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燃-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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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吗?”从手术室出来刚睁开眼睛,我的意识却格外清晰,除了身体暂时还动不了之外,其他的都和平时一样。

    “我们会尽力救你的,别想太多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围成一圈,离我的距离如此之尽,可是我就是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或许是手术让听觉下降了吧。医院里确实如以前一样,总是弥漫着酒精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我这是第几次躺在病床上我已经记不清了,虽然说家父有留下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但是我却也没命享受或者是让这份钱变得更有价值一些。谁又能想到在学校里很正常的我,每天回家后却是挂着药瓶并注射着过日子呢?虽然还想继续往下想一想,可是那群医生似乎交流完了,或者说是我完了,我能从他们脸上读出令我恐惧的神色。

    “您还只是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些。”后面有一位胡子都拉到衣服上的医生已经开始哽咽了,我都不知道为了一个陌生人,医生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此刻甚至想的还不是听我的手术结果,既然他们刚才不想告诉我,那我又还有什么必要接着往下想,我还不如考虑一下晚饭该吃什么,回到家后又要和谁去玩。

    “津!你已经活不长了!”刚刚不愿与我透露病情的医生,也就是给我主刀的医生脱下了口罩,一副力竭的样子跪在了病床前面。既然他如此叫我了,我想必也该解释一下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津,又简单,又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仅仅是因为家父走前在这家医院教了许多的治疗费,才让这些医生显得愧对于我?不过我总得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仅仅是感兴趣而已,并不是害怕。所以我就这样开口问他了

    “所以我还能活多久?”他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直到我再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戴着白手套的手上举出了一个数字。

    “你是指三年吗?”我半开玩笑的对着他说。

    “不,您只能活大概三个星期了。”他向我低下了头,接着全部的医生都向我低下了头,为什么我还坐在这里却像我已经入土了一般?难道是要给我搞一场精神葬礼?

    当然,在想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换我的衣服了,长期住在医院所以要穿病服,而我这个人不知道何时居然也养成了穿病服的习惯。

    “您这是要去哪?”又是刚才那个长满胡子的医生开口了。

    “反正都活不长了,难道现在还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吗?”

    “可是只要您配合我们还是可以延长您的生命的!”

    “我并不奢望多活几天或几个月,我只知道我不能把我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不见天日的病房里!”我开始反驳他的话,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这几个医生是否会把我这个高中生放走。

    “让他去吧!”这是那个带头的医生,他喊出这句话也并没有让我意外,反而让我觉得他才是一位更加负责的医生。

    “那我就此离去了。”穿好衣服的我跳下病床,抖了抖手,似乎麻醉药的作用已经全部散去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这让我都怀疑起来我是否真的会死。

    “请走好,如果觉得身体出现不适一定要马上回来!”他说话的口吻还真像我的监护人,不过有个关心我的人也不是坏事嘛。

    我微微的鞠了一躬,就背上我的包走出了病房。

    总之在医院待久了就总会有一个习惯,在走出医院两百米以后,我停下来用力的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即使这里还是有很多粉尘混合在里面,但对我来说真的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清新了。

    环视周围,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行人,反正就是我这样的境遇,即使我现在随便找个路人说我快要死了,估计他也不会相信。黯淡的天空慢慢开始飘下细雪,雪的形状我没有仔细观察,但是每一片雪花都是落到地上就融化了,曾经有在书上看过,每片雪花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身体的不一样却没有让他们的信念产生分歧,都是为了落下时的华美和几十秒的生命吗?

    “雪花的一生吗?”我发出了类似于无可奈何的自言自语。

    我的生命真的很像雪花的一生吗?就像现在,我走在步行道上,看着这些雪花落下,又或者是明天我到了学校,和某人在一起消磨时间,这可真是令人难过!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句话立马在我的脑海里显印出来,

    ——我只能活三个月了。

    意思就是我现在的每一天都变得十分重要,因为不知道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都某一段时间,我可能就会突然死去。

    所以我活得非常像雪花吧,华美的绽放自己,不留下任何遗憾,然后在地上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可是我还没有做到任何意义上的“华丽”或者“绽放”,却就要在三个月后死去了,想想这还真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真的是一件特别让我没办法的事情啊!

