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河-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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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晋芳天生不喜欢农村,偏偏婆家就在农村,这让双羊很为难。可是,双羊告诉我,张晋芳就盼下雪,这天真的下雪了,她就跟双羊回村了。她很浪漫地跑在雪地上,雪片儿落在她的脸上,瞬间就融化了。她在野地里堆了好多雪人,双羊耐心地陪着她,欣赏她欢快的样子。双羊陷入生意的忙碌中,连新婚美妻都无暇顾及,今天难得陪陪她。双羊给她弄了一个木炭棒,让她在雪人脸上画眉眼。她就认真地画,画出八字眉,黑眼圈,还有两只大耳朵。双羊拍手一笑,我和桃儿就过来了。张晋芳就笑着说:“三哥,快来堆雪人啊!”我笑笑说:“晋芳,还是乡下好吧?多住几天吧!”张晋芳只顾自己画着。双羊跟桃儿打着招呼,张晋芳就偷偷举着炭棒过来,在双羊的脸上狠狠抹了一下,双羊就成大花脸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这天晚上,张晋芳犯病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晋芳突然又哭又笑,又蹦又跳,把曹大叔、曹大娘都惊醒了。她忽然哭得不可抑制,满脸是泪。第二天早上,大雪停了,双羊带着张晋芳来找我。我一听症状,再一摸她的脉,就知道她被黄鼠狼迷上了。双羊说:“三哥,赶紧想个破法啊。”我就要拿银针给她手指放血,张晋芳被吓哭了。她说我这一套滑稽可笑,一甩手就回城了。从双羊的婚礼开始,张晋芳就对桃儿有成见了。她愣说自己撞了桃儿的邪气,对双羊又哭又闹。回到麦田市郊外“明湖别墅”里,她还没有解脱。双羊很沮丧,本来张晋芳就不愿意回乡下,这次撞了黄鼠狼,往后她更不愿回来了。双羊继续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助除掉张晋芳身上的邪气。我说:“没错儿,就是黄鼠狼。你这小娘儿们不信我的,我有啥办法?”双羊愣了愣说:“她真是被黄鼠狼迷了吗?”我就跟他讲了好多过去捉黄鼠狼的故事。黄鼠狼在我们这儿就叫“黄狼子”,学名“黄鼬”。这家伙一尺多长,尖头尖脑,细腰长尾,善于钻地,无影无踪。它喜欢吃老鼠,冬天了,老鼠钻了洞,它就开始进村偷鸡了。那个雪夜,就有一只黄狼子抓曹家的鸡。如果黄狼子把鸡拉走了,一般不迷人,但曹大娘家的鸡没被拉走。我一问,曹大娘说没有少鸡。这家伙拉鸡的时候,有个缝隙就能钻进去,很鬼,我们麦河村庄盛产这玩意儿。有一年夜里,我家钻进一只黄狼子,伸长了脖子闻我气息,我感到有点痒痒,以为虎子来捉弄我了,我大喝一声,伸手瞎抓一把,竟然抓着一只黄狼子。这家伙滑溜溜的,一伸一缩,噗的一声,一股恶臭袭来,黄狼子放了个屁,从我手中溜了。我分析说,这只迷上张晋芳的黄狼子,一定钻进双羊的汽车里,跟随到城里的别墅来了,张晋芳犯病的时候,它会躲在一个角落翻滚跳动。双羊听我这么一说,有点含糊了:“真是黄鼠狼作怪,你也不能直说,你得欺骗她,她才能跟你配合。”

