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黑金-承受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一

    “在供货商货款中,按比例提取专项资金,这是在供货商选定时,定出的一项附加条件,这是在项目部的会议上讨论通过的。当然,我是项目部的行政一把手,我是同意的。至于资金使用审批,当然由我负责审核。梁思勇主管的业务,一般也是由我委托他审核签字。至于这些资金的使用情况,审计人员可以查证。”黎建斌清楚,资金管理有问题,他作为项目部的主要领导,责任难咎其责。事情发展还未坏到不可收拾,他没有必要把责任往外推。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当初妥协,成立一个什么基金。现在中国是什么状况,贫困人口多了,一个小小的项目部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好了,上面既然过问此事,就说明对这件事情存有异议。即便这次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上面也会认为,项目部的领导随意性很强。

    在项目部,梁思勇唯一控制的资金也就是这些。黎建斌也清楚,这块资金使用并不是十分规范,一些家庭困难的员工补贴,在这里也有一些体现,从道理上讲不会是太大问题,这些钱并不是乱花的。但从企业制度上讲,员工补助是有标准的,这样一来极有可能把基金的性质,一下给改变了。

    黎建斌在这件事上不想推脱,推脱会让人显得有些龌龊。但这件事情上面一旦揪着不放,他又很难从这件事情上脱身。他心里有些矛盾。

    这时,调查小组的那位纪检人员敲门进来,很客气地与黎总打招呼,没等黎建斌说话,他就默默地坐到了一边,摊开笔记本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

    黎建斌预感到调查组来者不善。如果说黄副部长单独与他交谈也好,问询也罢,感觉上情绪会轻松些。现在这种场面就显得很正式了。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梁思勇的失踪是调查组进驻的导火索,后面要导出些什么,还要静待下文。他有这种担心,绝对不是庸人自扰。在国企真正懂管理的人不少,但想当官的人更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当官的也大有人在。梁思勇的失踪,可能就给了一些人机会,说不定就会让项目部的领导大换血。

    黄副部长一见面,先抛一个出项目部体制外的资金问题,说明他了解一些情况,具体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既然不清楚调查组的真实意图,不如在黄部长面前坦诚些,免得此地无银反而更加被动,不过这个坦诚是要有分寸的,可把握分寸的尺度却很难。

    黄副部长对黎建斌的说法,并没有表现出异议,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其实,黄副部长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回答,以黎建斌的老道是不会在不了解意图的情况下侃侃而谈的。他现在是以貌似坦诚的态度静待自己的反应,借以赢得探求调查组进驻意图的机会。黄副部长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黎建斌的功力,说话简明扼要,既体现了敢于承担责任的态度,又给自己留有回旋的余地,字里行间还隐约透着一种无私的光明磊落。黄副部长想着,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依然信心十足地保持着平静。

    黎建斌在企业领导岗位多年,权力场上的经验告诉他,黄副部长的第一个问题只是引子,敏感,但不一定具有多大杀伤力,就像是战场上常采用的火力侦察,打中目标那是万幸,没有结果也并不影响什么。然而,一旦要是发现了目标,火力就会稳准狠,极具杀伤力的。黎建斌不敢怠慢,他脑子里极力回想着有什么事情会触动集团公司层面呢?自己在项目部当差这么多年,凭良心说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然而大环境下也免不了有些违规行为。梁思勇没有到项目部的那段时间,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有些忘乎所以。就像人们常说的,没有监督的权利是产生腐败的温床,此时他倒觉得梁思勇的到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一件好事。

    房间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压抑,黄副部长好像并没有打破这种局面的意思。

    二

    黎建斌知道自己处在下风头,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究竟要做什么时,还是少说为好。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话都不多,一问一答,看得出双方都很谨慎。

    黄副部长说话时语调和缓,倾听时耐心认真。他突然说:“黎总,你说的一些情况能不能这样理解?现在有些行业风气很不好,就像医药行业,采购回扣问题,几乎成了行规。你们是把暗扣给显性化了,这么做违规还是违法暂且不说,我想知道梁思勇在这件事上的角色。”

    黎建斌心里不悦,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其实,他倒希望检查组在这件事上下功夫,什么违规啊违法啊,这里的深浅他还是知道的,即便将这件事情定性,这些钱主要也是用于社会扶贫活动了,问题也不会太大。现在看来,上面对梁思勇与一位女同志同时失踪,还是怀疑项目部在经济上会有问题。怀疑就怀疑吧,审计人员不是在查账吗,一切还是以事实说话吧。

