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汹涌:东北少年杀人事件-无章节名:1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水泥花坛里的花又开了,它们在窗户下面姹紫嫣红,夏天其实已经悄悄的来到了,不过酷热的天气可能还要等上几天。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想一想快要到来的考试,心里面总要有一阵子激动,一段旅程就要结束,而一个崭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未来会是什么样?好大的一个世界在等着我们。

    胡小妮依然没有像我们那样努力学习。我劝她,她不听,而且对我劝她学习的那些话,总是感到很厌烦,表现得很烦躁。她最近也不怎么去网吧上网了,并且懒得像以前那样跟我充满激情地讲她的杨阳,只是趴在桌子的上面睡大觉,有时候几乎会一天睡到晚。其实我也很困,大人们说,春困秋乏。有的时候,我困得把脑袋左右摇摆,不过我一直在咬着牙坚持。邓老师已经找胡小妮谈过好几次话了,甚至也找了胡小妮的妈妈谈,他早就发现胡小妮的逃课行为了,而且他也总是撞见胡小妮在睡大觉。不过邓老师的谈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一切都无法改变胡小妮的精神状态,邓老师知道,胡小妮不会再有希望了,因为马上就要考试了,就算她醒悟了,那也晚了,所以邓老师渐渐的不再管她了。

    有一天,胡小妮的头从两个胳膊上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那时正是午后的一节自习课,她的两只眼睛通红,似乎还有些肿,她说:

    “心里烦得要命,简直想死。”

    我抬起干涩的眼睛打量她,“因为啥变成这样呢?”

    她疲乏地揉着眼睛,“没怎么,就是不开心。”

    “怎么没去上网呢?”

    “没意思。”

    我微笑说:“上网咋还能没意思呢?不是有你的杨阳呢吗?”

    “别提他!”她脸色一沉,白了我一眼,“以后不许提到,最烦的人就是他。”

    可能是他们俩闹别扭了。我想,就没有再说话,拿起笔,准备继续算题。

    她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像是在发愣,过了好一会儿,嘟囔说,“我咋这么困呢?”

    “这个季节谁都困。”

    “我是特别的困。”

    “我也特别的困。”

    “可你在学习,而我在睡觉,我每天都睡这多觉,还是困,这不是要把人逼疯吗?”她气呼呼地坐在那儿,无聊地用指甲挠着桌面,挠了一会儿,对我说:“你放学后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去哪儿?”我抬起脸。

    “去哪都行,就是想找个安静点儿地方,和你说说话,心里太憋得慌。”

    “好啊。”我想也没想地回答。

    放学后,我和胡小妮并肩走出校门,虽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但因为现在的白天变长,这个时候的太阳还是很高,外面很亮。胡小妮不知道去哪,让我说了算。我说那就到附近的劳动湖公园里走走吧,她说好。湖面上一片片的荷花,湖边的观赏鱼胆大地游来游去。她跳到湖边的大石头上,饶有兴致地伸展着胳膊,平衡身体,在那上面一跳一跳地行走,后来才略感无趣地对我说:

    “你说孙越这个人还真够挺心狠手辣的,是不是?”

    “咋了?为啥突然这么说?”

    “前些天,就是那个陆兴南,突然到网吧找到我,我还以为他又来纠缠我呢,心想这人咋胆子这么大,被孙越满世界的追杀,现在还敢跑到我这儿纠缠我,后来他跟我说了些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我才知道,原来他爸是后爸,对他和他妈都特别不好,经常喝醉了酒打他和他妈。他说他一直不敢回学校,孙越要打他,要是他爸知道他又与人打架,或者逃学,不会放过他的,会用皮带抽死他的。他说他已经保证不会再骚扰我,可孙越就是不同意他回学校,他已经被孙越逼得生不如死了。他让我帮他跟孙越说说,放过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挺惊讶的,再看他,也觉得挺可怜,就说我会去帮他向孙越求情,一定会让孙越放过他。”

    “他也找过我,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说来也真是巧,就在我和陆兴南说话时,孙越碰巧出现了,原来他是要到网吧,事先跟他朋友石林约好的,到网吧跟石林视频,石林说有事跟他说。孙越以为陆兴南又来纠缠我呢,一句话也不说,冲上去就开始打陆兴南,一边凶狠地打,还一边念叨着说要整死他。我就赶忙冲上去拉扯孙越,让他先别打,要他停手,他不停,就像个疯子一样。唉,孙越打起架来太吓人了,我只好拼了命地拉扯他,陆兴南就是趁着这个时机逃跑的,穿过马路后,回头向我们看了一眼,那时他的嘴上已经满是血了。孙越甩开我的胳膊,还要追过去,陆兴南一溜烟跑得远了,冲进对面的小巷子里,没了影儿。”

    “他为朋友一向这样,显得很过激。”我顿了一下说,“尤其为你。”

    她愣怔一下,看看我,没有吭声。

    她又开始踩着那些大石头走,走了会儿,说:“我和那个杨阳分了。”

    “为啥?”

