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一段熟悉的和弦音乐响起。月铮拿起手机一看是家里的号码，赶紧摁了接听键。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铮子，回家吧！别人家出门在外打工的还有上学的都回来了。你都一年没回家了，连过年也不回来了吗？娘想你啊!你就一点也不想娘吗，呜呜……”
听到母亲的哭声，月铮的心腾的揪了起来。这时父亲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哭什么，孩子不愿意回来，我们过去也是一样的。只要一家人在一块，不管在哪里都是团圆过年！”
接着，父亲又轻声说：“铮子，爹知道你不愿意回家。都是爹没本事，没能给你成家立业，让你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不过，过年就得全家团圆，不能让你自己孤零零的自己在外面过年；爹琢磨着我和你娘都到你那去陪你过年。爹知道你那没地方住，咱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随便找个小旅馆，能凑合几天就行。”
这哪行啊，总不能因为自己不愿回家就让花甲之年的父母还要奔波到自己这里过年吧。
月铮赶紧说道：“爹，过年就得一家人在一起，哪能让我哥单独过年呢。今天不才腊月二十八嘛，我本来就是打算今天回家的。票都已经买了，一会我就去汽车站。”
父亲的回话里突然有了掩饰不住的喜悦：“唉！好！那我和你娘就在家等你回来了！本来准备着把过年买的年货都拿到你那去的。你既然回家，就不用费那劲了。今天下午咱家就煮肉。让你娘把肉骨头都给你留出来，爹知道你喜欢吃！”
……
年三十上午十点半，哥哥月龙开着新买的轿车带着嫂子赵柳和小侄女雪儿回来了。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罢午饭，月龙带着赵柳要去自己本家几个叔叔大爷家坐坐。月龙常年在县城住，只是逢年过节才回老家来。现在回来了，是该去叔叔大爷家拜访一下的。
雪儿也抱着月铮给她买的新手机跑出去向村里的几个好朋友炫耀去了。这丫头小时候就是在村里长大的，现在每逢寒暑假还要回村里长住一段时间。因此，她在村里还是很有几个玩伴的。
月铮则在家和父母包饺子。按照本地风俗，夜里十二点还有明天初一中午要各吃一顿饺子。这两顿饺子都是要在今天下午包出来的。所以，等月龙一家走了以后，月铮和父母就赶紧的忙活起来。
没办法，月父月母岁数都大了，干手头活的速度也就慢了，速度不行也就只能靠时间来磨了。一家六口人两顿饭的饺子可是着实不少，要是动手晚了在傍晚放鞭炮之前就包不出来了。
三口人紧赶慢赶一停不停的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包完了饺子。月父又将早就印割好的烧纸盖在饺子上，就将盛放饺子的三个大盖垫放在厨房不碍事的地方放好。月铮则将茶壶里的凉茶水倒了，又抓了一把茶叶放进去，沏上热水，让父母喝口热茶好好歇歇。
这时候月龙和赵柳恰好也回来了。听着村里开始零星响起的鞭炮声，月母却有点沉不住气了，轻声问月龙：“雪儿这孩子咋还没回来。你在外面玩碰见她了吗，知道她去谁家了吗？”
月龙摇摇头：“没碰见她呀，反正就是在几个她相熟的孩子家里。虽说这熊孩子一玩起来就啥都不顾，但是人家家里也得放鞭炮，人家大人不得提醒她回来啊。”
月母闻听不由生气道：“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当父母的，自己的孩子一点都不上心。”说着招呼月铮：“铮子，你去常和雪儿一起玩的几个孩子家里找找她。”
月铮闻听就答应着起身往外走。刚走到客厅门口打开门，就看见雪儿撅着小嘴蔫头巴脑的走进大门。看见月铮站在客厅门口，刚还没精打采的雪儿大喊一声：“臭二叔!”径直冲了过来。
月铮看见这丫头张牙舞爪的跑过来，心里还暗暗高兴。这丫头刚来时不搭理自己，这不又要缠着自己淘气了。
心里想着这些，月铮就站在客厅门口没动，嘴里还招呼着雪儿：“慢点跑，别绊倒了。”
小院没多大，大门口到客厅门口更是没几步路。说时迟那时快，雪儿已经冲过来了。月铮就看见雪儿抬手一拳借着冲过来的惯性力量猛击在了自己的脸上。毫无防备的月铮立马就被打倒在地，好半天都没爬起来，他懵了。
一拳打倒了月铮还不算完，雪儿又“嘭嘭”踢了月铮几脚才委屈的放声大哭：“臭二叔！笨二叔！这么大了还娶不上媳妇，害我被大胖二毛他们笑话！”
一家人到现在才算反应过来，月龙赶紧过来扶起月铮让他坐下缓缓劲。月母则把雪儿拉到身边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雪儿抽泣着说道：“今天我到妞妞家玩，半道里大胖和二毛去了。他俩想玩的我的新手机，我不让他们玩。他俩就说二叔是笨蛋，都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笨的都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了。还说笨蛋是家族遗传的，我也是笨蛋，以后也会笨的嫁不出去的……”
雪儿擦了擦眼泪又冲着月铮吼道：“人家都要被你害死了！在学校里天天被人家笑话，过年回家了还要被大胖他们说。”
听雪儿这样说，月龙在旁边默不作声，只是使劲的抽烟。赵柳则开口道：“雪儿放学回家经常哭鼻子说同学说她二叔是废物窝囊废，她长大了肯定也一样是废物窝囊废。现在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村里这些人的到处传播，别说雪儿的学校里，就连我们单位的同事也都知道这事，都偷偷嘲笑我们呢。反正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有不知道我们家的啦；
铮子在外面就一个合适的对象也碰不着吗？现在你这情况也没法挑了，只要人家同意，好歹领一个回来结婚吧。这流言蜚语的我们真是受不了，让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啊。”
月铮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了，但是侄女和嫂子这样说，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月龙，低声说了句：“是我拖累你们，耽误你们过舒心日子了。”说罢，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月铮来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回身关门，父亲过来了。父亲看着小儿子被揍得青肿的眼角，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雪儿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会过来吃饭。”
月铮闷声道：“是我自己不争气，还连累到了全家人。我睡一觉，晚饭就不要叫我啦。”
父亲张了张嘴，半天才沉声说：“那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让你娘把饭留在锅里。眼睛伤成这样，待会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明天早晨就不用出去拜年了。”
父亲又叹了口气，关门出去了。月铮插上门，躺在床上想睡一觉，但是根本就睡不着。天色渐黑，村里放鞭炮的响声已经此起彼伏了。唉，又过年了。
家里没有专门的储藏室，过年置办的年货还有煎炸的各色吃食就都放在月铮的屋里。月铮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瓶县酒厂产的低档白酒启开，又抓了一把水煮花生米，也不用杯子，就这样就着花生米喝起了闷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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