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遗弃罪
2008年4月的一天，在南方某城市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一个本该安静祥和的清晨却被一栋别墅里的吵架声打破了。“小丽我求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改的。”一个年迈的保姆抱着女主人的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小丽也救不了你，让你走就赶紧给我走人，看中我家吃得好，住得好，死皮赖脸了不成！”说着，这男主人就把保姆往外推，可这老保姆却死死地抱着女主人的腿，一丝一毫都不肯挪动。就在这时，男主人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老保姆身上。随着一声惨叫，老保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按道理说，遇到这么难服侍的人家，做保姆的肯定是早早走人，另谋出路了。为什么这个老保姆却死活不愿意离开，她到底在留恋什么？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真的另有所图？要解开这些谜团，还得从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小丽开始说起。
小丽名叫李丽，时年27岁，出生在贫穷农村的她打记事起就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在她4岁的时候，父亲就迷上了赌博，工作也不做了，还总是向李丽的母亲要钱去赌，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家里整天都是那些来要债的人，害得母女俩到处躲债。就在李丽6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离了婚，李丽归母亲抚养。李丽的母亲靠着自己在集市摆菜摊，一分钱一分钱地攒，艰难地供着李丽读书。李丽也显得比别的小孩更早熟，做什么事都特别要强，学习上更是十分拼命。她一心想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功夫不负有心人，李丽如愿考上了一所外地的名牌大学。可是大学四年，除了过年那几天，就连寒暑假，李丽都找借口不想回家。她打心眼里想要脱离那个贫穷的老家，而老母亲仍旧每天早出晚归地摆着她的菜摊，为女儿积攒着每个学期的学费。好不容易等到李丽大学毕业，老母亲原以为女儿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己也能享享女儿福了，可李丽却决心留在这个城市。为了不耽误女儿的大好前程，老母亲也只得答应。
凭着优异的笔试成绩和理想的面试表现，李丽进入了一家著名的外企，有了不错的收入。李丽的生活日渐好了起来。虽然李丽每个月都给母亲寄生活费，但她还是很少回家去看望自己的母亲。李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她也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姑娘，脑子灵活，做事勤奋，在公司里很得老板的赏识。没多久，就一路晋升当上了部门总监。
在公司的年终酒会上，李丽认识了老板的儿子邓伟。邓伟时年28岁，是英国名校毕业的“海归”，他作为子公司的负责人，在酒会上做了精彩的发言。高大帅气的邓伟让李丽一见倾心，加上他的家世、身份更让她觉得非此男不嫁，李丽决心抓住这个麻雀变凤凰的好机会。此后她利用工作之便，有意地接近邓伟，总是找借口约邓伟吃饭，空下来便发短信给邓伟，两个人从公事聊到私事，从工作聊到感情。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一切都如李丽所期望的那样，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开始频繁地约会。正式交往之后，李丽偶然得知，邓伟的前女友是一个漂亮、温柔的模特，两人甚至一度谈婚论嫁，可最后还是分道扬镳。李丽仔细地打听后得知，原来那女孩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对感情没有安全感。她经常偷偷地看邓伟的手机，查看他的聊天记录，甚至还威胁邓伟说：“如果和我结了婚，绝对不能离婚。”这一切都让邓伟觉得疲惫不堪，两个人最终分了手。邓伟多次跟李丽说：“自己非常不喜欢单亲家庭长大的女孩，觉得她们太难相处了。”李丽听了，心里自然是很惶恐，自己可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呀，但她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天晚上邓伟开着车，带李丽去参加一个酒会。路上邓伟不经意地问道：“小丽，你父母退休了吧。”李丽心里一惊，咬着牙撒谎道：“我爸妈早就不在了。”紧接着她解释道：“我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可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了，我是姑姑和姑父带大的。”说着，李丽哽咽了。邓伟一听，深感怜惜。看着女友悲伤的表情，他握紧了李丽的手，没有再追问下去。
