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梦里花-徐灿:清初女知识分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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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江南

    徐灿生于思想陈旧的封建时代,她的一生都在社会的牢笼中苦苦挣扎。她渴望打破身上的枷锁,让她辽阔豁达的思想得到释放。但是封建社会对于女性是无情的,她越有才能,悲哀之感就越浓。于是她只能将缠绵一生的悲哀,化作凄婉的情绪,隐藏在词心之中,希望他人能够读懂她那深隐的词意,好在,后人并没有负她。

    徐灿又名徐粲,字湘蘋,出生在风景如画的姑苏吴县(今江苏),是光禄丞徐子懋的次女。姑苏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这个有着四千多年历史的地方,孕育了很多美丽的风景和杰出的人物。有人曾经统计过,自唐至清的近1300年间,科举仕进的,苏州辖区共出文状元45名,占全国的7.6%。文人经过姑苏,被姑苏的风景所迷,更是给这个地方留下了很多的墨宝,给姑苏原本秀丽的风光增添了更多的魅力——“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姑苏台上月,倒景浮生河。石梁卧长洲,垂虹跃金波”;“姑苏台殿变秋蓬,荆棘沾衣泣寒露”;“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人家皆枕河。故宫闲地少,“君到姑苏间,水巷小桥多”就是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徐灿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但是历史给予她的笔墨太少,这样一个有才情的女子,却是连出生的日子都无从查考了。历史是男人写就的历史,在封建社会中,男人掌握了大部分的统治权力,活跃在历史舞台上的,大多数是男性的身影,女性的地位太低,身影太过于模糊,人们在那些模糊的背影中,甚至连她的一生都无法勾勒出来。

    徐灿生活在明末清初,明朝是封建社会中央集权发展到顶峰的时期,同时也是妇女受压迫最严重的时期。明朝推崇婚前为夫家守贞,死后为夫家守节,在整个明朝的统治时期,有无数的贞节牌坊树立在全国各地。那些贞节牌坊,是用无数女子的血和泪换来的,那是对女性个性的泯灭,是在心理上对女性进行的摧残。除了心理上的摧残,还有生理上的摧残——缠足。缠足起源于明朝人的畸形审美,后来被发展成为女性在社会中生存的一种责任,人人都以三寸金莲为美。明朝女子的社会地位低下,是受到了宋明理学的严重影响。

    清朝入关以后,为了得到汉人的支持,在礼仪上向汉人学习看齐。

    在看待贞节妇女这一方面,清朝比其他朝代做得更为认真。清朝的官方,命令对于那些贞节的妇女要多加搜罗,还比明朝增加了“节孝坊”,统治者在经济上对寡妇施行小恩小惠,在客观上起着阻止她们再嫁的作用。

    并且,地方官为了做出成绩,也会对节妇进行表彰,也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妇女的再嫁。清朝时期,还有十分严重的“溺女”现象,也就是说,将刚出生的女婴在水中溺死。这在清朝社会中十分常见,女性被视为是“赔钱货”,以后嫁女儿需要承担一定的财力,而男性被视为是家中的劳动力,和女性不同。在家庭关系中的女性,地位也十分低下,常常和仆人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妾,可以随便打杀,任意打骂,还必须伺候丈夫和子女。由此可见,在清朝社会中,女性的地位也是十分低下的。

    生活在明末清初的徐灿,还是处在封建主义的水深火热之中。这个时候的女性思想和生活仍是守旧的,女性很少有接受外面教育的机会,所有的名媛才女,所学大多来自家学渊源。

    好在徐父是当时社会中开明的家长,不相信陈旧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从小便鼓励徐灿多读书。而徐灿的祖姑,是当时苏州有名的才女,徐灿有一个十分良好的生活环境,深受熏陶,故此,从小就十分聪颖有悟性,通诗书,识大体,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却又比当时的名媛闺秀多了几分旷达的思想。

