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记忆-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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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延州,严清把工人分成两组,一组由张发奎带领,到离城三十里的东家沟,这里有多年前打下的七八口油井。近年来由于战争,生产时断时续,如果恢复了这些油井,一天可以生产数千斤原油。另一组由严清带队,负责处理县城周围的一些事故严重的油井。为了便于工作,王大山把自己骑的马送给严清。严清就奔波于县城和东家沟之间,遇到什么困难当即解决。到第五天两处各恢复了一口油井,一天可采原油近千斤。

    战事越来越紧张,南面的东北军不断向陕北进军,几乎靠近延州县,陕北省委作出决定,延州石油厂随县委撤退。

    一天傍晚,王大山来到石油厂传达了上级的指示,要张发奎和严清组织好工人,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严清低头思索了半天,对王大山和张发奎说:“东北军是正规部队,不是土匪。我是资源委员会的人,他们不会为难我。你们撤退,我留下,这样我可以照看我们好不容易恢复的油井。不然他们在油井上胡闹,到你们下次回来油井又不能生产了。”王大山和张发奎觉得严清说得有道理,就同意了。走时,王大山握住严清的手:“保重,我们会很快再见的。”严总郑重地点着头:“一定。”

    第二天下午传来消息,敌人离延州城只有十里路了,张发奎和工人中的几名共产党员这才撤走。走时张发奎告诉了严清延州城地下党的联络方法,给发了维持生活的钱和粮,并告诉他,接到上级通知,在永州的包厂长他们已经全部被榆林的井岳山部劫走了。

    傍晚东北军进了延州城,严清要求工人把大门关好,轻易不要出厂门,防止发生意外。

    晚上点灯时分,石油厂大门被打得山响,门卫刚打开一条缝,就冲进来一班士兵,他们不问青红皂白,抓住门卫大吼:“你们的厂长在哪里?”

    门卫不知该怎回答,怕得两腿打颤,半天说不出话。士兵有点不耐烦,举起手准备向门卫打去。“什么事?有话好说。”严清听见打门声,知道是军队来了,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班长见严清气质不凡,说话中自带几分威严,就喝住想打人的士兵。“我们奉上司命令,来找包厂长和严处长。”

    严清原来对东北军印象不错,军纪严谨,不欺压百姓,可今天令他失望,如果迟来一步,自己的工人就要挨打。本想把这些士兵让回办公室,是找自己的,进门就是客,可想到家里有自己的爱妻,现在看来谁知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就说:“包厂长不在,到永州去了,听说前天被榆林的井岳山接走了。我是严处长,是国家资源委员会派来开发延州石油的。”班长向严清行了一个军礼,“那好,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我们的上司找你。”

    “你们等一下,我回家收拾一下。”严清回到家里,对妻子说:“东北军现在来找我,我得跟他们去一趟,今晚不知能不能回来,你早些休息。”

    妻子拉住严清的手,依依不舍,她和严清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真正感受到家庭的幸福。“你可不能丢下我,我的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

    严清轻轻的抚摸着妻子,“不会的,你放心。我是国家资源委员会的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去看情况再说,你放心。”

    严清跟着士兵来到县委院子,王大山住的窑洞成了临时指挥部。营长见士兵带来严清,猜想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热情地迎到门口,握住他的手问:“你是?”严清回答:“国家资源委员会派来的延州石油探勘处处长。”

    “严处长,快请坐。咱们是自己人,这些士兵没有为难你吧?是我让他们去请你,务必请到。我说,请不到你们就别回来。”

    “没有,只是敲门的声音太大,打得大门浑身掉土。要是我来迟点,我的门卫可能要挨耳光了。”站在门口的班长脸红脖子粗,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营长狠狠地剜了班长一眼。“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打发走班长和士兵,让严清坐下,说:“这次我们来延州前,上司接到资源委员会指示,无论如何要接你和包厂长回南京。包厂长现在在哪里?”

    严清把包厂长到永州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说在前几天被榆林的井岳山部接走了。”

    “那你必须走,不然我们无法向上司交代。另外你西安的妻子、儿女也在盼着你归来。我们出发时,你妻子托人带来一封信。”说着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严清。看着信封上那秀丽的笔体,知道是妻子的亲笔。此时他心情特别的复杂,妻子、儿女在西安苦苦的等待着自己,而自己却被困在这里;新妻子对自己又是特别的体贴,而且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可怎办?

    严清坐在营长对面,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是妻子秀美的小楷。

    严兄吾夫:

    西安一别,已近两年,特别是最近一年,兵荒马乱,鸿雁难飞,多次梦见你血肉横飞,吓得我冷汗淋漓,半夜惊醒,再难入眠。今生今世,我们是否还能见面?

