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工作队长的扶贫手记-寓言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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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今天收到一份邮政快件。我当有什么大事。一看,是我在深圳下海的一位朋友寄来的。他在大学是学外国文学的,工作后总埋怨入错了门,在内地的社科院搞了几年后,便跑到深圳一家公司打工。他的信就短短几句话,信纸是卡拉OK厅的点歌单,字迹极其潦草。但却用公司的稿纸端端正正地抄了两则《伊索寓言》。展开一读,我才体会到朋友的良苦用心。春节期间我们长谈,关于扶贫他就发表过不少妙论。这两则寓言,对于我,对于这正处于贫困中的农民的确颇有启迪。

    寓言有一则是《沉船落难的人》:

    有个雅典富人,与众人一同航海。海上狂风大作,船被打翻。别人都在使劲游水,唯独这个雅典人只顾呼唤稚典娜的名字,答应献上许多祭品,只要他能得救。有个一同落难的人游到他身边,对他说道:“有雅典娜帮忙,你自己也动动手呀!”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万事不求人。但我们既要请求众神的帮助,自己也得想办法做点事。一味地依赖别人,乞求别人,就活不下去。

    据说,大坪村从1958年以来,就年年得到政府的救济,有些人是年年救济年年穷,吃了今年望明年。而有些被救济对象并不体谅政府的困难,并不珍惜那些救济物资。有几件事让人听了气愤。

    有个农民拿到200元救济款后,一个礼拜就花完了。当天晚上人家上门追债还了50元欠款,买4条烟花了60元,买5斤肉花了30元,买15斤米酒花了20多元,其他就买了些盐、油,和一个热水瓶、一双鞋子。春耕一开始,他又会伸手要种子,要化肥。不给,你政府能眼看着我把田荒了饿肚子?

    听说1996年有个工作队在桂东某村扶贫,发动村民搞稻田养鱼,好不容易取得省水产局的支持,局长亲自带技术员来指导,弄来了鱼苗,鱼苗分到农户,可有个农户却把稍大点的鱼苗打汤喝了。

    还有一个工作队根据桂东的气候特点和市场情况,让村民种魔芋,高价买来了魔芋种。有个村民领回魔芋种后,选大的提到集市上卖了,换酒喝了。问他魔芋种了没有,他说种了,都埋在土里。

    有一个村民,政府救济他一件棉衣,穿了一个冬天,天气暖和后,他就在棉衣上开个子口子,将棉花掏出来,当夹衣穿。冬天一到,棉花灌不进去,又得挨冻。

    走进贫困户的家,只要仔细看看那些救济和捐赠的衣被,真感到可惜!不要好久,衣服都成了油抹布,脏了不洗,脱下来随便丢在哪里,过些天又继续穿。新被子给他,不要一年,油渍渍的,用手一摸,冰凉冰凉,甚至还踹几个洞,不知是质量问题还是太不爱惜了。

    有个特困户,两个小孩,4口人吃饭。每次我们去,都发现木饭桶里煮大半桶饭,够全家人吃一个礼拜。第一次我问他,为什么煮这么多?他说,来客了。第二次我又碰见,问他,他说没有柴火烧。我批评了他,说大山里,别的可说没有,柴火不到处都是吗?他不说话了。第三次我们去还是这样,而且饭还有一股馊味。他连忙解释,前一向都是一天煮一天的,这几天春耕太忙才煮这么多。我们十分恼火,还是苦口婆心地对他讲,饭放久了会馊,馊了的饭给孩子吃会生病的。春耕再忙,早晨早点起可以煮一餐,晚上晚点睡可以煮一餐。

    在这里,我真可以举出许多许多这样的事例,讲一大堆很多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令人可笑、难以置信的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时我真想大发脾气,大声对他们吼叫,甚至开上一个批斗会。

    但我不能。而且光骂对他们不起作用,他甚至可以笑嘻嘻地面对你的愤怒。

    朋友抄给我的再一则寓言是《农夫和他的孩子们》:

    农夫临终时,想让他的孩子们懂得怎样种地,就把他们叫到跟前,说道:“孩子们,葡萄园里有个地方埋藏着财宝。”农夫死后,孩子们用犁头和鹤嘴锄把园里的土地都翻了一遍。他们没有找到财宝,可是葡萄却给他们带来几倍的收成。

    这则寓言是告诉人们:勤劳就是财宝。

    我不赞成“越贫困的地方的人越懒,越穷的人越懒”的说法。这种说法,贫困地区的老百姓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客观地说,有些人穷的确是懒。但只是少数,不能一概论之。就是这些所谓的又穷又懒的人中,据我的了解,也大抵有两种情况:

    一,因懒而穷;

    二,因穷而懒。

    因懒而穷很好理解。极少数人是懒惰成性,惜力如金,总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村里就有一个。小时候父母溺爱,什么都不做,游手好闲。长大了,人家一提起他就摇脑袋,谁家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父母一过世,兄弟一分家,他孤身一人,光棍一条,穷得叮当响。

    因穷而懒可以理解。我用这个“理解”与上面那个“理解”意思不同,这个理解还带点谅解和同情。有些人原本是勤快的,但因这样那样的变故和原因,诸如天灾人祸之类,家庭一下子陷人了贫穷的绝境,又自感回天无力,丧失了自救的信心,便混时度日。

    第二种懒人是有希望的。只要别人拉一把,他就会站起来。

    勤劳就是财富,勤劳是摆脱贫困的金钥匙。自古至今,没有一个懒人会富。

    村里有位老人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就是富裕的小偷,也得深更半夜起床,不然偷不到手;就是路上有捡的,也得大清早出门,不然别人早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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