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爱因斯坦-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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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启蒙

    那是1884年的一个晚上,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间。赫尔曼·爱因斯坦先生正焦急地扯着面前的餐巾。通心面早就煮烂了,香喷喷的烤鸡也已经上了桌,赫尔曼先生皱着眉头拿起刀子,却又放下了。

    坐在餐桌对面的是他的太太,赫尔曼先生问道:“亲爱的,阿尔伯特到哪儿去了,他到底干什么重要事去了,竟然这个时候都不回来,他就不知道饿吗?”

    “亲爱的,别急。也许他终于找到一位玩伴了,”赫尔曼夫人笑着说,“小孩子一玩起来,常常会忘了时间。”

    这位女主人暂时停下说话,忙着替玛雅把马铃薯捣碎。玛雅是他们的女儿,此时就坐在赫尔曼夫人的身边。

    “我带孩子们到公园散步时,玛雅跟每个人都能成为好朋友。但当男孩们邀请阿尔伯特去玩时,他总是拒绝人家。”赫尔曼夫人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他学说话比一般孩子晚了一点,所以才会这么害羞。”

    “我知道阿尔伯特在什么地方。”玛雅说。

    “什么地方?”她父亲问道。

    “他喜欢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小女孩结结巴巴地说,“他老是把我赶走,也不跟艾尔莎表姐一起玩,他还喜欢自己编一些曲子,一边走一边哼。现在他肯定就在花园的尽头,在靠近篱笆的大树丛底下。他最喜欢坐在那儿,唱他自己编的歌。”玛雅回答完,又低下头吃她的晚餐了。

    赫尔曼先生吩咐女佣人去把那个忘记回家吃饭的小男孩带回来。几分钟后,小男孩踌躇地站在门口。跟任何一个拥有良好家教的德国小孩一样,他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长辈的吩咐。他跟他的妹妹长得很像,一样的黑发,一样的大眼睛,只是当玛雅哈哈大笑地玩耍时,他往往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

    “阿尔伯特,”他的父亲严厉地说,“你又回来晚了。”

    “对不起,爸爸,我忘了晚餐时间。”

    赫尔曼·爱因斯坦把表拿到他五岁儿子的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阿尔伯特一点也不关心现在几点,他只希望父亲不再训他,并希望能尝尝桌上的烤鸡,因为那只烤鸡闻起来很香。但当他顺从地弯下身子看表时,却对挂在表链上的那个小饰品产生了兴趣。

    “爸爸,您表链上那个是什么东西?”阿尔伯特问道。

    “你都看过一千次了。”他的母亲说,“是不是怕你父亲继续骂你,就随意扯些别的话题?”

    “不是的,妈妈。”阿尔伯特严肃地跟母亲说,“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我拿起表时,那只小针就会转动。”

    赫尔曼·爱因斯坦显得很高兴,因为阿尔伯特很少能对某个东西产生兴趣。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养了这么一个笨儿子实在是头痛。现在他露出欣慰的微笑,并在儿子的盘子里放了很多烤鸡、红萝卜和马铃薯。

    “如果你快点把饭吃完,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小阿尔伯特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吞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看着父亲。

    “这是罗盘,不过别看它小,用处可大了。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全靠它指引方向呢。”

    “这上面的四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这四个字母是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间那个黑色的针指的是北方。如果你在森林里迷了路,只要身上带上罗盘,它可以立刻帮你找出北方来,这样你就能选对方向走出去。”

    “那只针总是指着北方吗?一直都是吗?”

    “是的,一直指着北方。”

    “为什么呢?”

    “亲爱的,先让孩子吃饭吧,”赫尔曼夫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同时摇铃叫女佣端上甜点。“难道你忘了,你工厂里的几个工程师今晚要来这儿来听音乐,如果不快点吃晚饭,我就没时间换衣服了。”

    但阿尔伯特一点也不急,他甚至无心享用他平时最爱吃的樱桃饼。他一边慢吞吞地吃饭,一边问父亲一些问题。他还要求在他下一次生日时,收到一个罗盘作为生日礼物。

    “只要你乖一点,记得准时回来吃晚餐,我就送你一个。”他的母亲答应道。

    吃完晚饭,赫尔曼夫人急急忙忙站起来,回到房里脱下身上那件黑色羊毛衣,换上她最喜欢的深红色花边领的丝质礼服。玛雅站在梳妆台旁边,看着母亲梳着那又长又亮的头发。她低着头闻着香水瓶,又向母亲要了一些发夹,模仿着母亲夹住她自己的鬈发。玛雅对母亲说,等她长大成为小姐之后,每天都要穿一件花边的红色衣服,不会等到有客人来时才穿。

    阿尔伯特随着父亲来到客厅。客厅里挂着家人的画像,大理石桌面上有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赫尔曼先生拿起晚报想看会儿报纸,但这个小男孩却礼貌而坚持地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赫尔曼·爱因斯坦的工厂主要是生产电器及化学品,因此他对科学的认识超过一般的商人,但他并不想回答这个五岁小男孩的所有问题。

    “去问雅各布叔叔吧!”父亲建议说,“他喜欢解释事情。”

    “雅各布叔叔不在这儿,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个故事给你听?”赫尔曼先生哄着他说,“我刚刚想起了席勒所写的一个故事,提到一位骄傲的女士把她的手套丢入一群愤怒的狮子中。要不我给你朗诵一段海涅的诗,你不是一向喜欢他的《罗蕾莱》吗?”

