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的最后一段，他这样写道：对一个人仇恨的强度，是由她受到伤害的深度决定的——足见你对妈妈的伤害有多深。没有一个母亲会用自己儿子的前途去祭仇，想想吧，我的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我深深地知道，她有多么爱我！爸爸，请原谅妈妈，不管她对我做了什么，请别去惩罚她！千万！请答应儿子的请求。爱你们的儿子。
读完信，郑文涛泪流满面……
在给母亲的信里，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我愿意暂时离开你们，以消解你们之间的仇恨。妈妈，我爱你，请为我好好地活着！一定！请耐心地等待那一天，儿子会把你接来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看到这封信，许尤佳晕了过去。
我死有余辜。许尤佳苏醒过来后想。可我不能死，为了儿子的爱，为了报答这伟大的爱，我不能死！她必须活着来接受命运的惩罚。此后，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必须依靠药物才能获得平静。
秦小慧是在抢救郑文涛时出事的。那一天，郑文涛突发心衰，她急着去找药，不小心就撞到了桌子角上，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她的小腹上。当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时，她惊恐地睁大了那双细长的黑眼睛，她想：这是报应。
她失去了腹中的婴儿，不仅失去了婴儿，还失去了子宫，那诞生生命的宫殿。术后，她又去了南城的那家寺院，再次花重金买了一把手指粗的“赎罪香”——这是她取的名字。事实上，那就是一束状元香。她跪在那个表情严厉的老尼面前，诉说了这13年里发生在她、郑文涛和许尤佳之间的事情。她恳求老尼收她为徒，老尼长叹一声，点头同意了。老尼说，人心里有了仇恨，就比妖孽还可怕。秦小慧深以为是，决定从此摆脱尘世的妖孽。
秦小慧离去后，郑文涛又带着那颗衰弱不堪的心脏活了几个月。临终前，他无比遗憾地看着他和秦小慧的婚纱照——那是在南城最好的影楼拍的。照片上的秦小慧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笑得十分开心。他想：她到底没有做成他的妻子。自始至终，他们没有领结婚证。儿子出走后，他突发心衰，为了抢救他，秦小慧失掉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天使一般的婴儿，它最终没有降临人间。
一个永远的天使。
作者简介：
徯晗，女，上世纪70年代生。迄今已在《收获》等刊发表文学作品近300万字。小说多次入选《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等各类选刊及《21世纪年度小说选》等各种年选。现居广州。
责任编辑 张颐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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