    “到底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啊!”我生气的踢了踢旁边的冷饮售卖机,结果在伴随着几次响声之后,从贩卖机里居然掉出了一罐罐装咖啡,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售卖机对我生命的嘲讽,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作为一个人活得也太差劲了,居然被冷饮售卖机可怜,我可不需要这种类型的施舍啊!我生气的又踢了它一脚,还好这次没有任何的东西从里面滑落出来,这也让我宽心了不少,虽然说并不想接受这样的施舍,但是因为十分口渴,我拿起掉在地上的罐装咖啡。

    “真好喝!”明明就是普通的咖啡,在此刻我却感觉这比在任何国家喝的咖啡都要醇厚上千倍,咖啡滑过喉管的瞬间我甚至感觉身体没有那么沉重了,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等等,这真的不是尊严过不去的问题,是因为口渴,这是生理需要!我拿起罐装咖啡并开始对自己解释这罐咖啡是必要的。

    从医院回家的路说不上远,但也绝对不近,平常一般都是通过计程车到医院里来,但是这次我却格外的想通过步行回家里去。途中要经过一条运河,但是运河在城市里显得尤为狭小,河面上落满花瓣,就这样慢慢的随着风向飘到河的下游去,但我并不经过下游,于是我就没机会知道那些花瓣是否和雪花一样会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此时的午夜不仅只有雪,黯淡的天空想要寻欢作乐之时就会把另一位给请来,所以刚才已经起了微风,看样子是会越来越大,我从包里拿出了围巾,虽然它常年和我待在医院,但万幸的是它并没有染上福尔马林的味道,把围巾裹紧,就这样往前走去,稍微加快步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想早些回家,如果你要感受风与雪的共舞,就需要走快一些,慢慢的雪花就会贴到脸上来,虽然说是冰冷的,但是也让午夜的自己感到清醒一些,当然,因为手上还有罐装咖啡的缘故,所以我只能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就明显感觉到有些冷了。但是这样应该也没关系,我也不记得医生是否有对我说过不能受凉,所以无所谓了,在喝完罐装咖啡以后,我将它卷了卷,然后放在脚下,想把它踢到前方的树洞里,你是在奇怪为什么有树洞?因为家里的庭院并不是和别人贯通的,所以有一颗十分大的梧桐树缠在了庭院里,那个树洞倒是很大,似乎可以让一个人走进去,不过因为害怕我从来没进去过。

    “啪”易拉罐被我踢进了树洞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力度,和以前一样的方向选择,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乏力,我真的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吗?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把钥匙插进门里,然后反方向转了三圈。哎,我又忘了这是锁门的方法,因为常年待在医院,所以回家的日子比出去的日子少得多,基本上都是在锁门。

    锁门锁到忘记怎么开门了,这种说法可真是讽刺呢。

    “我回来了!”家里没人,可是我就是习惯这么喊一句,如果这样喊的话,就好像那些爱我的家人们都活着,每个人都挂着简单的笑脸坐在客厅等我回去,想想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太快,也夺去了属于我的很多东西。接下来是洗手以后来到父亲的遗像前,在桌子前为父亲上香,希望他能保佑我平安于世,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谁知道父亲走后我却也活不长了呢。

    “父亲,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现在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所以只有在这个只有一个人的家里向父亲寻求解答。我并不是唯物主义,所以我相信人死后还会有魂灵寄托在某地,而那些离我而去的家人们,也始终待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屋子里。

    “孤独”,这个词陪伴了我很久,但是我依然乐观,我不能不乐观,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负担,增加徒劳的事情罢了。但是我现在又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件事。

    “我死了以后,真的还会有轮回之类的现象在我身上发生吗?”我爬到二楼把一个装书的匣子搬了出来,里面全是关于宗教的书,所以我平常基本不会去碰这个匣子,把三本书分别摆到了父亲的面前

    《名佛》,《圣经》,《古兰经》

    这三本书我从没看过,无论是轮回、渡世的说法还是上有天堂下有地狱的说法,我都不能百分百的确信,这也许是生命垂危之人的通病,明明还没死却开始考虑死后的境遇了。

    “父亲,你现在在哪呢?是否生活得宁静安详,是否还能记住我呢?”

    这是我的问题,望着不能回话的照片,我知道我的做法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些心理安慰,但是这样做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平稳了许多,将书收回匣子里,对着父亲参拜了三下后,回到了楼上我的房间里,房间还是照旧,只不过上次走的时候似乎忘记关窗了,所以窗帘被吹了起来,就这样不停的往上飘,落在床上。

    我走到阳台上,望着楼下的夜景,即使是午夜,这座城市还是如此充满活力,而家的位置正好在山上,既然能俯看这座城市,就能感觉到其他人感觉不到的景色,正前方屹立着的广告牌,上面写着的似乎不是什么商业广告,而是政府的某种宣传标语,总之大概的意思是