    “不,我还是想知道有关罗盘的事,为什么指针老是指向北方?”

    “因为指针已经磁化了。”

    “磁化?”阿尔伯特十分缓慢地说出这漂亮的新名词,“这是什么意思?”

    赫尔曼夫人匆匆走进来。

    “波林,这孩子是不是应该上床睡觉了?”她的丈夫问道。

    阿尔伯特充满渴望神情的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提醒他的父母说:“妈妈一向允许我晚点睡,我可以听妈妈及客人弹奏钢琴的。”

    他的母亲知道他喜爱音乐,也了解他失望的心情。但她注意到这孩子的眼睛闪闪发光,两颊通红时,她弯下身子摸摸他的脸,想着他可能是发烧了。她摇摇头说:“不行,阿尔伯特,你必须马上上床睡觉了。我担心你在花园里待得太久,沾了露水着凉了,赶快上楼去换衣服。只要你把房门打开,仍然可以听到琴声的。”

    母亲吻了吻他,他只好顺从地走向楼梯。但不到一会儿,他又走回来,站在门口厚厚的红色帘布中间。

    “我想,”他认真地说,“如果我能拿着爸爸的罗盘上床睡觉,可以睡得更好。”

    “阿尔伯特!”他的父亲以最严厉的声音喝了一声,那个小男孩只好转身离开。赫尔曼先生脾气一向很温和,然而现在,他已经生气了。

    几个工程师已经到了,赫尔曼夫人把客人领进客厅,然后走到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贝多芬的曲子。她很快就完全沉醉到音乐里了,完全忘记了还要上楼去看小阿尔伯特的事。一直到乐曲弹奏完毕,客人们开始喝咖啡、吃点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件事,但她还得在客厅里招呼客人,所以她请求丈夫上楼去看一看儿子。

    赫尔曼·爱因斯坦踮着脚尖走进儿子的房间,却一脚踩到了一双鞋子上,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孩子还是这样邋遢!他的母亲已经教会小玛雅把衣服收拾整齐,为什么阿尔伯特老是教不会?

    他打开桌灯,俯视着小床上的儿子。阿尔伯特仰卧着,望着他父亲。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你这个淘气鬼,怎么还不睡觉?”爱因斯坦先生问道。

    “对不起,爸爸,我睡不着。”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把舌头伸出来!”

    “我没有生病。爸爸,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想什么?”

    “想那只磁——磁化的针。什么是磁针,爸爸?”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雅各布叔叔可以讲得比我更好。现在做个好孩子,睡吧!”他转过身子想要离开,但阿尔伯特抓住他的手臂说:“爸爸,我不是故意要淘气,我马上就睡了。如果您让我拿着那个罗盘,我就会睡得更快。”

    赫尔曼·爱因斯坦微微一笑,把表链上的罗盘解了下来。“拿去吧,”他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儿子,“赶快睡吧,待会儿妈妈上来时一定要睡着。”

    稍后,赫尔曼夫人在她梳理整齐的头发上戴上睡帽时,她的丈夫把他和阿尔伯特的床边对话告诉了她。

    “谁会想到,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竟会对磁学这样着迷!”她惊叫说,“我真是想不到!”

    “就是这样,才令人头痛,永远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阿尔伯特的父亲抱怨说,“那个东西挂在表链上差不多有两年了。当他注意到那个小东西时,竟然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担心他上学后也会遇到困难。”波林·爱因斯坦说,“他太害羞了,当你跟他说话时,他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他的老师肯定不准他这样胡思乱想,我要送他进德国最好的学校。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从乌尔姆搬来慕尼黑的。这儿的环境对他的成长有许多好处。我去世后也许不能留下太多财产给他,但我会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现在的犹太人必须有良好的教育才能生活。”

    “我们的阿尔伯特会生活得很好,”赫尔曼夫人信心十足地向她的丈夫保证,“你有没有注意到,当他听我弹奏钢琴时,显得多么的快活。他还想试着自己弹奏呢。等他满六岁时,一定要让他接受音乐训练。我想先学小提琴比较合适,也许他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

    “他太懒了,恐怕不会勤奋练习。”赫尔曼先生说着,随手关掉了灯。

    “还有,他不断地提出有关罗盘的问题,这不是说明他很有求知欲吗?也许……”她终于大胆说出每一位德国母亲的心愿,“也许,他长大后会当上一名教授!”

