗暗地赞叹这个藏金之地选择的妙处,如果不是用“江城子”这个似是而非的名字联系起来的话,整个墓园几万坟茔,那可真是无迹可寻了。

    真的?还是假的?此时众人的心里泛起着这样的疑问。

    172号葬位,站定之后,五个人围着墓碑看了一圈,青石墓碑,碑身无字,葬位水泥筑成,不过和生坟不同的是,墓口已经被封死了,这时候光头陈健派上用场了,好歹干过建筑的活,找了块石头砸了砸水泥,第一个反应是:不是空坟……再砸几下,很意外地跟大家说道:钢混结构的。

    徐进铤也没闲着,拔拉开土堆瞧了瞧,眼亮了,小声地道着:“这是用高标号水泥封得口子,砸不开,得用切割机……帅朗那小子不是便宜咱们,他是没办法,在这地儿你要大张旗鼓开坟取东西,怕是他个小痞子办不来的。”

    “怎么样?义明,你看呢?”黄宗胜听得有点动心,回头问正抚着碑身的刘义明,刘义明想了想道着:“不管真假,必须试试。”

    “假不了,咱们的最初判断最大的可能就是邙山,是没法找而已,我现在说‘江城子’这个名字是个巧合,你们信吗?”

    凌锐锋提着建议,没错,在场的差不多信了,十有八九端木最后交待的应该是这个地方,否则这巧合根本无法说得通。

    “走……合计合计去,今天把这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黄宗胜一招手,领着四人回返,几个人下意识看着周遭的环境,碑体离甬道有十几米,小型的车辆能开到离葬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陈健早踏步量着距离,计算着线路长度,需要的工具以及人手,黄宗胜不时地强调能少就少到最少,最好都用身边的人,当然,还需要一个借口,出墓园的时候刘义明已经想到了,编了一个迁坟的理由,这地方归属地民政局管理,刚坐到车上时,黄宗胜已经联系上了手下,安排着诸多事宜,这些小事自然难不得这些颇有家资的豪绅,不多久就有先锋出马了,和管理处接洽着迁坟事宜,迁户口吧还麻烦点,迁坟可就简单多了,交了点管理费直接换开了方便之门。

    很顺利,静悄悄少有人迹的墓园,像待宰的羔羊,商务车里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从头到尾看了很久,没人看出什么异常来……不过暂时没动,陈健招来的台车停泊在两公里外,刘义明安排联系一辆殡仪车,换着徐进铤的司机驾车,也停在两公里外,都在静静地等着,等着天色擦黑再行动手……

    丰乐园总部,夏佩兰笑吟吟地掩上门从黄总办公室出来了,笑着安排了保安句:别打扰屋里的俩位……仅仅是一句安排,没来由的笑意浮现在夏佩兰的脸上,像是忍俊不禁一般,加快了步伐回办公室,一进门,靠着门后吃吃嗬嗬的偷笑。

    笑什么呢?看来笑点在黄总的办公室里,茶几被蹬翻了,杯子的碎地一片,帅朗又坐回了黄总的办公椅上,只不是眼里几分不服,不但不服,而且还不时地揉揉眼睛。用的是左手,不得不用这只手,另一只手拇指上铐着了精巧的指铐,像个钥匙拉环,不过另一端扣在抽屉地拉环上,动不了了……邹晓璐正叉着双臂依窗而立,不时地回头看看状如斗败公鸡的帅朗,这时候,该笑的是她了。

    不但笑了,而且还玩味地把玩着自己手里口红大小的防狼喷剂,刚刚就是这小玩意把扑上来的色狼喷倒了,被喷的这货还没反应过来,不时地眨巴眼,不时地哀求放开他。邹晓璐有点又气又好笑了,敢情这货有意留下自己,就为了那么点龌龊心思。

    “喂……邹美女,放开我行不行?这玩意勒得人生疼……我不骚扰你了还不成?你下手挺黑的啊,扭胳膊那两下那儿学得……”帅朗眨着眼,很郁闷地求着,好容易有个就地正法的机会了,谁知道被正法的是自己。

    邹晓璐款款回身,嗤笑了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的业余爱好是柔道……你也不想想,徐总是个多大身家的人,出来就带我一个人和一个司机?”

    对呀?人家几次单身赴会浑身不惧,敢情不是对自己有好感,而是艺高人胆大,帅朗愣了,他娘的今天流年真不利,不就摸了几个妞吗,挨了几顿揍了,吸溜了吸溜几下,嘟囊着说着:“那你别铐着我呀?”