    梁思勇会去哪呢,如果被害也得有些痕迹吧。黎建斌忽然有些感叹,人都可能没了,还在这里分析责任,是不是没啥意思呀。在这件事上既然没有个人行为,不如把梁思勇在这件事上择开,梁思勇在不在不说,项目部还这么多人呢,不能让这些人寒心。

    “项目部远离集团基地,生产条件和周边环境非常复杂,很多想干的事情都办不成。在扣供货商货款这件事上,当时我们没有考虑很多,只想降低供货商的利润,分出一块儿给周边的村民,而且这块资金使用是透明的,有痕迹可查的。”黎建斌的话有些重复。

    “您几次提到了环境复杂问题,以您的判断梁思勇的失踪,人为因素有多大比例?”黄副部长思维异常活跃,在黎建斌极力想延伸话题时,他却忽然跳出了,而且很顺畅很自然。

    “我倒希望是人为因素。”黎建斌有些心急,索性改用较为激进的语言。

    黄副部长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很专注地问:“这话怎么讲?”

    黎建斌忽然感觉无聊,心底里升腾起来一种蔑视一切的感受。他轻轻地舒了口气,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黄副部长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他觉得或许要变换一种气氛,毕竟这是一次调查,绝非立案侦讯,再说了那也不是他的责任。他淡淡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黎建斌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都在脸上了。可他并不后悔,在准备送客时,发现黄副部长并没有走的意思,俩人便开始闲聊起来。

    黄副部长见黎总的床头,摆着一本小说,便饶有兴趣地说:“黎总对高建雄的小说感兴趣。”

    “没事翻翻,谈不上喜欢。不过,他的这本《最后一个匈奴》,写的不错。”黎建斌解释着。

    黄副部长似乎对这本书很感兴趣,借着这个话题,聊起了西部风景,接着又谈起了人文文化的观点,最后竟扯到了这里的文物保护。不知不觉中,说到了他对玉石的感情。

    黎建斌意识到,这个兴趣广泛的黄副部长,不大好对付。他反反复复提到玉石,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又不是缅甸,并非专产玉石地方。但话又说回来,这里虽然不产玉,但民间留存的宝物却不会少。这是什么地方,历史上也曾是繁花似锦,富甲一方的宝地,直到现在老百姓说话时,语言中还夹杂着许多文言。想不明白,他也不愿多想了,假如拾了这个话茬,事情办不成还会做辣,不如稀里糊涂装不明白最好。

    黄副部长闲扯着,目光盯着他,忽然又说:“哦,还有件事,你们钻井搬迁中,对西普的运输公司怎么支付运费的。”

    黎建斌脸色立时凝重起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发出了“砰”地一声,断了。审计人员的审计工作才开始,这种信息不会这么快反映到黄副部长这里。此时,黄副部长提出这个敏感问题,绝对不简单,单是信息来源就是个谜。现在分析只有两种情况,要么项目部出现了内鬼,把这件事捅上去了;要么运输公司那边出事了。如果是前者倒好解释,无非是违规罢了,若是后者,那就很难说了。他脑子飞快地转着,西普运输公司那边要是出了问题,肯定会牵涉到自己。当务之急是弄清那边到底出没出问题,问题在什么程度,这是最关键的。在不能了解实际情况前,他的回答还是要稳妥些。这么想着,他好像是漫不经心地轻描淡写地说:“项目部支付运费都是通过银行结算。有时,甲方也要求采用其他方式支付,不过我们是慎重研究过的。”

    黄副部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脸上掠过一丝暧昧的笑,极难让人察觉。他注意到,黎建斌此次特意把“我们是慎重研究”做了语气加重。但黄副部长并没有接着问下去,他主动又转变了话题。开始继续聊西部文化,把听秦腔的感受谈得津津有味。

    黎建斌附和着,恰到好处地谈自己的观点,俩人聊得兴起时,犹如酒桌上遇到了知音,在频频的碰杯中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好不惬意。可黎建斌内心的不安并没有丝毫的缓解,相反隐隐的焦虑则越发强烈。

    三

    雯娟按照惯例也接受了询问,她的待遇与其他人都不同。

    黄副部长主动提出去雯娟那里,他的建议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感到意外,因为他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说是也想去梁思勇的宿舍看看。