知道李丽不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之后，邓伟对李丽也是越看越满意。此后，邓伟经常带着李丽出入高档饭店，出席各种活动，当李丽被称作“邓少女友”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优越感，让她对嫁入豪门有了更加切实的渴望。而李丽也是个有心人，经常带着礼物去看望邓伟的父母，把二老哄得别提多开心了。没多久，李丽怀孕了。欣喜之余她也知道，像邓伟这样的公子哥，可是没那么好收服的，孩子无疑是她进入邓家的重大筹码。李丽立刻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邓伟和邓家二老。邓伟平日里自由惯了，本不想这么早结束单身，可碍于自己的双亲都非常喜欢李丽，而且现在又有了孩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和李丽结婚。此时，李丽想起了远在家乡的老母亲，自己马上要结婚了，母亲那边该怎么交代？绝对不能让母亲的出现，毁了自己的婚事。
左思右想之后，她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妈，我要结婚了，老公是我老板的儿子，家境和条件都非常好。可是他们家对门第的要求特别高，要是知道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家里又这么穷，肯定看不上我，所以我就跟他们家说我的家人都不在了。”老母亲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其实，她听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心如刀割，但她又觉得，女儿也并没有错，是自己太穷了，让女儿丢了面子。如果将真相告诉了亲家，只会搅黄女儿的婚礼。愣了半晌老母亲说道：“小丽，只要你过得好，妈就知足了。”挂了电话，老人老泪纵横。
过了两个月，邓家选了个良辰吉日，在某五星级酒店举办了婚礼，场面豪华隆重。李丽如愿地嫁入了豪门。婚礼当天，李丽的姑姑和姑父作为娘家人出席了婚礼，他们还带来了一个老乡叫周桂香，说是要给怀孕的李丽做保姆。酒席上邓伟也不好驳了姑姑的面子，就答应了下来。李丽随口叫了一声：“周姨。”没有再多说话。
周桂香手脚麻利，勤劳肯干。家里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而且她做得一手好菜，特别对李丽的胃口。没多久李丽就胖了不少，这让邓伟很是开心。可是这保姆哪里都好，却有个缺点，就是这小两口吵架的时候，她总是插嘴。说什么女主人都怀孕了，邓伟应该让着她。这让邓伟非常地恼怒：“你是个保姆，我们夫妻俩的事，你掺和什么啊，你给我滚远点。”说完就开始让周桂香干这干那，周桂香也只有忍气吞声地埋头干活。一转眼8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李丽马上就要生了，产房外周桂香似乎比邓伟还要紧张，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邓家人欣喜若狂，周桂香对这个宝宝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在周桂香的照看下，孩子一天天健康地长大。
可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间长了，邓伟与周桂香这个乡下保姆之间的问题也就越发明显，而且彼此的矛盾也在这磕磕碰碰中不断地升级。
周桂香平时节俭惯了，总是不舍得把家里的剩饭、剩菜倒掉，家里喝完的饮料瓶，看完的杂志、报纸也全都被周桂香像宝贝一样地收了起来。邓伟发现后暴跳如雷，大骂周桂香给邓家丢人现眼，要辞退她。李丽见周桂香被训得眼圈发红，忍不住劝了丈夫几句。可没想到，邓伟马上就将矛头转向了妻子：“都是你，平时老袒护她，搞得这个保姆这么没规矩。我这是在教她怎么做个保姆，你少管。”李丽几次想说什么，却都被邓伟噎了回去。这一天，孩子闹起了肚子，十分严重。邓伟本来就因为白天的工作不顺心很郁闷，回家后看到孩子这副样子，把火气全都撒在了周桂香的身上：“都是因为你，平时不干不净的，吃剩的不倒掉，还攒了一大堆的垃圾，身上全是细菌，才害得孩子生病。”周桂香一脸委屈，刚解释了几句，邓伟却接着说道：“你还敢狡辩，立马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吧。”
看着老保姆抱着李丽的腿跪在地上哀求着不肯离开，邓伟竟然大打出手，酿下了老人被摔下楼梯的惨剧，也就出现了本文开头所描绘的那一幕。眼看着周桂香摔下了楼梯，痛苦地呻吟着，李丽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妈！”“妈？”邓伟一下愣住了：“李丽，你不是父母双亡吗，哪里来的妈呢？”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母亲，李丽崩溃了，她疯狂地跑下楼抱着自己的母亲，痛哭着告诉邓伟：“她就是我的亲妈，你的丈母娘。”
李丽的这一声“妈”震惊了邓伟，同时也深深刺痛了周桂香，亲妈变保姆，这一年多的委屈、心酸，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看着女婿鄙视和冷漠的表情，老人不想再忍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拨通了110。