    “铐着是让你清醒清醒……”

    “我现在已经很清醒,而且痛悔莫及,这不赖我吧,你要早告诉我,你会两下子,我那儿敢呀?”

    “咦?你这混蛋逻辑,要是我今天不会两下子,还要被人欺负了是不是?”

    “那我不是没得逞不是?”

    “哼……”

    邹晓璐几分轻蔑地立到了帅朗侧前,小指上勾着钥匙,要开时,又蔑笑着问帅朗道:“可以放开你……不过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成交。”帅朗迫不及待地道。

    “你说的邙山墓地藏匿处是真的还是假的。”邹晓璐问。

    “真的,比真金还真。”帅朗凛然道,伸着手,示意开锁。

    邹晓璐开着锁,把小指铐拿到了手里,帅朗呲牙咧嘴摸着大拇指,有点火大,可没想到耍流氓耍到拳脚高手身上了,这火还真得憋着发不出来,摆摆手说着:“去吧,一边去吧,哥对你已经提不起兴趣来了。”

    “我对你个快倒霉的人也没什么兴趣了。”邹晓璐不屑地道,帅朗撇着嘴无所谓地说着:“能倒什么霉?找到了多少他们得分我点,找不到,回头顶多揍我一顿解解气。”

    当然无所谓了,这光棍之道就是什么也不在乎,这痞子之道,就是事大事小我都敢胡来掺合,对这人邹晓璐有点无语了,叹了口气道着:“你真不算个男人啊……你要敢独吞,说不定我还把你当个爷们,敢情就这么大点出息啊,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怕穷,又怕死,乖乖把秘密都交出来了?”

    “美女呀,你是富人不知道穷人苦呀,刚出来混我只能睡在公园长椅上,兜里一包方便面的钱都没有,我容易么我?再说这么大金额的我敢拿么?就拿了我能兑换得了吗?就兑换得了,我花得上吗?”帅朗不悦地道,为自己辨解着。

    “那你可以和我们合作呀?昨天晚上我们说了那么多,我把你当朋友了,却没有得到你的一点诚意……男人下流点,无耻点都可以接受,不过像你这样不长脊梁骨的,真让我看着恶心呀!?”邹晓璐嗤了声,回头坐到沙发上了,这话可够恶毒了,不过好像还不足以穿透帅朗的脸皮,帅朗奸笑地道着:“美女嗳,怕死不丢人,还甭跟我提‘恶心’这两字,在对待这宗遗财上,所有的人包括你,都比我恶心……甭接茬,我睡觉,少打扰我,等回来分了钱,老子去会所包十个八个妞疯去……”

    帅朗一仰身子,放下了椅背,脚搭到了桌上,不理会了。

    邹晓璐被噎了一下下,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没有心思理会屋里这个货色,只是心里乱得很,在没有找到时心有所系,现在找到了,心里反而有点没着没落了,失去的父亲、家庭、温情,却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想得心中有点黯然,曾经对那宗传说中的遗财也有过很大的憧憬,不过一眨眼都像往事一样烟消云散了。

    伫立着,仿佛心有所想,邹晓璐缓缓地说着:“帅朗,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我昨天晚上都暗示过你了,作基金的人都是洗钱高手,难道你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如果你我合作的话,今天以后你就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了……”

    邹晓璐黯黯地说着,对于失之交臂的机会有点可惜,虽然不一定能看上这个人,不过要论合作,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从杜玉芬那里就感觉到了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只不过为时已晚。

    咦,没人声音,半晌邹晓璐回头看帅朗时,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这人果真是小富即安,正放着椅背,脚搭在桌上,仰着面张着嘴,轻轻地发着鼾声,睡得很安生……

    “开工!”

    黄宗胜站在台车前,看着夜色降临,轻叱地下了个命令,陈健招着手,车上人的一拉,大功率的发电机突突突响起来了,十几米外的葬位前,闪着冷光的切割机哧哧嚓嚓响起来了,噪音划破了此时的夜幕,在静谧的墓园显得格外地刺耳。

    咯声轻响……切割机停顿了下,豁口了,陈健心急火燎地上前一看,立马踹了那人一脚,妈的,选的切线不对,马上换片重来,机器重响着,陈健上前惊讶地对众人道着:“好家伙,水泥里用的9号钢筋,这做得硝铵炸药都炸不开,要没东西才见鬼了呢?”