    严兄,如果上帝存在,念在我虔诚的份上,你应该平安无事,自从陕北战火燃起,我和孩子天天为你祷告,一天三次,从不间断。最近听说东北军要到延州,我托了咱们认识的人,终于把这封信捎出,如果你见到这封信,可知我们母子的心情,速速归来吧。

    国家需要石油,石油是你的生命,能在中国发现大油田是你的理想,是你的追求,这我理解,我也支持你,但现在陕北环境太差,我真为你的安全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战争停息了,我可以跟你去陕北,咱们一起开发石油。

    严兄,我现在特别的想见到你,你的形象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我想不起了你的样子。有几次我准备动身到陕北来找你,但找不到合适的人照顾孩子,带着上路,孩子又太小,只得放弃。

    严兄,如果东北军返回,还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我无论如何会到陕北来,哪怕走上一年半载,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坟。

    但愿你平安无事。

    小妹:莞尔

    严总读着信,看着纸上的泪痕,心如刀绞,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妻子、儿女盼望自己的神态、每顿饭前虔诚的祷告如在眼前,回西安去,必须回去,不然莞尔真会带着孩子到陕北来的,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营长见严总读信入神,知道是被信的内容所打动,就说:“你准备一下,什么时候动身给我通知一下,我马上安排。这几天石油厂的事你可以不管,我安排别人接管。中国需要石油,不光共产党需要石油,国民党更需要石油。听说国家资源委员会要派你们到西北去开发更大的油田,这对你而言是个喜讯,又能全家团圆,又能干你热爱的事业,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严总把信揣在怀里:“谢谢营长,我尽快收拾好。在延州搞石油几年,这里的每一口油井就像我的一个孩子,我得看看它们,谁接管它们我得向他交代清楚,然后咱们上路。”

    告别了营长,严清没有直接回家,坐在第一口油井旁边的石头上,掏出怀里揣的信,在手里抚摸着。不用看,他已记住了信里的每一句话。他想念妻子,想念儿女,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真想现在立马回到他们身边。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当他抬起头望见只有自己窑洞里的灯光还亮着时,一下子又犹豫起来,这是全院唯一的灯光,是妻子在等待自己。结婚半年多,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没有问过我的老婆孩子,她对我是那样的体贴入微。自从和我生活在一起,她一切以我为中心,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现在突然离开,怎么向她开口,她能接受得了吗?她是个可怜人,命运对她太不公正,几次婚姻都是如此不幸。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又必须离开,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怎么生活!共产党这一块怎么交代,王大山、张发奎对自己多好,多么尊重,和工人一起这几个月,他们也开始热爱自己,尊重自己,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张发奎临撤退时还找自己谈话,征求意见,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把钱和粮交给自己,这是多么的难得。严清急得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走南闯北几十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难处理的事。

    大约到了半夜,严清从石头上站起,慢慢向家里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妻子就把门打开,一把把他拉进去,随手关上门,扑在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以为你不得回来了。那些当兵的没有打你骂你吧?”她把严清扶得坐在炕沿上,眼睛盯着他,像是几年没见。她见严清眼圈发红,就哭了起来。“那些挨刀子的兵痞,我们又没有惹你,你欺负这些人干什么?”哭着就在严清身上搜寻,看伤在哪里?可怜的女人啊,你怎能看清你可爱的丈夫伤在哪里?

    严总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们没有为难我,他们也不敢为难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而且眼圈也是红的?”

    “他们受国家资源委员会的委托,到陕北来找我和包厂长。包厂长到永州去了,他们要我到西安。然后到南京,说的时间长了,所以现在才回来。”妻子一下坐在炕沿上,“那你回到西安就不要我了。我真傻,应该早想到这一点。”

    严清慌了手脚,他靠近三姨太坐下,在她肩上抚摸着,不知该说什么。停了一会,缓缓地说:“我怎能不要你,你肚子里怀有我的孩子。现在看,要带你走很困难,他们不允许。”严清临时撒谎,自己都觉得脸烧,好在此时三姨太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有看严清。就继续说:“我到南京以后,国家资源委员会还要安排我工作,到新的地方,我一定派人来接你。”

    三姨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哭泣。严清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直坐到天亮。

    三姨太开始放火,先烧好热水,让严总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开始做早饭。吃罢早饭,严总到单位上班,他要交代油井,要找机会和延州地下党联系,说清楚自己的处境和目的。要把张发奎临走交给自己的钱粮原封不动的还给党组织。

