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棚了，大源站了起来，查看半天，也找不到一指缝隙。他走到风筒跟前，伸手往里探探，没有一丝风。用矿灯向四周照照，都是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儿生气。大源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了，只有等待上班的人来，发现了情况才能给他救援。大源重新在刚才那个地方坐下来。由于没有了新鲜空气，从地层深处涌出来的热量不再被带走，慢慢在巷道里聚积，巷道迅速热了起来。大源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下裤衩，像平常干活时一样。光着的身子在矿灯昏黄的光线下，发着很暧昧的光芒，像是一段唠唠叨叨而又幽怨缠绵的语言，在对大源说着大源这几天的生活经历，把大源的视线久远地拉长了。

    大源感到特别的沮丧，从第一次进入红磨坊的那个晚上之后，倒霉的事情就一直跟上了自己，连平时自己最引以自豪的身体也不争气，甚至在向自己的强壮挑战。还有那个红红，第一次见面后觉得她还是挺好的，为什么好，好在什么地方大源不太明了，但现在感觉却不是那样的了。尤其是在那儿发现了胡队长，不知道昨天夜里自己走后胡队长进去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会不会是红红为他服务呢？红红会为他做一些什么样的服务，会不会像待我那样为胡队长做那些事呢？想到此，大源觉得心里发堵，好像有一些毛一样的东西在胃在嗓子里动作着。这个红磨坊真不是我这个小工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因为进去之后，大源第一次对一直非常坚定的自信产生了动摇，发现了自己在一些方面不能自如把握，甚至很失败。他对自己这种状态很不满，甚至愤恨，我凭什么就不行？他抬起头看看两边，“呼呼”地喘着粗气，思维像一头困兽一样在这一小截巷道中走来走去，走不出去就又折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终于发现了根源，就是裤衩里面的那个家伙。于是，他立即掏了出来，很愤慨地盯着看。它仍然像在红磨坊里时的那个样子，垂头丧气的，蔫蔫的缩成一团，显得很小气很卑微，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他用手轻轻地抚摸再狠劲地揉搓，它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再也不愿挺拔起来。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四下里找着什么。他发现了一段很细很长的放炮线。他捡起线，将其一头捆住一块大炭，踮起脚把线的另一头从棚梁上穿过。然后他回到那个棚腿下面蹲下，拽起线子，把这一头拴在自己的东西上，用手将它摁在一块很平整的煤上，另一只手拿起手镐，对准它砍了下去。他捕捉到了一声脆响，他的东西已经被砍断，大炭坠落的劲使其飞一般悬上巷道的中部顶上。他的目光紧紧地跟着它向上攀升，他仿佛看到了“红磨坊”三个大字，他看到了它飞越了那三个字，他终于觉得自己的生命不再猥琐不堪，而是上升到了很高的境界，自己也变得高大起来，在巷道的顶部悠悠地荡着。他没有感到疼痛，而是悲壮、豪迈、扬眉吐气！他低下头看了看，中间的地方喷薄而出一串串鲜艳的红，把他的身体涂染得光彩夺目，宛如夜色中闪烁着诡谲光芒的红磨坊。也像红磨坊在这一段时间带给他的一样，一股热烈的力量从他身体的中部向上向下漫流，使他感觉到浑身充满着张力。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生命变得挺拔伟岸起来，身体同时也显得很轻，在这股热胀的力量催使下，自己如同一只大鸟，不断地升高，升到了巷道的顶上，在最高的高度上飞翔。他认为这个高度远远地超过了地面上的那个红磨坊。在这个高度上，他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里，自由自在的，可以自如地应对一切。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