    她气愤地说:“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说他已经不爱我了。”

    “因为啥呢?这么快就不爱你啦?”

    她越发气愤:“可不是么,这个臭不要脸的,他说我还小,说跟我没啥共同的语言聊,说我幼稚,说每天都跟我聊天越来越没意思,像他妈讲课,所以还是分了吧。”

    我“哦”了一声,心想看来跟艺术家不好聊的,说:“分就分吧,他都不要你了。”

    “其实我也觉得没啥意思了,总是聊,老见不着面,后来我都不知道说啥了,原来聊天也能聊恶心,但他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他妈的,我都跟他睡觉了呀。”

    这让我大吃一惊“啥睡觉啊?你指的是?”

    “装啥糊涂,就是那意思,不懂吗?”

    “这……”我又尴尬,又惊讶。

    “我都把自己给他了,他竟然说不要我就不要我,玩我呢?拿我当傻子耍呢?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呢?”

    “放寒假时候的事,非让你知道干啥呢?”

    “我的意思是……”我感到窘迫。

    “放寒假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上网,每天都聊天,后来他说要见面,我就和他见了面,吃了顿饭,他说他家没人,让我上他家坐坐,看看他画的那些画,我就去了,到了他家,我们玩了会儿游戏,看了看他的画,听摇滚乐的时候,他跟我亲了会儿,然后就……”

    “知道。”我忙点头。

    “我才发现,他是一个臭流氓,当时我咋就没有发现呢?当时他总是跟我甜言蜜语,而且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说啥我都相信,他总是说呀说的,他的年纪比我大嘛,所以我就很崇拜他。发生那件事后,我总让我去他家,说最近新创作了一副画,让我去看,其实就为让我跟他做那种事儿。”她满脸通红地咳嗽一声,“跟你说这个,怪丢脸的,可我没拿你当外人,你是我在三高中最好的朋友,对不?”

    我“嗯”了一声,既为她可惜,又感到有些感动。

    “你说,有没有人这一辈子都没撒过谎?”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话题为何突然转到这上来,摇摇头说:“不知道,应该不会有吧,每个人的一生大概都要撒很多的谎。”

    “我也这么觉得,大谎,小谎,数不清的谎,杨阳跟我撒了很多谎,他说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是为了占我的便宜,现在我都看透了。”她看起来很伤感,深吸一口气说,“其实我跟你们也撒过谎,一个很大的谎,但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那是一场噩梦,一个人不敢面对噩梦,有好朋友一起陪着,感觉会好很多。我真的想让最好的朋友们分享它,但又真的害怕朋友们了解了它的真相,我不敢想象如果说实话,后果会是啥样的,所以它就变成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

    “你跟我们撒了什么谎?”我很好奇。

    “你还记得有一天,我跟你们讲过的李岭吗?”

    “记得啊,那是假的?”

    “半真半假。”她苦涩地看我一眼,说,“其实那个李岭死掉了,他为了给我捞鞋,被水冲走了,淹死了,这真实的版本太吓人了,我一直不敢去回想那时的情景,所以我总是在回想到那里的时候,把后面的情节按照我自己的期望给进行编造一番。”

    我惊讶得微微长开嘴巴。

    “你别说话好吗?啥都别问我,太可怕了。”

    我闭上嘴巴,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既小心翼翼又心不在焉的沉默。

    我说累了,坐下来,与我并肩坐在湖边,看湖中的喧闹景色。

    “我该咋办呢?真是后悔,现在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们都学得很好,而我呢,之前只顾着上网了,现在还和杨阳分手了,学习也跟不上了,心里真是难受啊,好想大哭一场。”