    屋外和风煦日,这是西部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人们沐浴着阳光,紧张的情绪顿时就被化解了。

    黎建斌陪着黄副部长,不失时机地说着这里的气候特点,讲述起风沙肆虐时的景象时,他便有些动情:“当风沙吹打在铁皮野营房上时,像是雨点的击打声,挺有些诗意的。可时间久了你猜怎么样,那些雨点声似乎就没了让人惬意的感受,声音开始变的像尖刀划在玻璃上。在这样的环境下呆在房间里,一两天还能忍受,但持续四五天后,人的精神就会有崩溃的感觉。”

    黄副部长好像对这些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听着,慨叹道:“哎,人的满足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质的改变。”

    黎建斌有意闲扯天气,看似在闲聊,其实他是有目的。他有意想把与黄副部长的交谈话题,脱离开调查工作,开始为下一步的话题做铺垫。但这个黄副部长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只是敷衍地慨叹着,说:“经受过风沙的煎熬后,才知道风和日丽是一种多么难得的享受。”

    “男人在这个环境中都有崩溃的想法,女人生活在这个环境就更不容易了。”黄副部长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黎建斌心里清楚黄副部长的动机,他在为见雯娟做铺垫。项目部的还没人知道雯娟的家庭背景,黎建斌当然清楚。

    雯娟的姨夫是集团主管组织工作的领导,可以说掌控着企业许多高管人员的命运。雯娟来项目部时,就有人给黎建斌透露了底细。当初,他并没在意这些,今后的工作上尽量别慢待了这位千金也就可以了,他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心气再巴结上面了。

    倒是这位千金小姐来了以后,有一段时间,让黎建斌有些担心。梁思勇在与乔伊关系暧昧之时,性格放荡不羁,思维活跃的雯娟又搅了进去。雯娟的风骚以及不分场合的嬉闹,梁思勇似乎并不排斥,大有形成老套的三角恋关系的趋势。如果形成了这种关系,在现今社会中并不是什么新奇事,但有了雯娟的背景问题,黎建斌就有些担心了。一旦有什么事情,很容易让上面关注此事,那么他作为一把手,下面有这种事情,他会很难堪的。上次,黎建斌带乔伊去西普结算,给雯娟和梁思勇留出了独处的机会,他们或许就会发生些什么,彻底打破三足鼎立的关系。

    然而,黎建斌回来以后发现,雯娟似乎变了一个人,疯丫头的样子一下子没了。这个结果让人有些纳闷,梁思勇了解了雯娟的家庭情况,俩人达成某种默契,还是……

    黄副部长来项目部,主动看望一下主管领导家的千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黄副部长来看雯娟,黎建斌心里清楚,但领导不说,他也不能点破。雯娟似乎并不领情,神情倦怠根本没有心思与黄副部长搭讪,表情中还带有些不屑,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

    纪检干部并不知晓黄副部长的心态,看到一个普通管理人员,对领导竟是这个态度,脸上便带出不高兴,但他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多年,见黄副部长如此殷勤,在不知深浅时,他没有敢发作。

    黎建斌心里暗自幸灾乐祸,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他装作浑然不觉,打着圆场说:“黄副部长,那间屋就是梁思勇的。”

    黄副部长装作饶有兴趣,来到梁思勇的房间,房间被雯娟刚刚收拾过,显得非常利索,从房间里的那些小摆件上看多少带些脂粉味,唯独床上的被褥凌乱地堆放着,与房间里的氛围有些不协调。看来这个梁思勇失踪,真的不能想得太简单,黄副部长心里不由地感叹。

    什么事情都有个巧合,梁思勇的房间里,还从来没有那些女孩才喜欢的小摆件。雯娟睡醒后,坐在床上迷茫地环视房间,她发现房间里很冷,她觉得梁思勇可能会突然出现。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许久,便“噌”地从床上跳到地上,开始忙着收拾和布置房间,她把自己的玩具熊什么的,一堆小摆件一股脑儿地搬了过来。当然,雯娟并没有把乔伊的东西拿过来,但是她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对自己刚刚睡过的床铺却舍不得收拾。

    黎建斌知道该撤了,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四

    职责所在,黄副部长也不能免除对她的谈话。

    黄副部长本来想跟雯娟在闲聊中很自然地切入主题。他带调查小组进驻西普油田项目部,起因是梁思勇的失踪,但绝不仅仅就是这些。一些领导对这种莫名其妙地失踪产生质疑,说白了就是担心项目部内部有事情,或者说有大问题还没有暴露。

