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么大的巨型蚂蚁,他们居然无动于衷?安子觉得很诧异。
安子来不及多想,继续向出租屋跑去。那里,有他的白凤。她在忙什么呢?煮饭,炒菜?绣花,看电视?站在门边,等他归来?或许,念着他的名字,伤心哭泣?
转眼间,安子来到了出租屋。他弯下腰,喊着白凤的名字,从门里钻进去。没想到,他没看见白凤,却看见了白发苍苍的母亲。
母亲佝偻着背脊,跪在屋子中央。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铁锅,里面装满了纸灰,烟雾缭绕。铁锅的旁边,摆放着一块灵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母亲泪流满面,不停的念叨着,将纸钱撕开,一张张放进锅里。红红的火舌席卷而来,很快吞噬了纸钱,腾起一阵阵火焰。
好久不见,母亲老了,老得不成样子,成了一把黑骨头。
安子走过去,一直走到母亲的面前,抬起手(实为蚁足),想抹去她的眼泪。但他悲哀地发现,他的手根本无法触到母亲的脸庞,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无形的玻璃。
妈,妈,妈,我在这里啊。他叫起来。
母亲没有反应,她自顾自地念叨着,不停地把纸钱往火里放。
妈,妈,妈,我是安子。他大声喊道。
母亲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流着眼泪,连头都没抬一下。
安子终于知道,母亲根本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他,哪怕他已经变成了巨型蚂蚁。他已经成了鬼魂,母亲是凡人,凡人是看不见鬼魂的。也许,看不见更好,如果她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蚂蚁,该多么伤心啊。
安子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转过身,走出了屋门,走进了大雨之中。
安子一路狂奔,来到了鸡场街上,冲进了老黑的理发店。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白凤。她脸上挂着妩媚的微笑,与老黑、胡财围桌而坐,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桌子中央,堆着几沓厚厚的人民币,通红崭新。三双饥渴的眼睛,紧紧盯着人民币,发出异样的光芒。
安子站在白凤的后面,忧伤地看着她,可白凤却看不见他。安子伸出手去,却无法摸到白凤的脸,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安子不甘心,像平时那样,很自然地伸手拉她的手,却发现遥不可及。安子大叫着,猛然扑上去,想跟平常一样,好好抱一抱她。没想到,一种硬硬的如钢铁的东西将他弹回来,使他一下子坐到地上。
白凤仍然笑着,那样美,那样迷人。安子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哭了。
老黑将钱分成三堆,笑着说,白凤功劳大,占四,我和胡财各占三。
白凤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抱过来,拉开皮包拉链,把钱塞了进去。老黑和胡财站起来,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揽住白凤的腰肢。白凤撅起红艳艳的嘴巴,亲了老黑一下,又亲了胡财一下。
胡财低声说,该马上物色下一个目标了。
老黑点了点头,白凤也点了点头。
安子觉得胸口剧痛,仿佛有一把剪刀,正在把他的胸膛剪开。他的身子蜷缩起来,越缩越小,转眼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蚂蚁。
安子慢慢退出了理发店,退到一棵开满白花的树下。草丛中,有一个小小的蚂蚁洞,他跪下身子,摇了摇触角,钻了进去。
责任编辑 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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