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半人马-纯净是我怀中镜──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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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义

    雄浑又忧郁,阳刚却唯美,结合了阴柔本体与对粗犷的向慕,如希腊神话中集阴阳二体于一身的半人马……

    这是台湾台中逢甲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评论家张瑞芬女史,对我最真切的形容,的确是知己者言。其实几近一生,我以文学安身立命,原来探寻的,无非就是:纯净。

    纯净是我怀中镜。虽说千禧年后五年曾专注于小说,涉足新诗习作,念念不忘的还是40年来钟爱的散文美学;少时志向热衷于绘画未成,替代以文学形式,我手写我心,散文的可能遂成为日常的思索习性……

    鲁迅和沈从文至近代的木心,是我倾慕、向往的典范;曾被列为禁忌的“中国”,少年的我及同一代文学初习者,是那样敬仰地偷偷默读、抄录被台湾政府列为“禁书”的隽美佳构,滋养着我们,试着在恶土里种植鲜花。

    漫漫长夜,风冷雨湿……孤灯下笔和纸的沙沙微音,文学的顽强与纤细、心灵的纠葛和决绝;不懂何以选择书写这寂寞之路?日渐败坏、腐化的倾圮乱世,文学寂寞却更有意涵,纯粹的眷爱,洁净的自我救赎,可不是吗?

    于是不揣浅薄的,初秋的子夜到黎明时分,回看愧然、青涩的少作出于七十年代,著力于试图突破独裁体制,描摹人民和土地,抗争的八十年代,现实中浮沉、苍茫美丽的九十年代、跨越先是希望而后绝望的千禧年后的十年……似乎所有理想都幻灭得差不多了,暗夜萤火般的文学说话:我,还在这里啊!

    文学习作四十年,我很少满意自己的作品;完美主义的一向寻索纯净的我,注定不合时宜于现实世情。明知没有乌托邦却不信的依然试图在文学心灵底层,书写出一方净土。

    因而以之为书题的《四十年半人马》,遂有断代自选集的意义;十八岁开始文学初旅,嗜读哲学典籍,从尼采、叔本华、康德、卢梭、纪伯伦、伏尔泰……其实是一知半解,什么都不明白,列在卷前分帙的“1970”少作七篇天真、愚痴的自以为是,胆敢收入乃是忏悔少作以印证“1980”系列的意识转折,呈请智慧的读者方家贻笑之外亦能知谙一个台湾散文作者力求向上的由衷诚意。三帙之后的“1990”接续“2000”毋宁稳定住且确立为自我风格。

    无一不是追求“纯净”的不渝信念。

    无一不是映照台湾的土地与人民的形影。

    2010年允诺书写大散文,以台湾百年作题的《遗事八帖》有幸和大陆读者素面相见(2013年北京中国长安出版社印行简体字版),是我而今最符合己意的文学大愿完成。再续此一断代散文自选集,要深切感谢四川人民出版社汪先生的诚邀以及相与文学四十年同龄的知心老友、诗人作家陈义芝兄的力促因缘。

    2013年9月9日台北大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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