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枕书愕然:“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初中生理健康课上学过,抽烟会得肺癌的。”时七叶振振有词。
梅枕书只能笑:“是,所以我一定不会抽烟的。除非角色需要。”
七叶,我历尽千辛万苦,尝遍人生苦难,现在才能够与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生命,绝不会让自己那么快离开人世的。
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绝对不能生病。
“郝一溪,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孙华伟趴在地上嘶吼着。
郝一溪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他:“你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孙华伟脸上有斑斑血迹,血迹糊住他的眼睛,他只能半眯着眼说话:“我没错!我只是想拿到自己应得的!”
“你设计陷害于我,让父亲把我放逐到国外,又派人在国外暗杀我。”郝一溪道:“若不是我命大,现在早都死了!”
“是!我是做了那些事,可你自己难道就干净了?你手底下沾了多少人命,你自己又数的清楚么?”
“我是数不清楚。”郝一溪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我比你好得多,死在我手下的每个人都是死有余辜!”
孙华伟桀桀地笑起来,布满血迹的脸看起来分外可怖:“不都是为了往高爬取了别人的性命,谁又比谁高尚呢?郝一溪,你手上的血,难道真的就比我手上的干净?”
“起码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地位去陷害别人!”郝一溪蹲下身子,捏着孙华伟的下巴:“我的那位好学长,跟你配合得可真是天衣无缝啊!”
他的手太用力,孙华伟的下巴被捏的一片泛白,孙华伟张着嘴说不出话。
郝一溪嫌恶地放开他,孙华伟咳嗽起来。
郝一溪点起一根烟,道:“当年那个传递给警方的信息,是你放出去的,我的那位好学长,也是你的人!”
孙华伟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郝一溪道:“你们俩联合起来,差点害死我!”
“你还当警察的时候资助了他,即便你加入组织,也从来没断过。包括后来,他的父亲需要钱做手术,也是你帮的他吧。”
孙华伟仍旧笑得癫狂:“是,都是我做的!我供他读书,给他父亲治病,他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要真有骨气,在一开始就跟我划清界限了!人啊,就是这么贪婪,贪图更轻松的生活方式……”
郝一溪道:“我该谢谢他的贪婪,若不是他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大的好处,你的阴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孙华伟苦笑:“我赢在他的贪婪,到头来也输在了他的贪婪上……”
郝一溪站定,蹲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道:“你错了,你输在了自己的贪婪上。”
“如果从一开始,你没有因为贪婪偷藏赃物,不会被开除出警察队伍;如果你不贪婪,也不会加入组织;如果你不贪婪,也不会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有的位子,是你可以坐的,有些位子,你永远都坐不上去。”
孙华伟艰难地挪动身子,歪坐在地上:“我为什么不能肖想,我为组织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凭什么最后的果子要被你这个小毛头摘了吃。”
郝一溪道:“因为压在你上面那个人,跟你是一样的想法。”
“包括你们收买人的方法,都是一模一样。你给我学长的父亲治病,他给我的母亲治病。”郝一溪站起来:“只是有的人的病治好了,有的人的却好不了了……”
母亲,为了你,我都加入了以前最不齿的黑社会,为什么你还是离开我了?
是不是因为我走得太偏太远,你不想再看了,才决定去往天国?
