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懂了顾承靳话里的意思，苏忆吞咽下口水，语气谨慎：“你，告诉他什么了？”“实话。”苏忆轻柔地甩甩头，想驱散些烦恼，却无用，她主动上前两步，走到顾承靳面前，离他极近的距离才听下，她蓦然发现，曾经反感别人亲近的她，此刻却没半点恶心。她好像，也知道了困惑自己已久的答案。“是不是，要公开了？”她声音沮丧，眼神下落在脚尖上，才又继续糯着声音问：“这样真的好吗？”公开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她和顾承靳的现状，李尚瑶更可能知道，平静的打破意味着无尽的变数，从此之后，再没安宁日子了吧。她嘴角牵起苦涩笑容，恍惚又觉得，跟顾承靳认识之后，也没过体会过多少真正的宁静，是她奢望贪恋了。“很难过？”轻掐她的下巴，逼她游移的眼神对上他的眼，冷若寒潭的声线，让周遭的空气也凝起一层冰霜：“要逃跑吗？”她摇头，坚决又果断：“不会，一切由你。”你来决定今后我的去留。“呵。”冷漠的眸光波动，顾承靳嘴角隐起未带笑意的弧度：“怎么变得乖巧了，还是说一切跟着你的计划在走？”计划？她凝眉，又听他风淡云轻道：“顾氏这次重创后一蹶不振，你就可以投奔前男友或者燕氏是吗？”她浑身一僵，心咯噔一下，眼底骤得氤氲水汽，他的话像利刃，一挥而下，剜得她心脏血肉模糊，这一次，她真切体会到传说中他的残忍。“你，也相信是我泄密的吗。”垂下的睫毛无节奏地扇动，想藏起翻滚的情绪，鼻子却越发酸涩，抱有幻想得以为他不一样，不会这样想，现在看来，是她一厢情愿了。“就凭你？连听懂都难。”顾承靳轻描淡写地否了苏忆的怀疑。打一开始，他就没往苏忆身上怀疑过。可她更悲愤，眼底窜火：“是啊，听懂都难的我，却被你怀疑我的诚信，如果你觉得是我做的，那你大可以直接报警抓我进警察局，这么大费周章的看我笑话做什么，还是你想看我最终选择的是沈浩还是燕西决！”下巴传来闷痛，眉峰紧蹙，余光瞥见顾承靳手指线条紧绷，清冽的脸上像是结了冰：“让你失望了，顾氏一时半会倒不了，相反，我要让你欣赏，燕氏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落的，真抱歉，没能如你愿，让你去燕氏工作。”这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愿望？当下最得势的燕氏怎么会衰落，他信誓旦旦的表情又不像玩笑。望着乱扣帽子的顾承靳，苏忆整理了思绪，神色朴拙：“我没有出卖公司。”这句解释，她还是说了，或许还抱有过希望，以为他会相信的。“我知道。”顾承靳平淡回应。“你知道？”她神色浮现苦涩，声音颤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诋毁我？”“诋毁？”她薄唇半抿，音调低醇：“你敢说你没期待过离开我身边？”她哑然，几秒后，他讥笑：“你别期待这次事故会带给你任何机会，老实待着。”他的话让她思绪茫然又清晰。他说相信自己，却又诽谤她要离开，言下之意，他相信她，却不相信她会放过这次机会逃离？为什么，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情，仿佛都像是对她无比眷恋，可李尚瑶呢，那她呢。“我回去工作了。”比起刚才的是非之地，这里的一席角落，更让她难熬。等到顾承靳放开她，苏忆才后退两步，再转身，声音清扬，眼神坚定：“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过泄密的事，更没有借助这件事离开顾氏的想法。”稍稍停顿，顾承靳眸光闪动，不发一言，苏忆喉腔发涩：“我情商不高，如果有一天，你想让我主动离开，就只清楚的告诉我，很多时候我都会误会，以为眼前看到的就是真的，久了就会去相信，所以，无论如何，别让我猜太深。”再转身后，逃离的背影萧瑟，双手攥紧，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在渐渐相处后的现在，她已经快要习惯每天都有顾承靳的日子，要是真有一天他放手，她一定会疼。这样的可能性明明越来越高，是不是就快要等到这一天？连想到都呼吸困难，她，还是在乎了。中午用餐时间，此事传遍了整个顾氏，人心惶惶交流声也比往日要喧闹很多，苏忆找了个角落坐下，忽略周围的指指点点，还没吃上几分钟，宋国和陈雪陆续过来。还没完全坐下，宋国急着心发问：“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你做的？”他质疑视线上下打量苏忆，欲言又止。苏忆摇头，回答得轻描淡写：“不是我。”