    “活之为国,死之为己。”按平常来说我确实会耻笑这句话,因为我是一个不恨国但也不爱国的人,要我为了国家而活我无法做到,但是为了自己而死。。。。。。这不是一定的吗?一个再伟大的人,到了自己将死之时就是生命的升华,或许就是死亡的意义了,所以人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吧。

    我会有这些想法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比较喜欢看小说,总感觉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就不用同别人交流了,而事实确实是如此,我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是大家都认识,而且好像与每位同学都有些交情,但却又不是某人最好的朋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友谊拉链”,除了一个人,当然,那是后话了。而在学校之外的我几乎不跟任何人有交际,这样或许就把我的性格确立在了一个孤寂的层面上,表面的想法和心里的完全不一样,我就是这样的人,似乎非常受朋友的欢迎,但却又一个交情深厚的朋友都没有。事实既然是这样,那也就只能接受了,我并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改进人际关系,毕竟

    ——我就要死了。

    现在是时候上床去躺着了,虽然从医院出来时才刚刚睡过,但那是麻醉的效果,现在是精神上的疲惫,真希望倒下去就能睡着,因为这样或许就可以做一个更长的梦了。第二天是闹钟把我叫醒的,准确的说是闹钟被我拍倒在地上之后的声音,我这才起床了,并不是因为意志坚定什么的,而是因为

    ——我就要死了

    这么想来,把剩下的时间浪费在床上确实不太好,所以我爬起来,穿上一件衬衫,来到浴室准备刷牙,把牙膏挤出来后嚼着牙刷来到了阳台上,清晨依旧在下雪,天空虽然说亮了一些但还是那样黯淡的,所以完全无法靠现在的天空看出现在的时间了,把一只手放到阳台的栏杆上摸了摸凝结在栏杆上的雪,似乎仅仅是昨天一晚栏杆上就积满了白雪。看来又要用一次铲子了。我回到浴室继续刷牙,结束后下了楼

    “早安!”我这样大声的喊一句,当然也是因为我觉得家里人都还在,不过这已经形成了习惯,想改也改不掉了,看了看桌上的显示屏,

    “原来已经中午了吗。”时间显示的是十二点五十,这个时间学校该午休了,所以现在去意义已经不大了,毕竟我长期生病已经和老师请示过了,但是同学只是以为我是长期失踪,所以每当我到学校就要想一个新的借口去欺骗他们,我也能看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关心我,所以无所谓了,即使是欺骗,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要死了,因为总是有几个重感情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极端善良的人,到时候可能会在我的尸体旁边哭来哭去,那样我可实在受不了。

    既然如此,就先来解决午饭的问题吧,

    ——我就要死了

    这句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是不是应该试一试我没吃过的东西?这个想法迅速在我的脑子里推行并得到了认同,所以我把衣服架子上的风衣穿好,然后穿鞋之后向后喊了一句

    “我出门了!”我想我也没必要过多解释说这句话的原因了。

    出门前没想好要吃什么就是我的失策,哎,到了商业街之后却完全不知道要从什么开始尝试,身上带的钱确实能吃很多东西,但单单是思考要吃什么就要耗费我很多时间。

    “小津?”在街上喊出我名字的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她,另一种就是学校里的同学了。

    “啊!我刚才还想说呢,一定就是小津吧!只有他会穿这样的风衣的!”这两个女孩就是我的同学而已,但她们经常喜欢对我的做为和穿着之类的发表评论,不过无所谓,这并没有干扰到我的生活,所以我也不在乎她们要怎么说我,如果她们有需要我也会帮她们,这就是我所谓对人

    ——“不冷不热之态度”

    出于礼貌,我向她们举了下手,打过招呼之后,她们果然要像之前那样问

    “小津这几天又没来学校呢,是去哪里了?”

    “我,我就是在附近走走,转换下心情。”又一次欺骗了别人,但这真的是无奈之举。

    “唉,又不用来学校,还不用考试,真是太羡慕小津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连语速和动作都是同步的。真像亲生的姐姐和妹妹一样。

    “那小津现在在这准备做什么呢?”她开口一问我才想起来,原来我是要出来吃饭,那么在刚刚和她们的谈话里我又浪费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我仅剩的三个月生命里。

    “你们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很难才能吃到的吗?”我就这么问了。

    “唉?”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果然只有那个了吧。”

    “对对就是那个!”

    她们两个居然开始自己说起来了,完全忘记了提问人是我吧!然后她们转脸过来说“鹤烧!”

    “鹤烧?那是个什么东西?”确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东西,在这个城市里真的有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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