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大师-五百克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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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波旬,又名六梵天主,是佛经之上所说之魔王。据佛经记载,悉达多王子在菩提树下专心悟道,魔波旬恐王子觉悟成佛,派出三名魔女特利悉那、罗蒂、罗伽色诱王子,王子身心寂定不为所动。魔波旬自恃神通,又率魔将魔兵威胁,王子身发净光,刀箭不能近身,蓦地天空一声巨响,护法天神率众而来,与魔军爆发神魔大战,水淹魔兵,王子于此役得成正果,是为释迦牟尼。

    ——《杂阿含经》卷第三十九

    从318国道往回走,途经一个藏族同胞聚集部落,五颜六色的经幡随风飘舞,经幡之下是一排排佛塔,山坳后是一片红黄错落的枫叶林,天气已经入冬。

    这样的景色,最为美丽。将冬未冬,秋意已深,枫叶林一半已经发黄,一半却还红艳,夹杂着各种高原树木的茂密深绿,呈现出奇异的景色,被当地人们称为“彩林”。

    “风景真是漂亮!”伍涛驾驶着他的Jeep牧马人越野车,正行驶在公路上,他一手搭在车窗外,一手扶着方向盘。他旁边是漂亮的女朋友杜思敏。这杜思敏是伍涛的同学,俏丽任性,还是跆拳道黑带,身材火辣,身手也好,很有些野蛮女友的感觉。

    高原的风轻轻吹过,伍涛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他体格健朗,根本没有高原反应,就算前日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冰川里游玩,也一样健步如飞。在女友杜思敏的眼里,伍涛除了长相俊朗,还有一股子阳刚之气,他仿佛就属于这辽阔而幽静的旷野,他生性跳脱、思维敏捷,人还特别善良。昨日发生的事情,让杜思敏对伍涛更加刮目相看。

    昨日,杜思敏和伍涛去拉古冰川游玩,冰川终年积雪,只能乘坐索道上山。去过高原地区的人都知道,从海拔低的位置到海拔高的位置,最好是缓慢进入,让身体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可是拉古冰川的索道,却是直接从海拔两千多米升到四千多米,因此在山上的索道口,设置了专门让游客适应一阵子的休息室。饶是如此,还是有些游客不顾缺氧危险的提示,一下缆车,就直奔休息室外,在白茫茫的冰川中撒欢。伍涛就是这样的游客,他一上到山上,就像脱缰的野马,跑了出去。杜思敏就不行了,她到了山上,只觉头晕目眩,正要坐下休息,拿出热水,只听砰的一声,她随身携带的零食因为海拔骤升,气压不平衡,导致包装袋胀破,就像枪响一样。

    杜思敏远远看着伍涛像个孩子似的在雪地里欢快地跑来跑去,心中直骂:“你个野骡子,一点也不关心我!”

    她心中正骂,缆车又送上来一批游客,游客中有一个老人,忽地急发高原反应,立马晕厥。老人的亲属慌乱起来,递水的递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其中一位老人的子女,拿起便携氧气瓶,将碗状瓶口,重重压在老人口鼻处,用力压住氧气阀不放,瓶口发出咝咝的声音。片刻过去,老人不见好转,面色反而更加发青。

    伍涛一见,知他们抢救方法不对,老人随时就要翘辫子,他立马跑了过去:“让一让!”

    老人的家属一愣,伍涛已经抓起便携氧气瓶,隔开老人口鼻一指距离,随着老人一呼一吸,一松一紧地按压氧气阀,将氧气缓缓送入。不多时,老人面色好转,他的家属长舒一口气。可是还不待老人家属表达感谢之词,伍涛已经拉着杜思敏,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雪地深处。阳光照下,天色蓝透,冰川更见壮观。

    “为什么那样就不能救人呢?”杜思敏好奇地问。

    伍涛说道:“那老人已经呼吸困难,如果紧贴口鼻按压氧气阀不放,快速冲击的氧气,产生瞬间气压,老人根本没有办法吸入。”

    伍涛可真是个学霸,他是中州药剂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而且他可不是一般的药剂系研究生,他有着“未来炼金术师”的称号,他的天赋让他的导师惊叹不已,业内传言他将引领中国药剂领域研究的一场革命。伍涛马上就要毕业,国外常春藤的高校和研究机构的邀请,已经像雪片一样飞了过来。

    这样的人,说他是天之骄子,真的毫不为过。杜思敏当时就在想,这样善良、阳光、博学的伍涛,哪里还能找出一点儿毛病,上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们二人的车辆离开了高原地带,很快就要驰入中州市地界。中州有一个知名的药剂学院,也有自己的文化传承,此处思想荟萃,人文灿烂。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地方,佛教教众甚多。

    可是,由于地处边境,中州也是毒品泛滥的地方。毒品各式各样,迷惑着人的心智,就像佛经中的魔王魔波旬一样,代表着大诱惑,将年轻人拉进阿鼻地狱。

    汽车广播里播放着劝导年轻人远离毒品的宣传语,主持人的声音知性、端庄,十分有感染力。伍涛给杜思敏开玩笑:“这些毒贩在想什么呢,毒品有什么好稀奇的,怎么就成为暴利了,我们在实验室就能用试剂提炼出这些东西。”

    杜思敏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向外面张望:“这种话,可胡说不得。”

    中州毒品泛滥,已经成为大问题。为了治理这种局面,中州警方于几年前开展了代号为“地藏行动”的缉毒活动,广布眼线。伍涛的前途一片光明,可不能因为一些胡说,引得误会,谁知道这旁边有没有朝阳群众盯着你呢!