    慕尼黑的学校生活

    雅各布叔叔外出谈生意,要几个月以后才能回来,阿尔伯特耐心地等待着。

    在雅各布叔叔来吃晚饭的那天,阿尔伯特立即缠着他解释关于神秘罗盘的事情。

    “我们到花园里去,那儿比较凉快,也安静。”雅各布叔叔提议说,“好吧,阿尔伯特,我们最好从最北方的磁北极说起。磁极可以吸引罗盘的磁针,就如同磁铁一样,能够把所有铁片都吸住。”

    “为什么磁铁会吸引铁片呢?”

    “这有点像是地心引力。”雅各布叔叔说。他捡起玛雅留在草地上的一只鲜红色的皮球。“我一放手,皮球就会掉下去,因为地心引力把皮球拉向地面。磁铁吸引铁片,也是相同的道理。”

    “地心引力?”这是另一个精彩的新名词,“地心引力在什么地方?”

    “地心引力无所不在,在各处空间都存在。”

    阿尔伯特皱起眉头:“前几天我问父亲,空间是什么?他说是空的。”

    雅各布叔叔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应付这孩子的穷诘追问了。

    “你已经开始上学了,怎么不拿这些问题去问你的老师呢?”他建议说。

    阿尔伯特皱着眉头,将他的鞋跟抵在小石子路上旋转。“我不喜欢上学。”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担心坐在走廊里的父亲会听见而斥责他。

    “那就像是去当兵一样。”他告诉雅各布叔叔,“在我生日那一天,妈妈特意带了艾尔莎表姐、玛雅和我去看阅兵典礼。那里到处都插上了旗子,还有很多很多的军官和士兵,军官都骑在马背上,士兵就只能跟在马后面。他们行进的样子,就像上了发条之后的那些锡兵,我真替他们感到难过。”他的脸孔因为羞愧而通红,继续说道,“我看到他们就开始哭了起来,玛雅和艾尔莎表姐却笑我。”

    “哦,你到底为什么哭呢?”雅各布叔叔问道。

    “当兵多可怕呀,不断地有那么多的军官对你大吼大叫,而且还要离开自己的家,住在那些叫做军营的恐怖房子里。”

    “当兵和住营房跟你上学有什么关系呢?你知道吗?我们德国的学校可是世界上最好的。我曾在报上看过,美国大教育家还专程到德国来观摩,希望能借鉴我们的办学之道,因为他也想在俄亥俄州办学校呢!而且,美国的医生一定要在德国大学里研究过之后,才敢开业行医。”雅各布叔叔夸张地说。

    阿尔伯特有点踌躇,即使是面对亲切和蔼的雅各布叔叔,他也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困难。

    “学校就像是军营,”他慢慢地说,“那些老师就像是指挥士兵做这做那的军官。如果你不用心学习,他们就会对你大吼大叫,有时候我不太了解书上的意思,就问老师,这也会让老师们生气,偏偏我又特别喜欢问问题。”

    雅各布叔叔自己也曾经历过德国学校那种钢铁般的纪律生活,因此也很认同侄子的话。但他认为,最好不要鼓励他的反抗思想。

    雅各布叔叔建议说:“你拿问题来问我时,我不敢保证都能给你满意的回答,但我会尽力而为。我刚刚看到你父亲对我挥了挥手,我们该回工厂去了。”

    阿尔伯特走到花园小径尽头,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那儿的树丛和藤蔓底下有个缺口,就像洞穴一般,他悄悄爬了进去。他很高兴玛雅和艾尔莎表姐正忙着玩她们的洋娃娃,没时间来打扰他。他想要思考一下他和雅各布叔叔刚才的谈话,并且要想一想空中怎么会充满磁性及地心引力,但同时又是空空的。

    雅各布叔叔没有问他关于学校的情形,这令他十分高兴,他不想跟人说起学校的事。不是他不想跟大家交朋友,但是在学校里大家都不喜欢跟他玩,因为他说话慢,而且容易害羞。做游戏的时候,因为他反应慢,也没人愿意邀请这个“诚实的约翰”。

    “大家为什么替你取这么奇怪的一个绰号?”爱因斯坦夫人曾经这么问他。

    “我想,他们只是为了嘲笑我。”阿尔伯特被看做与众不同的怪物,“因为我宁愿受罚也不愿向老师说谎,所以他们就这么喊我。”

    在当时的德国学校里,除了阅读课及数学课之外,也开设宗教课。慕尼黑的大部分居民都是天主教徒,因此阿尔伯特学会了关于天主教的很多事。老师所教的,和他自己的犹太牧师所教的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每天放学之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独自一人沿着伊萨河的河岸,走上很长的一段路。他经常停下来休息,想一些教会中的事情。有时候他会偷偷溜进圣母教堂,拣最后几排座位坐下来,然后看着大教堂墙壁上那些先知及圣徒的雕像。神坛前的烛光随风摇曳,神坛前面有几位修女及妇人跪在那儿祈祷。

    在这种宁静而幽暗的气氛中,他企图找出那些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的答案。上帝是否像爱基督徒一样地爱犹太人?宗教老师不是常说“他是我们的父,我们都是他的孩子”吗?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好朋友,那么,基督徒为什么又要把他们的教堂和犹太人的教堂分开呢?