    “小心,小心为上……这墓里不会有什么古怪吧?”黄宗胜小声道着,毕竟老成持重了些。

    陈健干这事并不笨,示意着几人往后躲躲,碑林是天然的屏惮,丫的就放的是炸弹也伤不着人,顶多伤了工人。

    哧哧嚓嚓的噪音响着,偶而还冒着火星,足足工作了二十分钟,机器一停,一位工人喊着:“陈老板,开了。”

    “掀盖。”陈健远远的喊着。

    两位工人架着撬扛吃力地撬起了几公分厚的水泥盖,这根本不是预制的盖子,而是现浇的水泥封口,着实费了一番功夫,“通”声盖子被掀过一边,不明就里的工人朝里一看,喊着陈健:“陈老板,开了。”

    “里面骨灰盒在不在?”陈健问。

    “不是骨灰盒,是个铁箱子。”工人道。

    陈健一听,心跳加速,就要上前时,黄宗胜怕出意外,一把拉住,陈健瞬时明白了,喊了声:“拉出来……打开看看,你们活就完了。”

    那工人是高价从工地雇的,典型的人傻胆大,鬼神不怕,打着应急灯,吊了两根粗绳,直把铁箱子从一米多深的墓穴拖了出来,看样份量不轻,吃力地放到墓口时,重重地响了一声,此时看着黄宗胜、陈健、凌锐锋、刘义明几人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徐进铤几乎就要奔上前去了,刘义明一把拉住了,远远地喊着:“师傅们,把箱子打开,里面有骨灰盒……工资我们每人再加二百,箱子就不用了,你们回头还能卖钱……”

    对于墓藏里的东西刘义明保持着十二分警惕,生怕着了道,毕竟这生打生掘开个葬位,一切都是在未知之中。

    “有把锁……老板。”工人喊着。

    “切了。”陈健喊道。

    这时候就快了,一听加钱,切割机哧哧一响,嗒声锁落,那傻不愣瞪的工人“嘭”声就开了箱子,惊得观望的五人同时一矮身,藏到了碑后,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吐出来。

    很安静,安静得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俩位工人打着电筒,像是看愣了。愣着就有人动手去拿了。

    骤起,陈健骤起了,跟着直指着其中一位:“嗨,操你大爷的,你干什么,不想活了……”

    不料威胁不住了,那俩工人一人往怀里揣了若干样东西,撒腿就跑,矮着身钻进了碑林,后面的五人追之不及,等奔到箱前,扔着应急灯照着箱子里,陈健一个手足瘫软,停下了,紧接着几个人都拥上来了,几双眼睛溜冒着火似地瞪着发滞了。

    高七八公分,一米多长的箱子,满载着卷轴、印鉴、还有黄绫包裹的不知道什么物事,都是身家不菲的主,都知道这一箱子古玩意味着什么。

    “发了……老子发了,再也不用发愁资金链的问题了。”陈健咬牙切齿,满脸肉颤。

    “端木的财富恐怕不止十个亿了,这汉玉板指放京里拍两千万一点问题没有……”徐进铤伸手拿了个,照着应急灯瞧了瞧,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板指,凌锐锋眼热地看着问着:“老徐,你认识古董呀?不会是膺品吧?”

    “膺品那是拿来骗人的,他埋这儿,骗鬼呀?不瞒你老弟说,我家就是做古玩发家的,要不认识这个,那算瞎了眼了。”徐进铤得意地说着,戴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上,不料陈健抢着捋下来,往箱子里一放,瞪着眼骂道:“妈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动手了?”

    “我看看,我也没说要了啊。”徐进铤不依道,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箱子。

    “别争了,快走……”黄宗胜喊着,老徐招呼着司机,陈健还在骂骂咧咧被俩民工拿跑什么了也顾不上了,膀大腰圆的陈总顾不上形象了,和那位司机直提着大箱子,凌锐锋帮忙扶着,上了台车,直出墓园,出园把箱子直扔上商务车,这五人一车队伍加速向市外驶去……

    毕竟都是混得成精的人物,之后的第二梯队上去了,却是租来的殡仪车里的人,黄总的人,装模作样地进了墓园,抬了几块水泥块上了车,收拾了残局,七零八落的葬位上草草覆了一层土,园区值班只剩一位老头了,乱嘈嘈的把老头惊动了,本来还准备问问发生什么事了,不过被车里人塞出来的两条烟堵上嘴了,后一队也堂而皇之的扬长而去。

