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河-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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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我对张晋芳做深入了解,双羊与张晋芳就闪电结婚了。

    我记得当时桃儿用了时髦的名词:“闪婚”。双羊把张晋芳调入了“麦河集团”总部,当了贴身秘书,糊里糊涂地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饭了。双羊跟我说,他与晋芳第一次发生实质关系,是在杭州一家大酒店。杭州的气候和西湖的风光,特别适宜人谈恋爱,那是一次非常浪漫的旅行,我瞎子都能想象出来。双羊回来跟我说,这个张晋芳够劲儿。啥叫够劲呢?他没有过多解释。我猜想是桃儿身上那股劲儿吧?如今的大学生,多是物质女孩儿,桃儿管这些青年人叫“麦兜族”,许多是典型的草根阶层出身。她们一毕业就赶上了高房价,买车购房,都要靠自己打拼。如果傍上了“钻石王老五”,情形就大不一样了。要我说双羊就是个“钻石傻老帽”,在杭州游玩的时候,双羊给晋芳买下了一颗二十万元的“白金钻戒”。这一招儿就灵,有钱就是好,能买女人的心。人家女人就是为钱,嫁给你大老板,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哪天你有了外遇,得不到人,自己身上还有钱。双羊对我说,由晋芳牵针引线的银行贷款,她也是拿了“回扣”的。我对双羊说:“你真够大方的。”双羊说:“三哥,我悟出了一个理儿,天下男女都是交易。夫妻也是交易。”我没听明白,双羊大咧咧地说:“咋这么费劲呢,说白了吧,天下没有白操的×!”我听明白了,还是愣了一下,骂道:“都当大老板了,说话咋那么糙呢?”双羊似乎很得意:“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吧?”我说:“我跟桃儿可是个例外啊,桃儿挣钱养活我呢!”双羊笑了笑说:“你这叫吃软饭儿!不过,你们是经过生死考验的爱情。我呢,再也不会碰上啥生死恋情。穿森林,经风雨,也玩儿差不多了,我娘催着抱孙子呢,赶紧娶妻生子吧!”我嘿嘿笑道:“我说过,你就玩儿吧,有你玩儿够的一天。”双羊继续说:“啥叫够啊?男人面对诱惑,永远没够。”我没有说啥。双羊递给我一份请柬:“我明天在县城举办婚礼,这是给你和桃儿的喜帖。”我摸着喜帖,心里不是滋味。我担心他们的命相不合,影响婚后的幸福。可是,双羊已经决定了,我再说啥也没用了,我想,以后他就会尝到没有感情的婚姻会是啥滋味了。

    有关男人的故事,一般都是搅进了女人,才有了色彩纷呈的意味。我说说双羊的婚礼吧,一提这场婚礼,我就气愤,我就腿肚子转筋,胳膊哆嗦。那是九月九日,天气晴朗。婚礼非常热闹,县里的权贵都来了。据说,前面一辆奔驰吉普开道,一色儿的奔驰车队随后,气派堂皇的场面震动了全县城。宴会气氛和谐,一切都很正常。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因桃儿发生了一场骚乱。我招呼田大瞎子那些民间艺人,最晚一桌开席,没能跟桃儿坐在一桌上。双羊让桃儿上了主桌陪新亲。哪知道这一陪陪出麻烦来了!我跟田大瞎子正喝着,吴三拐过来跟我说:“三哥,桃儿那边出事儿了!”我吓了一个激灵:“咋,出啥事儿啦?”吴三拐说:“美食人家的老板张洪生追着桃儿敬酒,桃儿一直躲避他。张洪生好像喝高了,晃晃悠悠走到桃儿跟前,在桃儿的身边坐下了。这小子喷着酒气说,桃儿,我想死你了。咋着?真想跟瞎子过一辈子?桃儿躲着身子说,是的,我不是过去的桃儿了,请你放自重点。张洪生上来贼胆儿了,竟然把双手伸进桃儿的裙子。桃儿狠狠搪开他的手,张洪生抽出手,却又使劲儿掐了一下她的屁股。桃儿惊叫了一声,给满桌人吓了一跳。恰巧双羊带着张晋芳敬酒来了。双羊问桃儿咋了?桃儿打岔说,没事儿,踩了脚了。桃儿说衷心祝福你和晋芳一生幸福!说着,仰脸喝了一大杯白酒。双羊很感动,也跟桃儿喝了一大杯酒,然后转脸对着张晋芳说,晋芳,三哥和桃儿是我们家的人,希望你们成为好朋友!张晋芳嫣然一笑,给桃儿敬了酒。双羊转身给张晋芳老姨敬酒的时候,张洪生又对桃儿动手动脚。这一切都让双羊瞟见了。双羊火了,握着拳头向张洪生打来,骂他流氓!张洪生不仅仅是对桃儿的,他对双羊也一肚子火,今天是找碴儿起事呢。他满脸喷血,掀了新亲的桌子嚷着,新郎打人啦!双羊狠狠地骂他,你还是人吗?打死你个狗×的!说着就打成一锅粥啦!张晋芳和娘家人都惊了。一切都乱套了!”