    中午回到家,见妻子把窑洞进行了全面打扫,窗子重新糊过并贴上窗花,像过年一样。再看妻子,打扮一新,穿着结婚时他给买的那身新衣服,头发刚洗过,还没有干,散披在肩上,更加得妩媚。严清默默地看着妻子,眼睛湿润了,多可爱善良的人啊,明知自己心爱的人就要离自己而去,可她没有怨恨,还要尽力把美好的东西留给对方。三姨太见严清深情地看着自己,没有躲闪,也深情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三姨太把严总拉过来,脱掉他身上的工装,给换上留学时穿的西装,然后把严清推得坐在炕上,把做好的饭放在严清面前。她也坐在严清旁边,两人开始吃饭。饭后三姨太催着严清午睡,她知道严清昨晚一眼没合。自己把锅碗端在门外,轻轻地洗着,不让发出一点声音。严清睡在炕上,怎么能睡得着,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

    下午严清准备找共产党地下工作者,穿西服扎领带太显眼,就换下西装,穿上工服。他按照张发奎的安排,来到延州饭馆,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右手握成拳头,支在头上。老板赵红石提着茶壶,拿着茶杯来到桌子边,将茶杯倒满茶水,放在右手边说:“先生是来做生意还是来做客?吃点什么?”

    “常住户,一盘狗肉,要红烧的。”严清回答

    “要不要酒,要多少?”

    “九两酒,烫好,要快。”

    “先生这边来。”赵红石把严清引到包间,压低声音说:“现在敌人盯得很紧,你是严总吧?有什么事快说。”

    “是的,我是延州石油厂的严总,东北军要我回西安,而且是很快就走,我这里有一封信,请你在最短的时间内送给张发奎。”严清把写好的信交给赵红石后,马上离开延州饭馆。

    严清在延州工作两年多,很少到街上转,现在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谁知道这辈子再来不来。严清就到街上走了一圈,走到一个小杂货门市前,他看见酒缸,想应该和妻子搞个告别仪式,就买了一斤酒,揣在怀里到井场上去,他想看油井上机器的转动,想听机器发出的吱吱声,想闻原油发出的气味。他转了几个井场,太阳落山时回到家里。

    走到门口,严清就闻到一股香味,推开门看见妻子正在锅上忙着炒菜,炕上的盘子里已放了两个菜,用碗扣着。盘子左上角放一瓶酒,一个酒盅。严清默默地站着,等妻子把炒好菜后,扶得妻子坐在炕上,这次她没有拒绝。严清自己动手又拿出一个酒盅,掏出自己买的酒,慢慢打开酒瓶,为妻子倒了一杯,双手递上:“请你喝了这杯酒。”妻子接过酒,一饮而尽,眼泪夺眶而出。严清掏出手帕,轻轻的为妻子拭泪。然后又倒满两杯酒,两人一碰,一饮而尽。

    严清又为两人把酒倒满,打开扣着的菜,一个肉丝,一个鸡蛋,加上一个洋芋丝,一碟酸菜。严清强颜欢笑,“来,我们吃菜,这是我们家最丰盛的一顿饭。”他夹了肉丝喂在妻子的嘴里,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肉丝:“好香,老婆有这么好的手艺,世事太平了,我们天天炒肉丝吃。”三姨太也夹了一筷子鸡蛋,喂在严清的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口鸡蛋,两人相视而笑,满脸挂着泪痕,同时端起酒盅一碰。三盅酒一喝,三姨太脸若桃花。严清要她不要喝了,自己一个喝。严总喝了有半斤酒,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姨太看,直看得三姨太低下头。严清问:“你为什么总不问我的过去,不问我有没有老婆孩子?”

    三姨太低着头,把酒盅拿在手里不停地转着:“我不想问,作为一个女人我知足了,能嫁你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大知识分子就是一天我也高兴。你肯定有老婆,有孩子,只是打仗,你们不能夫妻团圆,父子团圆。你现在回西安也在情理之中,她也在盼望你回去,做女人的都一样。见了她问个好,我该叫她一声嫂子。”说完,三姨太端起酒盅,“来敬嫂子一盅。”自己一饮而尽。

    严清喝了七八两,就睡在炕上,三姨太收拾了碗筷,为严总脱了衣服,拉得睡好,就坐在他的身边。

    第五天,营长派士兵来叫严清。严清来到营长的临时指挥部,营长通知他,上级来了命令,必须马上把你送到西安,然后转到南京。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走。

    离开营长,严清心里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怎么向妻子开口,这真是生离死别,谁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见面。脑子里想着,慢慢向家里走去。走到门口,严总听见家里有男人说话声,推门进去,炕沿上坐着张发奎。严总非常惊喜,双手握着张发奎的手,“你怎么来了?太危险。”

    张发奎笑着说:“其实我们一直就在附近,没有远离。接到你的信后,县委认为你反应的情况正常,同意你离开,国家需要石油,无论在哪里发现石油,都是中国的,将来我们搞建设都需要。”

