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女皇-第26章 梳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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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淳被他吓的瑟缩了一下,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可是还是强行忍了,小声快速的将在皇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不留一点细节的说了一遍。她本想回到寿阳山的时候略过断发这一节向温子远炫耀一番自己的功劳的,也幻想着当初在宫里脑内的小剧场能在真实上演。可惜,她低估了温子远。怕是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自己果然瞒不住他一丝一毫。

    听完舒淳的叙述,看着她乖乖的将那白玉凤递到自己面前,强忍着泪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等待惩罚。温子远那脸也不再绷着了,紧握着拳的手,也缓缓放松了。他将那白玉凤轻轻推回道:“既然是殿下的定情信物,还是殿下自个收着的好。”

    舒淳听他语气缓和了,刚才忍着的委屈全部涌了上来。她将那玉凤重新挂回脖子上,有些赌气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在眼角要落不落的泪。

    白衣的少年见她如此,知道是刚才自己口气重了,行为也有些过了。便又放软了声音道:“发之于女子,是生命的大事。公主在皇宫中数日,臣未能得见,纵然算尽机关,也担心有所遗漏。殿下是臣的君上,也是逾越臣性命的所在,一时情急,害怕殿下在宫里受了委屈,才会无礼的。我刚才的行为已然大逆不道,殿下自当呵斥我,此举死罪。”

    温子远说罢,眼看就要跪下请罪,舒淳便没忍住再站在那里,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这下全出来了。她跑到温子远身边,阻止了他的下跪,终于扑到少年的怀中,一边呜咽的哭,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未免害怕被隔壁的人听到,她强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的幽怨:“弘微,明明知道里面艰险,还是要我去了。我是为大魏的子民而去,没有什么可怨恨的。莫说要一缕头发取信陈皇,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迟疑的。我在里面日日担心你,害怕有人认出你,害怕你有危险,好不容易做成了你要我做的事,你却还如此凶我!你,你这是目无君上!”

    舒淳抱怨到最后,温子远都忍不住要笑了。那声娇俏的“目无君上”实在是没有杀伤力。他抬手抚了舒淳散落的发道:“那君上打算要治在下何罪,才能解气呢?”

    少年的怀中有暖意和淡淡的沉香的味道,让人的情绪很容易的轻松下来,逐渐放缓。舒淳知道,对于在抱犊山上长大,不将天下群英放在眼中的温子远来说,她不过是君上,她在他的眼中甚至不能算是个女人。他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绝不会为她这样的女子动心。无心便也不在乎什么亲昵的行为。

    可是她舒淳是世俗的女人,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如此抱着温子远,她甚至在虚空中幻化出另一个自己,对着这个不知廉耻,还抱着温子远的舒淳怒吼,咆哮。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这个怀抱,太安全了,比起当年的淳于昭,在内心真正将她当做公主,当做君上来尊敬的淳于昭还要安全。那时候,她知道,对于淳于昭来说,比自己更重要的是大魏,因为淳于家是大魏世代忠心的臣子,所以当初逃亡之时,淳于昭选择了先保护帝王,而她也因此失去了淳于昭。可是温子远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将她护在了羽翼之下。对于温子远来说,大魏和其他国家没有什么区别。重要的在于舒淳本身,因为舒淳是唯一的,是温子远口中温家等了上百年的仁王。

    她渐渐停止了哭泣,温子远的手还在她的发上轻轻的安抚着,另一只手则微微环住她,在她背上顺着。舒淳可以想象,对于温子远来说,这种安抚的行为对他来说可能和在安抚一只猫差不多。在他的心中,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怀中的是少女舒淳,是君上舒淳,而只是一个帮助他实现天下愿望的仁王。他口口声声称她为君上,却在刚才一手抽掉了她的发簪。所以,她只是一颗棋子,纵然是温家七公子最重要,又不可或缺的棋子,但终究没有资格成为让他上心的人。但舒淳又庆幸,自己是不可或缺的棋子,她也不避讳,竭尽全力,让自己成为更有用的棋子。这样,温子远就还是她一个人的,这个天下,其他人都是七公子可以丢弃的,只有她舒淳不是。

    在那干净的怀抱中深吸了一口气,舒淳起身推开了温子远,她转过身,径自做到了椅子上,低着头,声如蚊蚋道:“你自诩贤臣,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吧。反正,我总是听你的。”

    舒淳离开温子远的怀抱时,温子远僵住了一下。回身的舒淳没有看到温七公子一个失常的举动,他保持了安抚舒淳的那个动作,略微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但是他不会失常太久,很快的,他放下了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舒淳道:“殿下果真什么都听我的?”