    我忽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第二天,我来到学校后,等到下了第一节课,也没有见到胡小妮,感到有些担心,又想她可能是去上网去了,也许杨阳回心转意了,也是,爱情总是藕断丝连,哪那么容易说断就断,不过也可能是,杨阳又想占胡小妮的便宜了。真是又可耻,又悲哀。我觉得胡小妮太傻了,为什么不同意孙越呢?孙越肯定会对她非常好的。人们为什么总是忽略身边的风景呢?不管多珍贵的东西,一旦离得近了,都会疯狂贬值,而一个普通的东西,只要距离远了,就会毫无理由地增值。

    通常胡小妮都会在中午放学的时候回来,呆在教室里吃午饭,然后睡觉,睡醒了有可能再一次去网吧,也有可能接着睡。孙越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整天都呆在教室里面学习,他们根本不管外面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胡小妮整天没有出现。

    第二天,胡小妮依然没有出现。

    第三天,胡小妮还是没有出现。

    我已经有整整的三天没有见到她了,她是退学了吗。一个多月过去了,我竟然还是没有见到她,我已经不期望还会再一次见到她了,其实,我正在越来越想她。

    天气已经完全热了下来,世界成了一个大火炉,真正的夏天已经到了,人们热得像狗一样喘不上来气,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邓老师让我们交钱,买一本报考用的书,上面有全国大学各专业近三年的录取分数线。班长挨个座位收钱,收到我这儿,我掏出钱交给他,忽然想到身边的胡小妮,就又掏钱,要给胡小妮带一本。坐在讲台后面的邓老师听我说到胡小妮,抬起脸看我,说胡小妮已经退学了,不用给她带。我这才知道,原来一直没来上学的胡小妮已经退学了,这个小谜团总算是解开了。

    听到胡小妮已经退学了,我的心里面很难受,一种空旷的失落感将我笼罩。

    很多天后的一天,我放学经过21路车的终点站,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农业银行的大门前面,正在对着一扇玻璃照着自己。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胡小妮,我向她跑过去,心里面很是激动。她的后背冲着我,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我跑到她的后面,轻声地喊她名字。她转过了头,神情冷漠地看着我,迟疑地开口:“是你呀。”

    我说:“你咋突然就消失了?”

    “哦,我退学了。”

    “为啥退学呀?”

    “我这样的还有必要继续在教室里受煎熬吗?”

    “可又不差这几天,跟大家在一起,总比自己在家强吧?”

    她低头不语。

    “还有,你总得跟我和孙越他们说一声啊,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孙越。”

    “我不想跟你们说一声,我没脸见你们。”

    我不解道:“你咋说这话?退学有啥丢脸的,所谓人各有志,上学不说明什么。”

    “不是。”她摇摇头,声音淡淡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怀孕了。”

    我一下子惊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会动了,也不会说话了。她也是一动不动的,也是一句话不说,垂着头站在那儿,并且神情漠然,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女孩,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形成巨大反差,那个开朗顽皮的少女可能永远不见了。我们之间隔着大约有三四米远的距离,时间在无限延续,我们都静默不语,直到胡小妮的妈妈从银行里走出来,她拎着一个皮包,戴着一个太阳镜,歪过头看了我一眼。“走吧。”她说。

    胡小妮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转过身,跟她的妈妈一起离开。她们的步子很快,她们很快就成了两条粘在一起的影子。

    终于结束了在这所中学的最后一节课,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向校门的方向走。我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石上,望着他们的背影,像望着一片棉花地,而在棉花地旁,我在等着孙越和陈露。邓老师说,你们将彻底的离开这所学校了,回到家里好好的调整一下,两天后去参加高考,祝大家考试成功,都考出好的成绩。

    陈露是最先出来的,她从楼梯上像只兔子那样跳下来,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眼睛里含着清澈的笑意,左边嘴角吊着连日来的疲惫,右边嘴角吊着一段生活彻底结束时的留恋与迷惘。我问陈露,孙越怎么没有一起下来。她告诉我说孙越好像在写信,但不知道是给谁写。我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孙越到底会给谁写信。等了好一会儿,孙越也没有从楼上下来,我的腰都有点儿站得发酸。后来我和陈露便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们选择了台阶旁边的一个花坛,在一楼那排窗子的下面。我们略有疲乏地伸着两条腿,坐于水泥的花坛边沿,陷入到安逸的沉默里。