宋国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又复笑：“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就是随口问问，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为什么不是？”久未说话的陈雪突然开口，音调冰冷：“她明明就参加了会议知道会议内容，要泄密很简单。”“你。”宋国急了：“你胡说什么啊，她是实习生，跟科学习很正常，陈雪，你过分了啊。”苏忆轻抿嘴唇，陈雪瞥她一眼，也没追问下去的想法，她点到为止的话已经明确了态度，苏忆的确有最大嫌疑！不可能是顾承靳本人，不可能是这里工作好几年的员工，只有她，才会有泄密动机。“我吃饱了。”苏忆端起没怎么动过的餐盘，起身往外走，路过的视线都不太友好，她清楚，不仅陈雪，顾氏的每一个人，都不待见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苏忆坐在车上，指腹贴上鼻梁，一点点揉按，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会是谁，那个告密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搅乱了整个局面，她忽得明白，自己身处的商场，如战场般激烈残忍。最终答案，一定知晓的人，只有久未出现的燕西决。正思忖，前方司机突然嘀咕：“怎么门口站了个人。”苏忆视线探出窗外，只见到那人西装革履，袖口是镀金纽扣，彰显华贵。等车缓缓经过时，苏忆才慢慢看到那人露出的五官，燕西决！“师傅麻烦，我下个车。”从车上下来，苏忆瞪大眼睛打量目光慵懒的燕西决，他如常风淡云轻，却诡异的出现在这里！“你是来找顾承靳的？”她试探性的一问，换来燕西决缓缓摇头。“我来找你。”“我？”她不自觉拉开自己和燕西决间的距离，仿佛靠近多一厘米都会突增她烦躁：“我想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到底是谁窃取了顾氏机密！”“是谁不重要。”燕西决风淡云轻地整理袖口，镀金纽扣折射的光辉，却暖不了苏忆寒冷的心：“重要的是，顾少以为是谁。”“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来干什么？”对燕西决模棱两可的回答起了疑心，会后自己鲁莽下车，燕西决的城府又岂她能对抗的，她好像，已经走进了他的圈套里！“没什么，打个招呼，对了，帮我提醒顾少一定关注明天的新闻头条，像他爱令人查看监视器一样。”燕西决嘴角轻牵，转身前最后一眼，看苏忆脸色灰白一片，才算满意的回了自己车里。苏忆脑袋嗡的一声，背脊一僵，下意识的往大门柱上方望去。是寻常的摄像头，红外线显示正常工作。燕西决最后一句是在提醒她，她和他刚才的画面，已清楚印刻在监视器里，这画面，一定会辗转落到顾承靳手里。她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亲口承认的相信，会不会很快就因顾承靳的敏感猜忌，毁于一旦？顾承靳没回家，陈婉打电话告知她顾承靳会彻夜留在顾氏加班，让她不用等待早点休息。苏忆犹豫再三才问：“这次顾氏，会受到不可逆的重创吗？”她自知提的问很可笑，可就是禁不住问出来，或许还期待着从陈婉口里听到别样的答案，但一向反对加班的顾承靳却彻夜留在公司，回答，可想而知。“影响是会有的，顾总会处理好，请放心。”陈婉声音不疾不徐，起了很好的安慰疗效。“那就好，你肯定也忙坏了吧，注意身体，请加油。”再找不到可说的话，就像自知帮不上忙一样，手指紧扣电话，她说得诚恳，不知电话那头的陈婉是否接收到。“会的，请你放心。”陈婉多次提到让她放心，苏忆估摸是陈婉好心的客套话，她却多么希望，会是真正让她放下心来的结局。她沮丧，即便制造混乱的不是她，也改不了她帮不上一点忙的现状。第二天伴随顾氏股票下跌燕氏重新崛起新闻的，是更重磅的消息，是一组偷拍照片，清晰地多角度拍摄到燕西决站在慕君门口的画面，然而照片里出现的另一个人，正是焦虑不安的苏忆。手中握着打开新闻界面的平板，苏忆怔忪迷茫，桌面的手机穿出短信的声音，颓然举起，是银行方来的收款短信，赫然写下她今日收入，那个“1”的背后，跟了一连串仿佛数不清的零。手机滑落，她再难做到泰然自若，燕西决阴毒的手段，正要勾她进地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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