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BELLA-长在头上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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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花园里种着一种的瘦弱的绿色植物,茎的顶开着不知名的黄花,凑近嗅嗅,有股说不出的气味。

    不怎么刺鼻,甚至可以说是不仔细根本就闻不到的气味。

    我的身体也会发出这种气味,从夏天开始,我便发现。

    那种气味在我独处时,会慢慢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散发出来,包裹住我。

    我被气化,但我却真实存在。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周的那些气体,虽然它没有任何颜色。

    我清楚自己可以看到,就是能看到。

    如烟如丝。

    那是一种感觉,真实或者不真实。

    我想我会被某种东西吞噬,直到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我有任何不同,包括与我朝夕相处的母亲。

    我就要消失了,但绝不是死亡。总之就是不见了、无影无踪这么一回事。

    母亲一边在听我的话一边看着电视机,显然没有意识到我说的事情有多严重。

    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可我却没办法向我的母亲说明,因为没有人会懂得我的这种感受。

    我问母亲,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母亲总算把眼睛从电视机上移开,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又重新把眼睛放在电视上。我不得不站在她的面前让她仔细地看我的额头。

    这里,这里有东西。它慢慢地在我血管里爬,我能感觉到它在移动。我想它就快爬出我的额头。那东西我说不出它有多长、有多大,细细的、长长的,好像蚯蚓。但它不像蚯蚓那样够蠕动向前爬,它是跳跃着前进的。我能感觉到,刚才还在手臂,马上就又到了大腿,最后它总是跳到我的额头这里,就在太阳穴旁边,一跳一跳的,它在顶我的额头,不,不是在我的头骨里,就是在头皮下面。你用摸的就能摸到,还在跳,一直在跳。

    母亲在摸我额头时还打着呵欠,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事实上我在她的眼里很少有正常的时候,相反我这样的举动倒是会让她放下心来。记得上一次我对她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并想和她结婚时,母亲却被吓得大哭起来。

    我是个怪人,我在今年夏天里不停地喝水。天气不是那么热,但我还是一直想喝水。

    每次都是直接用嘴对着水龙头。冰冷的水从水龙头喷薄而出,瞬间抵住我的齿龈,然后顺着张开的嘴、牙齿之间的缝隙流进我的口腔,将其添满。水所特有的甘甜会刺激我舌尖上的味蕾,我能想象自己整条舌头上那如森林般的味蕾都因为接受水的洗礼而兴奋耸立。我的舌尖抵住下齿,舌体耸起成拱桥,这样会么让那股水流畅顺地涌入咽喉。喉结的耸动与吞咽水的声音给我一种错觉,这些水进入我的身体是如此的快乐,而更加快乐的是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正在不断膨胀、生长的东西。

    那是一个新的生命。

    完全不同于我的生命,它在我的身体某个角落里生长蔓延,或者正在慢慢吞噬我的肉体与灵魂。虽然我的身体并不见减小,虽然我的感觉依然存在,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渐渐不是我自己的了。这与我在青春期发育时的恐怖感觉不一样,那时的恐怖感觉大多来自身体的变化,而这回更多的是来自我身体之内的。就好像本来很健康的人突然得知自己的胃里突然长了癌细胞一样。不过我倒是见多了这种事。反正大多算得上真正的恐怖都来自内心,我们根本无法战胜,不如泰然处之来得自然些。

    我每天都会闻到新鲜植物的味道,我每天都在拼命的喝水。除此之外,毫无变化,我相信不久,这就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或者从很久以前就根本不曾改变过。

    可是生活的改变,就是在于出乎你的意料。一天早晨,某个时刻,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偶然,人的一生便被改变,虽然别人并没有发觉。但变了就是变了。早晨五点零三分的你,和早晨五点零四分的你,无论怎么说都是两个人。只是你从来没有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你就以为他们就是一个人。

    我睁开眼睛,听到在我额头上爆出的一个细微的声响,就像是在冬天的屋外,张开双唇,两唇间因为冰冷而发出的一个“啪”的声音。这种声音往往小的除了自己不会再有另外的人听到,但我却听到了,就是在我的额头上。或者这个声音根本就是在我体内爆出的。

    我跳起来,跑到洗手间。拂起额头上的头发,看见自己左额上拱起尖尖的一个小角,还没有平时起的春青痘大。周围的皮肤也没有发红,但却很疼。我知道这不是春青痘,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春青痘在慢慢长大,可是我却看见,我额头上的小角正在慢慢生长。惊诧的我来不及用手去碰它,只是看着它慢慢地扭动向上延伸。虽然诡异,但却一点不陌生。因为在电视里常常见到,那是一颗正在破土而与的草芽。

    我喊来母亲时,那颗芽已经长出快有十厘米。除了顶端的两片叶子,在茎的部分已经开始发出新的叶片。母亲轻轻摸了摸。

    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要用力,会疼!

