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记者-下岗警察深圳淘金落魄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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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章回小说》2007年第08期

    栏目:纪实天地

    几年前,老徐是省城记者行当耳熟能详、十分叫得响的“老记”。为何称其老呢?一是因为其年龄大,四十多岁的老徐平时背个大挎包,里面装满所有采访所需的行头:采访本、微型录音机、一款小巧实用的奥林巴斯全自动相机等等。不管是在都市还是在乡村,只要遇到有价值的新闻,老徐一头扎进去,有时骑一辆扔在路边都没人捡的破自行车,有时搭班车。去乡村采访时,甚至连拖拉机、摩的都是经常搭乘的,其采访新闻的劲头丝毫不亚于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这在本是吃“青春饭”的记者行当的年轻人中十分罕见。另一个更重要原因是,老徐虽然是半路出家的老和尚——三十八岁因经商失败才改行当上记者,却以其人生复杂经历所练就的敏锐、成熟,在短短两三年内写出了许多“核爆炸”似的重磅新闻,一时名满省城,刊登其文章的报纸也洛阳纸贵。故老徐“老记”的称号很快被大家叫响。2005年新年伊始,深感记者行当岁月催人老、且写批评报道又时时如履薄冰的老徐退隐江湖,封笔之时,将其传奇经历道了出来。

    1997年7月的一天上午,深爱警察职业、又在交警部门工作了九年的老徐,正站在城区中心岗台指挥着南来北往的车辆时,突然接到队里紧急通知,要他先下岗台回队里。几分钟之后,老徐走进中队长办公室,中队长递给他一份大队办公室发出的文件,然后用十分同情的语调说:“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文件上写着:“××同志因不适合岗位工作,调离××市公安交警大队……”一时被通知打闷了的老徐,实在找不出自己不适合工作岗位的原因,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中队领导和平时几个要好同事的劝说下,稀里糊涂地回了家。从此,老徐离开了风里雨里勘验事故现场、冒酷暑顶烈日站岗台、上路巡逻的交警岗位。在此之前,老徐曾多次获得市政府、公安局、交警大队立功、嘉奖表彰的荣誉,现在都被抛在了脑后。一直要强的老徐不得不感叹,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更遇打头风”,妻子前不久刚与自己离了婚,将年幼的女儿抛给了自己,现在自己又下了岗。

    从交警队下岗后,一无所长的老徐跟人合伙经营过游戏机,又经营过餐馆,虽然赚了一些钱,但都起色不大。正准备在家乡小镇上开一家卡拉OK歌舞厅时,一个多年的朋友小李找到老徐游说,提议合伙到深圳开餐馆,拍胸脯保证能赚大钱。小李列举了自己熟悉的某某在深圳开餐馆两年就发了大财的例子。老徐当时就被说动了心。之所以很快动心,老徐还藏着另一番隐情:分了手的前妻在广州那边开了一间小美容美发店,经营得颇为不错。此番前去深圳,要是真能把生意做成功,证明自己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也许还能唤回前妻的爱。主意拿定之后,短短的几天时间,老徐处理好了家里的所有事情,带着工作十几年积蓄的二十多万元钱,满怀着希望与小李一道踏上了去深圳寻梦的列车。

    1997年11月9日的上午,在深圳罗湖区黄贝岭繁华的街面上,老徐与小李合伙投资近五十万元的川菜酒楼正式开业了。

    开张的头一个月,生意特别好,每天营业额五千多元。第一个月做下来结账,除去房租、员工工资、税收、水电、治安、卫生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净赚了三万多元。老徐跟小李高兴透了。照此速度经营下去,大约一年就会赚回本钱。当晚在酒店里结完一天的营业账后,老徐跟小李对饮了两瓶王朝干红酒。小李很豪气地对老徐说:“我们朋友一场,有钱赚就行了。今后也不分你我,你多闲点,我多干点都没有什么关系,账摆在那里,到时候来分钱。”老徐感动得使劲点头时,他又动情地说:“我看你平时忙完酒店的事后,回去还要看书写东西熬到深夜两三点钟,这样长期下去,人怎么吃得消?这样吧,今后你放心去看书写东西,第二天好好睡一觉,太累的话,连店里都不用来,反正有我顶着。将来,万一你一边经商一边写出点名堂来,我还能跟着你沾沾光。”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老徐听完小李这番话,又端起酒杯跟小李干了一杯。多年来酷爱读书写作的老徐,真有点蠢蠢欲动了。从那晚与小李肝胆相照地对饮之后,酒店的事情基本上就交给了小李,老徐照常读写到深夜或东方欲晓,第二天蒙头大睡。下午睡醒后,又是跑书店。懒得去酒店时,就从出租屋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生意怎样。

    酒店经营到第四个月,不常到店里的老徐只要一问起经营情况,小李总是皱着眉头说:“亏了一些”、“情况不太好”,面对那几大本买进原材料、支出费用的流水账本,老徐也无心去一一核算。又过了两个月,当小李说:“店子恐怕要垮了”时,老徐才天天守在店里。此时店里的经营情况确实令他寒心,晚上的生意尚可,下了班的打工族还来不少,中午时间却几乎门可罗雀,每天结账都是入不敷出,有时还倒贴上千元。跟小李分析生意不好的原因,原来,这条街上早已有三四家卖川菜的酒楼,并且还各有特色,别人开店时间早,基本上有一批比较固定的食客,老徐他们这一家,只能算是硬挤进来分一杯羹的,生意当然就惨淡了。情急之下,老徐跟小李商量把酒店转租出去,打广告,找中介公司,时间又过了两三个月,都没有愿意接手的人寻上门来;想歇手不干,可房租又付了一年,还交了第二年的订金,当初的装修费就贴进去了几万元;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苦撑着。

    转眼到了1998年夏末,眼看每天的生意越来越差,本钱也越亏越凶,老徐跟小李再也顾不得店面租期未到,跟房东商量提前退房。经过几天的忙活,左算右算下来,当初的投入亏得一分不剩不说,还倒欠一万多元的员工工资和水电费。在举目无亲、唯钱是理的深圳,欠别人的钱跑不脱不说,还时常有可能被伤害致残。实在无奈之下,老徐只好向家乡的亲人告急,借了些钱来还账。六月底,清算完所有债务后,老徐与小李彻底分手,小李去宁波投靠做生意的叔叔,老徐背着空空的行囊回家。

    六月时节的深圳,天空阳光灿烂,而独自走在街头的老徐,却从头到脚感到透心的寒冷。

    那段时间,正值长江发大水,湖南等地遭遇洪灾,铁路损坏,广州到老徐家乡的火车改道从广西经贵州走,老徐为了省钱,买的是一趟慢车票,火车连续摇晃四天三夜之后才到达省城火车北站。旅途中,除去吃饭花用,老徐包里剩下不足二百元钱。最后一天,只在火车上买了一包方便面吃,饥肠辘辘地走出了省城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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