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兽-第一夜的故事:龙耳朵,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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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大家》2016年第06期

    栏目:头条

    黎晗,福建莆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流水围庄》、小说集《朱红与深蓝》等。短篇小说《朱红与深蓝》获十月文学奖,《晚期》入选美国MerwinAsia 出版社《中国新短篇小说》。

    各位客官,多谢大家捧场,说书人九聋子在这儿给各位请安了!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下九聋子初自南闽小地方来,今晚上斗胆在这满城书香的六朝古都开坊说书,说得不好不雅不出彩之处,望乞各位宽谅。这秦淮河畔,随便拣几朵花儿扔出去,接住了叫出一片好的,谁个不是满腹经纶的书生儒士?一朵小小的花儿尚能被你们说成一团锦绣,这地方如何不让我脑门出汗,心头发虚,后脊背嗖嗖响?诸位莫笑,你们越笑,在下心里越惊慌。在下并非在这儿虚打诳语,在下自幼未进私塾开蒙,黑墨水是一滴未曾喝过,肚子里装的尽是稻草。您瞧,我这说着说着,舌头在嘴巴里直打结呢。唉,我这不争气的舌头,它是被我肚子里翻出来的稻草缠住啦!

    在下打小爱耍嘴皮子,这张烂嘴可没少给我招惹过事端,未料活得只剩一把老骨头了,还要靠这三寸短的舌头填饱不争气的肚子。这金陵城里四处尽是开得出花来的名嘴、靓嘴,在下这碗开口饭不好吃呢。和在座的各位比起来,在下可是地上蚯蚓看空中龙,看得脖子折断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头长在哪一边呢!所以啊,在下寻思着,今番来此,恐怕只能挑着胡话说了,那些个风云流转、古今演义,红男绿女、英雄流寇,咋个是非曲直,咋个苦乐悲欢,在下都不好拿到这儿哄骗各位。今番说书,在下专讲民间杂碎,稗说琐语,与风月无关,离佛道千里,不涉朝纲,无论雅俗,尽拣那些新鲜怪异的说了便是。各位觉得在下讲得够趣,勉强听得,明晚上还请过来捧场。若是嫌弃在下出口粗鄙,面目可憎,自可拂袖舍坊而去,赶紧为自己省下两个买豆腐的铜板。您一走,在下即刻也走,说书的嘴巴留不住听书的耳朵,谁个还有脸面在这絮聒呢!

    多谢各位,读书人量大地位宽,各位的屁股还在方才的椅子上,这是对在下脸面的看重。在下便抖开胆子往下说了。

    在下九聋子,来自南闽西尾塘。各位兴许疑惑,一个说书人咋起了一个这么别扭的名字?虽说说书人靠嘴巴吃饭,可一个人耳朵聋了,他嘴巴能好到哪儿去?说书人说的故事又不是食虫,自己肚子长得出来。说书人须得四处去听啊,听老爷说,听大人说,听大叔大婶说,听黄口小儿说,听风说,听雨说,听猫说,听老鼠说。说书人大小事都得听,听多了才有段子说。说大家未曾听过的,大家才听得进去,才压得下心头那一份奇怪的瘾。