    当然,这种猜忌并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天,西普运输公司出了问题,导火索是西普的一家修理厂因虚开增值税发票,引发的一起辐射面很广的经济案子,西普运输公司也因虚增维修成本,被牵扯进去了。

    由于涉案金额并不大,责成西普对运输公司内部处理。可就在快要结案的时候,检察人员却发现了又一个漏洞,那就是运费收入的流失,这可是一个意外发现的案中案。检察人员开始重点放在了收入上,在突审运输的那个领导时,高压下的那位领导虽然吞吞吐吐像挤牙膏似的,但还是说出了许多问题。遗憾的是那位领导,在关键时刻忽发心脏病,虽经医院抢救,但还是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检察人员很沮丧,从查出的线索来看,这个领导之所以指使下属违规操作,目的非常清楚,但他的死让很多疑点再也无法证实,消息虽然暂时封锁了,但案子的进展却被迫搁浅了。

    按理说西普运输公司出事,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滨港八竿子打不着,但滨港在西普的项目部却牵扯到了案子里,那就是运费没有按照规定方式支付,而是违规采用现金结算方式,里面有什么问题,由于运输的那位领导死了,而变得扑朔迷离。黄副部长这次来项目部的任务之一,也是要对此事调查,他明白如果黎建斌在这件事情上有问题,性质就不一样了,闹不好会让黎建斌一败涂地,甚至会在大墙内度过余生。

    黎建斌当然不愿见到这种结果,他认为也不会出现这种结果。

    黄副部长见黎建斌出了房间,他便用眼色示意女纪检干部准备记录。

    “雯娟,到项目部还习惯吧。”黄副部长的开场白像唠家常。

    “还行。”雯娟想着心事。

    “你对梁思勇经理有什么看法吗?”黄副部长突然切入主题。

    雯娟的心思完全放到了寻找梁思勇上,这个时候问对梁思勇的看法,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人都找不到了,还问有什么看法,说了看法你就能把人找回来吗。她沉着脸不说话,旁若无人地起身拿了一件外衣,边穿边往外走,不屑地说:“黄副部长,我要去找梁思勇了。你们关心的问题,我没有兴趣。”

    女纪检干部见这人如此放肆,便有些不忿,站起来想拦住她,伸出的手却很迟疑地停住了。他想黄副部长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如此谦恭,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表现的太积极,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雯娟像是根本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刚到门口又返回来。在桌下拿了一瓶矿泉水,语气冷冷地说:“对不起,我要锁门了。”

    女纪检干部还从未受到过这种冷遇,一个被接受问话的人,居然下了逐客令。她的脸像是一道门帘,瞬间被拉上,立时变得阴暗起来。

    黄副部长不愧是管人的领导,再加上他对雯娟的性格多少了解些,便轻轻的摆摆手,这手势不知是制止女纪检干部冲动,还是让雯娟冷静些。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一本书,很感兴趣地翻了翻。

    “笑话大全,你喜欢这类书?”黄副部长绝对有好素养,不但没发脾气,还聊起了一本闲书。

    雯娟见状,身子斜靠在门栏上,手里把玩着矿泉水瓶。讪讪地说:“梁总的书,借来看看。这里有个笑话,给你们讲讲,有个男人上街买了一担米,一头重,一头轻,不好挑。他抓抓头皮想出了一个办法,在轻的一边放上了一大块石头。他汗流浃背地把米挑到家,放下担子,长长嘘了一口气道,‘今天亏了有这块石头,不然没办法挑回来了。’”

    女纪检干部脸憋得通红,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话。

    黄副部长翻着书,脸上则掠过一丝冷笑。

    五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虽粗俗,但确实很有一些道理,而且在某种时候很灵验。

    在段昆投资失败资金链断裂之时,他就开始做起了破釜沉舟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干就干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有了这种想法以后,陆平遥的好日子便不那么顺当了。