    他觉得雅各布叔叔无法在这个问题上帮上他的忙,而他又不愿意和父亲讨论,因为父亲并不关心宗教问题。对他来说,在这个每天都会令他更加困惑的世界里,这只不过是另一个令他感到困惑的问题而已。

    因此,往后的几个年头,他一直生活在孤独与困惑中。他对学校的怨恨,只有在放假跟着父母前往湖边或山间度假时,才能稍微获得舒解。他们经常邀请艾尔莎表姐同行。艾尔莎和玛雅喜欢采集野花,结成一把花束带回家。阿尔伯特则说,花儿生长在阳光下会更漂亮,却引得两个女孩子哈哈大笑。

    有时候他会被带去参加音乐会,或是被允许晚睡以便聆听母亲弹琴时,才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你是不配听这么好的音乐的,淘气鬼!”阿尔伯特的母亲轻声责备他,“老师说你不愿用正确的方法练习。”

    “那样学音乐是不对的。”阿尔伯特坚持说,“那个音乐老师很生我的气,也不愿继续教我。我认为他并不真正喜欢音乐,他老是提到音阶,他说我需要多练习。他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老是说我们必须像部队中的士兵那样操练、操练、再操练。”

    他的母亲摇摇头,同时对他这种反叛思想感到震惊,却又不得不承认,以阿尔伯特的年龄来说,他的演奏水平算是不错了。他喜欢莫扎特音乐里那种轻松、优美而迷人的旋律。他认为只有这种曲子才值得演奏。他喜欢音乐,尤其在小提琴演奏方面很有天分。尽管他的音乐老师并不高明,但他到十四岁时已学会演奏小提琴,而且演奏得相当好,甚至应邀和一群年纪较大的演奏者一起演出。

    阿尔伯特十岁时,进入了路易波尔德高级中学就读。这个学校最低的年级相当于我们的初中,学校教授全部高中课程,以及大学前两年所要学习的课程。学校的主要科目是希腊文和拉丁文。

    在他年少的时候,阿尔伯特认为这两种文字不但枯燥无味,而且非常难懂。对一个不喜欢“操练”的学生来说,这两种文字实在没有意义,他越来越感到不耐烦,因此,他把课堂上的时间都用来思考一些令他感到困惑的问题。有人说,想要找出事情的“原因”及“经过”的,就是科学家。这么说来的话,阿尔伯特早已是一名科学家了。

    这所学校的老师跟他以前的老师一样,冷酷而严厉,因此阿尔伯特感到很不快乐。这些老师坚持相同的原则,他们是带兵的官,而不是学生的良师益友。他们对学生提出的问题很不耐烦,而阿尔伯特就是这类老师最不喜欢的学生,因为他不愿以最简单的方式死记他所学到的东西,他一定要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还会提出令人困惑的问题。阿尔伯特经常因为未曾准备功课,而在放学后被留下来。他觉得这段时间比平常上课更为乏味。

    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一直记得,在慕尼黑的众多老师当中,只有一位是他的朋友。这位老师名叫路易斯,他给这位小男孩讲授席勒、歌德及莎士比亚的作品。对阿尔伯特来说,诗歌就像音乐一样美好,他也非常喜欢莎士比亚的剧本。许多德国人坚持说,莎士比亚的作品受席勒的影响很大。他永远记得,当他初读歌德的长诗《赫尔曼与窦绿苔》时,他的内心非常激动。

    就在这时,阿尔伯特又结识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引导他进入另一个迷人的世界。

    遵照古老的犹太习俗,赫尔曼先生每周都会邀请一些贫苦的学生到家中用餐。每周四到赫尔曼先生家中吃晚餐的是一位俄国籍的犹太人,他是慕尼黑大学的医科学生,名叫马克思·塔尔穆德。塔尔穆德试图开导这个羞怯的小男孩,因为阿尔伯特在学校的成绩使得望子成龙的父母非常担心。

    “原来你讨厌语言科目。”塔尔穆德有天晚上对阿尔伯特说,“不错,拉丁文是很枯燥,但我却必须靠它来学医。也许,你对科学有兴趣。”

    “没错,可是我不喜欢他们那种教授方式!”阿尔伯特不高兴地回答说。

    “你是否读过艾伦·伯恩斯坦所写的有关自然科学的那些小书?”塔尔穆德问道,“没有?行,下周我来的时候,给你带几本来。”

    第二个星期四的晚上,当这个医科学生专心用餐时,阿尔伯特却一直盯着放在他盘子旁边的那些小书,那些书里叙述着各种自然知识,如植物和动物、星星和陨石、地震和气象等。阿尔伯特很惊讶地发现,这位作者虽然描述了这么多的自然事实,但叙述得很有条理。