    “你看他们,都爱来爱去的。”陈露忽然对我说。

    “是啊。”我双手拄在平整但粗糙的水泥面上。

    “你就一直也没喜欢过谁吗?”她甩手从身后的花坛里折下一支干枯的花。

    “喜欢过。”我脱口而出。

    “哦?谁呢?”她好奇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孙越快步走过来,大声说:“走吧。”

    “你咋才出来?”我和陈露站起身体,向他走了过去。

    “舍不得,多呆一会儿。”

    “鬼扯。”陈露笑说。

    我们大概是最后离开学校的学生吧,身后的教学楼已经几乎是一个空楼了。我们三个肩并肩地走在一起,我走在孙越和陈露的中间。孙越还是那个样子,他一看见我就叹息地说起胡小妮:“她咋就退学了呢,真是的,好好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我想告诉他我前几天在农业银行门口遇见胡小妮的事,但我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告诉的好,太残忍了,还是让留存在他心中的永远是那个可爱的胡小妮吧。

    “听陈露说你刚才在写信?”我转移话题。

    “啊。”孙越说,“我就是给胡小妮写的。”

    “给她写?”我奇怪地看着他,“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就是想写,特想写,等知道她在哪在递给她。”

    陈露忽然说:“要不我们去她的家里看看她吧?”

    孙越忙点头赞同:“对,我们去吧,之前准备考试,一直太忙。”

    我当然不想去,去了的话,他们也许会发现胡小妮退学的真相。但孙越和陈露执意要去,我没有合适的借口阻止他们,只好内心忐忑地跟着他们去了。我们打车来到胡小妮家所在的小区,钻进破烂的楼洞,敲打胡小妮家的房门,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我说家里没人,催他们俩走,孙越很固执,一个劲儿地敲。对面的门开了,一个鼻子上架着大花镜的老头探出头来,打量着我们,问找谁。

    “找住在这里的人。”孙越扭头说。

    “那家现在不住人。”老头说。

    “不是租给了一家姓胡的吗?”

    “啊,但已经搬走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孙越瞪大眼睛。

    “好几天了吧。”

    “搬到哪儿去了?”孙越着急地追问。

    “不知道,没人告诉我。”老头说完,用力地带上了门,砰的一声,他的秃脑瓢从门缝里面消失不见了。

    我们三个人懒洋洋地走出楼道,慢慢地在巷子里面走,刚刚经过邮局时,被高楼遮住的阳光倾斜地照了过来,照在我们的脸上。我们向西边望去,西边是浓重的金黄色,到处都是阳光固化后的颗粒,它们像弹力十足的金子一样跳来跳去。我们迎着梦幻般的阳光走,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我听见孙越哀怨地埋怨说:

    “胡小妮咋走得那么匆忙呢,连声再见都不说,咋可以这样呢。”

    我们走到21路公交车的终点车,在经过农业银行门口的时候,我的眼睛里突然就出现了胡小妮那天的样子,我从未见她脸上出现过那种冷漠的神情。我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我姐告诉我和我爸她怀孕的事,她说感觉每天都特别困,睡多少觉都不够。我想起胡小妮频繁与阳光见面的那个寒假,她是在那个寒假怀上杨阳孩子的吗?到她发现怀孕时已经有几个月了,她突然消失,是怕同学发现她身形的异常吧?不知那天在银行门口见打她时,她是已经做过打胎手术,还是正准备做,总不会把那个混蛋骗子的孽种生下来吧?

    马路边,我与孙越和陈露认真道别。我们互相祝福,约定在考试那天的早上再见彼此。我们站在夕阳的金光中互相微笑,然后转身朝不同的方向各自而去。

    我走出约有一百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人群的惊叫声,停住脚,转过身,顺着斜阳的光芒望去,惊慌的人群正在纷乱地移动着,而一个人远远的躺在地上。

    躺在阳光下的是孙越!

    我惊恐万状地看着前面,那混乱的人群模糊了,那混乱的声音消失了,模模糊糊的世界如同一场大雾降临,从那大雾的里面,跑出一个手持尖刀的少年。他立即认出了他,他的名字叫陆兴南。陆兴南看见了我,朝我这边跑来,他越来越近,我能看清他那蓬乱的头发了,能看清他那残破而扭曲的面孔了。

    “陆兴南!”我喊了一声。

    陆兴南愣住了,站在马路边呆呆地看着我,我又叫了他一声:“陆兴南!”他打了个激灵,忽然转身,朝马路的对面跑去。他瘦小得像一只猴子。

    (完)

    原版2010-1-9

    修订版2017-1-1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