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潮的《江南行》

    在浩如烟海的唐诗中，有许多是怀人之作。张潮的乐府旧题《江南行》，堪称此中绝唱。先请大家读原诗：

    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犹未还。

    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

    这首诗是用一位思妇的口吻写的。从“茨菰叶烂”到“莲子花开”，说明她和丈夫的离别已经一年多了。“犹未还”三字，怅惘中略带抱怨。似乎丈夫在出门之前，曾有过一年为期的许诺。“茨菰”俗称“慈姑”，是长在水田里的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地下有球茎，可食。端午节前后，人们挖出球茎，它的叶子便烂掉了。“莲子花”即荷花，开在盛夏。诗中通过对这两种植物进行描写，不仅使离愁别苦形象化、具体化了，而且也交代出女主人公生活的地点，美丽的江南水乡。这一交代，直接为下文做了铺垫。

    “妾梦不离江上水”，是诗中感情发展的关键性句子。它完全是女主人公在特定环境中产生的特定想象。我们知道，旧时的妇女是很少出远门的，她可以将天下理解成和自己的家乡一样。水乡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船，也许她的丈夫离家时就是乘一叶扁舟走的。那船儿系住了她的心。这样，她的意念离不开“江上水”不就很自然、很合理了吗？正因为如此，“人传郎在凤凰山”才会使她大为吃惊，因之越发为他牵肠挂肚。是啊，主观的想象追不上客观的足迹，这叫人在感情上怎么能受得了呢？

    然而，“郎在凤凰山”也只是“人传”，实在难以深信。那么，他到底在哪儿？诗中没有明确答复。清代诗评家沈德潜认为：“总以行踪无定言，在山在水，俱难实指。”这就将想象的余地留给了读者，人们可以扑动想象的翅膀，去帮助女主人公寻找一个能有所慰藉的答案。

    此诗的中心内容是言情，诗中所表现的真挚情爱，足以在人们心底引起共鸣。但它并未局限在一个情字上，那些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景物，如草叶莲花、青山、绿水等，无不使人心向往之。正是由于景的扩大，而增加了情的容量，使之更具感染力，尤其是最后两句，构思新颖、奇特，不仅含蓄地将女主人公的心理状态揭示出来，使人物形象跃然纸上，而且间接地表现了祖国江山的辽阔无垠，起到了激发人们热爱祖国大好河山的作用。这，就在客观上打破了单纯怀人的俗套，别有情怀生笔底，使诗的意境得到了升华。我们之所以要将这首诗作为范例进行赏析，其原因也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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