    “亲爱的阿尔伯特,在餐桌上看书是不礼貌的。”他的母亲提醒说,她转过头,微笑地望着她的丈夫说:“他这个样子真像几年前,你把小罗盘拿给他看一样。”

    “我记得他当时一直缠着问我罗盘的原理呢,”雅各布叔叔笑着说,“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科学老师。”

    “您比我们学校里的任何老师讲得都清楚。”阿尔伯特很感激地说,“开始学习代数时,我整个都糊涂了。雅各布叔叔在一分钟内就把一切解释清楚了。雅各布叔叔说:‘这不像是念书,更像是打猎。我们可以把x当做是一头猎物,我们努力寻找,直到把它抓到为止。’经过雅各布叔叔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同班同学开始学几何时,”雅各布对客人们炫耀说,“阿尔伯特已经把几何课本从头到尾念完了。”

    “几何很有趣,因为它可以证明所有的定理。”阿尔伯特喃喃说道,“我喜欢证明各种事情。”

    “你真像一位数学家!”他的叔叔说道。

    “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他就能学得很好。”赫尔曼夫人似乎很高兴有机会来夸一夸她的儿子,“我也说过,他终究会懂得认真学习的,而且有一天会当上一名教授?”

    “这也许比当一个失败的人好得多。”赫尔曼·爱因斯坦深有同感。

    赫尔曼先生的话道出了他心中的苦楚,他的工厂经营得并不好。虽然玛雅还只是个小孩子,但做父亲的却已经开始担心,等到她将来出嫁时,他要到哪儿去张罗她的嫁妆呢?还有,阿尔伯特虽然在数学上很有天分,但像他这种学生,等到将来毕业后,教授是不会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的。等到这孩子长大到可以自立的年龄时,他要靠什么生活呢?

    阿尔伯特并不知道父亲的生意遭遇困境,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读完了二十多本伯恩斯坦的著作。他知道最好别跟学校老师讨论这些书的内容。不过,雅各布叔叔和塔尔穆德则是很好的听众。

    “当然,在化学和生物方面我可以指导你,”塔尔穆德说,“但是,我希望在数学方面我能跟你一样有天分。每次你解出我们都不会的问题时,我就觉得自己很笨。毕竟,我比你大了十一岁,而且还是个大学生。”

    这个十四岁的小男孩高兴得羞红了脸,像这样的赞美是多么的宝贵!因为在学校里,从来没有人称赞过他。“这些都很简单。”阿尔伯特说,“几何与微积分的一切都设计得相当漂亮,就像是贝多芬的《小夜曲》。”

    大约一年后,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种舒适而有序的生活终告结束。赫尔曼先生必须关闭工厂,举家迁往意大利米兰。他希望当地的亲戚能帮助他东山再起。阿尔伯特不能跟着家人去意大利,他必须留在学校拿到毕业证,才能进入大学就读。这个男孩不想像父亲那样在生意场里奔波。他的父亲也认为阿尔伯特没有经商天分,在其他行业中,他也许还有成功的机会。

    家人离开后,独自待在慕尼黑的阿尔伯特很快就开始觉得寂寞了。现在他住在学校宿舍里,每当回想起从前温暖的家庭生活,想起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就觉得格外孤单。他越来越喜欢数学,但这使他在学校的生活更加难过。因为他的同学、甚至他的教授们,都对他高出常人的数学天分感到不平。他从来不炫耀,也不爱出风头,但是,一个像他这样老实的男孩子却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的不满。他不喜欢学校的教学方法,以及与学校有关的任何事物。虽然他很少说话,但教师和同学们也能感觉到他的不满情绪,因此都对他很抵触。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单调而寂寞,母亲已经来了很多信,信里提到了米兰的明媚阳光及宜人景色,他也想亲眼去看看。因此,阿尔伯特决定到米兰和家人团聚。他知道,至少在数学方面,他的程度已经超过了高级中学的毕业生。阿尔伯特的数学老师给他开了一份证明,证明他的数学程度足以使他进入更高一级的学校,在数学方面做更深入的研究。他为自己争辩说:“这样一来,即使没有毕业证书,我也能进大学。”

    慕尼黑的一名医生也表示,这位年轻学生的精神高度紧张,而且疲惫不堪,如果能到意大利和父母一起过个假期,对他的健康将会有很大的帮助。现在,他的数学老师不仅建议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换个环境,同时也建议他离开学校后可以不用回来了。

    阿尔伯特很自然地问道,他为什么被高级中学开除。

    “如果你认为我冒犯了你或者违反了学校的任何规定,”他说,“请把我的罪名告诉我,也许我可以替自己辩护一番。”