    严清再次握住张发奎的手,“得天下者,共产党也,看共产党这胸怀,这气魄。我是知识分子,我就爱石油,客观地说,现在这里不具备开发石油的条件。所以我要离开,我想我们后会有期。”严清把张发奎交给他的钱和粮如数交还张发奎。张发奎拿出一部分给了三姨太,要三姨太就住在这里,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有什么困难我们帮助解决,要严总放心。

    张发奎走后,严清向妻子说,营长要他下午就动身。三姨太非常冷静,她把严清的随身用品都已收拾好了,放在他的行李箱子中。“你放心走吧,红军很快会回来,他们会照顾我的,张代表说,我可以参加石油厂的工作,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到了那里,稳妥了捎个信。记着咱们的孩子,你给取个名吧。”

    马上就要离开,严清看着一贫如洗、独有四壁的家,感慨交集,把自己留学时戴的手表摘下来,又掏出随身带的自来水钢笔,放在妻子的手上。“我马上就要走了,没有什么东西留给你,这是我随身带的两样东西,送给你,留个纪念。”

    三姨太拿在手上抚摸着,观赏着。她把手表放在耳朵上听了一会,然后送还严清。“这两样东西我知道你一样也离不开,可对我没有一点作用,还是你带着吧。”

    “不,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咱们的孩子。说实话,谁知咱们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留个纪念。再说在困难的时候,还可以换口饭吃。”严总就把这两样东西包好放在桌子的抽屉里。“记住,咱们的孩子长大了,如果这些东西还在,你可以交给他。咱们的孩子如果是儿子,就叫严油,告诉他,他爸一辈子搞油,他也要搞油。如果是女儿,就叫严花,像她妈一样漂亮。”

    三姨太默默的注视着严清,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她拿出昨晚没喝完的酒,倒了两盅,端到严清面前,两人一碰,一饮而尽。严总的眼泪先夺眶而出。三姨太拿出手帕为他擦干,自己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会你走时,我们谁也不哭,我们要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严总使劲地点头,哽咽的说不成话。

    吃过中午饭,三姨太刚洗完锅,士兵就来了,要严清启程。三姨太提着严清的行李箱,微笑着跟在身边。到了大门口,严清接过箱子,放在骡子上,自己骑上马,回头向三姨太招手,三姨太也举起她的手臂使劲地摇。严清调转马头,狠抽一鞭,三姨太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为止,然后才放下举起的手臂。她早已成了一个泪人。

    长者在儿子搀扶下,缓缓走进西桥学校,来到写有“中国陆上第一井”的纪念碑前,仔细地阅读碑文。“严油,你把这碑文照下来,我要珍藏,记住,这里是中国石油工业的发祥地,我们搞石油的人永远不能忘了这里。”严油连续拍了几张。“爸,我们在这里合张影。”

    照完相,长者把严油拉着走到纪念碑右前方的几棵大树下,他对着西边的围墙喃喃地说:“妻子,我来得太迟,今天我带着儿子回来看你来了。”然后指着西边的围墙对严油说:“儿子,那时咱家就住在这一块一个窑洞里,你可能就出生在这里。”严油听了感到如坠雾里,不知父亲在说什么。长者让司机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漆皮脱落,两寸宽,五寸长,半寸高的小木盒子,要过来双手递给严油。严油接过盒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迷惑地看着父亲。长者说:“你打开它。”

    严油打开盒子,中间放着用红绸子裹着的什么东西。慢慢打开,是一块手表,一支钢笔。

    “儿子,这些东西应该由你的母亲亲手交给你,可她不在了,今天在这里我交给你。”

    “你在说什么,父亲?”严油不解地问。

    “你母亲是一位非常可爱、善良的女人,可惜早早走了,她一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长者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向严油讲述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严清离开几个月后,三姨太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自己却在生产时大出血死了。张发奎就把严油交给附近一户老乡抚养。1938年严清他们在西北发现了大油田,可没有钻机,就通过共产党设在武汉的办事处,要借延州石油厂的钻机,党中央同意了。严清派人来延州来取钻机时,让顺便把三姨太和孩子一起接走。那时,老乡就把严油和手表、钢笔一起交给来接的人。

    严油抚摸着钢笔、手表,半天没有知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反应过来,他问父亲:“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孩子,这我能骗你吗?”长者也从沉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儿子,你回到了生你的地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前几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今年延州石油将突破一百万吨,真不容易。你我都是搞石油的,明天我们到厂里去,看有没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我愿意把这把老骨头贡献在这里。”

    “好,我也快六十的了,如果需要,我愿意义务为他们服务。”父子二人互看了一眼,搀扶着向大门口走去。

    (本小说获得延长石油征文优秀奖)

    责任编辑: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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