    在当时的女子地位低下的社会中,徐灿能够有这样一个父亲是十分幸运的。她的才情,若是没有父亲的培养,也是不会被后人所知。而若是没有父亲的开明,徐灿大约只能像更多的妇女那样,被遗忘在历史中。

    清代的赵翼写过一首《题遗山诗》,其中有一句被千万人传唱的名句“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纵观古今,很多优秀的作品,都是诗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写就的,因为有了极致的情感,就容易产生极致的灵感。在徐灿的一生中,经历明朝覆灭的家破人亡,她的感情随着整个时代一起浮浮沉沉。也正是在这样的乱世中,她写出的很多诗句,都成了被后人传诵的经典。

    若说在徐灿命途多舛的一生中,曾有过些许快乐的时光,让她一直难以忘怀,那么一定是在童年时期的江南——在姑苏城的庭院中,欢乐无忧地度过的闺阁时光。然而世事总不能完满,命运给了徐灿一个和谐的家庭和良好的出身,给了她的人生一个很好的开端,便从她身上拿走了她安逸的后半生。

    成年人喜欢怀念自己的孩提时代,在经历了人生的各种人情世故后,才觉得孩提时代的纯真是多么的难得,尤其是在时运不济,遇到坎坷时,更容易怀旧。有人说,人一生的传奇,都是在年幼的时候就写就的,而后半生的时间,就都从那年幼时期所造就的传奇中获取营养。徐灿也不例外,童年时代的生活一直是她魂牵梦萦的过往。在她后来的很多词作中,都用了深情的笔触来怀念这一段日子,用以慰藉现实生活所带来的苦闷。

    旧柳浓耶,新蒲放也,依然风景吴阊。去年今午,何处把霞觞。赢得残笺剩管,犹吟泛、几曲回塘。伤心事,飞来双燕,絮语诉斜阳。石榴,花下饮,吊花珠泪,还倩花藏。过一番令节,如度星霜。向晚竹窗萧瑟,凄凄雨、先试秋凉,难回想,彩丝艾虎,少小事微茫。

    这首《满庭芳》,作于本应是家人团聚的端午节,节日里风景依旧,柳依然是江南的柳,旧柳早已浓绿万千,但是在徐灿的眼里却黯然失色。身世像秋雨那样凄凉,于是徐灿一下子便随着那凄清的冷雨回到童年的美好时光,小时候“彩丝艾虎”的往事,是会被放在记忆中,终身难以忘怀的。她的很多怀旧诗就是这样,淡淡地描摹着记忆中年少时的场景,细细地用笔勾勒出来,那平淡的场景似乎并没有什么特色,和千千万万的家庭所度过的端午节一样,因为太过于平常,那些隐藏在平凡事物中的浓浓的情意,也就不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抚今追昔是最令人伤怀的,孩提时的生活有多么难忘,和现实生活形成的强烈对比更让人感伤。梦里的江南再美,也是回不去的过往,现实的人生才是真正要面对的。

    ◆诗情与爱情交织的岁月

    徐灿所生活的明末,已经是千疮百孔,政治腐败,人心动摇,一副末日般的景象。到了崇祯年间,因为不堪忍受重负,各地常有农民起义兴起,山河动摇,没有安宁的日子。

    崇祯元年,徐灿嫁给了陈之遴为继室。《家传》中称:“素庵公原配沈夫人早世,请继室于徐。时素庵公举孝廉三年矣。”孝廉是举人的别称,也就是说,在徐灿嫁给陈之遴之时,陈之遴已经是举人了,根据记载,陈之遴曾于明思宗崇祯元年戊辰(1628年)、崇祯四年辛未(1631年)、崇祯七年甲戌(1634年)先后三次应进士试,但是都没有考中。

    古代的女子,在出嫁之后,其命运就和丈夫紧紧地绑在一起了。徐灿在嫁给陈之遴之后,她的命运,也随着陈之遴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陈之遴出身于浙东的名门望族。在政治上,他早年就与钱谦益、陈名夏等结识,经常参加东林党和复社的活动。和他一起的钱谦益也是著名的文人,曾经是明代文坛的领军人物,陈之遴常和他一起相唱和。