紧接着，周桂香被送进了医院，警察也把邓伟带走调查。后经法医鉴定，周桂香构成了轻伤，警方正式立案。不久之后，检察院便以邓伟涉嫌故意伤害罪，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随后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这起案件，判决邓伟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拘役六个月，缓刑一年。
邓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丈母娘，真是把邓家的颜面全都丢尽了。现在还闹得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他邓伟是个糊涂蛋，被这娘俩骗得团团转。更可恨的是，周桂香还害自己被判了刑，他一气之下，丢下妻子和儿子，回到父母的别墅去住，还放话给李丽说：“这个丈母娘我是不会认的，你要么把她送走，要么我们离婚。”
难道这么久以来的努力，花了这么多心思才和邓伟结婚，就因为母亲，自己的豪门梦就要破碎吗？李丽狠了狠心，对周桂香说：“妈，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回老家吧。以后我们的事你也别管了。”的周桂香也只好流着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邓家。李丽又在邓家过起了阔太太的日子。偶尔她也会想起自己在老家的母亲，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可是邓伟一直记恨着周桂香，不许李丽用家里的一分钱去贴补老人。李丽也不敢再在邓伟面前提起母亲。
周桂香回到老家后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只能靠帮别人做点家务维持生计。一晃三年过去了，周桂香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几次打电话给李丽，想让她给自己点生活费，可是一想到是因为自己让女婿被判了刑，再想想女儿当初那种埋怨的眼神，最终她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没多久，老眼昏花的周桂香再也做不动家务了。没有积蓄的老人常常连饭都吃不上一口。饿得不行了，就只能向邻居们讨口饭吃。而这一切，李丽和邓伟都浑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李丽接到了老家村委会的电话：“你是李丽吗？你妈妈周桂香在下雨的时候滑倒了，掉进了村里的池塘，腿摔断了。现在在医院没人付医药费，你快点回来一下吧。”李丽放下电话，心中十分忐忑，她没敢告诉邓伟实情，找了个借口，当天下午就乘火车回到了老家。看到病床上已经瘦得脱了形的母亲，李丽一阵心酸。医生告诉李丽，老人年纪大了，不适合做手术，只能打石膏出院回家静养，而且老人严重营养不良，身体极度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村委会的工作人员把老人这几年的状况，如实地给李丽讲了一遍。李丽越发觉得，自己是真不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办好了出院手续，李丽刚把母亲送回家，就接到了邓伟的电话。电话这头，李丽一五一十地把老人的情况跟邓伟说了，希望邓伟能让她在老家照顾一下母亲。可电话那头，邓伟却在怒吼着：“李丽，你还敢偷着回娘家，你们娘俩骗得我还不够吗？摔断腿？你骗谁呢？我告诉你，你要么早点滚回来，要么就别回来了。”
邓伟催着自己赶紧回去，老母亲又该托付给谁呢？就在这时，李丽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姑姑。姑姑家离母亲家不远，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姑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吧。李丽找了几个人，把母亲抬到了姑姑家门口。这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一看姑姑家锁着门，李丽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邓伟的电话又来了：“你滚到哪儿了？再不回来你就直接去民政局吧，咱们离婚，你和你妈过吧。”一边是丈夫催促的电话，一边是昏睡的母亲，李丽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她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摸着周桂香枯瘦的身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知道她迟早都要作出决定，最终跟当年一样，在现实面前李丽再一次选择了逃避责任。她俯身帮母亲掖了掖被子，然后头也没回，一路小跑着到了火车站，买了票回到了邓家。在荣华富贵的诱惑下，她抛弃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发现周桂香的时候，老人已经去世了。经法医鉴定，死者年老体弱，当晚气温骤降，非常寒冷，判断周桂香的死亡原因为冻死。原来，李丽的姑姑和姑父早就外出打工，已经很久都没回来了。那夜周桂香孤零零一个人在瑟瑟寒风中是如何含恨而终的，我们已经无从得知……
