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纳命来！”

    我一声厉喝，千目剑随即出鞘，在空中化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然后变成无数的剑气刺向围住千目神宫的众人。

    “离姑姑！”

    “神女！”

    “不可啊！”

    “快住手！”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四种不同的力量从四面袭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我的剑气拦截住。剑气与屏障的冲撞形成强烈的力量向四周扩散，震得所有人都飞出了百丈之外。

    我站在千目神宫前面的半月台上，握着千目剑，喃喃地说：“子慕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神……神女……”四道身影落在我前面，靠近的气息让我立刻警惕，千目剑一横立刻便凌厉地望去，抬手便要出剑。

    “离姑姑！你……你不认得我们了吗？我是未央啊！离姑姑，我是你最疼爱的未央，你看看我！”

    未……未央？我脑海里浮现一个小小女孩的身影，仿佛还能看到启子慕因为我喜欢小未央而吃醋的情形。我手中的千目剑一顿，茫然地看去，问道：“未央？”

    “对，我是未央。”年轻娇柔的少女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忐忑但乖巧地说：“离姑姑，未央、沉昙、绍焉、溟音，我们都过来啦，你还记得我们吗？”

    我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年轻而娇柔的神族少女，张扬而潇洒的仙族少年，沉稳而坚毅的仙界战将，魅惑而绝色的鲛人少年。对了，这是我曾经教过的孩子，他们都长大了。我手中仍然握着千目剑，问他们：“你们都来了，子慕呢？子慕是不是睡过头了？沉昙，你去将他叫醒，我要罚他抄写佛经。”

    “子慕……”沉昙的眼圈一红，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怎么的就不安起来，立刻喝道：“我问你子慕呢！”

    “他……”四个人对望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不知不觉将千目莲华香释放出来缭绕在千目神剑上，我又问道：“子慕呢？”

    玉未央四人的脸色全都白了，惊恐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回答，却又谁都不愿意逃开。

    我慢慢地举起了千目神剑，缓缓地又问了一句：“子慕……呢？”

    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溟音一咬牙，说道：“他……”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熟悉的手握住了我抓着千亩神剑的手，他的语音带笑：“瑶瑶，怎么了？”

    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浑身一僵，感觉就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与生离死别一样，我浑身颤抖，竟然不敢转身。

    “怎么了？难道是我变丑了，你嫌弃我？”启子慕含笑又故作委屈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握住我的手，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眉目依旧，甚至眼中的情意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瑶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生气？”我茫然地看着他，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我……我生气了吗？你……”我忽然很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不会是假的吧？他会不会只是我的幻觉？

    “我怎么了？”启子慕温柔地将我抱住，轻轻地抚上我的眼睛，在我耳边柔声说：“瑶瑶，你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话，就睡一觉吧，我在这里，绝不会离开你。”

    “我……我困了……”我真的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或许也是启子慕的真是触感叫我心安了不少，我竟然真的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眼皮子沉重得睁不开，但是我却渐渐听到了声音。

    第一个听到的声音依旧是启子慕，他用坚定得不容置喙的声音说：“不行！”

    “启子慕，你想清楚！”另一个声音很是威严，略带几分熟悉，我认出来了，这是天帝。天帝道：“现在若是不杀了她，将来便无人能阻止她的杀戮！你自己也受了她一剑，难道还不清楚？离光瑶她现在已经被心魔控制，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怪物！趁着她现在沉睡中，一剑结果了她，这对她才是解脱！她是堂堂战神，是神女，你以为骄傲如她愿意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启子慕，你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解脱！”

    “什么是解脱？”启子慕淡淡地说，“有我在，谁也不能动她。”

    “你……”天帝气愤地说：“启子慕，朕不会因为你一人的回护，便认为离光瑶不会威胁六界的安宁。五日之后，若是你不能提着离光瑶的头来见朕，朕便召集六界精英，围攻千目神宫。启子慕，你想清楚，朕召集的军队，绝对不会是昨日那群乌合之众，因为离光瑶的一句呵斥就吓得跪在地上！不杀了离光瑶，六界之主，皆不会罢休！”