    婚后的生活最初十分如意,陈之遴是当时著名的才子,徐灿是当时著名的才女,两个人在文学上有着许多的共同语言。对于妻子对诗词的热爱,陈之遴给予了全力的支持。在可以见到的记载中,两个人有着许多诗歌方面的往来,不仅表现出两个人的相知相爱,也看得到两个人在才情上的互相应和。

    在明末时代,江南的文风很盛,在姑苏地区,女性文学也随之兴起,形成了一个女性作家群体。在这个群体中,徐灿能诗工词,常与柴静仪、朱柔则、林以宁、钱云仪相唱和,结蕉园诗社,称“蕉园五子”。“蕉园五子”是姑苏城内女性文学团体的代表,她们的存在,为明末清初的女性文学的发展贡献了巨大的力量。

    这段时间的徐灿,有和丈夫的爱情,有和“蕉园五子”的友情,还有伴随身边的亲情,人世间美好的情感她都感受到了,她感到十分幸福。在这一段时间,她笔下流露出来的情感,都是对爱情的美好赞颂,对美好生活的感叹。

    崇祯十年,中了举人之后一直落第的陈之遴,考中了进士,对于古代学子来说,进士及第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不仅是对自己寒窗苦读的一个回报,更是可以用来光耀门庭的。陈之遴的中举,让夫妻两个看到了一个美好的锦绣前程。之前陈之遴一直落第,他曾对自己的能力表示过怀疑,但是这一次考中,终于让他从失意中走了出来,看到未来,他充满了喜悦和自信,他知道,自己会创造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在做出对未来的美好规划之后,陈之遴在苏州购得拙政园为自己的别墅。作为妻子,对自己的丈夫感到十分骄傲,为了陈之遴的中进士,徐灿写了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丽日重轮,祥云五色,噌吰玉殿名传。紫袍珠勒,偏称少年仙。最喜重华奕叶,周花甲、刚好蝉联。泥金报,龙旂虎帐,歌凯沸春筵。瑶池,初宴罢,冰肌雪骨,文采翩然。拜木天新命,紫禁亲诠。道是鸡窗别也,从今始、再理芸编。篝灯话,丝轮世掌,何以答尧天。

    ——《满庭芳·丁丑贺素》

    虽然也对未来表达了一定的担忧,但是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喜悦的情绪。

    陈之遴买下的苏州拙政园,在后来被称为中国四大名园之一。拙政园园林竹树野郁,山水弥漫,近乎自然风光,充满浓郁的天然野趣,居住在其中,必定是十分舒心和顺畅的。明末清初的诗人吴伟业,曾描述过这个秀丽的园林:“有宝珠山茶三四株,交柯合理,得势争高,每花时,钜丽鲜妍,纷被照瞩,为江南所仅见。”但是在买下此园后,陈之遴就到北京就职,其后和徐灿一直住在北京,很少有时间住在拙政园里。北京的寓所虽然没有拙政园风景秀丽,但也有着如诗如画般的环境,在《拙政园诗余序》中,对北京的寓所有着这样的记载:“丁丑通籍后,侨居都城西隅。书室数楹颇轩敞,前有古槐,垂阴如盖。后庭广数十步,中作小亭。庭前合欢树一株,青翠扶苏,叶叶相对,夜则交敛,侵晨乃舒,夏月吐花如朱丝。”在这样的居住环境中,夫妻两人的生活十分惬意。对于徐灿来说,这是一段诗情和爱情交织的岁月。

    若是在和平的年代,这样的日子或许能够过很久,一直到子孙绕膝。但是,生活在乱世中,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人生飞絮,国破家亡

