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

    谁的马匹，

    把春天青色的诗句踩乱。

    遥望碧绿的原野，

    我轻抚油然而生的伤感，

    让它经过一场风雨的洗礼，

    抽出几分绿油油的期盼。

    浅草啊，你爬满岁月的空间，

    却留给我，一屋，

    关不住的梦幻。

    这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首诗，写在十三岁那年（一九九五年）春天，发在当年五月间的《黄冈青年报》上。写作日期和发表日期都忘了，原稿也已遗失，所幸在多年后写的一篇散文中找到了这首诗。（二〇一五年三月十日）

    杂感

    ——打油诗四节

    枯藤老树宿昏鸦，

    小桥流水傍人家。

    天地之间你和我，

    你我之外还有他。

    莫怨夕阳已西下，

    且等晨光透窗纱。

    半夜漆黑真可笑，

    可笑还在数黄花。

    前途有限何所计；

    后患无穷哪堪夸？

    可怜幼子缺牛奶，

    眉毛胡子一把抓。

    我若归山便是虎，

    怎奈平阳尽是沙。

    洗耳不用长江水，

    遮面何须旧琵琶！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一日

    写诗的人都知道，打油诗其实最难写。我写过很多打油诗，这是比较满意的几节。（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一日）

    寻梦江南

    杨柳依依，

    拂我单衣。

    桃花含笑，

    春风也痴。

    淫雨霏霏，

    湿我双眉。

    寻梦江南，

    物我两非。

    二〇一四年四月十一日 苏州，周庄

    这是我在周庄写的一组抒情长诗的题记。（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一日）

    星星和菊花

    多么晴朗的夜晚啊，

    我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它们像小小的菊花，

    缀满了深蓝色的夜空。

    可是，我早晨醒来的时候，

    星星为什么都不见了呢？

    妈妈说，是月亮姐姐，

    把它们都带走了。

    我说，不对不对。

    是太阳哥哥把它们摘下，

    撒到公园里的草坪上，

    变成了那些金色的小菊花。

    二〇一四年十月二十六日

    这是迄今我写过的唯一一首童诗。这不算一首好诗，但它对我的意义，不仅在于它的空前和绝后，更在于空前绝后于诗歌之外的一个故事。（二〇一五年三月十日）

    流年

    流年惋景惜残秋，

    乐少愁多实苦忧。

    浮事一生人笑苦，

    揉身与土化荒丘。

    丘荒化土与身揉，

    苦笑人生一事浮。

    忧苦实多愁少乐，

    秋残惜景惋年流。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十四日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旧体诗中唯一的一首回文诗。事实上，我不喜欢这种文字游戏。在郊外山庄度假的一个夜里，几个写诗的朋友坐在一起互相恭维又自我吹嘘，我写下这五十六个字，只是为了显摆我处理中文也有所谓“高妙的技巧”而已。现在想来，无聊至极。（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一日）

    重生

    我要在明天破晓之前，

    找到答案。

    我要在顿号和顿号之后；

    画下句点。

    此刻，万物安息，

    我想起空寂的草原。

    在黄昏时，云朵，

    争相逃离夕阳的眷恋，

    天，与地一样辽阔，

    也难免被荒芜攻陷。

    我在野草丛中，寻找，

    一只洁白的羔羊——

    我记得，那是个黎明，

    我的哭声传得很远，

    只为它从此迷失了家园。

    在漆黑的夜里，

    生与死，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生存，还是死亡？

    一直是个伪命题，

    把黑色的事物送上祭坛，

    重生，便是最后的悼念。

    我要在明天破晓之前，

    忘记答案；

    我要在句点之后，

    找到新的起点。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八日

    写这首诗时，我不是闻立，我是你。许多天后，再读它时，我又变回了自己。（二〇一五年三月九日）

    我正随意翻书……

    我正随意翻书，

    看到风吹开的那页，

    有风卷在中间，

    卷出天机外泄。

    我正随意翻书，

    看到了梦中的那页，

    有梦藏在中间，

    拈出花开花谢。

    我正随意翻书，

    看到我涂过的那页，

    有我躺在中间，

    流出深情热烈。

    我正随意翻书，

    看到你翻过的那页，

    有你凝在中间，

    任由缘起缘灭。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十一日

    这是我以《诗经》中“重叠递进式的咏唱”手法在新诗上做的几次尝试之一。（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一日）

    刺客的故事

    江山，打开一双眼，

    心里便有了欲念。

    欲念如海，哪里是边？

    春风温柔，送你河流，

    送你城堡和峰峦，

    甚至，半边天。

    谁会臣服，谁会称王，

    站在向阳的高岗，

    衣袂飘飘，未必就心怀坦荡。

    月光阴冷，适合催生阴谋。

    很多时候，谈判不靠舌头，

    不耐烦时，刀剑抵达胸口，

    鲜血艳如红酒，

    脏了长袖，把衣衫湿透，

    浸染纸上的山河，

    山河青翠依旧，

    只是主人易手。

    太阳升起，照亮血迹，

    血迹凝固了恩仇。

    倒下的，和离开的，

    同时走出彼此的眼眸，

    从此，阴阳永隔，

    不回首。

    二〇一五年一月十四日

    这是我应邀为一部剧集写的主题歌词初稿，是我第一次尝试写歌词。后来剧集流产，词也废了。（二〇一五年三月十日）

    我们

    我们相逢，在万年的一段；

    我们相遇，在千里的一站。

    多少奇遇，多少条件；

    多少复杂，多少变幻。

    我们相切，在几何的图案。

    我们相会，在时间的一霎；

    我们相对，在空间的一榻。

    多少巧合，多少惊讶；

    多少因缘，多少牵挂。

    我们相依，在人海的大厦。

    我们相爱，在有限的一晃；

    我们相亲，在无边的一荡。

    多少起伏，多少希望；

    多少出入，多少流畅。

    我们相交，在肉体之下、灵魂之上。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九日

    这是一首怪诗，它的怪，是在遣词造句上，是在修辞上。从两个方面讲，它怪到了极致。（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一日）

    辜负

    你有多么美，只有我清楚。

    穿过晚霞和朝露，

    你有紫罗兰的香，也有罂粟花的毒。

    你且歌且笑且跳舞，

    飘零在歧路，

    花开谁怜，花落戚戚谁人顾？

    我有多么苦，你假装糊涂。

    隔着苍茫的江湖，

    我是你前世奴仆，也是你今生囚徒。

    我亦痴亦癫亦痛哭，

    彷徨在迷途，

    缘起如梦，缘灭寂寂如重雾。

    我用此生来赌，丢掉了全部；

    你用来世下注，还是不认输。

    朝朝和暮暮，皇天和后土，

    都被我们来辜负。

    附记：

    朋友拍短剧，叫我写片尾歌词。看完故事大纲，竟毫无代入感，思索了二十分钟，一气呵成，甚至连旋律都有了。

    二〇一五年四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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