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与收获-等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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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人生在等待中消逝?”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一觉醒来便是周日早上,马上迎来的只不过是我被绑架后的第三个礼拜,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他们已经开始厌倦了要照顾我,我能看出来,尤其是从友好先生和FBI先生态度的改变上。他们和我一样都希望这件事情赶紧结束,虽然并没有人直说,但是我能感觉出他们已经没兴趣每天晚上跟我耗在这间仓库里了,之前的兴致勃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厌烦和趾高气扬。我猜想,可能是金钱对他们的刺激降低了,绑架我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已失去兴味。

    他们带我上洗手间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些,还给了我一瓶水,我在里面待的时间比哪天都要长。于我而言,正是他们厌倦看管我的最明显的佐证。那天傍晚,他们来迟了些,把我带回箱子里,然后立马告诉我谁都没给我带吃的。又是一点吃的都没有,更进一步证明他们对我已经烦透了,事情在恶化,很可能会更糟。

    那天傍晚,友好先生进来告诉我,他们很快就会放了我。很快,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半年,要么是更久,又或是不用那么久,没准儿是随时。他们的新计划包括把我扔在熟食店门口,从此就让我自生自灭了。他们打算凌晨行动,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被怀疑是不正当的活动。他说他们会把我放在停车场,蒙着眼睛,等他们离开之后,我就可以见天日了。要么就是他们不怕我去报警,要么就是他们压根没考虑到这点。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点也根本不需要他们顾虑。

    我很想相信这个计划是真的,但我心里清楚,如何把屁股擦干净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问自己他们是否真的会冒险放我走,就在迈阿密的大街上。这看起来太荒唐了,一切貌似也太简单了,除非他们再一次自信过了头。无论如何,这存在很大的风险,即便他们看上去很笨,难道真能蠢到这份儿上吗?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我必须保持头脑冷静,不能燃起不切实际的希望。这根本不是他们真正的计划,很有可能是他们给友好先生和FBI先生准备的一个故事,好安抚他们,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他俩厌倦了照料我。这个解释更符合逻辑,听起来也更加合理。除此之外,他们需要让我抱持希望,好继续榨取我剩余的钱财。也许我才是那个傻瓜。

    被绑架后的第三周算是最平淡无奇的了。我整天都被铐在洗手间,一直待到深夜。然后,友好先生和FBI先生会把我带回到硬纸箱那里。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变得少得可怜。他们意兴阑珊,我也是。交谈对于大家来说已经成了负担,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的老板欺骗了他们,也骗了我。

    那个礼拜我饥一顿饱一顿,基本上也就只有汉堡吃。有那么几天,什么吃的都没有,然后某一天,他们中午给我一个汉堡,晚饭再给我一个。他们的菜单一点创意都没有。每天晚上夜间看守也不再给我送罐装苏打水了。给不给我送吃喝完全取决于他们愿不愿意费这个事儿。大多数时候,他们懒得送。现在对他们来说,我每天都是个毫无价值的沉重包袱。

    那周末,事情变得愈发奇怪了。一大早我就被带到洗手间。下午,他们把我带到我的车上,在里面坐了几个小时。

    卢戈第一次说:“还记得你的车吗?你会再次和它熟悉起来的。”

    他们指挥我向后,让我坐进车里。因为我蒙着眼睛,所以自己没法上车。他们花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也没能顺利把我摆弄进车里,我怎么也进不去,他们早就料到了,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我再一次被他们当做消遣,他们就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等他们捉弄够了,便一把将我推进了车里,我很高兴能让他们从我身上找点乐子。他们先是让我坐在车前座,把我铐在方向盘上,后来又把我固定在后座上。最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还让我躺在后备箱里,在每个位置我都要待上几个小时。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在车上?为什么先是前座,然后是后座,最后是后备箱?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要在整辆车上都留下我的指纹。这一定是他们最终方案的一部分,他们的动机太匪夷所思,我真是理解不了。

