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经喝完药了么？状况如何？”霍去病并不太介意这样的事，只是问起了关键问题。
晓儿不敢抬头，应道：“回侯爷的话，方才绿夫人刚刚服侍着老夫人喝完了药。老夫人精神好了很多，正在和绿夫人说话。”
“你下去吧。”听到母亲状况很好，霍去病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下，挥手让她立即退下去。晓儿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端着盘子一溜烟儿跑了。
霍去病走进屋里，两个女人便停下了说话，“娘，我叫人现在送热水过来吧。”他欠身道，虽然心中因母亲病情好转而激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太过的热情。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孩子，卫少儿估计会有些黯然，她便微微笑了笑：“好罢，让他们进来布置吧。绿香下去休息就好，不用在这里忙活了。”
“诺。”绿香便起身告辞，霍去病也一同转身出了房门，一挥手，站在外面的家丁便忙碌着把大木桶和热水运了进来。
看绿香还站在身边，霍去病一偏头，疑惑地道：“母亲方才不是叫你下去休息么，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妾身这就走。”绿香只好这么说，见他继续指挥安排着下人，想到他昨天的“我的女人”的定位，又生出了勇气，小声道，“今晚……侯爷在哪里歇息？”
声音有些近乎轻不可闻，但霍去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的意思他当然能够明白，不禁有点儿尴尬，别过头去。
“呃……看母亲的情况吧。”
有点答非所问的回复。但至少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直截了当地否定，绿香还是莫名地生出了勇气，微笑着道了一声“诺”，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晓儿立即扑过来扶住她，兴奋地笑着：“夫人，侯爷今晚会不会过来这里歇息？”
绿香的脸上红扑扑的：“侯爷说了，要看老夫人的情况。”见旁边的侍女一副笑眯眯的得意模样，不由得捏她的鼻子，羞恼地警告着，“不要得意忘形，好好做你份内之事就好。”
“诺！”晓儿调皮地一吐舌头，惹得绿香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
她的笑容落在晓儿眼中，又让晓儿为之高兴不已。在晓儿看来，虽然这位夫人只是个妾侍，曾经也是一个下人，但或许正是如此，她从来不摆架子，对她们也都是将心比心的宽厚。
即使有一些不怎么好听的流言，晓儿倒是更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侯爷对绿夫人的冷淡看在她们眼里，晓儿一直是在心中为绿夫人鸣不平，但是她也从来没觉得侯爷会真的对谁特别凶。
果然不出所料，现在侯爷终于想明白，终于回心转意了。晓儿看到绿香脸上有些羞涩的笑容，也不禁为她真心开心。
冠军侯府发生的事情，昭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甫一回到长平侯府，卫青又将她禁了足，叮嘱道：“后面的事交给我们便好，平舆侯府的事让他们定时传信，你再不用亲自过去。”
“我知道了，有劳父亲。”昭雪有些不满地应了一声。
每次如果在私下里她用“父亲”这个称呼时，都表示她带着某种负面的情绪，卫青吃准了这个规律。但他现在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决定是必须要做的。
“这次将清瑟抓回来，你们确实功不可没。”他口气微微软了一下，“可是，你们三人纵马长街又闹出血腥的形象被路人们和有心之人看去，实在影响不好，故而你必须在家中待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善后从来都是男人们做的事情。”
这番话昭雪最不爱听，立刻反驳道：“老爹你又大男子主义病发了吧！”
“大男子主义？”卫青只觉得这事本是天经地义，怎么还有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头，他摇摇头，“如此说来，雪儿便是大女子主义了么？”
居然被他反呛一句，昭雪顿时哑口无言：“我……”
“你们在大街上闹的这一幕，实在是给旁人留下太多的话柄。”卫青道，双眸已经染上了一层忧色，“但愿……不要来得太快就好。”
既然不让她出门，她就只能在侯府里瞎转悠，以此来发泄心头的不满。
卫媪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身边学做女红的昭雪，不禁笑了起来：“真是难得，雪儿这么勤勤恳恳地学着女红，倒像极了待嫁的模样。”
“奶奶您——您说什么呢！”昭雪感到一阵无语，有些懊恼地放下手中的针线。
因为不忍心让卫媪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卫青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她保密。卫媪笑着看有些气呼呼的孙女：“怎么啦，雪儿确实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是不是看了敬声的婚宴，心头有些痒痒了？”
还真是有些痒痒了，不过是手痒，很想把公孙府的人好好揍一顿，昭雪心中暗想，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奶奶说笑了，表哥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只是爹爹说我不够淑女，要我在家多多学些寻常女孩子家的本事。”