    前面是一片梧桐树林,穿过这片梧桐树林,再经过一个警察检查站,就能返回了。这趟毕业旅行,真是愉快。

    忽地,树林里飞出一只乌鸦,此刻天色近晚,气氛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杜思敏不知怎么的,心脏跳得十分不规律:“伍涛,我感觉不舒服。”

    伍涛说道:“没事,你可能是刚从高原下来,很正常,你呀,就是被你父亲惯坏了,经不起折腾。”

    杜思敏敲了他额头一个爆栗:“不准说我父亲的坏话,小心我告诉他。”

    伍涛伸了伸舌头:“哎呀,千万别,我毕业的事儿还悬在杜教授那里呢!我要是毕不了业,你可就要陪着我在学校留级啦。”

    杜思敏道:“少贫,我父亲带了这么多届研究生,就你最有天赋,他对你严格点,也是为你好。”伍涛的研究生导师,正是杜思敏的父亲。

    伍涛笑道:“现在严格点儿没问题,以后可不要太严格就好。”

    杜思敏一开始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啊?好你个伍涛,现在就调侃起我父亲来了,我家风就是如此严格,有种你以后别进我杜家的大门。”

    两人又是一阵嬉笑打闹。

    咔——两人忽然一震,车轮陷进了一个坑里。

    “怎么回事啊?”杜思敏不由得有些紧张。这趟毕业旅行出发之前,她去了寺庙里求签,签上说不宜远行。可伍涛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根本不吃这套,软磨硬泡之下,杜思敏只好答应随他前去。一路上,伍涛有说有笑,加之川西风光绝美,二人从九寨沟、黄龙到康定木格措、新都桥一路游玩,心扉大开,杜思敏逐渐忘记了求签的事情。

    此时她心中一阵紧张,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阵雨,梧桐树林里鸦雀高飞,正像电视剧里的反转情节。

    “别怕。”伍涛握了下杜思敏的手说道,“不碍事,这车四轮驱动,脱困能力强。”

    杜思敏应了一声,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伍涛一踩油门,正准备脱困。

    砰!蓦地只听一声枪响,划破长空。接着手电筒四处闪了起来,手电筒的光柱交错乱晃,一道强光直射驾驶室内。

    “伍涛!快走!快!”杜思敏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她顿时被阴影笼罩,出发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飞速在她脑中回放,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梧桐树林中快步跑出几个黑衣人。

    伍涛不解道:“怎么了,思敏?”

    杜思敏道:“别问了,快走!他们会杀了你的!”

    杜思敏平时固然任性,可绝不是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她这样的反应,伍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可不是开玩笑。

    “下车!”黑衣人中领头的大喊。

    伍涛一拉挡位,猛踩油门,车倒退而出,他一甩方向盘,车辆骑上了公路外的草地,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黑夜下的树影如鬼魅般向后飞去,伍涛和杜思敏疯狂地驾车在逃,后面一辆黑色帕萨特在追赶。车速不断攀升,追击车辆司机的驾驶技术极高,很快就追了上来。伍涛专挑山石道路,仗着越野车的优势,希望能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搁浅对方的轿车。两车一前一后,在山间疯狂飙车。

    伍涛急切地问道:“思敏,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思敏脸色苍白,心跳加速,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魔波旬来了……”

    杜思敏话未说完,吉普车一阵剧烈颤抖,黑色帕萨特的车头已经撞上了伍涛的车。

    “喂,有没有搞错,我这车很贵的!”伍涛伸出头去骂道。他真是感觉莫名其妙,本来好好的毕业旅行,最后竟然遇到一帮神经病,刚才那声响不会是枪声吧?

    “我平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伍涛就是个工科宅男,怎么会得罪什么人,“一定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恶作剧。”伍涛对自己说。

    “喂,你们干什么?”伍涛转过头去,他惊讶地发现后面黑色帕萨特上坐着的几个人身着黑衣,衣服上还有亮光闪闪。

    伍涛正要踩刹车,想要停车给他们说清楚。杜思敏道:“不,伍涛,快走,相信我,他们会杀死我们的!”

