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种明显的不信任，外加上沧桑和内疚。
是的。
内疚。
自从张博吹接手酒城老窖集团以来，虽然已经倾尽全力，但是始终无法挽回酒城老窖日渐衰退的局面。
这是他十分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国营企业宣布破产对于企业中的实权领导者来说未必是坏事儿。
张博吹知道，如果酒城老窖宣布破产，那么包括自己和公司内的另外三位老总都能够拿到一笔至少过百万的安置费用。
而且和另外的三位不一样，他的公职还在市委，如果老窖破产了，自己还是可以回到市委里上班，奖金和工资以及福利待遇基本是不变的。
但是张博吹就是不甘心。
如果老窖在自己手里破产倒闭，自己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王市长！
他亲手把自己放到这个岗位来，想让自己通过努力盘活酒城老窖这个品牌。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弃，不是辜负了王市长这位老上级对自己的期待？
同时，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弃，那么酒城中原有的中华四大名酒，不就只剩下狼酒这个品牌孤军奋战？
这样的酒城，还能称得上酒城吗？
更遑论，据他所知，现在的酒城的另一名酒狼酒也和酒城老窖一样，濒临着破产的威胁！
这也是赵翼能够到张博吹办公室里来的原因。
实际上，赵翼只是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年轻人，他本是没有资格坐在张博吹面前这张沙发上的。
他能够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给张博吹打的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他是这么说的：“张总，我知道酒城老窖就快要破产。”
当时张博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反驳，毕竟，酒城老窖是国有资产，在还没有正式宣布破产之前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利言论的出现！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赵翼的第二句话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不用反驳，这是事实。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拯救酒城老窖，那么，这个人就是我，赵翼。”
赵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自信。
这满满的自信，竟然让张博吹答应了在今天上午和他见上一面。
实际上，张博吹也希望会有奇迹的发生。
但是当他看到一脸青涩的赵翼时，他知道，自己和赵翼见面，估计是在浪费时间。
赵翼实在是太年轻了，他居然是一个在校的大一学生！
就算用脚指头想，也明白他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实际操作经验。他口中所谓的方案，其实也只不过就是一种主观的臆测而已。
在张博吹这样的实干企业家面前，这样的臆测，顶多能够算得上纸上谈兵，完全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
所以，这也是赵翼在对老窖酒厂目前现状进行分析时，他有点心不在焉的原因。
不过，在这半个多小时的谈话当中，张博吹还是明白了赵翼的意思。
一心二用，原本就是作为一个企业的高管必备的素质。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稚嫩的年轻人口中所说能够在几个月之内把酒城老窖做成国内酒业数一数二的品牌，成为高端用酒的不二之选，他是不信的。
“是的。如果你相信我，愿意在这上面花钱。”
赵翼说话并不像他本人看起来那样年轻，他的语气当中，有着一种成熟。
但是，目前的老窖集团的资金流已经开始迅速萎缩，按照目前的局势，也许再勉力支撑半年，到时候连员工们的遣散金都无以为继。
“我不信。”
张博吹说话时，他的眼神很笃定。他知道，就算是老窖要垮掉，也得为在老窖里面辛苦了几十年的员工们留条退路。
虽然他也很想能够盘活老窖，但是，在现在这看起来已经毫无可能。
随着市场经济化的开展，最近几年来各地的地产酒或者说是一些老牌名酒无一不各显神通，百花齐放。纷纷在市场上做出各种运作，电视台的广告也是做得如火如荼，占据了极大的市场份额。
老窖虽然作为一款自古就美名远扬的知名品牌，但是在这几年来由于盲目相信自己的实力，觉得酒好不怕巷子深，没有在广告这方面上花太多的资金或者说是精力。
市场是残酷无情的，血淋淋的销量数字让人们触目惊心。
老窖去年的年销量，只不过仅仅两千万不到，这个数字，直接让老窖被大家划入了三线小酒的行列当中！
要么破产，要么用现在酒厂仅有的两亿不到的资金最后去搏一把！
张博吹的心底，实际上是愿意搏一把的。
但是，他不愿意押上全公司所有人的最后资产，在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赵翼口中虚无缥缈的方案上赌一把！
这不是赌博，这绝对是白白的把银子扔水里去！
甚至，连水响都听不到一声。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就会成为整个酒城老窖的罪人！
“您不相信我的原因我能够猜到。”被拒绝的赵翼，原本不应该如此的平静，但是他现在的口气就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哈哈哈……”一样，那么的自然：“我也知道，年龄是我的硬伤。”
他接着说道：“要是我是您，我也绝不会把公司最后的资产交给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去运作。呵呵……”
他居然笑了起来：“像我这样年纪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着能够把酒城老窖这样已经病入膏肓的企业起死回生的本领？”
赵翼就好像是张博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把他心中的想法完全给剖析了出来。
如果你是张博吹，这个时候你会这样？
当然也只有像他一样，深深的叹口气，默认赵翼的这个说法。
“不过。”赵翼突然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了雪白的八颗牙齿：“如果我把我的方案的关键说出来，你一定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很便宜的香烟点了起来，吐了一个烟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我说，把我赶出你的办公室。”
张博吹的确很想把赵翼赶出办公室，他不吸烟，十分讨厌烟味儿。
奇怪的是，张博吹居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烟灰缸，放在了赵翼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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