    “自是,你说我哪次没有听你的?”舒淳忍不住别过头看他,瞧见他又在笑,便再次又羞又气的回过头去。

    温子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包袱边上,从里面拿起一把木梳,然后又走到了舒淳的身后,静静的开始为舒淳梳理头发。舒淳一惊,刚要动,却被温子远按住了道:“殿下不是说都听我的吗?我现在自罚为殿下梳好头发,殿下安坐便是。”

    “可,可这不合礼制。”舒淳是未出嫁的少女,就算是少妇,也只有丈夫能为她梳头,更何况是少女?

    “礼制,是人定的。”温子远似乎并不为所动:“你若不将它放在眼里,它便没有。现下,只有我与殿下两人,那些眼里有礼制的人不在,那么这条便没有。”

    舒淳一时语塞,被他这般不讲道理的话说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天才道:“弘微眼中既然没有这许多礼制,那不过是掉了几缕头发,弘微何必在意。”

    温子远的手意外的轻柔,舒淳可以感到那总是握笔,翻书,指点天下的手在自己的发上做着轻微细致的动作。舒淳的心中反复的叹谓着“不可思议”。初见温子远时,他明明骄傲坚硬的像一块冰。后来,也确实始终如此,他冷静、自持,甚至杀荷香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似是比寻常的杀手还要见惯人命的消逝。可是,每次温子远展现他的柔和时,却又都是比春水还要多情几分的样子,眉眼举动之间,比他那二哥更是风流,惹人心动。他是怎么做到将这样相违背的两种个性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在我的揣测中,这伤公主头发的,必然是懂礼制的。今日伤了公主的头发,明日谁知会不会伤了公主的性命?担心是自然的。”温子远嘴上回答,却不影响手上的动作。一双手灵巧的梳好了发髻。刚刚为了腾出手来安抚舒淳,他将那碧玉簪塞进袖口收了起来,现在又拿了出来,为舒淳簪上。

    舒淳见他如此快便梳好了,本来不信,但跑去镜子前一照,竟和出宫时宫女梳的一样。不禁转身质疑道:“没想到弘微你有了心仪的女子,都没告诉过我。”

    温子远顿时有些失笑:“殿下这个指控又是从何而来?我温氏抱犊山上,鲜少有女人。母亲过世后,只有当初她带来的婢女,现在已经都是可以做我奶奶的人了。若非要说年轻的女子,只有大嫂和她的贴身丫鬟。我常年在山顶居住,大哥则在山脚,我们一年只见三面。我何来心仪的女子?”说到这,他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确实喜欢寻了角度刚好的位置,看那些来找二哥的女子,大哥一个个的应对,十分头痛,还念着二哥。那情景十分有趣。可是这些凡俗的女子,被二哥的容貌所迷惑,做出这等不智之事,我怎会心仪?”

    “你若不时常给人梳头,怎会如此熟练?”舒淳还是不信。

    温子远则干脆以宽袖掩了一半的面,让自己对君上的嘲笑不那么明显。看着舒淳一脸正义的问自己,他总算顾忌了君臣间的面子,强忍住了笑意道:“殿下,我温氏诸兄弟都是过目不忘的。我家五哥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翻手之间,可呼云雨,撒豆为兵。即便如此,他与我比奇谋是平手,比机关却也还差了一招。这区区发髻,还需我练习吗?只要看透了本质,莫说是发髻,就算是陈国号称‘神局’的皇宫,我也能复原出模型。”

    “你可以复原陈国的皇宫?”舒淳惊讶的小声惊呼:“你不是,不是只去了一次,应当只走了一条路,怎么会知道?”

    “那皇宫建的太老套了。莫说只走了一条路,那路我走了一半,皇宫的布局便了然于心。当初开国请相士望气,工匠建造的时候,也太过草率些了。不过是生搬硬套了不常见的阵势,便敢号称‘神局’,引人发笑。”温子远说的时候,有呈现出了那种意气风发的精神,仿若谈笑之间,便能使敌人灰飞烟灭。舒淳喜欢看他这样的成竹在胸,俯瞰天下的样子。一时竟看的忘记了先前的询问。

    温子远瞧她平复了心情,便又是一揖道:“殿下,还有一事,臣,不得不说。”

    “瞧你刚才也没有这样客气。”舒淳坐在那里,手指下意识的卷着自己垂下的发:“你既不得不说,何需再问我。只管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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