    ……

    ……

    一切都很顺利,车驶出了四公里,已经到二七国道,高速路口遥遥在望……

    刘义明驾着车,放着轻快的音乐,心情那叫一个舒爽惬意,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得手,端木的藏宝价值几何,就即便他不懂古玩也知道能分到手的恐怕是个天文数字,更重要的事,这应该是个意外之得,找到的是端木辛苦收集回来的古玩,理论上讲,要比债券到手更安全,现在连警察也未必知道中州还有端木这么大个藏宝处。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被俩民工抢走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现在民工的层次也提高了,不像以前开挖工地,挖到值钱玩意都不认识,都懂得坟里出来的东西值钱了,工钱也没要拿着东西就跑,这事让陈健念念不忘,咬牙切齿地说着,回头要把这穷疯了的两货找回来,卸胳膊剁腿,妈的,敢抢老子的东西。

    黄宗胜却是摆手安慰着:“千万别,私底下找找可以,明目张胆别干,人是你雇的,出点事回头肯定又是一堆麻烦。真找不着就算了,他们抢了东西,我估摸着他们也不敢吭声。”

    “陈总,不是说债券嘛,怎么是古玩呀?”凌锐锋不解地道。

    “哇……”陈健一拍自己的光头原形毕露了,不像个老总的样子,惊喜大喊着:“不会是除了古玩,还有债券吧?”

    “很有可能。”徐进铤接茬道。

    刘义明开着车往后看了一眼,笑了笑道着:“我比较倾向于徐总的意见,有可能。”

    乐歪了,几个人摩拳擦掌,都想去开那箱子,却是谁也没敢动手,谁要是动手,肯定要成了众的矢之,此时的问题提到日程上了,本来是乌合一起,谁也没想到这么快达到目的了,怎么个分法好像还没讨论呢?

    “啪”一声,徐进铤吃痛缩回手了,是被陈健打的,光头瞪着道:“老徐,你这手脚可不干净啊,轮得着你伸手啊?”

    “少来了,那几个痞子还是我养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能有消息?”徐进铤央央不乐道,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线索就摆在自己面前,愣是没注意到。

    “口子还是老子找人挖的。说好了啊,这事谁当家,也没你的份。”陈健警告着。老徐一个外来户,却是在这地方直不起腰来,恬笑着道:“那是,不是各位老总,咱可是古玩世家出来的,你们真不想知道这箱子里究竟值多少钱?”

    “嗯,这个还差不多。”陈健点点头,看上了黄宗胜,即便是涵养再好,也被这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搅得老脸见喜,点点头道:“义明,上高速路停车道,等一等……大家商议个处理方法,今晚必须走……”

    刘义明嗳了声,驾车过了收费站,又前行了数公里,停到了停车道上,下车放好了警示牌,然后坐进车里,车里以箱子为中心,一掀,稍有点陈腐的味道,不过保存得很好,徐进铤拿起了一副三尺轴,解着麻线拆开,就着应急灯光,一扫眼就直了,直把卷轴卷到底,就着幅面上的画迹粗粗一看:“李苦禅的空山夜雨图……估不了价了。”

    估不了坐估计是因为价值不菲,人人听得见喜,徐进铤又拿起一方铜印来瞅瞅道着:“龟蛇印……这是子母印,唐代节度使的印鉴……我听说过,没见过。便宜不了,这类文物到黑市上找到私人藏家,都是天价。”

    “壬寅紫砂印……这玩意挺稀罕,应该不值什么钱,哟,不对,这是八大山人的款式,值老鼻子钱了……”

    “玉印……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玉石印鉴,一、二、三……十七……二十四……光玉印二十六方。”

    “这是宋拓《醴泉铭》,要原拓本,能换一幢楼……不过这玩意公开没法卖了,文化部门规定,明代以前的整张拓本,都属国家一级文物。”

    “哟…明沈周的《吴江图》,这玩意是三年前在香港被人拍走的,成交价两千七百万港币,原来是他买走的……”

    徐进铤状如老鼠爬箱笼一般,边刨边看着,懂的,不懂的,见过的、听说过的,都说了一通,此时看得两眼精光外露,血脉贲张似地额头青筋暴露,一箱子的古玩怕是要把人看疯了,那样子比饿极的人扑到面包上还是馋相外露,迟迟地不肯起身,刨着数着,长短卷五十四副,铜、玉、石各色印鉴四十三枚,连展开的卷轴里也有不少是金石拓片,怨不得祖上金石大家了。徐进铤看着看着,奇也怪哉地抽泣上了,边哭边感叹着:“宝贝呀,宝贝……都是宝贝……看一眼死都值啦……”

    那一旁不怎么懂的陈健踢了蹲着的徐进铤一脚追问:“你有病呀?又不是挖你家祖坟了……一共值多少钱?”