    各位兴许担心在下,你个九聋子,耳朵那么蠢笨,嘴巴能好到哪儿去?各位莫慌,且听在下细细叙来。

    我虽名九聋子,耳朵却好得出奇,不信大家问问后排那位抱娃儿的大嫂,您那腿上的娃儿,方才是否偷偷告诉你“娘,我要尿尿”?大嫂,九聋子不打诳语吧?我说我的耳朵好得很的。我打小耳朵就好得很,这些年岁数大了,差了许多。先前莫说是十丈外娃儿喊尿尿,便是我们村头人家大松树下纳凉说闲话,我躺在家里也能听得一句不漏。每日夜里,我在我们家破床榻上滚来滚去合不上眼,总喜欢竖起耳朵顺风听村里的动静。我能听见冬天的风从西往东,呼呼呼呼刮过整个村庄,把老张古家门口那几个干丝瓜吹得直翻肚皮。谁个老张古?我们村一个倔老头子,脾气怪得赛天神。我在这儿提他没别的意图,证实我打小耳朵不寻常罢了。一日夜里,我听见老张古跟他老媳妇吵架。下面的话荤劲过大,大婶、大嫂若是不便,烦请带娃儿去门口小个解吧!您看我又听到好几个娃儿闹着要尿尿了,那个戴瓜皮帽的娃儿,晚饭吃得不干净,肚子里一股气正呱呱乱叫呢。爷们借个道,让娘亲们带娃儿出去一下。大婶大嫂莫急,故事断不了,好听的还在后头,回来您还听得明白的。在下说书跟别人不一样,我喜欢聊家常一般聊。您随便坐下来听,前面的未听着也不要紧。方才进门的那位穿红袍的老爷您请坐下,在下说的书才要起头呢。

    趁婶娘们出去,我赶紧把那日夜里的事儿说一说。说那个老张古,身上须毛尽发白了,夜里还要他老媳妇跟他闹事。“闹的什么事?”东边那个少年郎这般叽咕。你们看我的耳朵多好!闹的什么事?你再长两岁便知道了。大家莫笑,我接着说那老张古。老张古要他老媳妇跟他闹事,媳妇只好奉承他。老张古脾气不好,若是不答应,整个晚上不知道还要咋闹腾呢。可老张古太老了,老到那老玩意儿像那门口的干丝瓜,闹腾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那事儿闹出一点景致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局促之际,老张古才觉得有那么一丝欢喜,他媳妇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老张古媳妇身子一颤,老张古的“丝瓜”便出了泥。可怜这个老张古,种个“丝瓜”多不易,后半宿,再咋个闹腾也闹腾不出啥景致了。于是老张古发了火,狠狠斥道,你个老不死的,将我半宿的大好事搅坏了!老张古的老媳妇委屈死了,嘟囔道,可恨我娘不在地里长钩子,要不将你个“干丝瓜”绑住了,再大的喷嚏也不怕了!

    哈,大娘大嫂回来啦,老张古家的“丝瓜”也恰好落了架。各位莫笑,你们一笑,我也禁不住,这书便讲不下去了。好好好,都莫笑,九聋子接着讲。

    前头吹嘘过了,在下打小耳朵好得叫奇,我不是害怕听不到,是害怕听得太多了,满耳朵装不下。可人家为啥叫我九聋子?说来话长,我慢慢跟大家尽数奉告。大家进门前看了门口竹匾上写的招子吧?今晚上在下给大家讲的是“叶公好龙”。不好玩?听过了,早听过了?您看,我这不安分的耳朵又听到你们的嘀咕了:“‘叶公好龙’,老掉牙的段子,有啥听头,三岁小儿在爷爷的膝盖上都听过了。”您说得对,那“叶公好龙”的老故事实在无甚听头,可在下今晚上要讲的“叶公好龙”和你们书上讲的不一样。在下前头声明过了,举凡书上有的,你们看过读过听过的,九聋子一概不讲。我九聋子没啥本事,虽然肚子里装满了稻草,却敢作保不讲你们听过的段子。我要讲的是,真正的叶公和龙的故事。我的叶公不是你们书里读到的那个傻不隆冬的老家伙,他见到的龙也并不骇人。书上说叶公喜欢龙,龙来了,叶公却吓晕了。实情却并非如此,龙来的当儿,叶公确是牙关一咬人事不省,然而叶公并不是让龙给吓晕了。那老叶公是欢喜过头才晕过去的,那龙对他可好呢。你们不信?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的。谁个轻易便信了呢,你们若是随随便便就信了,我这书还讲个啥?是的,那位抽水烟的老爷说得对,我是准备讲个新版的“叶公好龙”。我的耳朵咋这么好,隔老远听得见您老说话?呀,您老刚来,前面没听我吹嘘,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是长对耳朵太离奇了。