    母亲拿来剪刀问我。要不要剪掉。

    算了。直觉告诉我,就算是剪掉它,还是会马上有第二棵长出来的。虽然头上顶个植物看上去很傻,但我却一点也不想剪掉它。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

    我问MSN上的每一个人。

    人的身上会不会长出植物?

    会有的。一个人告诉我。

    你知道冬虫夏草吗?那种在虫子身体里长出的草,既然虫子身体里可以长草,人的身体里为什么不能长出花来呢。

    我无力再上网,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关了电脑。我想躺下,因为头上的那棵东西已经太重,我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平躺在床上,我努力抬眼睛可以看见吊在自己头顶的几片绿叶,很大。我说不上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但以现在看来,这绝对不会是草的叶子。那叶子有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叶脉,甚至可以看到在里面流动的液体,是暗红色的液体,那是我的血。

    母亲把早餐送到我的屋子里时,着实被我头上的树吓了一跳。

    现在的锯下来,可以做一个擀面杖了。

    这是母亲应该说的话吗?我有点不想理她。

    母亲最后还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她用毛线绳把我头上的树茎固定在床头上。只是每隔十几分钟就要重新再绑一次,因为那树长得实在太快,总是会能听到树干生长时把绳子挣断的声音。母亲歪着头看着我头上的树,很久没说话。

    我想我应该把树尖给剪掉吧,园丁都会那么做,要不然再这样长下去,会把我们家的房顶给撑破的。

    不要!我大声地喊着。这一声就连我头上的树都好像听见了,它停止了生长,树尖正好顶在了屋顶。它开始长新的枝干,树叶也越来越茂盛。母亲不愿再守在我的身边,用她的话说,看着自己的儿子头上长出棵植物怎么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最后她只是帮把水管接到了我的身边,她以为我现在会很渴,当然事实也是如此。最后她还给我一面镜子,让我可以看看自己头上的树。母亲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电视,临走时她说,你头上的树很漂亮。不过我觉得她只是在安慰我。

    现在的我除了五官还有手可以动以外,其它的部位都不能动了。其实是可以动的,但我还是觉得不动的好,这是我的想法,事实上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轻松的感觉。不过很奇怪,头上的树似乎没有无限制地增加它的重量,或者是我已经习惯了头上顶着东西。这让我有时会有想站起来的念头,但我总是马上又放弃了。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站起来,脑袋前面支出一棵三米多高的树木不是危险,而是很傻。虽然有时我很怪,但我也会在意别人认为我傻。何况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从心底说,我倒是有一种怪惬意的感觉。

    想想也是,这也许是世界上的第一例人类头上长出植物来吧。闭上眼就已经看到各种媒体记者拿着各种照相机、摄像机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请问,这棵树真的是从您头上长出来的吗?

    当然,就是今天早晨的事。

    请问,我能从树上摘片叶子吗?

    这个……不行。因为会疼,试问你采访别人时也会问出是否能从人家身上扯根头发这样的傻问题吗?再怎么说这树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那么您头上的这棵树叫什么名字呢?

    ……

    我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我的树还没有名字呢。这个马上就会镇惊世界的植物竟然还没有名字呢。没有名字的植物一下子就显得很没档次,可是我究竟叫它什么好呢?

    用我的名字来命名,似乎太普通了,好像但凡是第一个就会用发现者的名字来命名,但这个并不是我发现的,严格来说我是创造的,创造这个词也不是很准确,生产吗?就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应该给它一个最有意义的名字,更诗意些的。

    用爱人的名字吧,想想说这个的时候,再深情一些,再加上记者的大肆渲染,就算再写一部小说也不算过分呀。等等,我现在并没有爱人呀。如果用以前的爱人命名,而人家不知道,或者人家知道了,她却早已经嫁人了,这岂不是显得我更傻气了,用母亲的名字吗?想想天天在自己屋子里吃薯片、看电视的老妈,我想还是算了吧……