得知噩耗的李丽，精神几近崩溃，痛哭流涕。小时候，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一一重现。万分后悔的她，真的希望可以从头来过。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的老母亲。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居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拿起电话拨打了110：“我杀死了我妈妈，我要自首。”是啊，正是因为李丽对老人的不负责任，直接导致了老人的死亡。换句话说，李丽虽然没有拿刀子直接刺向周桂香，但如果她没有把周桂香放在姑姑家的门口，当夜周桂香也不会因无人照料而冻死，李丽说自己是杀人凶手，那可是一点都没错。但是对她是否应该以杀人罪来定罪量刑呢？
【律师说法】遗弃罪
我们先来梳理一下本案的几个关键点。第一，周桂香和李丽是母女关系，李丽对周桂香负有法定的扶养义务。第二，李丽已经成年，且具有经济能力，但是长期以来，她对周桂香不闻不问，没有履行扶养义务。第三，在周桂香极度虚弱，无法行走，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情况下，李丽把周桂香单独弃置于他人门前，也没有采取其他的救助措施，最终导致周桂香的死亡。李丽对周桂香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最终导致周桂香死亡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遗弃罪。
法点链接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二百六十一条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情节恶劣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假设李丽在主观上具有通过遗弃，非法剥夺周桂香生命的故意，把周桂香放在了人迹罕至的深山僻野，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那么就应当以故意杀人罪来论处。但是在本案中，李丽把周桂香放在了姑姑家的门口，主观上她并没有杀人的故意，她只是不想履行法定的扶养义务，因此应当认定为遗弃。最终检察院以李丽涉嫌遗弃罪向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
可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人们在整理老人遗物的时候，竟然在周桂香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纸包，被层层叠叠、认认真真地包裹着。打开一看，那是一块非常漂亮的小金锁，上面刻着：“赠小外孙。”这是周桂香当年在女儿家做保姆的时候，不顾女婿的埋怨和误解，用卖废报纸、杂志和饮料瓶攒下的钱买的。为外孙买块小金锁，一直是老人的心愿。
法庭经过审理之后，最终判决李丽犯遗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看着李丽被警察带走了，邓伟拿着判决书哭了。就在得知周桂香被冻死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是自己的偏见，毁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是自己的冷漠，推着周桂香一步步走向死亡。他愿意等李丽出来，他给儿子戴上了那块金锁，并将儿子改名邓念慈，他们这一家人都会在心里永远怀念这位慈祥的老人。
【郝律师有话说】
这是我站在《法律讲堂》的演播室里录制的第一期节目。回想当初，尽管在录制前讲稿已经烂熟于心，但化好了妆站在讲台前准备录制的那一刻，我茫然无措，甚至有些紧张不安。直到讲完了案例的第一小段，母亲周桂香的那种留恋、无助让我感到揪心的疼痛，那时一个个角色才在我的脑海中活了起来。我似乎忘记了身处何方，只想用心地把这个案例讲给观众听，在李丽失控喊出“妈”这个字眼的时候，我在摄像机前哽咽了。
节目播出后，很多人告诉我，这期节目看一次哭一次，我很感动，观众被案例里的人物打动了，而真正打动他们的其实是最最朴素的亲情。父母之爱是伟大的，半世操劳，却从未想过回报。岁月无声，父母脸上的皱纹又隐藏着多少子女看不到的辛酸伤痕？直到我们也有了儿女，才能体会到有种呵护不需要感谢，有种付出无怨无悔。
案例中的李丽是自私的，老母亲靠着摆摊把她养大、供她上大学的辛苦，她看不到，更无半点感恩，甚至为了能够嫁入豪门谎称母亲早亡。母亲想念女儿、外孙，不得已以保姆的身份走进了女儿家，亲妈成了保姆，此后一连串的变故让人心痛，被冻死于寒风之中的结局更令人心碎。
这里我并不想提“常回家看看”入法，不想强调子女对父母不尽赡养义务或者遗弃罪这个罪名。清朝王永彬在《围炉夜话》中有云：百善孝为先。这是最起码的一个道德准则。回家的时候，用力抱抱父母，再说一声：“爸妈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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