    一个寒冷的傍晚,桃儿把我送进了双羊的郊外别墅。在路上,记不清因为啥话,我跟桃儿吵了嘴,桃儿就大发雷霆,失去控制,朝我尖叫着:“够啦!够啦!”我一掐算,桃儿明天就该来月经了。我没有理睬她,下车的时候也没说话。桃儿没进去就开车走了。虎子跟我留下了。天气阴冷,寒气袭人。双羊要搀我进屋。我抓着他的胳膊说:“不,我得感受一下周围环境。”我的鼻子寻着黄狼子的气息,然后就进了别墅。双羊告诉我,这所别墅有五百平米。别墅院里有个月亮湖,大片草坪,冬天几乎没颜色了。双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带我看,我哪儿看得见啊,但我给别墅起个名儿,我说:“这儿金碧辉煌的,就叫金屋吧!”双羊笑着说:“好,就叫金屋啦!”我说:“你小子这叫金屋藏娇!”双羊嘿嘿笑了:“早知这么麻烦,我就不藏啦!”我说:“老婆还是要娶的,人总得有个养老送终的窝儿啊!”双羊让保姆做了两个菜,我们漫不经心地喝酒,嘴里有滋无味地嚼着鱼干,等待黄狼子出现。到了晚上十点,双羊说:“给虎子两块肉吃吧?它该饿了。”我摆摆手说:“别管它,我知道这畜生的习性,吃饱了眼睛就不灵敏了。”说着话,张晋芳犯病了,哭着蹦啊,有一只黄狼子从别墅院里蹿出来,做着各种滑稽动作。我给虎子下指令,虎子就扑过去,哇的一声,叼起了黄狼子,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张晋芳忽然不跳了,也不哭了。她身体乏力地往沙发上一躺,嘴唇哆嗦,声音也哆嗦:“三哥,这就好了吗?”我胸有成竹地说:“好了,病源除了。”双羊让我住在别墅里,我说:“还是住桃儿那里吧!”他给桃儿打了个电话,桃儿正在外面应酬,说过会儿来接我。双羊笑笑说:“我送你回家吧!”双羊就搀扶我上了他的汽车。张晋芳吩咐保姆说:“给三哥带两瓶茅台酒,两斤一瓶的。”我转脸说:“晋芳,你好好养养吧,这病不算啥,别怪我们农村,该回去就回去啊!”张晋芳应了一声重新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双羊告诉我,张晋芳的病真的好了。

    女人各有自己牵制丈夫的绝招儿。双羊跟我说,张晋芳牵制双羊的绝招儿就是“紧跟”。起初,张晋芳就像他的贴身秘书,陪他谈判,陪他应酬。在场面上,张晋芳不爱说话。女人的沉默不是好兆头。张晋芳性格内向,也很独立,凡事自己当家,极少依赖父母。这可能与她在单亲家庭长大有关。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父亲跟“狐狸精”走了,她跟母亲生活。母亲脾气绵软,张晋芳从小就有撑家的概念,家中大事小情就她说了算。双羊渐渐感觉到,张晋芳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感觉到双羊的压力了。双羊淡淡地说:“那天我们到上海办事,张元老板一家宴请我们。张晋芳一句话都不说,不喝酒,像一个忧郁症患者。回到宾馆,我忍无可忍跟她吵了一架。我骂她你是哑巴吗?人家得自闭症的孩子,还嚷两句呢!你说张晋芳说啥?她说你给我说话的自由了吗?你不让我说啊!你的生意,一点儿不让我插手,我能说啥?我突然明白了,她有怨气。”我苦笑了一下说:“不是怨气,是她在你生意上有私心啦!”双羊说:“是啊,张晋芳说人家张总的老婆是他公司财务主管,我呢?我就是一个三陪!你看人家拿正眼瞅我吗?他们还以为我是你的小二呢!我当下就火了,大声嚷她,别兜圈子啦,你到底想干啥吧?张晋芳终于吐出了心声,说我不想让你金屋藏娇啦,我要工作!我哭笑不得,金屋藏娇,亏她说得出口。”我嘿嘿一笑:“这女子压根儿就是物质女孩。不说这个说啥?”双羊继续说:“张晋芳说啦,金屋藏娇也可以,一个金,一个娇,金就是钱,没有钱就没有娇。你得让我看到钱啊!三哥,你说,她真敢开口啊!我说了,你是我老婆,我的钱不就是你的吗?”我一愣:“这娘儿们咋说?”双羊说:“张晋芳说,那不是,我娘说过,老婆汉子,不如自个儿手攥着。他娘的,我就反感这话,你两眼盯着钱,你的目光太短浅了。张晋芳说我们女人青春太短暂,我们无法留住美丽,目光就没法不短浅。等你哪一天搞了小二儿、小三儿,我喝西北风啊?我生气了,推了她一下说,我是那样人吗?张晋芳说,男人都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可偷偷干那事儿啊!你把钱转移到谁的名下,我咋知道?我说她,你又来了,又来了。张晋芳哭着说,难道我就不如她吗?既然我不如她,你娶了她不就结啦?还娶我干啥?”我的心咯噔一下,张晋芳还盯着桃儿呢。双羊生气地说:“我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是我的过去,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上下级关系!张晋芳噘着嘴说,是上下级,凤在上,龙在下。我不搭理她了,太不讲理啦!我独自闷闷地看电视。张晋芳又往我跟前凑了凑说,对不起老公,今天的事是我太任性了。我撸了撸张晋芳的脑袋,骂她说,你呀,人不大,脑子还挺复杂。你再也猜不出她说啥。”我问:“她说啥啦?”双羊说:“张晋芳软了声说,老古语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今都改了,嫁汉嫁汉,腰缠万贯。眼下在城里,手里捏着一百万块钱,心里都不踏实了。我批驳她说,我们集团是六十亿资产啊,够你花几辈子的!”真不敢想,如今女人竟变得这么见钱眼开。

