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白的《静夜思》

    古往今来，凡客居异地的游子，谁能不思念自己的家乡？写乡思、抒乡愁，是历代骚人迁客们笔下经常表现的主题。盛唐诗人李白的《静夜思》，是一首妙绝古今的“思乡曲”：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此诗写远客他乡的游子，羁里孤单，寂寞难耐的凄凉心境。题曰《静夜思》，诗中所表现的绵绵愁绪，便是由这个“思”字生发的。

    首二句信手拈出眼前所见，直陈了一个极带感情色彩的错觉：秋夜凄清，月光如洗，诗人客居他乡，愁思难遣，以至于短梦初回，竟将那无声地洒落在床前的溶溶月色，误当作满地的秋霜。这一错觉的产生，固然是因为月光霜色在外形上有某些相似之处，更是诗人内心的乡思情怀无从排遣使然。“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天涯游子的凄清、孤寂之感，借助于眼前这似真似幻的景物，得到了极其自然的流露。

    然而，错觉毕竟只是一瞬间的事，诗人很快便清醒了。他举头仰望秋夜天空，只见皓月高悬，清辉遍洒，眼前的“霜”消失了，心中的“霜”却越来越浓：故乡啊，你在哪里？！诗人不由得低下头来，万千的思念纷至沓来——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诗人青年时期便离别家乡，那里的一切，给他留下了无限美好的记忆，此际，这些记忆由眼前的一轮明月重新勾起，“月是故乡明”，思归不得归，他的心境，该是何等的凄凉、悲寂啊！明月无言，此怀何诉？结尾二句，将诗人对故乡的眷恋之情，描摹到了极致。

    这是一首质朴无华的抒情小诗。它的艺术魅力，不在于词藻的华丽，也不在于想象的奇特，而在于真挚感情的自然流露。全诗仅二十个字，有如蜿蜒流转的山溪，虽无迭起的波澜，却含清澈的涟漪。从眼前所见到心中所疑，从举头遥望到俯首沉思，有一条清晰的感情发展脉络。几个连贯的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了丰富的感情变化，形象地揭示了诗人的心理状态。胡应麟说：“太白诸绝句，信口而成，所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者。”从这首余味无穷的“思乡曲”里，我们可以体味出胡氏所说的这种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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