    可能是我思考的时候太长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头上的小树早已经长成一棵大树,茂盛的树冠直径竟然都已经快有四米多了。我感觉自己身边都是黑漆漆的了,我把小镜子拿到眼前,看着从上面折射到镜子里的图像,竟然除黑压压的树枝和树叶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叫来母亲,母亲也同样被吓了一跳,才不过几个小时,我的屋子就快被这棵树给占满了。母亲想了好久,才找出些去年圣诞节剩下的彩灯,她一边往树枝上挂着一边还轻声哼着歌,我的耳朵依然很灵敏,早就听出那是圣诞节才唱的歌。我不能压抑自己的怒火大声训斥她,要她拿过台灯来。妈妈很不情愿,她故意不把树枝上的彩灯拿掉。这弄得我一直没有好气。

    喂,你把台灯举得高些呀,没看到那边的叶子都枯了吗?就是因为你,我现在的头才会这么疼,你知不知道植物需要光合作用的呀。你还算是我的母亲吗?别再折那枝,你已经折了好几次,很疼的。

    母亲也有些不开心了。她把手电筒扔到了我的手里,又打开了日光灯。

    好好好,我才懒得管。我只是看到那根树枝上有了虫子才去折的。给一瓶喷雾剂,等会虫子爬到你嘴里,你自己弄吧。

    已经开始有虫子?不会吧。

    我打开手上的手电筒向上照着。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我头上的这棵树的全貌,我不能否认,它真的是一棵很漂亮的树。树叶茂盛,树冠饱满。树干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不过我现在才注意到树的表皮并不是很粗糙,而是光滑的一层,泛出淡淡的红,很像桃树。这让我很欣慰,我想以这个速度,再过几个小时应该会有桃子长出来吧。手电筒的光柱照过,树身也会微微颤抖,它害怕别人目光注视的个性果然和我同出一则。不过我也开始看到了小虫,是蚂蚁。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发现这棵树的。它们顺着树枝爬上爬下,爬下来的蚂蚁都含着片树叶。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疼,我想抬起头看看它们拿着我的树叶在干什么,可是我没办法抬头,只好转换镜子的角度,往我身体下方照着,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膝盖以下都已经被叶子盖住了,蚂蚁从树干上爬下,顺着我鬓角向下通过胸部、腹部,最后消失在我的膝盖处,原来这些蚂蚁也是从我的身体里爬出来的。难怪躺了这么久,腿也没有一点感觉。算了,我已经懒得理它了,我现在开始全心全意地看着我的树。

    我有种感觉,这棵树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当然这是废话,本来它就是从我体内生长出来的。可是我会从我的心情里感觉到树的细微变化,当我思考时,树叶就垂直起来,而当我渴了时,树叶就会沙沙做响。我喝水时,整棵树都会愉快的颤抖,所以当我心里莫名地出现一阵感动时,我知道。

    就像我现在知道,我头上的树已经开花了。

    花,说开就开了。还来不及准备。

    是淡黄色的小花,与以往的味道不同,这次的香味很是清新,让人陶醉。就连母亲也从她的房间里跑过来,坐在了树下。她把天蓝色的床单铺在地板上,还把水果和面包放在了上面。

    你说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去春游了?

    妈妈,你以为我还是小学吗?我现在都快三十岁了,你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啦。

    唉,还是你在小学时最乖,那时为了让我带你去公园,每天都把作业写得很公整,哪像现在。

    真是不合时机,自己刚刚跟着母亲伤感一下,树枝上的花朵便开始往下落。像下雨一样,我连忙赶走母亲。

    妈妈,你还是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吧。这些花怎么也能算上你的孙子啦,你怎么还好意思捡起来戴在头上呢。

    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可不想自己的树上没有一个果实。总是抬头向上望着自己的树,总是有着一种怪怪的感觉。我随手捡起落在自己身边的一朵黄色,黄色花瓣上有着血色的花纹,花瓣中间是三根小小的花蕊。这是雄花,我想寻找树上的雌花,看看自己的树有没有希望结出果实,可惜我看不到。却看到了有几只蝴蝶在飞舞,它们不停地在花间穿梭,然后消失在我身边,这些蝴蝶也是从我身体里飞出来的,还有蜜蜂。它们都是为我的树来授粉的,它们是为了我才出现的。我突然有种感觉,我的树上有了果实,就在我看不到的角落。

    就这样,当我看到树的果实是在已经傍晚的时候,如果不是夕阳从我屋子里的窗户里照过来,我也不会看到那个像梨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树上结出的果子吗?我没有见过那样大的梨,或者还是用大个的葫芦来形容它才合适一些。那个家伙还真是越长越大,直到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它已经沉沉地坠了下来,就在我的头顶上,我甚至可以看到它底部那已经枯萎的花朵。我开始想,这东西会不会到成熟时啪的一下子就砸在我的头上,把我砸死。这样的死法会不会太戏剧性了?明天报纸的头条也会写上:“一男子头上长出参天大树,结出硕果将自己砸死!”。看着犹如货车轮胎大小的梨子在自己的头上晃来晃去的,这些担心看来并不是不必要的。我喊来母亲,母亲跑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水果刀还有盘子。

    儿子,你说会是什么味道的?我希望它是一个大柚子。

    我就知道,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母亲整天对我说当初她生下八斤多的我是多么痛苦,今天我还给她一个八十斤的梨或者柚子也绝不过分。还没有等我说话,母亲已经开始往果蒂上绑一根红布条了。

    你这是在干吗呀?