    陈之遴的父亲,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进士,在顺天任巡抚,大清兵入侵时失职,被革职逮捕。陈之遴四处奔走救护,却仍然没能将他救出。崇祯皇帝下旨永不会再用他的父亲,而陈之遴自己,也没有逃脱被罢免的命运。于是在崇祯十二年,陈之遴带着徐灿从北京回到了南方。虽然能够回到风景更加秀丽的南方,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是夫妻两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糟糕。在这段时间,两个人的诗歌中都流露出了伤感失意的情绪。对于徐灿而言,这个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对她原本平和、明朗、安宁、自适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使她对宦途险恶产生了很多的畏惧与厌倦,再也没有当初的对美好的未来有所期待的心境了。

    而对于当事人陈之遴来说,这个打击更为巨大。陈之遴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他寒窗苦读了多年,经历了多次失败,才让自己的梦想迈出第一步,但是还没有走多远,就被命运无情地打击了回来。他对于崇祯皇帝,对于明朝,十分失望。

    在南方居住的几年里,明朝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内有以李自成、张献忠为首的起义军日益发展壮大,威胁到明朝的统治,外有清政府的步步进逼,再加上天灾人祸,中原地区民怨四起,腐朽的王朝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到明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明朝灭亡。四月,多尔衮率领的清兵及吴三桂在山海关击败李自成的大顺军,乘机入关,侵占北京,清朝建立。次年,清兵继续大举南下,攻击南明政权,江南一带惨遭蹂躏。徐灿夫妇也没有逃过战火纷飞。陈之遴在海宁的老家,和徐灿在姑苏的旧宅,都在战争中受到了或大或小的损毁。

    在明朝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时,徐灿的内心也因为国内的战火而受着巨大的煎熬。她感觉到了一种人世沧桑的变化,内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因为徐灿从小所受到的儒家传统观念的影响,家国观念根深蒂固,明朝再腐败再崩坏,却也是自己所认可的国家。然而陈之遴不同,在自己的父亲在狱中死去,崇祯皇帝又罢免了自己之后,对明朝朝廷产生了莫大的失望。于是在清朝入关之后,就又积极地投入到了政治当中。

    在数年之内,由于受到多尔衮的重视,陈之遴平步青云,官职一升再升。顺治八年,官至礼部尚书;顺治九年,授弘文院大学士,调户部尚书。这一时期,陈之遴恩宠备极,宦途显贵,春风得意。虽然丈夫春风得意,但是徐灿的内心却特别煎熬。清朝入关之后,因为是少数民族的统治,明清之际很多的文人崇尚誓不仕清的气节,出仕清朝,被当时很多的文人所鄙视和不齿,受到唾骂。

    当时最著名的明末诗人吴伟业,清顺治十年出仕,苟全性命,堕入失节辱志的痛苦深渊,其自赎灵魂的悲歌沉挚缠绵,哀伤欲绝,不仅受到世人的唾骂,还受到良心上的煎熬。徐灿作为当时的一个有着独立想法的女性文人,对于自己丈夫的出仕清朝,感到十分不赞同。她常常委婉地对丈夫进行劝说,但是当时的陈之遴已身处高位,怎么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无奈之下,在陈之遴出仕清朝后的第二年,也就是顺治四年,徐灿带着子女到北京和陈之遴团聚。

    这段时间的陈之遴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但是徐灿在各种情感的煎熬之下,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她的内心,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十分孤独。

    然而权力的路上,一直是腥风血雨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陈之遴的青云直上,很快引起了同僚的嫉妒。在顺治十年,陈之遴不断遭到同僚的弹劾。到顺治十三年,陈之遴因被弹劾“植党营私”、“市权豪纵”被发配到盛京(沈阳)居住。于是,徐灿人生中最为悲惨的时期开始了。这次被发配到盛京,没过多久,陈之遴就得到了复职。但是,陈之遴没有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回到京城之后没有多久,就又因为政治上犯的错而被流放到尚阳堡。这次的流放和上次完全不同,这次不仅陈之遴自己受到责罚,连家人也受到牵连。