    双羊叹了一声说:“那几天,张晋芳神经衰弱了,睡不好觉。在她的问题上,钱是一个诱因,一个表面现象,问题的根本是,她不想藏在金屋里,她要冲出牢笼了。我怕张晋芳在厂里跟桃儿发生冲突,不让她到集团上班。张晋芳却来了个‘迂回’,将弟弟张良派进了集团,负责蔬菜小料儿的生产。时间没过多久,吴三拐偷偷告诉我,张晋芳的弟弟张良太黑心了,吃里爬外。他负责酱菜部分采购,把菜农的价钱压得很低,自己从中捞回扣。他越干胆子越大,竟然自己搞了土地流转,偷偷雇农民种起了大棚菜。蔬菜的质量大大下降,我听了极为恼火,宣布开除张良。后来,我就面临着张晋芳的泪眼、丈母娘的求情。我的态度很强硬,可是,又一个个难题来了,张晋芳以为是桃儿给我告的密,她恨上桃儿了。”我一听就急了:“你赶紧替桃儿开脱一下呀,不然,就麻烦啦!”双羊嘿嘿一笑:“我还没来得及说,张晋芳就到厂里跟桃儿闹了一场,闹得桃儿摸不着头脑。唉,也该张晋芳运气不好,桃儿给张晋芳好一通臭骂:给你脸了?看双羊的面子,老娘一忍再忍。你说的事情,老娘不知道!张晋芳被骂呆了,半天缓过神来。两个人就啥寒碜骂啥了。张晋芳竟举着胳膊要抓桃儿的脸。桃儿身经百战,张晋芳还嫩,一个回合就被桃儿放趴那儿了。嘿嘿——”我说:“你还笑呢,桃儿回来没说呀!”双羊说:“桃儿怕你惦记呗!张晋芳回来就跟我闹,我不敢回家,悄悄躲在你这里下棋。张晋芳害起了头疼病,到处找我!”我想起来了,张晋芳就把人情托到我这里,让我劝劝双羊。我把双羊骂了一顿:“你小子昏了头了?开了小舅子?”双羊抱怨说:“三哥,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弄成点事,都想过来吃一嘴。税务卡你,工商吓你,质检的熊你,亲戚们偷你。哪个庙门儿不得拜啊?公司经营出了乱子,都朝我这法人问罪!别看我平时耀武扬威的,其实,我是给人家打工的三孙子啊!”我一想也是,双羊难处一大堆,他跟我下棋,唠叨唠叨,就是想解闷儿。双羊继续说:“你说,凭我的性格,井里放糖,甜头大家尝。我给亲戚们漏点儿,没人说啥!就我那小舅子太过分了,吴三拐也想搂啊,我不处理张良,一群吴三拐就都蹿上来了。我这是企业,架得住吗?”我笑了笑说:“我不懂经营里的事,但我懂一个理儿。家和万事兴,老婆这不顺当,你能顺当吗?还是想个鬼点子,把你那舅爷哄高兴了吧!”双羊想了想说:“好吧,给张良成立个公司吧。”我笑了说:“对呀,你帮衬着点,就过去了。你说是吧?”双羊点点头说:“三哥说得对,我想了很久,在晋芳生孩子之前,不能让她闲着,女人一闲就无事生非,让她有事干,让她有钱挣。”我说:“这就对了,这是一个原则啊!”双羊接着说:“钱难挣,屎难吃。让张晋芳也体会一下挣钱的辛苦,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会一点点理解我的辛苦了。”我微笑着点点头。

    双羊真是一点就透,张良的“麦香饮食公司”就在县城开张了。起初,双羊想让他们承担一些与小麦有关的业务。张晋芳和张良对这种业务不满意,张晋芳软磨硬泡,后来双羊把它改成了资本运作业务,叫“麦香经济开发公司”。这仿佛是一针兴奋剂,让相当疲惫的张晋芳精神一振。双羊这才明白,张晋芳大学是学“资本运营”的。她帮助双羊的那笔贷款就是她能力的证明。有一天,张晋芳找我给新开的公司预测,双羊当着我的面说:“晋芳,这回你可以跟你弟弟施展才华了。”张晋芳笑了笑说:“其实,我想到麦河集团总部搞资本运营。”双羊说:“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搞成家族企业。我姐夫吴三拐也该回村了。”张晋芳说:“好,你是为了企业好,我一点儿都不怪你!”双羊问:“我没学过资本运营,但我还是懂一点儿的。”张晋芳解释说:“这没什么稀奇的,资本运营以利润最大化和资本增值为目的。我们按照价值管理的尺度,将企业的各类资本,不断地与其他企业、部门的资本进行流动与重组,实现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她的声音热烈,又似乎含着傲慢。双羊点了点头说:“对啊,但还有一点,完成产业结构的动态重组,让企业自有资本不断增加。”我一点儿都听不懂,这些东西离土地太远了。张晋芳笑了一声,对双羊说:“你真的懂,你是成功人士,你嘴里说的话总是对的,我没办法不敬佩你。我害怕这种敬佩,这太折磨人了。”双羊笑了笑,身体紧紧贴着她,让她感到他的温暖。他说:“晋芳,我是娶你当老婆的,我不希望在家里谈的全是资本。”张晋芳说:“我可以答应你。我弟弟的事儿告一段落。”

