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在c市住着无聊时画下的，有街景，有人群，有安安的肖像，还有一个满身伤痕痛哭流涕的女人，虽然容貌模糊，秦穆之还是看得出，那就是云舒自己。
他的目光寸缕不剩地游走在那幅画作上，小女人长发披在肩头，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臂吊着，腿侧也是鲜血淋漓。
她应该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画的，空洞的眸子被恨意填满，曾经张扬笑容的嘴角死死地抿着，两行泪顺着眼角落下，坠在地板碎成零落的花瓣，不知为什么，秦穆之觉得那破碎的眼泪就是她的心，成了碎片，再也无法修缮。
秦穆之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地问道，“这是醒过之后多久画的？”
“三个月。”云舒声音淡淡地，那是她此生难以忘怀的痛，所以回答起来也是不假思索。
三个月……伤势居然还那么严重，可见车祸当时该有多么惨烈。
幸运的是，人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不过，她受过的伤，经历过的痛，他将百倍千倍还给那些狠心对她施以暴力的人。
男人垂着头，云舒没看到他眼底嗜血的光芒。
“为什么要画这幅画？”男人隐忍着心疼，声音极其平静地问道。
“为了用这一身伤提醒自己，当年有多愚蠢。”
那幅画是她心底的痛，是她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做出的最重要一个决定——与过去的自己做彻底告别，从今往后，她与秦穆之再无瓜葛。
男人的手默然收紧，愚蠢？是后悔跟他有所牵扯？
呵……后悔也晚了，看着她那一身的伤，他又何尝不痛？
当年最爱的两个人都被宣布自杀，又有谁知道那些孤军奋战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他起身，把画册放到原来的位置，看向云舒的眸光已经恢复了沉静与淡漠，“走吧，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什么？”云舒还没有从过往疼痛的记忆中抽离，一时间没明白男人的意思。
“教一首，陪一晚。怎么？又忘了？”
云舒心口一滞，想说什么，终是低下头沉默了。
这一夜的情事，秦穆之似乎很矛盾，云舒感觉男人对待她时依旧冷情冷性，手上力气甚至拿捏不好会弄疼她，可很多次在她忍不住要叫出声时，他又变得很温柔，直到最后关头，他彻底进入之后，云舒才一如既往被他折腾的宛如风雨飘摇……
其实，秦穆之确实很矛盾，他愤怒云舒对那段感情的漠视，愤怒她云淡风轻地自嘲愚蠢，愤怒她把他孤身一人抛在丧父的哀痛中，愤怒她不经他允许就抽离了他们的宿命，可，他又疼惜她，疼惜她在四年前所受的伤害，疼惜她这四年艰辛生活的不易，疼惜她曾经那么脆弱的人被生活磨炼的如此坚强执拗……
男人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云舒身子又软又乏，累极了趴在床上宛如狂奔之后的小兽一样喘息，她正想告饶时，男人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猛然响起，她闭上眼睛心底松了口气。
电话是孟哲打来的，呼呼的风声从听筒传出，秦穆之把被子扯到小女人身上，自己翻身下床，彼端，孟哲的喊声已经透过风声传了过来。
“秦总，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到京城，到了之后直接去西城吗？”
秦穆之稍作沉吟，回复，“来公司，地下车库等我。”
云舒再睁开眼睛时，男人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背影随着光亮渐渐消失，她合上沉重的眼皮，任由身体隐隐作痛，意识已经渐渐睡去。
————
秦氏集团总部大楼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独立建筑，大楼直入云霄，一眼看去比电视塔还要高，大楼里有不少办公室还亮着零星灯光，显然是有人在加班。
孟哲坐在后排，摸着下巴感叹，“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真要在这干出点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就不怕……”
“老板说了，出了差错，后果一律由你承担。”简良从后视镜里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貌似带着点悲悯。
孟哲顿时不敢再说什么风凉话，“简良，你说真的假的？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啊！他……”
“到了。”简良已经看到了秦穆之的车，他冷冷地打断孟哲，又看了一眼坐在后排被黑布蒙上脑袋的人，“要把头套摘了吗？”
孟哲急忙摆手，“别，还是再戴一会儿吧，那张脸实在是，能少看一眼算一眼。”
简良不苟言笑地帮他们拉开车门，同时，秦穆之也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男人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做了缠绵的情事。
整栋楼上下都归秦氏管辖所有监控均入秦氏集团内网，简良快步走到秦穆之身边，低声汇报，“秦总，这里已经清场，保安都在外面，监控也已经关了。”
秦穆之点点头，转而看向孟哲带来的那个人。
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吊带背心，双臂应该是被绑在了身后，她下面却穿着一条色彩极度艳丽的流苏裙，秦穆之眉头轻皱，“是女人？”
孟哲干笑了两声，直接请示他，“秦总，您容我把他头套摘了？”
得到允许，孟哲一把扯下头套，然后幸灾乐祸地去看秦穆之的表情。
要知道，当时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可是被吓得一整晚都做噩梦了，现在还真想看看向来波澜不惊的秦穆之会是什么样子。
身为深藏不露的私家侦探，孟哲观察人可谓细致入微，他死死地盯着秦穆之，但他观察了一会，最终失望地发现，除了男人那双黑眸渐渐释放出狠厉的情绪之外，似乎再无其他，他只好扫兴地摇了摇头，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没有半点惊喜可言。
事实上，那人的脸倒也没有太过恐怖，主要是原本轮廓分明的男性五官被人工改造成女性的眉眼，看上去实在不太协调罢了。
秦穆之缓步走过去，让他看着自己，冷声问道，“认识我吗？”
那人抬头看向这个威严冷峻的男人，怔怔地看了好久，才摇摇头，“不……不认识。”
秦穆之看了一眼孟哲，孟哲连忙把手里的调查档案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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