    徐灿随同陈之遴一起流放到了尚阳堡,这个地方偏远,环境十分艰苦,让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夫妻两人十分不习惯。不仅是身体上的受不了,精神也受到很大的打击。尚阳堡地处东北,和南方的习惯相去甚远。徐灿本身就有一种忧郁的心理,而后又遭到这么大的人生变故,一时心情更加低落。几年之后,其他一同被流放的陈氏族人,都已经回到了家乡,只有陈之遴一家,还留在凄苦的塞外。

    在流放的时间里,徐灿所生的四个儿子中,大儿子、二儿子和小儿子都死在了戍所,心情低落的徐灿接二连三地尝到了丧子的痛苦。刚被流放之时,陈之遴还想着有回到南方的一天,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陈之遴就在康熙五年病逝在戍所。在他乡的艰难环境中,只剩下了徐灿和三子相依为命。昔日热闹的家庭变得七零八落,那些曾经的温暖荡然无存,抑郁的徐灿心如死灰,再也提不起对生活的信心。

    在陈之遴死后的第五年,也就是康熙十年,在塞外生活了十二年的徐灿,终于迎来了生活的转机。根据记载,在这一年,“圣祖东巡,徐灿道旁自陈。上问:‘宁有冤乎?’徐曰:‘先臣惟知过,岂敢言冤。伏惟圣上覆载之仁,许先臣归骨。’上即命还葬。”康熙在听了徐灿的陈述后,下令准许陈之遴的棺柩回到家乡。

    回到江南的徐灿年已六旬。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江南,那些景色依旧美丽,但是在徐灿看来,已经失去了年少时候的色彩,没有故人的江南,再也不是那个她所生活的江南了。

    ◆月痕休到深深处

    孤独和悲凉几乎成为她晚年中唯一的心态,她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在海宁陈之遴的家乡,在一栋小楼中,她天天潜心礼佛。人在极度的悲伤和难过之中,很需要一种信仰来支撑自己的生活,在塞外之时,礼佛就已经是徐灿经常做的事情,在那日复一日的诵念之中,她才能感觉到生活的平静。

    国家的不幸,开阔了她的生活视野,她突破传统女性的狭隘的观念,和李清照一样,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境界。在乱世中的种种情感,爱情、亲情、友情的变幻莫测,又让她的诗词增添了许多题材。

    徐灿的一生,因为生逢乱世,她的一生历经困难和挫折,由明入清,经历了国家的灭亡,新的朝代的崛起,又随丈夫的宦海沉浮而阅尽人情冷暖,饱尝生活的辛酸。她的一生,只有童年和少女时代可以说是过了安稳的日子,她的下半生,充斥着生死离合,风雨沧桑,家破人亡,到了凄凉的晚年,丈夫和儿子都离开了自己,唯有青灯古佛可以相伴。她的一生,是明末时代的一个缩影,在那个乱世中,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悲欢离合。徐灿是个敏感的诗人,敏感的女性,她感受到了这个时代所带来的寒意,在面对和自己的人生观念背道而驰的丈夫时,她劝阻但不能反抗,她不认同丈夫的做法,她的内心,是一个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矛盾和寂寞时时充斥着。

    这就是古代女性的悲哀,她的一生,被和丈夫绑定在一起,丈夫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命运,没有选择也不能反抗。而女性知识分子的更悲哀之处在于,她们有着觉醒的意识,她们知道命运的不公,然而面对男性统治的世界,她们还是无能为力。

    徐灿的好友黄德贞,曾为徐灿写过一首《五彩结同心》,这首词,大概可以看作是徐灿一生的写照:文鸾词凤,锦幕瑶扉,天生一个仙姝。葩采凌霄汉,联奎宿、倡酬东阁鸿儒。瀛洲深处晶帘卷,齐眉倚玉案欢愉。谁知道、烟萦蔓草,合欢树折樵苏。春明再逢恩遇,正鸡鸣翼赞,弼亮璠玙璿枢。有意承平,俄遭蜚语,关山阻绝裙裾。那知霜尽阳回日,更温纶、南返桑榆。羡拙政园中人老,孤标玉映冰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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