    段昆开始采用的办法,可以说是不愠不火。他让大头带了一帮兄弟,使用的是小混混常用的手段,在拉运原油的公路上制造交通事故,堵塞运输路线,让陆平遥的损失很难计算清楚。

    陆平遥实在忍无可忍,他让老蔡多找些弟兄采取强硬手段,把那些在公路上闹事的人好好收拾一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段昆不惜动用枪支,好像很愿意他们的冲突升级为火拼。在公路上一旦出现火拼场面,其影响面绝对不会只是一般案件了,公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其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况且,省里的黑道老大万哥跟段昆私交甚密,明里暗里支持着段昆。陆平遥犹豫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得罪万哥还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况且在自己处于绝对上风的时候,莽撞所带来的结果是很不划算的。

    就在陆平遥犹豫时,梁思勇失踪的消息传来,陆平遥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他和段昆正处在一较雌雄的前夕,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影响呢。陆平遥感到脑子里乱哄哄的,他努力想理清思绪,费了很大的劲儿,胖胖的脑袋真的感觉像是灌了一桶稀粥,整个儿都不会思维了。陆平遥慢慢使自己平静下来,思绪也变得清晰。梁思勇失踪的消息应该是真实的,没有人会制造这种假消息,那失踪的原因呢?梁思勇和乔伊那娘们儿私奔了,不可能!除非俩人都有病,而且病得不浅。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这种可能性也不大,那段路虽然沟沟坎坎,但毕竟是光秃秃的黄土高坡,不存在迷路之类的可能,即便遇到外在的伤害也会留下痕迹。这种可能也被基本排除后,那就只能是人为因素了。

    别是段昆干的吧。陆平遥这么想着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是这样,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项目部的供货市场格局就会发生变化,甚至出现混乱,段昆就可能借机挤占这块市场,甚至把钻井队材料供货权冠冕堂皇地拿走。陆平遥想着,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暗暗的骂道,段昆这小子玩的可够阴呀!

    段昆的赌博心理让陆平遥不安。

    “咚咚。”一阵敲门声,让陆平遥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他把胖身子仰到了宽厚的椅背中,脸色阴沉地盯着门口。门慢慢地开了,老蔡神情谨慎地进来站在老板桌前,旁边跟着二成。二成很规矩地站着,那种站姿在电视镜头里常常见到,是小兄弟在大哥面前的那种毕恭毕敬的姿态,可在二成的眼神里,透出的信息却还留有荒蛮的野性以及职业杀手的冷酷。陆平遥的目光在二成脸上扫着,心里不禁一怔,心想这个二成可不是甘居人下的主儿,保不准哪天翅膀硬了,他就会单飞,说不定就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陆总,刚才我已经和二成交代了,他带人把顺子干残,挫挫段昆的锐气。”老蔡知道,陆平遥的情绪不好,说话的声音尽量放的轻松些。

    把顺子弄残,这是碍于万哥的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以陆平遥的意思,他想找机会连段昆一起收拾,那样可以一劳永逸,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拿顺子开刀。这些年他虽然在黑道上也算是个铁腕人物,但毕竟是局部的范围,要想与万哥争锋那还需要继续磨砺,既然承认这种局面,就不能轻易因为段昆而得罪万哥。不想得罪万哥,并不等于忍耐段昆的肆无忌惮,先把顺子弄残了,使段昆失去得力助手,以后寻机再除掉真正对手。让陆平遥急于弄残顺子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那次顺子在陆平遥办公室里很豪迈地把自己手指剁下来,洒脱地说是寄存给陆平遥。当时,陆平遥虽然面露凶残之色,俨然一副夺命判官的样子,可他见到顺子在剁自己手指时的轻松自信模样,他的后脊梁还是禁不住冒寒气。陆平遥知道如果不把顺子弄残废了,自己的后半生就别想消停了。

    二成见陆平遥阴沉着脸不说话,以为陆平遥对自己上次行刺失手还存有芥蒂,便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也难怪,上次行刺段昆失手后,自己一直没有给陆总出过什么大力,这次把段昆的得力助手弄掉,也算是给自己找回一个面子:“陆总,我会让那小子永远站不起来。”

    “不!”陆平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老蔡和二成一时都弄不清,陆平遥为何说出这样一个字,陆总还从来没有这样出尔反尔过,今天这是怎么了,但谁也没有敢问。

    陆平遥脸色铁青,吐出的“不”字声中蕴含着无奈和杀机。沉寂了许久,他有些沮丧地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他需要用短暂的平静来应对莫名的彷徨。这或许是陆平遥的进步,以往他遇到事情总是暴躁和冲动,都是老蔡在一边紧着劝,难得一见,他居然变得这样沉稳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