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太短了,整个六一北路也就是五六百米,不经走,一会儿工夫就走到头了。
都走到街尽头了,鼻子却还没闻过瘾。
没关系,再回头走一遍就是了。
刚才是从南向北,这一次从北向南。
两遍下来,鼻子终于安生了。可是,光用鼻子闻是闻不饱肚子的。肚子还是咕咕地叫唤。兔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别闹了,你就再等一会儿吧。这一回兔子对待肚皮,只是拍,没有打。对它说话的口气也是商量的口气。他觉得他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肚子,他太偏向鼻子了。鼻子享受够了,肚子却在挨饿,这不公平。要不,再走一遍吧?香味就是填不饱肚子,起码肚子也能沾点儿鼻子的光,占到一些便宜。
第三次走的时候,刚走到街中间兔子的脚下就像扎了根,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在一家饭店里,已经有一个食客在就餐了。这让兔子很是意外。眼下才十点多,差不多离十一点还差四十分钟呢,怎么会有食客?
那个食客是个中年男人,一搭眼就知道不是城里人,因为他穿着乡下人土里土气的衣服,背上还结着白花花的汗渍。让兔子意外的不是乡下人在这里吃饭,进城的乡下人也经常在这条街上吃饭的,这里都是小饭店嘛。让兔子意外的是,这个乡下人竟然点了两道菜,而且——天呐!那是两道什么菜啊?一个盘子里是烧鸡,另一个盘子里还是烧鸡。一个人吃两只烧鸡。还有啤酒,他竟然还喝啤酒!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兔子不由自主向那家饭店走过去。那个男人是背对着兔子的,开始他没有注意到兔子。男人吃烧鸡的时候嘴吧叽得响,喝啤酒的时候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些声音掩盖住了兔子走过来的脚步声。兔子站在男人的旁边没吭声,只是吞着口水。然后,试探着把一只手放到了桌角上。那只黑糊糊的小手悄悄向盘子里的烧鸡爬过去,小心翼翼地,直到爬到盘子边上,男人才发现了。男人抬起了头。
噢。男人说。继续埋下头啃一只鸡翅膀。
啃了几口,又抬头看了兔子一眼,噢。
兔子一直盯住男人的嘴,男人的嘴油糊糊的,男人的胡茬很深,有些日子没刮了,胡茬上也油糊糊的。男人的嘴一直飞快地蠕动着,很快就啃完了鸡翅膀。扔了啃干净的鸡翅膀,毫不犹豫地扯下一条鸡腿。吃完一条鸡腿,又扯下另一条鸡腿。
一只鸡吃完,男人把空盘子推开,把另一个盘子里还没有动过的烧鸡挪到自己面前。这一次男人在扯下一条鸡腿后,没有马上往自己嘴里送,而是举着鸡腿愣住了。好像他这会儿才发现有一个豁嘴唇的孩子站在他旁边。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不知怎么的,那条鸡腿从他手上掉了下去。鸡腿掉了男人也没在意,因为他还有鸡腿。鸡腿掉在了他脚边,他用脚一拨拉,就把它拨拉到桌子底下了。
这给了站在旁边的兔子一个信号:那条鸡腿男人放弃了。
兔子喜出望外,他蹲下身子,打算把桌子下的鸡腿捡起来。
一条狗几乎与兔子同时发现了那条鸡腿。就在兔子伸出手的同时,那条狗也飞快地跑了过来。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兔子瞬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不再用手去捡,而是整个身体扑了上去。本来他的反应是没有错的,如果他能把鸡腿压到自己身下,狗就别想再叼走它了。可是,由于扑得太急,兔子没有把握好方向,脑门儿一下子撞到了桌腿上。那条狗只从桌子底下钻了一趟,就顺利而准确地把鸡腿叼走了。兔子没有顾得上揉脑门儿,就去追赶那条狗。那条狗回过头,放下鸡腿,示威地呜了一声,兔子就不敢靠近了。要知道,那是一条身材高大的狼狗,不是街上女人怀里抱的宠物狗。
眼睁睁地看着狼狗叼走了鸡腿,兔子回来继续站在男人旁边。
男人扯下最后一条鸡腿,直接递给了兔子。兔子却没有伸手接,而是往后撤了撤身体。之前兔子一直在暗暗地着急,他着急的不是他也能得到一条完整的鸡腿,是希望男人不要把鸡腿啃得太干净,好让他在捡到以后不白白流下许多口水。不期而至的一条没有动过的完整烧鸡腿,让他不敢马上相信。兔子不错眼珠地盯着男人的脸,想看出男人是不是在捉弄他。男人点点头,同时把手里的鸡腿往兔子面前送了送。
兔子夺下鸡腿,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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