    这位数学教师并未指出阿尔伯特有什么过错。但他觉得,把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留在学校,会影响其他同学对老师们的尊敬。也许他所指的,是阿尔伯特习惯在课堂上问些连老师们都回答不出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个月,阿尔伯特在意大利过得十分愉快。他喜欢意大利人,他们快乐而单纯。跟刻板的德国人相比,意大利人显然自由多了。他长途跋涉,从亚平宁山脉一直游历到热那亚。他参观了各地的画廊,以及教堂的绘画和雕刻。对于途中听到的各种音乐,不论是剧院中的歌剧、音乐会表演,还是山区小旅馆中农夫的歌声,他都很喜欢。

    如果赫尔曼·爱因斯坦的事业取得成功的话,这样的旅行生活也许会以一种愉快的方式结束,但是,当他在米兰,以及随后在帕维亚所开的电器厂全部经营失败后,他不得不对阿尔伯特说:“我不能给你提供充裕的资金了,你必须赶快找个工作。如果你能拿到高级中学的毕业证书,你也可以进大学就读。”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高级中学,而且他也不愿意回去,虽然他可以进入一所德国大学就读,但他不打算这样做。他下定决心要挣脱限制他自由生活的锁链。虽然他的父亲仍拥有德国国籍,但阿尔伯特计划放弃他和德意志帝国的任何联系。

    他回答说:“爸爸,我不愿进大学。您认为我只是到处游荡、旅行、听音乐,其实我在计划选择一个行业,作为我终生的职业。我想研究理论物理学,因为我总想找出事物的真相。开始学习几何时,我了解到,数学也是一种语言,借助它,人们就可以知道大自然的许多奥秘。我想像牛顿及其他大科学家一样,自己来发现宇宙的真相。”

    “那么,你最好进入一所好的技术学校学些东西。”

    “是的,一般大学里教的哲学、语言及文学,这些我并没有兴趣,但技术学校里专门教授科学,我想学这个科目。”

    父亲赞许地点点头说:“可以选择理论或应用两个方向。”

    “我希望学习理论物理。这方面最好的学校应该是苏黎世的瑞士联邦理工学院。我也许不需要高级中学的毕业证书,就可以去就读。”他有点踌躇,因为他知道父亲的事业并不顺利,“如果您能资助我的旅行费用,我会到瑞士去参加理工学院的入学考试。”

    “我会想办法让你去瑞士的。”赫尔曼·爱因斯坦深表赞许,“至于生活费,你也不用操心,要好好努力,我希望你能成功。”

    去瑞士

    来到瑞士后,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初次感受到生活在自由环境中的舒畅。

    德国高等学校老师所写的那份证明书,说明阿尔伯特在数学方面具有天分,但他仍然无法直接进入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就读。校方告诉他,他可以参加入学考试。

    过去,几乎阿尔伯特的所有老师都说他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学生,使他感到很泄气。想当年,意大利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的威尔第,也曾被米兰音乐学校拒收,因为他“显得对音乐没有兴趣”;获得诺贝尔物理奖的麦克尔逊当年在美国的海军学院就读时,一位长官斥责他不务正业,成天摆弄些没用的东西;另一位举世闻名的科学家达尔文曾被爱丁堡大学开除,他们认为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失败者。

    到了瑞士后,一连六个月,阿尔伯特发疯地学习他在慕尼黑读书时所忽略的一些课程。所以在入学考试中,他的数学及物理成绩相当好,但在动物学、植物学及语文方面则糟透了。幸好,理工学院的校长对于阿尔伯特数学方面的优异成绩感到很惊讶,于是开始对这位年轻人感兴趣。他建议爱因斯坦认真学习他考得很糟的那些课程,并给他介绍了几所瑞士预备学校。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虽然担心再度生活在像德国学校那般不自由的环境中,却不得不在阿劳镇的州立中学注册。而后他发现这儿的学校并不像军营,不必出操,老师们也诚心帮助学生们养成独立思考的能力。任何学生都可以向老师求教,或是讨论自己在功课上所遇到的问题。学生还可以做物理和化学实验。这所学校的小型博物馆有各种标本及显微镜,使得研究生物学变成一件愉快的事,而不会令人厌烦。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这所学校愉快地度过了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他获得了一张毕业证书,使他可以进入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

    在理工学院里,阿尔伯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由与友好的气氛,这使他高兴异常。他在学校里结识了几位好朋友,他们之中有些是来自政治上饱受压迫的国度,他们告诉阿尔伯特,在罗马尼亚、俄国及其他东欧国家里,他们的同胞正忍受着暴虐的统治。他们谈到饥饿问题,以及受压制的民众缺乏教育,极需进行革命等。阿尔伯特很同情地听着,心中则梦想着有朝一日全世界的人都能同享自由与和平。他不再认为自己是一个德国人,他希望做一个世界公民。