    趁着我在车里的时候,卢戈把我拉来拉去,让我在前座和后座上握这个握那个。原来是让我摆姿势拍照!我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我摸到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另一些摸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仍旧是个谜,虽然其行为一直很奇怪,但是这一次更甚。他们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照做,不告诉我拿的是什么,也不跟我解释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懒得问,因为即使他们告诉了我,八成也是骗我的,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辆车很有可能是停在了仓库一个隐秘的地方,车里比洗手间也好不到哪去,闷热极了。等到他们来把我弄出去的时候,我通常都是头栽在方向盘上,几乎失去意识。连口水都没得喝,我感觉自己仿佛刚穿越了一片沙漠。

    那个礼拜,他们有时会把我带到一个桌子前,让我在一些文件上签字。他们并没告诉我签的是什么,我也没问。然而,有一次稍有不同,让我记忆深刻。

    “这个文件很重要,签好点。”卢戈威胁我。还没容我说话,他继续道:“这是你的死刑判决书。”他狂笑着。这是多么拙劣的逼我配合的威吓啊,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签完字,你就死定了”。

    那么一切都表明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不再隐瞒要杀我的事实了。我并没有感到震惊,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情绪了。

    卢戈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摆到文件上。

    他苛刻地重复道:“签好点。”

    我在想,游戏开始了,让我们玩起来吧。我故意转动手的方向,在文件上竖着签了个字。

    卢戈暴怒并吼道:“操你妈的,不好好签。我只有这一份文件!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就该杀了你。”

    我要强忍着才能不笑出来,我也得找点乐子呀。他的长篇怒骂持续了一阵儿,真希望能取下眼前的胶带,那样我就能看看他被气得发疯的样子。

    卢戈整个人都乱了,我知道他当场就巴不得把我痛打一顿,但是他没有,我真搞不懂,或许这不在他们的宏伟计划里。

    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告诉我正在签的是我的死刑判决书,都没想过我会反抗吗?我猜他想到过,只是太过自信,认为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思。

    我很欣慰搞砸了他的表格,如果让我再签一遍,我还会那么干的。我签得越来越烂,有些看起来一定很奇怪,尤其是这个竖着签的。

    他们自吹自擂地表示房子已经转到他们名下了,我心想,太好了,你们这群蠢蛋。

    卢戈告诉我这些表格是从我的保单中贷款用的,我知道那不可能。事实上,那是张更改受益人的表格,把原先保单上的受益人改成他们的一个同谋。

    到了周末,卢戈拿给我一封信件,问了我一些问题。他们不仅绑架我、虐待我、敲诈勒索我的所有资产,他们现在还剥夺我的身份,以我之名过我的生活。我快要无法忍受自己的懦弱和逆来顺受,这是十足的身份盗用,我有种被亵渎的感觉。我现在已经沮丧透顶,即便我能活着离开这儿,一切也不是原本的样子了。我的生存成了大问题,从仓库大门出去后,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他们已经把我的身份偷走了。

    他们把打给我的电话和答录机上的留言告诉了我,幸运的是,并没有很多。我母亲给我打过两次,他们误说是我岳母。我弟弟也打过几次,但是他们从没告诉我。现在他们知道我对他们撒了谎,我和弟弟是有联系的,他很关心我。我唯一担心的是,弟弟最好不要留下联系方式,否则他们会跟踪他的,之前已经威胁过我。

    那个礼拜,卢戈表现得异常兴奋,无论走到哪儿做什么都哼着小曲。为什么不呢?他们已经掠夺了我拥有的一切,没人来干扰他们的计划,没人给他们设置任何障碍。

    同样是在这周,我开始确信他们用摄像机偷拍我在洗手间里的全过程。事实上,我透过头罩感觉到有灯在闪烁就能证明这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天知道!那个礼拜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莫名其妙,也许他们想拍一部大片,等杀了我以后再看。这部电影会是个不错的纪念,能永久证明他们的勇猛、娴熟、无畏和机智,还可以边吃爆米花边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我搞不懂他们,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又不是落在一群文艺青年手里,或许他们是在为下一次大胆的犯罪活动制作一部科教片呢。