卫媪点头，正要说什么，“妾身给老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门外忽然听到宝桐含笑的声音，接着是卫伉元气满满的一声叫唤：“见过奶奶和姊姊！”
说起来昭雪也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卫伉了，见到虎头虎脑的他顿时有些开心，连忙对他招手，也礼貌地道：“昭雪见过宝夫人。”
卫伉似乎对昭雪非常有好感，如果不是母亲时不时的反对和叮嘱，他一定会非常热衷于去云华院串门。
这下昭雪伸手招他，他便高高兴兴地跑去昭雪身边，拉着她的手笑：“姊姊，什么时候你也来指导我剑术好吗？”
不顾宝桐有些变了的脸色，卫媪朝昭雪笑了起来：“方才还说要像普通女孩子那样，现在看来，雪儿还是做原本的样子最好了，原本的样子依然受人欢迎呵。”
一番话说得昭雪心中一动，便牵了卫伉的手站起身，对着她们一笑：“我带伉儿去后院里耍耍剑罢，奶奶与宝夫人多多谈会儿好了。”也不管宝桐什么反应，拉着卫伉便跑了。
卫青今天不在家，不知上朝完了之后是不是顺道就拐去了军营，连午饭都没有在家里吃。卫伉很高兴地被昭雪拉着，顺从地被她带去了练功院，看到昭雪找出那两柄木剑，一时间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不过呢，我最近都没有练剑了，技术下降了很多的。”昭雪故意用有些遗憾的语气。
卫伉连忙摇头：“哪有，姊姊的剑术一直很棒的吧，而且又有那样的朋友……”
“什么朋友？”昭雪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卫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反而很有点迫不及待地讨好昭雪，立即接道：“就是那天和姊姊一起做灯笼的呀，那个大姊姊，不是也有剑，也是很厉害的剑侠么？”
“哦？”他对于颛孙诩的事情知道得还真不少，昭雪继续问道，“怎么样，你觉得那个大姊姊漂亮不？”
卫伉果然又老老实实地道：“我没见过，怎么知道？”
昭雪便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都知道这么多，肯定是躲在外面看到了，你是不是怕那个大姊姊知道？”
没想到这样的激将法对于他很有效，卫伉连忙道：“我真的没有偷看，是听到紫夫人和娘说的，我觉得很新奇，我、我就记住啦……”
紫幽知道的？昭雪感到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的存在感似乎比宝桐母子更弱，也不知她每天是在做什么，但是她竟然对颛孙诩的事情知道这么清楚。
昭雪忽然之间似乎感到被打通了什么，既然她对颛孙诩的事情知道这么详细，以此类推，其他的事情呢？
反正来日方长，昭雪看着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的卫伉，笑道：“来吧，我们来练习吧，看姊姊的能力有没有退步。”“嗯！”卫伉看昭雪没有再追问，似乎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昭雪随即过来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刚刚和姊姊的对话，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少女身上微微的体香传来，她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话声让他感到痒痒的。即使在过了很多年后，卫伉仍然会记得这一天，记得昭雪那个怀抱的温度。
“好的……”他小声地应了一声，昭雪便在他脸颊边蹭了蹭，笑嘻嘻地道：“我可是连不疑和父亲都不会告诉的哦，所以你也不要告诉你母亲，好不好？”
“嗯！”这一次卫伉回答得很爽快。
卫伉只是初学者，昭雪的剑术已经足够教授他。等到心中忐忑不安的宝桐匆匆赶来，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卫伉握住剑“呼呼”地喘气，不禁很是心疼：“伉儿——”
昭雪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卫伉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地道：“娘，姊姊方才教了我不少东西，以后我也要姊姊教！”
看儿子的小脸上汗水遍布，宝桐连忙叫旁边的侍女去取毛巾，自己则抓起被他脱了挂在一边的箭靶上的外袍给他披上：“怎么好意思老麻烦大小姐呢。”
“完全没关系，只要宝夫人不嫌弃就好。”昭雪接过阿竹从旁递上的毛巾和外衣，笑得意味深长，“和伉儿在一起，也觉得很高兴很有收获呢。”
宝桐一时间有些呆了，不知道怎么接她这句话，昭雪看了看天色，向着宝桐一欠身：“夫人，雪儿要先回去沐浴准备用晚膳了，以后有需要请尽管找我。”
说完，对着卫伉眨眨眼：“要好好练习哦，以后姊姊会验收的。”便携了阿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卫青到了晚膳时分还没回来，却让一个士兵回来传话说，他与其他几个将军一同在军营里吃饭，要商议些事情。卫媪叹息了几声，也不好说个“不”字，和昭雪一起闷闷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夜幕的掩映下，最容易发生有意思的故事。黑暗是最完美的掩盖，有些人会认为这样的情况下不容易被发现，因而会生出种种的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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