    我听了火烧电灼一般,猛地转过身,嚷嚷着跑出去了。这个时候,醉了酒的张洪生已经被人架出去了。我听见张洪生下楼前的嚷叫了:“婊子无情,看来一点儿没错!”我的脑袋轰地一响,蹲在地上,抓着自己头发哭了:“败兴,败兴啊!”我很佩服双羊的血性,他在替我维护尊严呢!可是,酒桌上传出了两种声音。有人说,张洪生太过分了,丢尽了企业家的脸面。还有人说,苍蝇不盯没缝儿的鸡蛋。桃儿也不是啥好货,眼睛水汪汪的,一副风流相。要不,人家张洪生咋不掐别人的屁股呢?这一点,桃儿跟我承认过,过去跟张洪生有过关系,那纯粹是“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不欠谁的。张洪生死死纠缠,就是他不讲规矩,破坏了市面的“潜规则”。我在心里骂:“杂种×的,我寒心透啦!”桃儿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身体还在筛糠一样颤抖。我大声嚷了桃儿一通,有些人哄笑了,意思是瞎子还怒了?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生活中有些事情在腐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固执,嘲笑我保守。有人调戏桃儿了,我能不愤怒吗?难道我瞎子就应该忍受耻辱吗?我骂了桃儿,桃儿也没跑,她说晚上好好谈谈。我没好气地说:“谈就谈,我瞎咋了?瞎子也是男子汉!”桃儿冷冷地说:“你是男子汉!谁说你不是呢?”我没有留神桃儿的声音有多冷,只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晚上回到家里,我的火气慢慢就消了。我们躺在炕上,她似乎漫不经心地抚弄我的胸。我搂着桃儿流泪:“对不起,三哥没能保护你啊!”桃儿淡淡地说:“三哥,你跟我生气,我挺高兴的。”我一愣:“为啥呀?”桃儿轻轻笑了:“说明你心里有我啊!”过了一会儿,桃儿说:“如果你在场,你会像双羊一样保护我吗?”我拍着胸脯说:“这还用问吗?我比双羊还狠,用梨花板儿把张洪生的狗爪子剁了!”桃儿咯咯笑了:“你呀,就屋里横!”她就满意地依在我身边。我乱摸了一下,问:“张洪生这狗东西都掐你哪儿啦?”桃儿抓着我的手,在她光滑的屁股上摸着,果然摸到了一处肿疙瘩。我大骂:“狗×的张洪生真他娘的狠啊!”桃儿抽搐了一下,吸了口凉气。我伸手摸出药水,给桃儿的伤处一点点擦上。我的欲望被她挑逗起来,我抚摩着她,竟然摸到了她的脖子。桃儿风趣地叫道:“你想掐死我啊?”我收回了双手:“连大老板都惦记你,我舍得吗?你死了,谁还管我?”桃儿说:“再去找啊,去了穿红的就来挂绿的。”我转脸说:“我不稀罕!”桃儿就笑了。我的手移到了她高挺的胸脯上,她光滑的双乳就掌握在我手心里了。我的心摇荡了,摸到了她的屁股,就把身子压上去了。虎子立在窗台上,咕咕叫了两声。桃儿扭动着身子说:“亮着灯呢,虎子看见了。”我说:“不怕,这畜生少看了咋的?”我一路下去,摸到她那神秘的地方了,桃儿叫了一声,身体软得像麦河流水。桃儿平时掩饰着自己的经验,但一动情就顾不上了。她熟练而准确地攥住了我的“宝贝”,嘴里喃喃着:“我的馋嘴小和尚!”她总是这样说,依据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她的身上,像迎击风浪的船工,狠歹歹的,用了瞎劲儿,浑身的汗液,在那一瞬间流成了麦河。我心理有毛病了,一想起张洪生,想起当年那么多男人在她身上蹂躏,我就他娘的来一股邪劲儿,好像要把她撕碎,将她身体里的啥东西挖出去。我把桃儿整得摇头晃脑。桃儿在炕上滚着上身,双手痉挛地抓着床单。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头,尖尖的指头抠进肉里,碰着神经了,真疼啊,我尖叫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虎子不忍心再看了,怪叫着飞到窗外,回到它的巢里去了。结束的时候,我真的很后悔。我和桃儿都同时流泪了。桃儿一把捧住我的脸,吻那苦涩的泪水。