郝一溪转身向外走,他轻轻叹息:“你以为我赢了吗?其实我才是输的那位。”
我输掉了自己最亲的亲人,输掉了自己的热血和赤诚,输掉了自己的天真和单纯。
孙华伟喃喃道:“可你还活着,我却没法活了。”
郝一溪头也不回:“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何况我的手,确实也不干净了。”
他又抬起脚。
“郝一溪!”孙华伟叫道:“我就要死了,临死前给你一个忠告。当初那件事,如果韦爷信任你的话,你绝不会被放逐的!而且我听说,他的小情人,已经怀孕了。”
一声枪响,孙华伟应声倒下。
郝一溪收回手臂,将枪收好:“临死之前还要胡言乱语。”
他打开门,向外走去。
长镜头拍摄中,他在昏暗的路灯下,沿着不足一米宽的小路向外走。
小路的两旁渐渐有了人烟,做饭的声音,电视的声音,洗衣机的声音,妻子责骂抽烟的丈夫,母亲教训贪玩的孩子,有白领在跟朋友抱怨资本主义的老板,失恋的姑娘向闺蜜诅咒伤害她的渣男,铺面而来的袅袅的烟火气,却让郝一溪觉得陌生。
这些平凡普通的生活,离开郝一溪的生活已经太久了,恍如隔世。
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他站在这边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捻灭又捡起来扔进垃圾箱,举步向车子走去。
镜头下移,在他车子的底盘上,装了一枚炸弹。
《一念之差》杀青。
终于杀青了。
虽然《一念之差》是一部现代戏,不用像《琉璃》一样受戏服的罪,也不用专门跑到影视城去,每天就布景抠细节。
也不像《多数》,明明是个钢筋一般的直男,却要演一个同性恋。而且《多数》里很多长镜头,对于演员的眼神、微表情等有很高的要求。
但时七叶还是觉得,《一念之差》才是梅枕书拍的最辛苦的戏。
因为他在这部戏里,真正碰到了对手。
连城,出道的时候被誉为顾楷瑞的接班人,演技与梅枕书之前碰到的演员有天壤之别。
褚念白也很厉害,可她是女演员,而且演的是与梅枕书两情相悦的角色,远没有带给他像连城一样的压迫感。
连城出道多年修炼的气场,随着剧情的走向一点一点释放出来,甚至有时候会压得梅枕书喘不过气。
梅枕书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同行的压力。
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终于碰到了久违的对手,梅枕书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而且更重要的是,连城也喜欢时七叶。
最要命的是,时七叶现在面对连城已经没有一开始被告白时候的尴尬感了,两个人相处起来十分自然。
对梅枕书来说,这才是最深的危机。
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目标,就是时七叶。
《一念之差》拍摄完毕,顾楷瑞新片正式提上了日程。
主创们常常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电影,时七叶每次都送梅枕书过去。
每当主创们关上会议室的门,时七叶都抱着kindle在等候室看书。
时间久了,竟然被她看完了五卷《冰与火之歌》。
现在,她开始向《魔戒》和《霍比特人》进发。
这天,顾楷瑞又打电话叫梅枕书过去。
时七叶捧着kindle看得头晕,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顾楷瑞家很大,时七叶第一次来的时候恍惚以为是到了一个五星级酒店。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顾楷瑞的家。
等候室没有窗户,时七叶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打算到阳台上吹吹风。
但阳台上有人在讲话。
隔着纱帘,时七叶只能看到阳台上站着两个人。
“……没错,是我做的,那些视频都是在我的授意下剪辑的,新闻也是我让炒的。因为我喜欢你。”是沈安颜的声音。
她喜欢谁?
时七叶的八卦欲望熊熊燃烧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被发现。
“从《兄弟向前冲》我就喜欢你了。那个时候,我那么尴尬,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化解我的尴尬,替我解围。”沈安颜继续道。
《兄弟向前冲》?这个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安颜,我一直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
是梅枕书的声音!
时七叶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不小心撞到了门上。
梅枕书扭过头,看到了小鹿一样受惊的时七叶。
时七叶回头看了他一眼,摔在地上的kindle也顾不上捡,径直往外跑。
梅枕书想追上去,却被沈安颜拉住了胳膊:“枕书……”
梅枕书甩脱她的手:“安颜,你误会了,我当时是帮我的师兄大和解围,而不是帮你。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其他感情。”
他丢下沈安颜,头也不回地去追时七叶。
时七叶脚步很快,梅枕书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时七叶就已经快跑到顾楷瑞家门口了。
“七叶!”梅枕书在后面唤她:“你听我解释!”
时七叶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跑。
“七叶!你等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梅枕书越发心急,脚步也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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