    “艺术是无价的……不过非要用价格衡量,我看十亿债券未必强得过这一箱古玩,这玩意可是升值的。”

    徐进铤一抹泪迹,凛然地说着,遗憾的是大多数不属于自己,那几位听得乐了,陈健和凌锐锋奸笑着,黄宗胜也在笑着,猛然间徐进铤觉得气氛不对了,回头看着仨人都看着自己奸笑,惊声问着:“几位,不是想黑我吧?我司机也跟着来了啊,你们就想做也做不干净呀?”

    就老徐一个外人,看着一车中州的地头蛇有点怵了,黄宗胜笑了笑道:“说那里话,您多大的身份,我们敢吗?”

    “不过老徐,这怎么分可得我们说了算。”陈健道,不无威胁地口吻说着:“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东西呢,先运出中州,估价以后再分配怎么样?”

    “那不成吧?这东西到谁手里,谁不得玩消失啊,就搁这儿分……分完咱们各走各的。”徐进铤不同意了,刘义明在驾驶的位置上思忖着道:“黄总,您在中州根底蒂固我们讨不到好去……这样吧,我们吃点亏,先尽您拿,说不定后续还债券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是不是啊徐总。”

    关键时候,刘义明识得厉害,不得不和徐进铤站一条阵线。一说这话,徐进铤赶紧地应声,能找到恐怕就是意外之喜了,这形势下黄宗胜、陈健和凌锐锋明显占着上风,而他和刘义明都是外来户,只能服软了。

    僵住了,徐进铤拿着一副画轴摩娑着,看着环坐的仨人,黄宗胜阴阴地笑,陈健呲着牙笑,凌锐锋附合着也在奸笑,看样不无独吞的意思,三个人分总比五个人分划算,惊讶中回头看刘义明,刘义明看着徐进铤,两人这个时候才觉出点危险来了,这么大宗的古玩,搁谁谁能不红眼,正要说话,不料看到了更诡异的事情,指着徐进铤像见鬼一般道:“你……你…流血了……”

    说着,眼睛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啊!”声尖叫着,古玩不要了,拍门就跑,声音凄厉得,说不出地瘆人。

    徐进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回头看,同样看到诡异的一幕,那阴笑着黄宗胜、陈健、凌锐锋都是鼻子下殷殷地流了两道血,在昏暗的车厢灯时看得格外瘆人,心一怵一抹自己的鼻子,食指上瞬间出现了一抹湿湿的、黑红的血,马上看着手里的画轴,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跟着一指陈健要说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咕咚声倒栽了,软软地趴在箱子上面……

    咕咚……咕咚……又连倒三个,围着箱子横竖不一,半坐的、长躺的、斜歪的,鼻子里、嘴里、眼睛里,殷殷地渗出了血,脸色还凝结着诡异的笑容。昏惨惨的车厢像一个大棺铁坟,只剩下窗外呜呜如鬼泣的风声……

    十五分钟后,接应的四辆车来了,是黄总的司机带人来的,不过到了死寂的车前被吓住了,有胆大点的开了车门一探头,接着就是见鬼似地“嗷”声疯喊着,同样是如夜枭的瘆人喊声。

    二十分钟后,急救中心、110指挥中心同时接到了电话,一个是报案,一个是求救……

    奔驰而来的警车团团围住了事发现场,车多人少的高速路地带不利作业,而且最先到达现场的救护员如临大敌,远远地阻拦着警察进入车内,耳语几句,接警而来的警察也凛然一色,警戒线拉开了十米,生生地堵住了高速路,电话在向上汇报着,不多时,中陕高速去向段暂时封锁,救护车,两辆、四辆,八辆……不断在增加着;警车,两辆、四辆、十辆,甚至于最后开来的是全副武装的拆弹分队和大型的消毒喷雾车,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现场的人全身消毒。

    无关的车辆、人员,被远远地隔离在警戒线之外,沿商务车的四周,被挂上了黑帘遮挡,最后驶来的一辆车上下来的,全部是白衣头罩防护的医护员,架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设备,慎重而紧张的态势,让人想起了当年非典肆虐时的情形,观望的人群里,同行来的司机知道老板就在车里,早已心胆俱裂,颤危危地拿起了电话,通知着家里的人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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