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铁路养路段的大屋子里，总共十几个退休工人，大家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吃着水果。陈敬玉问大家，有什么问题需要领导给解决，尽管提。大家说，没什么困难，最好就是给涨点工资。姑夫在那一言不发，陈敬玉说：老杨你怎么不说话？姑夫说：我有困难，我想找你单独解决。
会散了以后，人都走了，姑夫单独留下来，陈敬玉说：老杨你说吧，什么事？
姑夫说：我有困难你能解决吗？
陈敬玉说：合情合理地，政策规定的，可以帮助解决。
姑父说：我这事，不需要领导，也不违背什么政策，你就能解决。我刚到六十，身体棒棒的，整天就我一人过活，十分的孤独，想找个老伴，这个合情合理吧，也不违背政策吧？
这个，工会可以帮助解决，你有目标吗？
姑夫笑着，瞅着陈敬玉不说话。
你说话呀！
比如说，我是一个老树桩子，你比我也年轻不多少，也是一个老树桩，咱俩根连根，是不是枯木逢春哪？姑夫和她认识四十年了，知道陈敬玉也是爱说爱笑，抗逗的人。
你个老不害臊的！陈敬玉倒是没翻脸，还面带笑容地吐了一口。
你一天白天打麻将，需要麻友。晚上跳舞，需要舞伴。我不会打麻将，不能做你的麻友；我也不会跳舞，也不能做你的舞伴。但是我能白天晚上都陪着你，给你洗衣做饭，做你的老伴，你看怎样？姑夫确实有点嬉皮笑脸，说的是有板有眼。
去你的！陈敬玉站起来要走，姑夫又扶住了她，让她又坐下。姑夫笑着说：我们一起工作多年了，你也关心和帮助我多年了。你是我的老领导，我也被你领导惯了，今后没有你领导，没有你的关心，我将孤独地寂寞地伤心地过着余年。有你的关心，我就会枯木逢春，燕子归来！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虚情假意的，恳求你批准——你做我的老伴。你今天不必明示，我让你考虑十天半月，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陈敬玉气坏了，说：你休想！看你这个熊样，油腔滑调的，别说我，你看中谁，我都不能帮你解决！
那好，我过三五天，就去你家登门拜访，我六顾茅庐，一定要你同意不可！姑夫最后坚决地认真地说。
以后，姑夫三两天就坐火车去铜羊堡车站，到陈敬玉家里找不着，就到麻将屋，到舞厅找她，弄得全车站人都知道。他知道陈敬玉愿意喝好酒，是一个酒中女仙，他买了几瓶好酒上了陈的家门，陈敬玉不开门，他就在门口等着。最后，陈敬玉让他进了门，姑父进屋就说：咱们都老了，还拿着那个架子干什么？我工资不少，人不错，我做的饭菜好吃。我的性格你知道，我对你一心一意，我们俩在一起，就是要自由自在地过幸福的晚年。
陈敬玉说：我自己过惯了，不喜欢人来打扰我。
嗨呀，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来做你的老伴，怎么是来打扰你哪？你现在也快到六十了，你还能蹦跶几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等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敬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能就这么答应你，你得向我保证几条，我再考虑。首先一条，做饭洗衣这些活你得包下来。
行，干这点活，你是帮助我锻炼身体，我自己也得吃和穿。
第二条，不能干涉我去跳舞，打麻将。
没问题，你那既是锻炼身体，还锻炼脑力，我支持。
第三条，你得找个熟悉咱俩的人，做中间人来说。
太好啦，你们站长——他早就主动跟我说，要给咱俩撮合了。他是我的徒弟，对你也不错，要不我敢跟你这么放肆？就叫他出头主持，行了吧？
还有，最重要的，陈敬玉板起脸来说：你年轻时的花花事谁都知道，跟我在一起，如果你还敢勾三搭四，我一脚就把你踢出门去！
我保证按你的要求去做——贯彻执行不走样！
过了几天，由站长出头介绍，以后又找了几个老朋友同事吃了饭，姑夫把行李搬到陈敬玉家，俩人过到一起了。姑夫想，这一辈子已经对不起两个女人了，再不能对不起最后一个了。俩人和和气气过了十来年，最后姑夫先走，和姑姑合葬在一起。
2012年11月11日开写于辽宁凤城
2012年12月5日定稿于北京理想城
责任编校 孙京华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