    自从出了这件事,我苍老了许多。仅一宿的工夫,我摸到眼泡肿得鼓鼓的,还添了许多皱褶。

    第二天下午,双羊怕给我带来压力,就过来解释了一番。他在婚宴上的壮举,挺让我敬佩的。但是,这场混乱因桃儿而起,张晋芳肯定找双羊争吵。那天我做了个梦,梦见张晋芳跟双羊吵架了。我梦里的张晋芳呜呜地哭了,哭过一阵,说:“双羊,我只问你一句话。”双羊笑了:“问两句也行!”张晋芳说:“你要我,还是要桃儿?”双羊说:“要你啊,你是我老婆。”张晋芳抹着眼睛说:“你口口声声说,爱的是我,你跟桃儿没关系了。今天你的行为,恰恰相反!”双羊辩解说:“你们女人家就是心眼儿小,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张晋芳说:“人家张总是给我们贺喜的,过去桃儿卖的时候,准是有过来往。人家借点酒劲儿,开开心罢了。她老公都没说啥呢,你可倒好,率先出手啦!”双羊说:“她老公是瞎子,能看得见吗?”张晋芳说:“那桃儿自己呢?她自己长着嘴巴,她受了委屈自己不会说啊?”双羊说:“你咋这么浑呢?没看出来吗?桃儿是怕搅了我们的婚礼。她才一忍再忍的。”张晋芳说:“桃儿,桃儿,跟我结婚了,还叫得这么亲。她就一贱货!”双羊狠狠地抽了张晋芳一个嘴巴:“不准你侮辱她!她过去犯了错,如今她改正了,她是我的业务副总。你们都要尊重她!”张晋芳倔倔地说:“啥副总?她就是贱货!”双羊又扇了她一嘴巴。最后给她的嘴角打出了血,打得张晋芳跪地求饶了,双羊才住了手。张晋芳又哭了,两眼哭成了烂桃儿。我的梦就醒了。为了核实这个梦,我问过双羊。双羊不以为然地对我说:“他娘的,甭娇惯她。女人都是贱骨头!哭和闹就是女人的法宝。对付这样的女人,我几乎就是一个招数,用钱收买。几天以后,我花一百八十万给张晋芳买了一辆宝马跑车,张晋芳就乖顺了,猫儿似的。这让我想起一句话,女人无错!如果女人跟你打,还是你错了,错在你没满足她!”我担忧地说:“双羊,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女人哪儿有知足的时候啊?”双羊说:“唉,她还是个孩子,哄着过呗!给她花钱,也不是花在外人身上。”我无话可说了,世道就发展到这地步了,眼前的一团乱麻,只有一样东西才能理得清,那就是钱,这个王八蛋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那一年,麦子种完了,歇了犁挂了锄,转眼就到了白露。双羊告诉我,晋芳不是净给双羊添乱,她很会揣摩双羊的心理,她在麦河道场总厂大院里移植了一棵苹果树,秋天的果树已经挂果了。她让曹双羊把它当成干部职工的“远景树”,上面挂满了员工们写的远景卡,摇摇晃晃的,像天上的小星星。张晋芳在远景卡上写的是:“我爱麦河,更爱老公!”曹双羊在远景卡上写下自己的雄心:“麦河道场的目标是,为父老乡亲打造一个百年老店,为国家创造一个知名品牌!我这一代实现不了,就让下一代接着干下去!”这就是他不服输的性格,不停地战斗,连续作战。

    但是,双羊与晋芳的争执也是家常便饭了。双羊和晋芳“闪婚”了,听说企业之间还要联姻,也要进行“闪婚”。我对此云里雾里。双羊告诉我方便面行业曾经出现过两次大的战略联姻:一次是“方师傅”和“天旺”的联姻;另一次就是“华面”和日本“月清”的联姻。其中“方师傅”和“天旺”两家的联合,以最终双输的结局而告终。“华面”和“月清”的联姻将来会走到哪种地步目前还不能过早下结论。第三次强强联合就要看麦河道场跟美食人家的强强联合了。