    有一天,双羊接我吃饭。同时宴请的还有陈元庆县长夫妇。我犯了难,支吾了半天,还是答应了。双羊想带张晋芳同去,张晋芳却梗着脖子说:“我就不去,偏不去,死活不去!”双羊火了:“我把你带进上流社会,难道你不愿意吗?”张晋芳说:“开玩笑,小小县城有啥上流社会?都是一群打麻将的。”双羊说:“陈县长是不是父母官?他夫人是不是个人物?”张晋芳问:“桃儿去吗?”双羊说:“桃儿不去,但她的老公三哥去捧场。”张晋芳说:“我可是听说,你常常带着她的,这次是为了我,你才不让她去吗?”双羊说:“不是,桃儿你俩有误会,不过,将来会成为朋友的。”张晋芳恼怒地说:“呸,跟她成朋友,没门儿!”双羊说:“好了,我们不说她了。今天就是逢场作戏。”张晋芳疑惑地问:“我真不明白,陈元庆伤害过大姐,你心里也鄙视他。为啥还整天与他搅和在一起呢?”双羊迟疑了一下说:“演戏吧,大家都知道这是戏,演这么一场还是必要的,各取所需嘛!”张晋芳说:“你本身不是演员,还要演戏,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太累吗?”双羊说:“人死了不累,多年来,我就这样疯狂地累着,累并快乐着。”张晋芳说:“我们还是有代沟,我真的理解不了。”双羊最后说:“我可跟你说,你想搞资本运营,离得开县长的帮忙吗?”张晋芳猛然醒悟,笑了笑,马上答应过去。双羊感觉到,这些急功近利的年轻人还是非常务实的。

    这个时候,我对双羊说:“你们吃吧,我真的不想去了!”双羊忽然想起啥来,大声说:“对了,把桃儿也叫上!”我说桃儿真的没空儿。这小子看出来了,我拒绝赴宴的原因在桃儿的身上。上流社会总是在诋毁她、排斥她,让我有无限辛酸涌上心头。其实我知道,双羊怕桃儿跟张晋芳发生冲突,没有让桃儿参加,我担心桃儿心里不好受,就找了个借口没去参加。再说了,我讨厌陈元庆这种人。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我和桃儿的婚事。有一天,双羊过来聊天。他没有过多想我的心思,那张聪明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跟我说:“张晋芳跟县长夫人好上了,一心搞资本运营呢!”我笑了笑:“这就对了,女人得有事儿干。”双羊说:“晋芳跟陈元庆老婆见面了,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有话题。从名牌皮包说起,什么LV啊,花花公子啊。县长夫人也很喜欢她。说到女子整容,丰胸,做拉皮,说到护肤,说到健身。张晋芳巴结人比我们这一代人直接,直接往县长老婆手里送银行卡。我感觉很不舒服,张晋芳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潜规则’,这不好!”我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得了吗?”双羊沉默了一会儿说:“三哥,我从晋芳身上明白了好多事情。”我也有同感,晋芳激活了双羊的某种情绪,某种需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需求。我说:“晋芳快走邪了!”双羊一愣:“为啥?”我想了想说:“谁挨陈元庆的边儿谁就会堕落的。”双羊摇头说:“不绝对吧?”我不说话了,埋怨自己在想不该想的问题。可是,我不想不等于没有哇!过了一会儿,我想起韩腰子的事。韩腰子到了年龄,从田野里下岗了,在家闲得难受,桃儿娘就求我跟双羊说情。我跟双羊说了说韩腰子的请求。双羊严肃地说:“韩腰子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不能到田里上班了。可是,三哥出面了,我就没有退路了,就在生产组弄个差事儿吧!”

    没几天,韩腰子就上班了。这件事办得痛快,桃儿娘对我格外满意,韩腰子还专门请我到家里喝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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