    他们看守我的方式也变了,上午,卢戈和他的同伙一直待在这儿。看来他们的行动有所进展,我们就要迎来这场演出的最后一幕了。显然,我的觉察是正确的。卢戈已经对夜间看守失去信任了,要么就是夜间看守抱怨太多了。FBI先生和友好先生没再一块儿来过,FBI先生傍晚早些时候过来,然后等大概四五小时以后,友好先生一过来,他就走。

    他们不再那么关心我的基本需求了,因此我又被打回原形,上不了洗手间,用杯子小便的次数就多了。他们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了。友好先生有个怪癖,或者说是妄想症,每天晚上他不跟我共处一室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每半小时到一小时就闯进来瞧瞧,动静很大。难道他认为这样能恰好逮住我不轨的行为吗?也许他试图逮住我从头罩下面偷看,我猜他忘了在头罩里面还有十磅重的胶带呢。每次他进来我都暗自觉得好笑,一旦发现我有偷看的举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我怎么会傻到给他们这样的借口?

    那周他们又给我换了衣服,但是没洗澡,连牙都没刷。

    卢戈对我说:“我到一家男装精品店给你买了衣服。”他开始大笑。

    “真的吗?”我回答,心里清楚得很,他那是冷幽默,衣服显然是从我家拿的。

    “你猜是哪?”他问道。我都能想象出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

    “我猜不出来。”我装傻充愣。

    “联排148号,邮编7641S.W.,你听说过吗?”

    那是我家的地址,真没想到啊,多聪明的家伙。

    “听说过。”我答道,对他这个低级趣味的小游戏感到厌烦。他是个十足的施虐狂,千方百计地折磨我,典型的卢戈。

    卢戈再次询问我家的门禁密码。他们已经在家里翻箱倒柜,把我家洗劫一空了,天知道他们还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问密码呢?他跟我说他想搬走一些我的东西,包括家具,要托船公司运到哥伦比亚,所以想知道门禁密码。这太可笑了,他真的相信我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吗?就凭他那骗三岁小孩儿的幌子,就能让我乖乖听话?很明显,他低估了我的智商。大概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也说不定呢。这是个变幻莫测的人物,至少可以说,他的情绪起伏让人害怕。有时看上去他仿佛是有同情心的,可是下一分钟立刻表现出恶魔附体的鬼样子。

    卢戈看出来我的心思没在他身上,他留在屋里,播放起我车里的唱片来。他说他不认同我对音乐的品味,我没搭理他,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是否认同我的音乐品味,不过这很有可能会激怒他。他像个孩子似的在寻求关注,开始把唱片朝墙上扔,边扔边嚷“垃圾,垃圾”!可怜的卢戈需要被关注,他开始大发脾气,认为这样我就会理他或者害怕他了。可惜没奏效,我继续忽视他,他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终于受够了。

    离开之前,他郑重其事地说:“我犯过很多罪,或许是个做尽坏事的人,但我不是杀人犯。”

    他对自己的评价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于我而言,那意味着是他那群哥们儿决定杀我灭口,但是他受良心谴责不愿那么做。他有良心?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正慎重考虑最终如何处置我,他的大发雷霆和这件事有关,他不想自己手上沾血。从他的自我评价上看,显然他的良心被多数票否决了。

    我明显感觉到他们产生了分歧,组织更加涣散了。关于如何处理我的问题,他们之间出现了异议。先是夜间看守的态度有所改变,现在轮到卢戈发了一通小脾气,一切都暗示着事情到了紧要关头,马上就要有解决方案了,或好或坏,赶早不赶晚。看起来那些想让我死的人现在占了上风。

    周四,FBI先生问我,早餐还想不想吃鸡蛋和香肠,和之前那次一样的。我毫不犹豫说想。那一周我几乎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光想想有鸡蛋和咖啡就已经让我流口水了。转天早上,他们拿来我的早餐,至少我认为是。卢戈的同伙站到箱子里,叉开双腿伫立在我正上方。他弯下腰递给我盘子,我一把就接了过来。盘子似乎很轻,如果是鸡蛋的话又没这么沉。我用手摸了一圈盘子:没有鸡蛋,没有香肠,咖啡也没有,有了,是的一个西红柿,还有半片咬过的土司。显然,有人在我之前动过我的早餐。