    这一天,双羊接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双羊说:“三哥,晋芳跟她学管理的同学拿出一套企业联姻方案。我给否定了。这个不行,我不排斥留学归来的MBA,他们有水平,但是还有问题。他们迷信哈佛,迷信剑桥,恨不得把西方的管理模式全搬到中国来,那是注定要栽跟斗的。要搞好中国的企业,你必须得认识中国的文化。在我们鹦鹉村,就要认真研究麦河文化。我们的员工不是西方人,而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我们在一块地上种麦子,我们要了解这块土壤的结构和脾性。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就是这地方的土壤,不了解它,就不可能种出好庄稼来!”我说:“我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一句土话,水土不服!洋玩意儿弄不好就水土不服啊!”双羊说:“张晋芳没有完全听懂我的话,她竟然问我是啥意思,我没有正面回答,同样来了个旁敲侧击。我说我非常迷恋金庸的武侠小说,华山论剑的故事到今天还记忆犹新。两个武林高手先是比剑,后来以柳树枝论剑比高低,末了以口述剑法一决雌雄,谁的道高,谁就是最后的英雄。我体会啊,企业家的江湖龙虎斗,实际上最高的境界就是一个道字,是品牌和信誉的竞争。”

    我呆傻了似的听着。双羊围绕企业之道给我讲了一大堆:“要遵循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确立‘德、信、和’为企业文化的基础。具体解释是,德,做事做人要讲公德、行业道德和职业道德;信,要讲诚信,守信用;和,企业跟社会、企业跟顾客、企业跟供应商、企业跟内部员工之间的和谐融洽。方便面行业是一个集中度比较高的行业,行业大的战略机会并不多。除非处于行业前五名的企业在战略上出现重大错误,否则,整体行业格局将很难打破。那么方便面行业在战略上将会出现什么趋势呢?一大特点就是强强联合。”

    我终于听明白了,双羊想跟张洪生的美食人家联姻了。双羊自有双羊的想法。看得出来,尽管他婚礼上跟张洪生干了一仗,过后,他还是原谅了张洪生。毕竟是酒后乱性嘛!双羊的想法是,如今美食人家销售大幅萎缩,都是一方土地上的企业,应该一荣俱荣,于是他找到县长陈元庆,请政府出面找美食人家,撮合这对美好联姻。陈元庆痛快地答应了。我和双羊心中没底,这个张洪生能答应吗?

    在鹦鹉村头,我正跟双羊说话,陈元庆的汽车开来了。我听着陈县长把张洪生的答复跟曹双羊说了,曹双羊就火了:“这狗东西,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他撑着吧,等撑不住的时候来求我,我还不搭理他啦!”陈元庆疑惑地问他:“企业效益好不就行了吗?你们为啥都想控股呢?”曹双羊大声说:“股权问题是不容谈判的。谁都知道,谁占的份额大,谁就有主动权!我们既要利用外资,又要维护自主品牌,我说过,不管跟谁合作,麦河道场永远控股,这是一个铁的原则。”我对双羊的回答非常满意,人就得有这点骨气。陈元庆又问:“为啥一定要走联姻的路子呢?我可听说联姻失败的例子很多啊!你想好了吗?”曹双羊胸有成竹地说:“这叫战略联姻。从简单的道理说,一个人如果不攀高枝,就永远不能发达。用个简单的比喻,戴安娜王妃如果没有跟查尔斯王子结婚,她再漂亮,到头来还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她嫁给了王子,就是王妃啦!身价百倍啦!”陈元庆摇着头,苦笑着骂道:“你们商人啊,都是势利鬼!”曹双羊嘎嘎笑着说:“你这么看这个问题说明你这个大县长观念落后啦!联姻的双方考虑的是如何在优势上进行互补,劣势上如何进行抵消。这叫双赢!”陈元庆叹息说:“你说的有道理,可人家不答应,咱县里也不能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嘛!我看啊,你们双方先别想联合不联合,控股不控股的吧,各自把各自的企业做大做强!到那时候,条件相差悬殊了,就都好办啦!”曹双羊愣了:“悬殊?县长是不是觉得我弄不过美食人家呀?”陈元庆急忙改口说:“不,不,不。我是觉得他干不过你!”双羊说:“咱鹦鹉村有句土话,出水才看两脚泥呢,先别过早下结论。我跟张洪生的谈判不会中断,但是,我们在市场上的厮杀一刻也不会停止。这就像三大战役之前,国共两党的局面,谈谈打打,打打谈谈,边打边谈!”陈元庆笑了笑说:“你们都是我的纳税大户,手心手背都是肉,合也好分也好,我都支持你们,我走了。”说完上车走了。曹双羊跺着脚骂道:“张洪生,老子没有工夫跟你扯淡!你他娘的上赶着舔老子脚丫子,我都不要你啦!”骂完就匆匆地走了。