    听家乡人讲,吃超过三十斤西瓜就要在瓜蒂上绑根红布条,那是怕瓜神怪罪呀。

    不行!

    我想。母亲一脸的不愿意,不过走之前还是找出一个铁盆放在我的头顶。原来妈妈也是怕我被那东西砸到的,只是妈放好盆以后说。

    这样就算水果落下来砸烂了,总落到盆里,不会浪费的。

    我再也不想理这个女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将我和她永远连在一起。我真是一眼也不想再见她。就让我被这梨或者柚子砸死吧,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可是那东西没有砸下来,看来好像也不会砸下来了。它从中裂开了,就像有人从里面用刀划开一样,我听得见瓜皮裂开的声音,我看见瓜蒂上枯萎的花朵落了下来,我还看见从那瓜身里露出一个头。他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脸说不上好看还是不好看。皮肤不是很好,有些地方都已经有了过分挤春青痘而留下的痕迹。他的眼镜片看上去也很厚,视力看来不怎么样。总之一句话,这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了。唯一让我感觉不平凡的地方就是他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才要问你呢。从我的头上长出来的家伙!

    真是没幽默感。不过不愧是我自己,这样都没有把你吓到。

    他四下张望着,一边小心地把身子从那果子里探出来。最后把腿也伸了出来,这样他就是坐在那果子里了。他似乎很舒服,还开始晃着他的那双大脚了。

    唉,我说我自己呀。今天的感觉怎么样?你有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怎么样,还有你不要总是晃你的腿,我有点头晕。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晃腿了,虽然你没事时总是晃。他故意冲我笑笑,可恶的他竟然连那颗犬牙都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呀。从果子里爬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吗?

    我就是你呀,你就是我。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我自己!

    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理论上由我产生的树上结出的果实本来应该是我的儿子,他却上来就说是我自己。那我又是谁呢?

    喂,我要下来了。可不可以踩着那个盆?

    还不等我说不行,他已经一脚踩在了铁盆上。看样子他的体重足足快二百斤,就跟我一样。没错,就连身上的T恤都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从那里出来,我用手指了指头上的空空的果子。

    这要问你自己呀。他一屁股就坐在电脑前,他一边滑动鼠标一边把两脚抬起来放在我在桌子上留出放脚的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想站起来,可是却没办法动弹了。我发现头上的树开始枯萎,我发觉自己也在慢慢萎缩。

    其实说白了,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就是感觉自己会从某个角落里出来,然后看到我自己。本来身边都是一片黑暗,我的双手像摸到两扇门,就用力一分,然后就看到了你,我自己。

    你说你是我自己,那我怎么办?我大声喊着。

    他走过来,低下头看着我的。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你的心里不是一直想着自己会消失这回事吗?

    果然是这样,我头上的树叶都已经落光,树枝也都拍断,树干表皮也开始脱落。总之就是眼看着它越来越小了,而我自己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凡是被树叶盖住的地方感觉都跟着慢慢消失。从脚到腿,还有腹部、胸部一直到了脖子。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是有点恐怖,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我张大了嘴巴,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你不用怕,就算你消失了,还有我,你自己在这里。他安慰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他是在笑。我知道,我平时安慰别人时总是这样的伪善,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用在自己的身上。就这样,当我额头上的树倒了下来时,我的身体也就全部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我自己站在床边。

    不知为什么,我依然存在,虽然没有了身体。但我的思想始终在这个屋子里,我现在还能看见我自己在我的屋子里,用我的水杯喝水,看我床边的小说。看着我自己走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和母亲说话。

    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吗?我自己让母亲看他的额头。

    没有呀,母亲丝毫没有发现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她的儿子,只是她说。

    不过昨晚我做了个梦挺有趣的,你的头上突然长出一棵树来,竟然结出那么大的一个柚子。我还等着吃呢,结果就醒了。

    母亲笑了,我自己也笑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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