    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一帮人聚集过来看笑话。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小动物被观察着,为自己被羞辱感到很愤怒,怨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对于这样的捉弄,我也毫不知情,未做防备,心情更是不爽。我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倒是期待我能做出点儿反应来。我只是把它记在心里,只不过又是一个他们拿我找乐、羞辱我的游戏罢了。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那个奇怪的第三周,谜底慢慢揭开。周末,当我坐在属于我自己的已经日久生情的箱子里的时候,开始听到响亮的撞击声,直觉告诉我是从我车子那里传过来的。那声音响极了,听上去好像是他们在不停地朝着某个重金属物件射击,那声音大到淹没了我旁边收音机的声音。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猜想应该和我的车子有关。撞击声持续了大约两小时,都快把我逼疯了。当噪声终于停止时,事情变得更古怪了。我听到了几声枪响,就是从撞击声那个方向传来的。我猜他们是不是在进行射击练习,这样一来,等到朝活靶子开火的时候,譬如说我,他们就胸有成竹了。

    这一切让我毛骨悚然,精神高度紧张。我好奇这些歹徒制造了如此大的噪音,居然没引来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个仓库一定是位于一个极为偏僻的区域,几乎或者根本没有车辆往来。有那么一会儿,那噪声听上去像是一场激烈交火的枪战。我心想他们有可能在自相残杀,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不过想想也觉得高兴。

    那周另一个奇怪的变化发生在他们带我上洗手间这件事上。通常情况下,他们不管什么时候带我上洗手间,负责的那个歹徒都会让我站起来,或者把我的手举起来好打开锁在金属栏杆上的手铐。但是在那一整周,无论谁带我上洗手间,都一言不发。很明显,某个人的声音是我认识的。我敢肯定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治·德尔加多。

    早上醒来之后我很少去回忆前天晚上做的梦,然而,那周我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醒来后完全茫然了。我梦见我当时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梦见事实上我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只不过做了个噩梦而已。当我醒来时,我确信我会坐在自己的床上,在自己的家里,一切都是老样子。然而真正的现实却带给我巨大的失望,当我真的醒过来,试图揉揉惺忪的睡眼时,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铁链锁着我,睁开眼睛却发现世界是黑暗的。我坐在那儿,惊魂未定,拒绝接受那只是个梦境,但是真实的我仍在仓库里,被锁在墙上。

    就这样又一周过去了,我的处境仍旧没有变化。随着又一个周末离去,我的决心和希望都打了折扣,要保持乐观和稳定的情绪越来越难了。我的能量等级越来越低,而且更难专心和清晰地思考可行的对策,以及分析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形势看起来像是一场无望的硬仗,但我仍然倔犟地不轻言放弃。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必须要深入向内挖掘,发现自身潜能和我从未探知过、也没想过会用到的意志力。有那么几次,我绝望透顶,真希望他们赶快杀了我,结束这场折磨。但是那样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意识到,但凡有生还的可能,也要靠我自己,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不好的。我好奇那些常年处于囚禁状态的人们是如何忍受过来的,自己在这儿只待了三个礼拜就快疯了。或许当你没了回头路,没了任何希望,只剩下自己时,你便会停止反抗,忘却身处的环境。我还没到达那种境界。

    苦难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从未想过三周后还会待在同样的地方。我真的认为他们一拿到钱和我家里的其它所有财产便会放了我,认为他们最多也就扣留我一个礼拜。然而我还在这儿,马上就要迎来第四个星期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终点临近。夜间看守再也没提过马上放了我的事,我能感觉到他们关于我最终命运的计划有所改变。会不会是我一直以来太悲观了,但我知道他们的选择也实在有限。