    说来有趣,那个老叶公,他也长了对怪耳朵。我跟叶公是啥关系?这个我现在不能告诉您。您老若是好奇,耐心坐着听,到后来总会明白的。我是一个跟叶公有牵连的人,我们都长了对好耳朵。我还是先不讲新版“叶公好龙”吧,我先把自己耳朵的神奇给大家讲讲,讲完了,讲叶公,以后讲叶公的时候便不讲耳朵了。

    我有一双好耳朵,小的时候,我爱偷听丁狗子在背后叽咕我,偷听丁狗子他娘告诉他爹,他们家把新收成的花生种藏哪了。丁狗子太贪吃了,他长着一张一辈子填不满的肚皮,只要能吞得进肚子的,便是一把铁钉子,也敢往嘴里塞。难怪他娘要把花生种藏起来。我偷听到了丁狗子他娘的话,第二天便偷吃了那袋花生种。我并不是特别爱吃花生,我只是想看丁狗子的好戏。我知道丁狗子他娘若发现家里花生种丢了,丁狗子的屁股铁定要开花。我原以为丁狗子的屁股要等来年春天第一场雷声过后才遭殃,到那时候他娘才会去取花生种。可那日天尚未黑透,我便听到了木棍敲打在丁狗子背上、屁股上、手臂上的声音。同样一根木棍,敲在丁狗子屁股上、背上、手臂上,声音不一样。丁狗子是个大屁股,木棍敲打在那上面,就像一阵闷鼓;木棍敲打丁狗子后背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像鱼儿在水面吐气时的扑扑声,这一定是丁狗子他娘心疼丁狗子身上的衣服,舍不得下狠手。可丁狗子他娘却不惜儿子的皮肉,所以木棍敲打在丁狗子手臂上的声音最响亮,听起来像在放炮仗。丁狗子的屁股没能等到春天第一阵雷声响便开了花,明年的春雷提前擂响啦!哈,那几个娃儿笑了,看来这六朝古都的娃儿跟我九聋子小时候一个样,都是一副硬心肠哪!

    我九聋子打小不是个正经的娃。我还偷听过屠夫布鹿灰教他儿子往猪肉里灌水,偷听过布鹿灰去邻村杀猪,他老婆的身子在家里被修锁匠一把锁一样啪嗒打开了。修锁匠在郊外被布鹿灰像一头猪一样拆卸时发出的声音,自然我也是一丝一毫未漏掉。布鹿灰往修锁匠身子里灌水,水从修锁匠的鼻子进去,从嘴巴、耳朵、眼睛、屁眼等身上带孔的地方冒出来。水把修锁匠的肚子撑得像一座山了,布鹿灰还发疯一般上下操劳。最后,修锁匠的肚皮像爆竹那样,噼啪噼啪裂了开来,布鹿灰在黑夜里鬼一般阴阴笑了起来……啥子声音我都听见了,我这耳朵听过的东西太多了。我还偷听过野鬼在郊外月光下聊天,他们商议着要去我们村带孔悯山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小人走。听到这个消息我害怕了,我本不想告诉孔悯山的,后来我想孔悯山的胡子眉毛已经白了一大半,他生个小小人不容易,我便赶紧跑去找孔悯山。我跟孔悯山说,孔悯山小心,野鬼说要带你儿子走!孔悯山不信我的话,用锄头把我赶了出来。“你个野鬼投胎的,嘴巴这么毒!”孔悯山的媳妇也不信我,孔悯山用锄头赶我她也不拦拦,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撕了这张乌鸦嘴!下世报他做哑巴!”孔悯山的媳妇不喜欢我,她老这般诅咒我,后来我被人家叫九聋子,便是这个老娘们起的绰号。