    “不会罢休？”启子慕冷笑道，“敢问天帝，当日您为了一己之私下令处死赤水神族全部族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日赤水神族的遗民会将罪名推到她身上？当日您为了称霸六界下令让她攻打魔界，当初我等的提议不过是为了让火龙之灵转世不再为恶，你为何将下令魔界必须臣服于仙界？若不是你的一己之私，今日她又怎么会被魔界……”

    “子慕。”我睁开眼睛，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面对天帝，不可无礼。”

    “……”启子慕闭紧了嘴巴，神色狠狠的，但他清楚不能叫天帝太难堪，所以将这个话题避开了，只是拱拱手道：“天帝，她刚睡醒，需要休息，请回吧。还有，天帝您也该看到了，她双目清明，根本没有什么心魔入体的征兆，我也活得好好的，被她杀死之言，完全是空穴来风。当初封闭神宫，不过是因为她要传授我上古心法，不愿给其他人看到而已。下次若是再有谁说千目神女入魔，便等着素箴剑的教训吧！”

    “你……”天帝终于大怒，拂袖道：“朕乃是天界之主，金口玉言，启子慕，你好自为之！”说完避讳一样不肯看我一眼，转身而去。

    当年，他曾经为了封号的问题而亲自来我的神宫询问，只怕我不喜欢。我生来缺少亲人，一直将他当成叔叔一般对待，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甚至要我的徒儿亲手杀了我，带着我的头颅去见他。

    我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这世间只有子慕一个人是真心待我的。启子慕仿佛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小心地将我扶了起来，让我靠在他怀里，低声问道：“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我摇摇头，叫道：“天帝，留步。”

    天帝的身体登时紧绷，转过身戒备地说：“你想怎样？”

    我好笑地看着他，略带嘲讽地说：“天帝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盘古斧的杀伐之气所化，盘古斧是十大神器之首，力量足可以毁天灭地。所以，世上任何东西也杀不死我。你不用多费力气了，即便是你将整个天界的天兵天将都带领这杀过来，也不一定能杀死我，最多不过让我变回一缕杀伐之气。只要这世间还有生灵存在，我便能化形出来。哦，因为有过一次化形，说不定我被杀了一次，反而化形得更快了，一百年，一千年不到，六界之中就能再出现一个离光瑶。”

    天帝的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恐惧，但是遮掩得很好，他勉强镇定地说：“离光瑶，你这是在威胁朕？”

    “威胁？”我嗤声笑了，摇摇头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月后，我会自散魂魄，不必你动手。你若是敢动我身边的人任何一个人，我即便是魂飞魄散，也会有人替我报仇！”

    “你说什么？”两道惊呼同时响起，一个是惊喜，另一个却是恐惧。

    我握住启子慕的手，他抱着我，双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动。我仰头毫不避讳地亲了他的嘴角一下，对天帝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千目神女言出必行，你先回去吧。”

    “好。”天帝点头，“朕便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是食言，六界大军必定包围千目神宫。”

    语罢，天帝的身影便消失在宫殿里。

    宫殿里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启子慕才勉强地笑了一下，问我：“你……你的缓兵之计？”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宁愿他面对事实，便说：“子慕，那是真的，在那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照顾自己？哈哈！”启子慕忽然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什么极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离光瑶，你要了我的心，却跟我说，要我一个人独自走下去？”

    他狠狠地瞪着我，抓着我的双肩将我按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对我说：“离光瑶，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醒过来？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再说爱你？你知道我打败了多少敌人才能抱住你？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吗？你就敢这样说！”

    “我不知道。”我说，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伸手捧着他的脸，对他说：“可是，子慕，如果不这么做，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疯子。你能忍受你的瑶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吗？你能忍受有一天你对面着我，叫着我的名字，我却认不出你的情形吗？”

    “子慕，我是神女，是为了保护天地安宁而生的，难道我守护的东西要在我手中毁掉吗？”

    启子慕望着我许久，最后闭着眼睛将我狠狠地抱住，在我耳边绝望地说：“好，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会让你如愿以偿。哪怕……是将我的心挖出来，狠狠地碾碎，飘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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