    这些外国学生当中,有很多人渴望毕业之后立即回国,去教导他们那些不幸的同胞。他们都很努力地学习,毕业证书固然重要,但知识更重要。做老师的怎么可以忽视如此狂热的学习热情呢?一位几何学教授——海姆博士,他讲的课非常精彩,即使是最懒惰的学生也要抢着在清晨七点钟端坐在拥挤的教室里。阿尔伯特有时候会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有朝一日我成为一名教授,我的课是否能吸引学生们提早起床赶来听讲呢?物理学最主要的内容是量度物质及能量,诚如阿尔伯特先前对他父亲所说的,他现在对数学的兴趣已大不如前,因为数学本身只不过是他做量度时所需的一项工具。牛顿解释了许多问题,但当他忙碌而丰富的人生走到尽头时,他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将来怎么看我,对我而言,我只是一个在海滩上玩耍的男孩,偶然间发现了一粒比较圆的石头和一枚比较漂亮的贝壳,就觉得很愉快。但是在我前面,尚未发现的石头、贝壳仍然多如牛毛。”阿尔伯特知道,人们的知识与能力实在有限,如果一个人想要了解整个宇宙,他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现在不仅要应付指定的功课,而且还自己阅读大学图书馆中相关的一切书籍。起初,他独自一人研究,不久之后他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和一位匈牙利女学生米列娃·玛利奇研究及讨论科学问题。米列娃比爱因斯坦大几岁,身材娇小敏捷,神情严肃。跟当时绝大多数的女学生一样,她的思想十分先进,衣饰朴素,除了自身的功课之外,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当时正好是“新女性时代”的黎明,这些大学女生觉得她们必须证明自己值得接受刚刚加在身上的特权。

    米列娃虽然很少说话,但她十分专注地聆听阿尔伯特说话,阿尔伯特会告诉她涌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一些新想法,或是给她朗诵一些伟大的物理学家的作品。有时候她也会谈谈自己的抱负,她不希望把自己的一生都花在厨房、教堂及孩子身上。她拥有不逊于男人的脑力及抱负,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对科学界作出真正的贡献。阿尔伯特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也非常敬佩她的智慧。

    只要有多余的钱,阿尔伯特就去听音乐演奏或观赏歌剧,但这种机会并不多,因为他没有钱享受太多这类的乐趣。他父亲的生意很不顺利,甚至无法给他的儿子寄去一小笔零用钱。幸好,有位富有的亲戚自愿每个月资助他100瑞士法郎(大约20美元)。这笔钱刚够维持最低的生活消费,但他每个月还要存下20瑞士法郎。他希望存下足够的钱,以便能够支付登记成为瑞士公民所需的费用。他喜爱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打算从理工学院毕业之后,立即申请瑞士国籍,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

    如果他想暂时放下功课轻松一下,拉拉小提琴是不必花钱的绝好方法。有时候他演奏巴赫的作品,但以莫扎特的作品为主。他喜欢莫扎特胜过贝多芬。“莫扎特是如此完美,”他经常说,“欣赏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达到如此完美的境地。”有时候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也自己作曲,试图表达自己的思想及情绪。他回到意大利与家人度假时,母亲经常怪他没有把他所作的曲子记录下来。阿尔伯特只是哈哈大笑,然后走到他小时候经常倚靠的钢琴边,愉快地听着母亲弹奏。现在他也不时即兴作些小曲子,但从不记录,只弹奏过一次,下次就不记得了。

    在1900年秋天,经过四年的学习后,阿尔伯特拿到了毕业证书。这一年他二十一岁。他很高兴终于毕业了,这意味着他要开始工作赚钱了,从此以后他不必再靠亲戚的资助,人生中艰苦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当然,阿尔伯特从来不会因为衣着破旧、饮食简陋而伤心,因为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他最高兴的是可以做他喜欢的而且认定是要终生从事的职业——教书。

    他希望当一名好老师,而不是一名教官。当上老师,他就可以避免在他一向害怕及痛恨的商业世界中挣扎及竞争。当一名老师,他就会有多余的时间做更进一步的物理学研究。他知道,当他写信告诉母亲说,她那位经常惹麻烦且愚笨的阿尔伯特最后终于成为一名教授时,她一定会十分骄傲。

    但是,在他成为一名老师的路途却充满了阻碍,最初他希望在理工学院当一名教授的助手。他的许多位老师都称赞过他的实验工作,有几位教授甚至答应替他在学校里找个工作,因为他在学校的成绩相当优秀。不过,当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毕业之后,却没有人能够或愿意帮助他,也许他曾经树立了些敌人,这些人阻止他得到这份工作。

    但他仍充满了希望,心想,也许他可以在一所较小的学校展开他的教学生涯。很不幸的是,他还没有取得瑞士国籍。虽然他信仰一种全球性的宗教,但他仍然被认为是一位犹太人。在当时,瑞士可能是世界上最开放的一个国家,但是多数瑞士学校仍然不愿聘请一位既是犹太人又是外国人的生手。

    一年后,阿尔伯特受聘担任温特图尔一所工技学校的老师,任期只有一学期,许多学生的年龄都比他这位当老师的大。阿尔伯特敏感地觉察到他们的不服,因此有点尴尬,也有点闷闷不乐。但当他在温特图尔的任期结束时,却已赢得了最淘气的学生的尊敬。