    孔悯山的媳妇咒我,孔悯山举着锄头赶我,我吓得尿洒了一裤底。莫非是野鬼知道我耳朵好故意捉弄我?还是我听错了,他们说的是另一个小小人?我一边嘀咕一边在村里乱走,我信我自己的耳朵,野鬼们就是这样说的:“今儿就带走!今儿就带走!”我听的没错,可孔悯山一家愣是不信我。我劝慰自己,到天黑吧,到天黑便明白了,野鬼白天不会带小小人走,到天黑他们把小小人一带走,便由不得他们不信我了。那天的天黑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等到日头落山,我站在村头那棵老松树下撒尿,树下忽地一黑,我心里顿时慌张起来。天要黑了,野鬼们要来了!果然我一泡尿没撒完,便听到野鬼们匆匆正往孔悯山家赶去。野鬼走路的声音我听得出来,像猫走夜路,像棉花落在地上,像水滚到地上,聚起一个个泡,噗,噗,噗,水泡悄无声息裂了开来。那真是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听见了野鬼在村里走动的声音,他们一直朝孔悯山家走去。我心里半是紧张半是欢喜,紧张的是孔悯山的小小人要死了,欢喜的是我可以向孔悯山做证自个儿没撒谎了。我飞一般朝孔悯山家奔去,离他家还有几丈远,孔悯山的媳妇已经像一头挨宰的猪号了起来。我站在孔悯山家矮墙外不敢进去,孔悯山发现了我,我刚想过去跟他理论,他又操起了家伙。这回他手里拿的不是锄头,而是一把锋利的菜刀。孔悯山家啥时候有了一把这么漂亮的刀?我边跑边想,难怪他媳妇切菜的声音沙沙沙的,像是蚕儿在吃桑叶,我先前还以为他们家养了一群白白胖胖的蚕儿呢。我边这样想边往村外跑,我不敢往家里去,我知道孔悯山家的菜刀和我爹我娘的木棍,都埋伏在家里候着我呢!

    我的耳朵太好了,啥都能听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那并非好事。多少事情我并不想听的,可我的耳朵不听我的,偏偏要竖起来顺着风去听。这是我的报应,我长大了几岁,终于知道这是我的一种苦。我的耳朵里塞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声音,秋虫叫,野鬼闹,庄稼在地里拔节,卖货郎打村口走过,女人们在粪桶上撒尿,演戏的小姐在后台和野公子亲嘴,母猪难产疼得吱吱叫,丁狗子在大冷天被他爹剃了光头……我听得太多了,实在受不了呀!我用棉花,用泥巴,用麻秆塞自己的耳洞,可怎么弄也没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地里的蚯蚓,哪儿都钻得进去。这着实太苦了,各位老爷大人,这种苦你们没尝过,你们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只要我不歇气地说话,我的耳朵便会清静下来。这还是丁狗子那傻瓜发现的,丁狗子喜欢我的耳朵,老是求我听这个听那个。我懒得理他,可他愿意帮我割猪草,我便让他整日价跟着。有一回,我们在后山挖野薯烤,我嘴里正瞎哼哼着,丁狗子突然看见一窝蜈蚣正对着我的屁眼吹气。他拼命喊我,我却听不见。那些蜈蚣看我不理睬它们,一会儿便自己溜走了,把丁狗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丁狗子眨巴眨巴眼睛问我,你聋了,吼破嗓门你听不见!我听了差点翻倒在地上,这世上还有人说我聋了?丁狗子指天对地发誓,说他方才确实是喊过我的。你在说话,对,你方才在说话,你一说话,耳朵便听不见了!哈,你也有听不见的时候,哈哈!丁狗子得意死了,死命嚷嚷着。这回我没骂他傻瓜,我比他更欢喜,这下好了,原来我的耳朵也有清静的时候。