    伍涛大声道:“思敏,你看看,那是警察!”那闪闪发光的,是警衔、警号、警徽。

    杜思敏从副驾上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方向盘:“伍涛,你信不信我?”

    伍涛被杜思敏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我,我信你,可是……我们没必要跑啊!”

    砰!枪响了。这一枪是鸣枪示警。

    伍涛一个手滑,方向盘向右带了半圈,车辆挂上了山壁,车身倾斜起来。忽然一团白色的密封袋,从驾驶室右手储物格里晃了出来。

    “这是什么?”伍涛望向杜思敏。

    杜思敏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伍涛的内心复杂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不会是什么人给自己开的玩笑吧,这可是自己一次愉快的毕业旅行。如果是恶作剧,那这袋白白的东西是什么?这可不是他妈的洗衣粉。伍涛这样的高手,用鼻子都能嗅出来,这是纯度极高的四号海洛因!他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这数量起码五百克不止,按照我国刑法规定,贩卖五十克海洛因可就够得上死刑。

    伍涛脑子都木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后面一车的警察在追,铁定是为了这袋东西啊!这可怎么解释得清楚?杜思敏已经满脸是泪,哭泣道:“快跑吧,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伍涛毕竟社会经验尚浅,此时完全慌了手脚,颤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口中发问,脚下油门不停,车辆继续往山上奔驰而去。

    伍涛脑中转得飞快,这包毒品肯定不是旅行出发的时候带出的,那个时候他把车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都没有看见这包东西,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旅程中,有人放上了这包东西。

    这人会是谁?

    以杜思敏的反应来看,太不正常了。难不成自己挚爱多年的女朋友会陷害自己?伍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杜思敏,他心中认定自己没有犯法,肯定是不用怕警察的,可是如果是杜思敏犯法呢?他能不能硬起心肠,停下车辆,把杜思敏交给后面追击的警方?

    伍涛道:“思敏,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思敏脑子一片混乱,哭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前面的车辆,马上停车,我是中州市缉毒支队副支队长肖建国,重复一遍,马上停车!”黑色帕萨特上有人喊。

    伍涛心中矛盾:“怎么办?”

    杜思敏长吸了一口气,说道:“伍涛,你相信我,这东西不是我放车上的。”

    伍涛问道:“那是谁?”

    杜思敏正要说话:“我……”

    砰!一声枪响,随即是轮胎爆裂的声音。伍涛的Jeep牧马人顿时失去了平衡。伍涛用力打方向,尽力不让车身撞上山壁,他喊道:“快说是谁!”

    杜思敏仿佛做了决定似的,说道:“我不能说,我现在只是怀疑。”杜思敏是在怀疑谁?怀疑谁,却又不能说,难道是她至亲的人?

    伍涛和杜思敏的交往中,已经习惯了这位女友的任性,她不愿意说的话,伍涛不会逼迫她说;她不愿意做的事,伍涛不会勉强;她不爱吃的东西,他都会帮她解决掉。二人交往多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弥足珍贵、情比金坚的关系,既然杜思敏明确说了不是她陷害他,伍涛内心习惯性地确认,这就一定和杜思敏无关。他咬牙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杜思敏道:“我们快跑吧……”

    伍涛恢复了理智:“后面追我们的,可是警察啊……一旦跑,我们可就都完了。”

    杜思敏道:“被追上后,这袋东西我们解释不了啊!”

    伍涛道:“这不是我们的东西,为什么要解释啊!”

    杜思敏道:“一旦被抓住,这袋东西,就一定是我们的了。”

    正说话间,车辆剐上了山壁上一棵横向生长的树木,车被带翻。伍涛只觉天旋地转,听见前挡玻璃破碎的声音,车辆开始滚下山坡。他下意识地向副驾座位扑过去,在危险关头,他心中所想的,还是要去保护杜思敏。他只要牢牢把她抱住,用他的身体挡住杜思敏,车辆翻覆对她的伤害就能减轻。他平时虽然装作对杜思敏不怎么在乎,其实关心至极。

    “不好……”他惊惶万状地发现,副驾车门已经被撞开。杜思敏伸出手来,想抓住伍涛的手。此时车辆翻了一个圈,副驾门正朝外。车辆剧烈地翻滚,带来强大的拉扯力,杜思敏迅速向门外滑了过去。

    杜思敏忽然有一种将和伍涛生死分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中一痛,她大声喊道:“伍涛,我爱你!”杜思敏终究没能抓住伍涛的手,她从副驾门内被甩了出去。杜思敏毕竟从小习练跆拳道,她反应也快,双手抱头,着地一滚,向车辆反方向滚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生死未明。

    夜幕之下,不见繁星,警笛大作,随后追击的警察向伍涛的车辆冲了过来。伍涛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思绪飞速旋转,他猛然想到在他们旅行出发之前的许多事,大声朝杜思敏甩走的方向喊道:“快去帮我找徐正义律师,只有他能救我!”

    山风正劲,将他的喊声完全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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