    他们不会甘心就那么放了我的,那样我会直接奔向警局。但是杀了我又会加重他们的罪行,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相信在他们之间有相当大的分歧,有人想杀了我,有人不想出人命。于是我只能坐等,看哪一边会赢。

    然后那个周末,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时间很仓促,他们只是想让我告诉妻子一切都好,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他们还让我告诉她我不在市里,大概是为了不让妻子往家里打电话。这一次,他们杜撰的故事依旧不足以让人信服。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在达拉斯,正商议变卖熟食店的事宜。他们大概是想弄清妻子的精神状态,以防她会想办法找到我。如果她在电话那端表示马上就要过来,那他们就能知道要采取什么措施先发制人。但是妻子什么表示都没有,因此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已经厌倦了这些装模作样的游戏,每次打电话撒谎都愈加困难。

    周一清晨的到来使我意识到,从这个疯狂的梦魇开始到现在已经快整整一个月了。卢戈和他的同伙进了屋,故意制造出许多噪音。

    “熟食店值多少钱?”卢戈问。

    我再一次被他们的贪婪和愚蠢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不过这意味着我能暂时过得舒服点儿,哪也不用去,因为变卖熟食店需要一阵子了。

    “这要看情况。”我回答,一边闪烁其词,一边表现出很诚恳的样子。

    “如果你想快点儿把它卖掉呢?”他补充道。他认为买卖是件容易事,事实上,这是要花时间的。

    “我猜大概十五万。”我答道。

    “如果你想卖掉它该给谁打电话?”我能觉出他又嗅到了钱臭味儿。

    “鲍勃·科尔,他是斯乐斯基餐饮在迈阿密的区域销售代表。”我说。我已经不在乎了。

    “卖掉它要多久?”他想即刻美梦成真。

    “大概需要一段时间。首先你要找到一个买家,然后你要得到斯乐斯基的批准。”我这样告诉他,同时感觉到他不太满意我的回答。

    “那究竟需要多长时间?”他迫切地想知道。

    “整个过程下来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我回答。卢戈不相信我,我的话并没能阻止他。

    “我要打电话给这个叫科尔的家伙,告诉他我是你的堂兄,吉姆·席勒,看看他能否把熟食店赶快卖掉。”他傲慢地说。祝你好运,我心想,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有创意。

    “我认为不会那么快的。”我告诉他,试图给他泼盆冷水。

    “啊,看在你的份上,我希望能行。我们想得到卖熟食店的钱,如果要花上一段时间的话,那这段日子你就要一直做我们的客人了。”他边说边笑。

    这是对我的致命一击,我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的囚禁生活,这副身体能坚持那么久吗?我真的非常鄙视客人这个称呼,因为我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无权决定自己是去是留。

    卢戈的同伙递给我一支烟作为奖励,然后他们离开了房间。我坐在那儿,抱着怀疑的态度思量着他们的无所顾忌和贪得无厌。这意味着我的囚禁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挺过这一关。再熬上两三个月的话,事情似乎就难以预测了,身体这方面就成问题,食物也非常有限,我已经瘦了很多。我周围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也没有地方能让我舒服舒服。再者,无力反击的事实让我异常沮丧。如果我开始给他们制造麻烦怎么样?他们会杀了我吗?话说回来,等他们把我的钱财掠夺个精光之后照样是会杀了我的。我把这些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现在该做什么是我思考的核心焦点。没有明显的制胜策略,我只需把伤害降到最低。

    我太无聊了,而且还要被迫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同样的几首歌曲,简直快要疯掉。最糟糕的歌就是席尔唱的那首《为垂死者祈祷》,这首歌太合时宜了,我觉得就是唱给我听的,麦当娜的《说晚安》也是那一类的。我把谢里尔·克罗的歌名《我所想做的就是寻些乐子》,改成了《我所想做的就是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无法视物,会对你的思绪产生奇妙的作用。卢戈待在仓库里时经常播放一些非常稀奇古怪的音乐,我猜想那些音乐一定和他的性格完美契合,令他很享受,却令我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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