    终于取得了瑞士国籍,他可以申请担任公务员了。他大学时代的一位朋友将他介绍给伯尔尼地方的专利局局长。阿尔伯特在这方面虽然毫无经验,但经过一次漫长而严格的考试之后,他终于在专利局获得了一份工作。这是爱因斯坦一生中第一次获得稳定而高薪的工作。

    他觉得,一年3500法郎的薪水应该可以结婚了。于是他选择了老同学米列娃做自己的太太,因为她一向了解他的梦想。

    米列娃在大学时候曾是一个不拘小节、在精神上完全支持爱因斯坦的女生,但是在结婚以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容忍她的丈夫了。面对这个选错行业又整日里满腹牢骚的梦想家丈夫,她也发现自己很难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而且在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日子里,她也已经对所有的科学问题失去了兴趣。

    “我知道你在专利局的工作很闷,”有一天她对爱因斯坦说,“但至少你仍在使用你的头脑,偶尔你还可以抽点时间稍微看些科学书籍,或者写点什么,你仍然在学习和成长中。但是我呢,我所接受的教育对我有什么用?我现在整天忙着缝衣服、煮饭以及刷刷洗洗,到了晚上已经累得疲惫不堪,甚至连打开一本科学杂志的力气也没有。”

    不久之后,她的两个儿子——汉斯和爱德华相继出生,这位曾经野心勃勃、现在却成天被琐事纠缠的年轻妇人更加难以成为她丈夫的智慧伴侣,他们两人开始疏远。米列娃虽然深爱着她的孩子,但一想到她为他们牺牲了前途,心里就觉得无限苦楚。丈夫总是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而自主的人,实际上却仍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照顾,可是,米列娃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情绪去照顾他。

    阿尔伯特是位尽职的好父亲,当他推着婴儿车走到街上晒太阳时,心中早已计划着要送他们上大学了。每天晚上他总要帮助孩子们用彩色积木建造城堡和桥梁。汉斯上学以后,做父亲的喜欢出一些问题考他,以训练他的头脑。汉斯是位聪明的小伙子。阿尔伯特在心里想道:也许他长大之后不会像我这样没出息!

    两个儿子中,是否会有谁继承他对音乐的喜爱?阿尔伯特在心里如此想着。他回想起当年自己在上床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仍然偷偷坐在楼梯上,听母亲演奏的情景。而现在,在这栋瑞士小公寓中,在自己的小提琴声中或是朋友们演奏的音乐声中,孩子们却仍能安然入睡。

    “儿子们必须要学习钢琴。”他告诉米列娃,“不久,我们就可以举行属于自己的家庭音乐会了。”

    阿尔伯特家里的客人中,一般都会有几位研究生,他们往往一面吃着米列娃所准备的简单点心,一面讨论各种科学问题,讨论到激烈处,他们往往会忘了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大。有一次,已经半夜了,突然有一位邻居跑来敲门。他愤怒地说他并不是一位学者,听不懂这种无聊的争论。既然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大家何不各回各家,让这位“老实的工人”好好睡上一觉?

    阿尔伯特本来也可以回答说,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老实的工人,因为他把自己在专利局的工作戏称为“鞋匠的工作”。日复一日,每天所做的都是相同的工作,使他很少有机会运用自己的知识及才能。任何发明家若想获得对某项发明的专利保护,就必须把那项发明品的完整说明提交给专利局。阿尔伯特的工作就是把这些说明以最简短且最清楚的方式加以改写。虽然阿尔伯特当时还不知道,事实上,当时在专利局所学到的知识后来对他确实有极大的益处。因为在专利局,他学会了如何从每一件发明的说明书中摘取重点。这项训练后来变得十分有价值,尤其是在他提出新的科学发现时。

    他告诉自己,他的终生工作不是教书,他承认在那方面他是个失败者。在专利局的优渥薪水至少可以维持他的小家庭,何不为此感到满足,而把成为一名物理学家的梦想永远放弃呢?

    但是,每天检查这么多的发明,却引起了阿尔伯特对发明的兴趣。他制作了一些供实验室使用的新仪器。例如,他在空闲时发明了一种可以测量微量电流的仪器。有时候,他会把桌上的报告推开,从抽屉中取出一张写满他自己计算数字的纸张。他的这些计算数字和专利毫无关系,只是想要证明经常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某一种想法而已。当他在专利局工作时,或是推着婴儿车走在街上时,有时候甚至是在家庭音乐会中聆听他朋友的演奏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经常都在思索新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在这段期间内,他为一份科学杂志《物理学年鉴》写了四篇论文,其中一篇是他的毕业论文。阿尔伯特已在苏黎世大学完成了研究工作,并得到了他的物理学博士学位。即使这位26岁的专利局职员以后再也不写任何东西,这四篇科学论文已足以使他声名鹊起。到了1905年,他写了第五篇论文,这篇论文一经发表,使得全世界每一位物理学家都把眼光投向瑞士的专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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