    两天后的傍晚,桃儿来了,还出乎我意外地带来了张洪生。张洪生是来找我道歉的。我听见风响,桃儿说张洪生给我深深鞠了一躬。我破口大骂:“你给我滚犊子,我不见你这种流氓!”张洪生说:“我喝高了,错了,双羊、桃儿都原谅我了,你就高抬贵手吧!”我抓起炕上的一个笤帚疙瘩朝他砸去。张洪生扔下一篮子水果,灰溜溜地跑了。桃儿尴尬地站在地上,怯怯地说:“都是双羊让我带来的。”我红了眼睛说:“桃儿啊,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和这种人少来往。”桃儿说:“嗯,我记住了。”没有几天,张洪生又来了。这小子找我是算卦。这一算,还算出个秘密来了。我说他本姓魏,不姓张,他“哎哟”叫了一声,一下子就愣住了,当场甩给我一沓钱:“白先生,算得可太准啦,我爷爷姓魏,后来我爹爹随了奶奶的姓,改姓张了,这可是最高机密啊!”我得意地一笑,说:“在我白立国这儿,没有秘密可言。”这次他是来算一笔投资的。张洪生说了生日和出生时辰,我给他批了八字。张洪生说他的这笔生意是一次联姻引资。起初,我以为要跟曹双羊联合,谁知道这小子是想巴结老外,一家韩国公司乐高面。我就煞有介事地指点道:“此次联姻当慎重啊,卦图上显现凶多吉少哇。”张洪生一听还真信了,问我有法子破解吗?我摇摇头告诉他:“还是在国内寻找伙伴吧。”张洪生走后,双羊问我这个张洪生咋样?我说:“他这个人不咋样!这家伙三层火,心狠手辣,对背叛自己的人实行残酷打压。我明白了,他为啥把你逼到焚烧方便面的份儿上,实际上,他与你表面和解了,背地里时时刻刻都想把你灭掉。张洪生想跟外商联手,想一举吃掉麦河道场。张洪生特别重用两类人,一个是他的司机,一个是他的保安。”双羊更加佩服我了,我算得很对,销售经理胡大奎过去就是他的保镖。

    我想了想说:“胡大奎我知道,也来算过。”双羊好像想起了啥,追问我:“张洪生挺服你的!咋样儿?”我说:“那是,我说他不姓张,姓魏,当时他就傻眼啦!”这个时候,桃儿进来了,她回想着什么,插话说:“他亲口说过,他的祖先是鹦鹉村的。”我一下子愣了:“啊?咱们村的人?难道他是魏三的孙子?”“魏三是谁?”桃儿问。我说:“咱村的一个地主。土改时给镇压啦!地主婆张翠花带着儿子大虎改嫁了,这就对上号啦!”桃儿恍然:“娘呀,是这样。你可真能算,咋算出来呢?”我对桃儿和双羊说:“往后你们多留个心眼儿,注意观察观察这个张洪生,有啥消息及时告诉我。”桃儿和双羊都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我这样劝解双羊:“两家企业联姻,就好比你跟晋芳携手走进洞房一样,那可要经受婚后漫长的生活考验的。对于两家企业来讲,联姻的初期,其内在冲突很难从外部发现。新企业表面上总是很光艳的,但从内部来看,却存在着无法回避的多种冲突,新企业能否化解这些矛盾,是联姻后企业成功与否的关键啊。”双羊不以为然地说:“老虎的屁股,球儿!”我摇摇头说:“毛主席说过,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你可不要把啥问题都想得那么简单啊。有魄力当然是好的,但不等于蛮干。如果人家那方抵制咋办?如何理顺人心?这些你都仔细考虑过没有啊?”双羊摇摇头说:“考虑过,但没这么细致。”桃儿微笑着说:“不细致可不行啊。并购企业通常是优势企业,优势企业的地位使员工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优越感。而处于被并购地位的企业员工,正好相反,心存自卑感,往往以消极的心态对待并购,这对企业整合是极其不利的。你可得慎重行事啊!”我一听笑了,桃儿也懂经营了。可是,我们议论半天企业联姻都没用,张洪生就是不答应联姻。

    起风了。风满街筒子跑,卷起树叶和纸屑,往人们身上脸上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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