    丁狗子的发现让我的耳朵跳出了苦海,可我九聋子天生命苦,耳朵的烦恼暂时没了,嘴巴却掉进了深沟沟。为了让耳朵清静,我的嘴巴须得不歇气地说啊说啊说啊。若是不动嘴,耳朵里便又满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可我哪来那么多事说啊,这样,我嘴里出来的便都成了废话。我说,娘我去割猪草了,我去村口草甸上割猪草,我带了镰刀和草筐,我去割猪草,我要去老半天,爹问我去哪里你便说我去割猪草,猪要问我去哪里,你也跟它这样说。草甸上草很多,我要割老半天,叫爹莫找我,叫丁狗子去草甸上找我,叫猪在圈里等我,我会割很多草回来,它就躺着吧,吃我的草,长它的肉,它不用怕没草吃,草甸上有的是草,我有的是力气。我带了镰刀和草筐,镰刀利,草筐大,草有几多多,我天天去那割,叫猪等我莫乱叫,莫去草甸上找我……我站在家门口这样不歇气地说着,我娘骂我,你中邪啦!我说我没事,我真的要去割猪草了!我要去草甸上割猪草,我带着镰刀和草筐,我去割猪草,镰刀利,草筐大,草有几多多割不完,我有花不完的力气……我说着说着唱了起来,我边说边唱边往草甸上走,我知道我就像一头哼哼叫的猪。我像一头猪走在村里,经过老张古家,我说老张古你家的丝瓜开花了,今晚你闹不闹事?老张古蹲在门槛上抽水烟,对我白了白他那双脏兮兮的老眼。我说,老张古你莫得意,小心媳妇打喷嚏,大半夜,打喷嚏,老张古的好事变成了屁!“呸!”老张古对我吐了口大浓痰。经过布鹿灰家门口,我说,布鹿灰猪肉水里滚,媳妇修锁你不准,这不准,那不准,你杀猪的刀子会叫魂!布鹿灰拿了一把杀猪刀赶出来要剐我,我赶紧跑了开来。跑到孔悯山家后窗,我停下来喘气,看到他媳妇又大了肚子,我的舌头像铁笼子里的鸟儿拍打着翅膀便要往外飞。我急忙用牙齿把它咬住了,咬得满嘴尽是血。孔悯山生个小小人不容易,我情愿自己的舌头咬破了,情愿自己的耳朵里满是他媳妇的喘气声,也不要在他们家后窗乱说话。我疯一般跑到了草甸上,我听见了虫子在草丛里乱叫,听到了野鬼们在商议又要去孔悯山家带小小人,听到了布鹿灰在家里磨他那把锋利得能把风砍碎的刀子。我万般愁苦,把头埋在草丛里呜呜哭。我一哭,四下里便静了下来。哭了一会儿,哭不下去了,我耳朵里便又满是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声音。我只好接着哭,哭不出声了,我还哭,我的舌头像抽不上水的水车轮子那样空转着……

    我变成了一只让西尾塘人人讨厌的乌鸦,一个饶舌的娃儿,一个人见人躲的小瘟神,一个真正的小疯子。我的耳朵好,可我不想听到啥,我情愿自己是个聋子。我的嘴巴整日价不停动着,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我说话不是为了啥,只是为了说,不歇气地说,发疯地说。说累了,舌头像块石头一样不动了,我便让自己的耳朵受会儿苦。我知道我的耳朵在求我的嘴巴多说一会儿,可我的嘴巴实在没法子动了。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千里能闻的龙耳朵?”那位穿红袍子的老爷,您老真是博学,是的,在下的耳朵便是古书里记过的龙耳朵。

    各位老爷大人、大叔大婶、大哥大嫂,今晚的月娘子已上了中空,天已经不早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晚分解。明晚上九聋子继续在这里演讲新版“叶公好龙”。今晚上的故事跟叶公有啥关系?自然有的,九聋子向大家作保,今晚上讲的是“叶公好龙”的开头。我这里先给大家透露一下,在下九聋子,正是叶公的一百零九代孙,我姓叶,不姓九,九聋子是我的绰号。

    今晚上先到这儿。各位方便给几文小钱,多谢捧场,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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